方穆扬听懂了费霓的意思,却不着急,跟她亲了一会儿才放开她。
费霓理了理乱了的头发,去翻箱子,把厂里和前些天药店发的那些东西找出来,她拿了一袋,一袋两个。
方穆扬在挂被子,费霓很严肃地阅读塑料包装上的说明,她的表情和阅读电器说明书没有任何差别。看说明书的时候,费霓一颗心怦怦跳。方穆扬凑过来看,费霓马上背过手去。
灯光太亮了,可他们没有经验,不能没有光,于是费霓把台灯拿到床前,开了台灯,把屋顶上的灯关掉。
方穆扬觉得费霓实在很有意思,她在把即将发生的事当成一门功课来做,她红着一张很认真的脸。他按捺住冲动,随她去做课前准备。
床上的收音机的声音很微弱,甚至可以当作不存在。
费霓把那个小塑料袋子放在方穆扬枕头旁边,然后越过方穆扬躺到了自己的枕头上。她躺得很规矩,好像这不是她自己的家。毕竟自己家是不需要那么规矩的。
她仰头看着上铺的床板,以一种微不可闻的声音对方穆扬说:“一会儿你记着用那个。”
方穆扬拿手指头刮费霓的鼻子,“那个是什么?”
“就你枕头边那个。”
方穆扬见费霓的表情,很像迎接一场考试,他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有点儿紧张?”
“没有。”
“可我有点儿紧张。你是不是能听见我的心跳?”
费霓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往常费霓已经习惯了和方穆扬亲热,现在却像第一次和他那么近,方穆扬贴在她的心口听她的心跳。
费霓有些僵硬地躺在那儿,方穆扬扳过她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两人面对面看着,方穆扬一直看着费霓的眼睛,手指滑过她的鼻尖,一路向下,滑到费霓的嘴唇,费霓咬了一下他的指尖,她的眼睛不再和方穆扬对视,心不在焉地咬着方穆扬的指头。
方穆扬听见了她的心跳,另一只手伸进她的头发里为她梳着,他的指腹有些粗糙,动作却很柔和,柔和的让费霓忍不住闭上眼睛。他拿费霓的一根发丝去搔费霓的耳朵,由浅及深,最后固定到一个位置,费霓痒得咬住嘴唇,咬住了齿间方穆扬的手指,方穆扬并不把手指抽出来,任费霓咬着。费霓的两只手忍不住拧在一起。
方穆扬就这么打量着她,费霓做了很多准备,却紧张地忘记了拉窗帘,雪天的月光透进来,和台灯下昏黄的光交汇在一起,把费霓的脸衬得更加柔和,也更加红。他的五个指尖交替体会费霓手指的厉害,但她对他很留情,不肯咬痛他。
费霓的眼睛一直闭着,方穆扬继续拿她的发丝去搔她的耳朵,同时凑近了她的嘴同她说话。
“今天谁惹着你了?”
“没有谁。”
她这么一出声,方穆扬的手指便被吸吮着。
“跟我也不能说么?”
“并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我已经解决了。”
“不是大事,更要找我了,我大事解决不了,小事还能帮得上你的忙。”
费霓笑,她的手握着方穆扬的手指,将他的手指从她的齿间拯救出来,她睁开眼睛,越来越靠近方穆扬的脸,碰了碰他的嘴唇。
两个人碰一碰嘴唇说一说话。
费霓去摸方穆扬的头发,“头发过几天又该剪了。”
“要不以后你给我剪吧,把钱省下来。”
费霓笑话他:“难为你想出这么多省钱的地方。”方穆扬总能说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省钱方式,那些钱就算都省出来加一块也不及他给她卖的鞋贵。
两人说一句,嘴唇碰一碰,过了会儿,便不再说话了。
费霓刚抚平不久的床单又皱了。
方穆扬扯了被子给费霓裹上,隔着被子抱着她,和她亲着。他不准备马上进入正题,虽然他的身体并不是这个想法。
费霓整个人圈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瓜,她越来越热,忍不住去踢被子,但整个人却被箍得紧紧的。她的两只手伸出来抱住他,加深了两个人之间的吻。
方穆扬的一只手滑进了棉被,去往他熟悉的地方。
他也没想到自己和费霓会这样熟,也没多少天的功夫。
方穆扬对费霓说:“你的腰眼上有一颗痣。”
他并没看到过。
但他的手指感受到了,和他画上的那颗痣是两种感觉。
他的手指放在他的新发现上,低声跟费霓讲两颗痣的区别。
费霓堵住了他的嘴,请他不要再说了。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白底子的地儿,湛蓝的天悬着议论月亮,雪花纷飞着。
窗帘没拉,隔着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纷飞的雪花。
月光被这地衬得有些凄寒。若打开窗户,寒气便会告诉他们外面怎样的冷。
但窗户关着,屋里仍是温暖的,屋里的人便更加温暖了。
那个姜汁黄底子的棉被只有四斤重,按理说这个天气盖是绝对不会感到热的。
但费霓却热极了,她不知道方穆扬的手为什么这么不知疲倦,白天画了一天的画,现在还画得起劲。
画笔不会关心画纸是什么感受,更不会问这纸怎么起笔,笔尖哪儿轻哪儿重,在哪儿该停顿,停顿多长时间。
但方穆扬会问费霓,他关注她的感受甚至到了事无巨细的地步。
费霓断断续续地说出她要说的话:“别问了,你怎么着都行。”
方穆扬便很放肆了,此时他的手指比拿笔时更灵活。费霓从没在方穆扬脸上看见过谄媚这一表情,但方穆扬的手指告诉费霓,他其实是可以很轻佻,很谄媚,很没骨头的。你如果真觉得这人没什么骨头,他又会马上强硬起来,告诉你刚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装的。
费霓能听到自己无意间流出来的声音,但她控制不住。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结婚那一天费霓母亲跟她说的事情仍然没有发生。
费霓的头脑还有一小块地方保持着清醒,她克制着轻喘,问方穆扬:“小方,你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么?”
“是这样么?”
“不是。”
“这样?”
费霓咬着牙说道:“不是的。”
费霓找到方穆扬的耳朵,用一种第三个人绝对听不到的话跟他说了几句。几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这样对么?”
费霓这次忍着没说话,混乱中去找她放在方穆扬枕边的小塑料袋,一个袋子里有两个。
她拿了一个给他。
“我不会,你帮帮我。”
“你又哄我。”
“我真不会,要不你给我念念说明书,我照着做。”
费霓只好颤抖着手去帮他,“你的手老实一点好不好,要不我什么都做不了。”
她说的话是祈使句,但因为带着哭腔反倒有祈求的意味。
她按照说明书上说的那样去做,手一直在抖,但步骤却没有错,她疑心是自己因为紧张做错了,但重来一次还是不对。她颤抖着手指一次又一次的重来,却越来越艰难,从手指到掌心都浸出了汗。
方穆扬的汗珠落在费霓的额头上,大概是疼的,他的手握住费霓不停颤抖的手指,凑在她耳边同她说了一句话。
她又羞又想笑,又觉得生活实在喜欢和她开玩笑。
厂里和药店发的以及刘姐给她的都是标准型号,而方穆扬不仅不合标准,还和标准差得有点儿大。
那些东西他根本没法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方穆扬并不比她好多少,再无师自通也是没经验的人,所以和她一起犯了一个尴尬的错儿。
外面的雪纷纷下着,这个夜晚可太难熬了。
第58章
雪越下越大,没有停的意思。
谁也不知道这雪会下到什么时候。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一年无论下多少场雪,第一场总是有点儿不同的。
费霓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雾,像在窗户玻璃上哈了一口热气,而费霓的脸贴在玻璃外层。
她的眼睛也有点潮。
她用这双眼睛看着方穆扬,“反正也做不了了,那咱们把灯关上吧。”
“你想做吗?”
费霓的手指拧在一起,用一种很低的声音说:“不做也可以的。咱们现在这样不也很好么?”
她虽然很难受,但不认为跟做不了有关。
方穆扬拿着费霓的手指去握他那不合标准的地方,“可我想。”
她很想缩回来,却被方穆扬握住了。
她的手,被迫知道他有多想。
“你摸摸。”
费霓不情愿地说:“你自己摸吧。”
“可它喜欢你,你要不要亲亲它?”
“小方,你真不要脸。”
方穆扬也不反驳,握着她的手,头发去蹭她的下巴颏儿,去蹭被他画在画上的那颗痣,蹭的费霓连脚底都在痒。他的动作并不强硬,甚至有点儿可怜的意味。
费霓知道他在哀求她,但她的心肠很硬,对于这种要求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她被他弄得痒死了,按照他的要求,手上稍微用了劲儿,她几乎有点恨她手上握着的东西,它越来越不标准了。
费霓见识到了方穆扬有多么“欺软怕硬”,哪儿软他就欺负哪儿,在哪儿逞凶斗狠。方穆扬的头发并不柔软,可他的头发偏往柔软的地方扎;他的牙齿很硬,什么硬东西都能嚼,可他偏去咬那最温软不过的东西,咬一下又亲一下吮一下,仿佛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费霓被他欺负得都要哭了,“别这样好不好,我难受。”并且她也不知道怎么解决这难受,她只知道这难受是方穆扬给她的。
可方穆扬并不听她的话。
她气得手上又用了一点劲儿,“做不成又不是因为我,你就知道欺负我。”
都是因为他,她想不想又能怎样呢?
这根本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今晚肯定是不能的了,明天也肯定不能。宣传册上写的法子除了这个,就是短期药丸,一个月要吃二十二天,吃了也不能马上做,除了药丸,还有针剂,这些都是要去医院或者药店找医生开处方的。最简便的就是厂里和药店发给她的东西,可谁叫他不够标准?
方穆扬拿手去安抚她,“怪我,别生气了。”
费霓因为他的安抚更难受了。
“我没怪你,小方,要不我上去睡吧。”离了方穆扬,她应该就没那么难受了。
“可我想和你在一块儿。”方穆扬握着费霓的手凑过来同她说话,费霓咬了咬嘴唇问,“这样真的可以么?”
方穆扬碰碰她的嘴,费霓也和他碰一碰。
方穆扬的汗落在她的脸上,费霓觉得他也很难受,她愿意帮他好受一点。
她也学着方穆扬,拿脸一点点去贴他的嘴唇,蹭蹭他的鼻尖,再亲亲他的嘴。她觉得他是有一点可怜的,他之前很想做成这件事,但现在失败了,而且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成。相比之下,她就好一些,她之前对此没有什么渴望,只把它当成一个正式结婚的仪式,但结婚证戒指都是仪式,并不缺这一个。
她很难受,她以为是被方穆扬折磨的难受,并不认为这是渴望没有得到满足造成的。所以她觉得可怜的只有方穆扬。
费霓的手随方穆扬握着,他让她怎么办,她就怎么办。尽管她觉得那些动作很让她难为情。
手上做那些的时候,她仍和他亲昵着,还用另一只手摸摸他的头发,一根根地数着,每次数不到五就忘了。他的难受可以跟她说,她却是不愿意告诉他的,而且她觉得他也没办法。
费霓的手感到了不对劲,她还没说些什么,方穆扬就很用力地抱住了她,蛮横地堵上了她的嘴,费霓便跟他一起亲着啮咬着,她的牙齿很用劲儿,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她的难受。虽然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只会让她更难受。
想到方穆扬还要上班,费霓不肯在他的嘴上留下痕迹,啮咬的地方换成了会被衣服遮着的地方。
她太难受了,至于床单被子皱不皱并不在她的考虑之中。
之后,她的手又由方穆扬握着放到之前去过的地方。这次方穆扬没手把手教她怎么做,只是亲亲她的头发,拿脸去贴她的嘴,拿鼻尖去蹭她的鼻尖,再碰一碰她的嘴角,说上一些不正经的话。
费霓便红着一张脸再重复一遍。
她的手指一直发颤,一向强大的记忆力在此时失了效,做的和刚才哪儿哪儿都不一样。
但方穆扬并没有纠正她,他说:“我真不知道怎么喜欢你好。”
他喜欢的很没有章法,嘴和手做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两个人抱得很紧,但越紧越觉得不够,也不知道怎么缓解这不够,亲亲咬咬只会让这不够更不够。
凌晨三点,灯还亮着,费霓的眼睛睁着,看窗外的雪纷纷下着。
方穆扬去水房冲凉,她也很热,她准备等他回来,她就去水房洗洗脸洗洗手。
门吱呀响了,方穆扬进来,和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一盆水。
方穆扬拧了毛巾给费霓擦脸,费霓的脸很红很烫,他擦的很慢,很讲究顺序,耳后的汗也一并擦去了。毛巾再次放进水里,拧干,方穆扬又用拧干的毛巾给费霓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连指缝都擦到了。
等擦完了,方穆扬又从保温瓶里倒了水,一点点喂费霓喝下去。
费霓确实口很渴,渴得忘了喝水。
等费霓喝完了,方穆扬便给她掖好被角,露出她的脑袋瓜。
做完这些,方穆扬扯下上面床铺的棉被,他把姜汁黄底子的棉被给费霓,他盖费霓的。
两个人两条棉被。
他在费霓额头亲了亲,便关了灯。
费霓很规矩地躺着,假装自己睡着了。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
她说不清是自然醒还是被方穆扬亲醒的,因为他亲她头发的动作很轻。
费霓把被子向上抻了抻,盖住自己的头发,不让方穆扬亲。
她隔着被子对方穆扬说:“你先去洗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