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用主义者的爱情——孟中得意
时间:2021-11-04 02:27:01

  “我不是说了吗?你姐过来,我就把书房腾出来让她住,书房的空间并不算小。”
  “我还是希望您能够保留您的书房,要是为了我,您连书房都不要了,我可太过意不去了。”
  “我虽然没有到闹市读书的境界,但是在客厅读书还是能做到的。费霓这么爱学习,可以随时请教我和你母亲,以后你姐姐搬来了,费霓还可以请教你姐姐。你姐真是可惜了,要不是因为我……”穆静小时候和方穆扬完全是两路人,确切的说他们方家的人都和方穆扬是两路人。方家人打小就爱读书,只有方穆扬小时候是个例外,他见了书不但不亲热,反而乐呵呵地想要把书给撕了,大了一些,虽然好多了,但和尚学还有着很大距离。穆静和她哥哥就不同了,从小学习就是爱好,而非目的,穆静虽不像她的哥哥小学就会中学的课程,但她很有语言天赋,能把外文说的像母语,老方有段时间一直为此得意。唯一让老方不太满意的是,他的子女并没有继承他的衣钵,对他的学问也不太敢兴趣,她的老伴们一直鼓励子女们学理科。事实也证明了穆老师的正确,学理科确实一定程度上挽救了子女的前途,如果穆静学的是文科,处境一定比现在更不乐观。
  穆静十六岁读大学,大学毕业后教书,教了这么多年,因为出身,至今还是助教,他不得不为她惋惜。
  “您别说了,我姐这么年轻,您这么一惋惜,好像她的人生成了定局,远没到那程度。您赶快放下您的面子,想办法把我姐调回来才是真的。”
  “我是想把你姐调回来,但要调哪个单位还是得跟她商量一下。”老方很感动,逆子虽然在饭店当服务员,却从未要求他调动过工作,如今却为他的姐姐着急。
  老方说:“我知道你体谅你姐姐,希望她住得宽敞些,但是……”
  “直接跟您说了吧,我想要一间有天窗的画室,我必须得出去租房。”
  “我就知道是这样!”完全是为了自己,一点儿也不考虑儿媳多么希望跟他们学习。有了一点钱,就大手大脚。可这样,老方便没法拦着逆子了,因为他的房子确实没办法给他开一个天窗。
  “儿媳同意你搬出去吗?”
  “她为了我能有一间更好的画室,愿意和我一起搬出去。”
  “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你为什么就不能为费霓考虑考虑?她也许想留在这里,跟着我和你母亲学习。她能跟你一起能学习什么?”一个连初中都没有毕业的人,费霓能跟他学些什么?
  方穆扬又重提老话题:“从您得到的消息里,您看明年能恢复高考吗?”
  老方仍然说他对此不知情。
  “费霓这水平够格上大学了吧,您也知道,一般的大学生并没能力给您整理手稿。”方穆扬并没继续说下去,再往下说,搞得费霓现在给老头子整理手稿是别有所图。虽然他开始除了帮老头子的忙,确实有别的考虑。
  老方拿逆子没办法,只能同意逆子搬走。他年轻时也不愿意和他家老爷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尽管那时他们家的住处很大,完全可以做到一周只在例行的晚餐中见一次,但他也想另找房子搬出去。
  方穆扬又把搬家的事和他母亲说了一遍。穆老师也年轻过,很能够理解年轻人想出去自立的心。
  她什么都没说,便同意了。
  老方和穆老师交换了意见,穆老师劝他,咱们不能年轻的时候嫌孩子吵动不动就把他送到乡下教育,现在寂寞了就要把孩子留在身边,就算咱们想,孩子也是不会遂了你我意的。
  老方解释说,自己并不是因为寂寞才希望逆子留下来。
  “可他从小到大自由惯了。”他主动要求过来住,穆老师才奇怪。
  老方觉得儿媳是不愿意搬走的,虽然她下了班就陪方穆扬去收拾房子。
  方穆扬要费霓看着,他干就行了。
  “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说我把你当什么?”
  “不管当什么,我都要干活儿。”费霓不愿意当观众,拿报纸做了帽子戴头上,围着围裙打扫卫生。费霓干活儿很麻利,她用行动证明她并不比方穆扬差。
  费霓把三间屋子的地彻彻底底擦了一遍,还要接着干活儿,方穆扬摘掉她的帽子,“过来吃饭。”
  方穆扬打开黄桃罐头,拿着叉子往费霓嘴里送,一块又一块,不给费霓停顿的空间,费霓连吃了三块,方穆扬把瓶子抵到她嘴边,“喝点儿汁。”
  “你怎么不吃?”
  “太甜了。你自己吃吧。”方穆扬在一旁喝水吃饼干,费霓很喜欢买这种饼干,因为便宜,比萨其马酥皮都要便宜许多,一块钱可以买好些。大概六年前,方穆扬收到一只包裹,包裹里全是这种饼干。饼干是从他的出生地寄出去的,邮到了他插队的地方。他的父母兄姐都在外地,他实在想不到谁会不具名给他邮饼干。那饼干只邮过一次,之后再也没寄过,大概是邮错了。
  费霓把罐头送到方穆扬嘴里,非要他也喝点儿汁,因为饼干太干。
  一个罐头汁就那么些,两人交换着喝了几口,竟然还没喝完,一块饼干也分着吃,你一口我一口。
  方穆扬把费霓的嘴也当成了点心,他现在好像并不怎么饿,吃几口就同费霓说话,同她讨论未来家里的布置。
  两人吃了好一会儿,还是费霓说:“天不早了,咱们弄完就赶快回去吧。”
  方穆扬买了新玻璃,要把窗户上的旧玻璃换下来。新玻璃换好了,方穆扬把旧玻璃弄走,不小心划破了手。
  费霓看见了,很紧张地去看他的手指。
  方穆扬笑着同她说:“没事儿,就划破了一点儿,你别管了。”
  “这叫一点儿。”
  “难道叫很多么?”
  方穆扬拿水冲了伤口,费霓拿出手绢给他包扎,“咱们回去吧,我带你回去,你这手应该不能骑车了。”
  “哪有那么严重?再说,你带得动我么?”方穆扬要用另一只手把手绢解开,“现在已经好了,不信你看。”
  费霓握住他的手,“不要逞强了。”
  “是真没事儿。”
  费霓堵住了方穆扬的嘴,让他别说了。
  费霓本是情急之下的举动,可她开了头,就没办法再停下来了。
  两人从屋外拥着挤着踩着挤到了隔扇门里,好像体己话必须得在卧室里说。
  隔着绢纱看外面,并不真切,从外面看里面更是看不出什么,绢纱上的花卉倒是更生动了。这隔扇把里外隔住了,却并没有隔住声音。
  “别!痒!”
  方穆扬伸手去搔她的痒,费霓整个人被箍住,没处可躲,只好求他不要闹了。方穆扬应了,手指变得温柔了些。
  隔扇里又没声了,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方穆扬新给卧室换了新灯泡,灯煌煌亮着,格外的透亮。现在被隔扇隔出的卧室还是空的,什么都没有,没有衣柜,没有书桌,当然也没有床。
  费霓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步,但她知道在这里是不行的,不仅床,连张椅子都没有,最重要的是也没有那个。她有点儿怪自己,要不是她主动去亲他,也不会现在这样。
  “你是早准备好在这儿了?”然而费霓发现方穆扬竟然准备了那个,这种预谋削减了她的渴望。让她觉得自己被哄骗了。
  “只是今天回家路上顺便买了,咱们之前的不是用完了么。”方穆扬仍吻着她,这次并不坚拒,是允许拒绝的,“我不会勉强你的。”
  费霓并没有回答方穆扬的话。卧室漆的墙面还未彻底干,费霓并不敢完全靠在墙上,始终和墙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费霓的手在未干的墙面上留下了一个个不甚清晰的指印。
  “抱紧儿点儿。”
  费霓没办法不抱紧他,可即使在某个时刻,她也没忘记不让方穆扬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可不想再在厂里传出什么故事
  费霓在隔扇门里系扣子,方穆扬接了水给费霓洗手,费霓手上沾了腻子,刚才她的双手撑在墙上时不小心沾着,后来这印子蹭到了方穆扬的衬衫上。
  方穆扬的衬衫上有费霓的手印,当然这手印并不清晰,不留神看,只会以为上面有些白灰。
  费霓低头任方穆扬洗着手,她的目光转向墙上的手印,好几处都有她的巴掌印,印子并不怎么清楚。
  她低着头,红着脸,这几天天气转凉,她的脸上仍噙着汗。
  要走的时候,她指着墙上几处不怎么清晰的印子说:“再把这里用腻子抹一遍吧。”
  “为什么要抹?我喜欢这个。”方穆扬伸出手在原有的位置又摁了一个手印,把费霓原来印的覆盖住了,但仔细看,能看出是两个不同的掌印。
  两人来的时候天还未黑,回去的时候天上的月亮很亮,湛蓝的夜。
  费霓的头发仍是整齐的,她的眉心有汗。她因为跟方穆扬有了极亲密的接触,秋风一吹,把她的脸吹得更红了。刚才两人那么亲密过,到了费霓坐在方穆扬的车座上,却开始和他保持距离。
  到了楼下,费霓并没有直接上去,而是又整理了一遍头发。
  两人进楼的时候,离得很远,费霓走得很快,好像要把方穆扬甩开似的,到了门口,她先进了门,和她的公公简短打了招呼,就进了卧室。
  “你们怎么这么晚回来?”
  “去收拾房子了。”
  正常的夫妻搞得鬼鬼祟祟的。
 
 
第94章 
  刚进房间,方穆扬就对费霓说:“别忙了,我给你按按腿,刚才累了吧。”
  “不用。”虽然现在她的小腿确实很酸。费霓在新房子里踮着脚尖双手撑在墙上,和地面的接触只有脚趾,站都站不稳,双腿控制不住的打颤,为了找住支撑点,她只能用力撑在墙面上,如果不是方穆扬一直捞着她的腰,她恐怕要滑到地上去。费霓有点儿羞,为她的完全配合,她要是不配合他的身高踮脚,也未必会这么晚回家,现在腿也未必会这么酸。她以为一会儿就好了,可他非要在卧室的四面墙上都印上她的手印。
  “你要是不累,咱们再……”
  费霓拿起一个枕头朝着方穆扬扔过去,方穆扬笑着说:“你要是不累,咱们再说说话,你以为是什么?”
  费霓索幸不再理他。
  方穆扬把费霓抱到床上,不经费霓允许就将她的裤腿挽到膝盖,给她揉小腿,“您觉得我这儿手劲儿轻重还可以么?”
  费霓拿手蒙住脸,屋顶的光透过手指缝射进她的眼睛,“你就装吧,还您呢?”
  费霓膝盖被亲的同时,她的眼皮跳了一下,她闭上眼睛,跟方穆扬说:“今天咱们去了这么长时间,只收拾了一点儿,明天可不能这样了。”
  “您批评的是。”
  “明天咱们就收拾画室吧。”
  “你别管了,明天我去弄,你也够忙的,还要给老头子整理手稿。”
  “我明天还是和你一起去吧,争取早点儿弄完。”
  “你要去了,可能还不如我一个人弄得快。”
  费霓听了不说话,因为他们俩今日做的工作确实不如往日方穆扬一个人做的。可这全不是她的错。
  接着这句话方穆扬马上解释,“我不是怪你,我是信不过我自己。”
  第二天,方穆扬没去费霓厂子里接她,费霓是自己乘公共汽车去的。到了那儿,方穆扬正在收拾画室。方穆扬不仅要在画室开天窗,还要把原来的窗子改成落地窗,落地窗正对着院子里的桃树,这个工程量并不小。
  费霓让方穆扬去洗手,她在食堂里抢到了汆丸子。自从老方把杨阿姨请进家门,费霓下班时就不用考虑吃什么,她已经好长时间没去食堂跟人抢丸子了。然而今天决定去抢,速度还是不输别人。
  方穆扬把他们暂放在房东家的餐桌椅和高架床搬过来了。他们有了新床,高架床失去了作用,现在被毫不怜惜地放在院子里。他们这三间小房属于房东院子的一部分,原先的住户出来进去都要穿过大院子,和房东还有其他的租户抬头不见低头见,如今方穆扬把连通自己家和房东家的月亮门堵上了,另开了一扇门。他没用砖头把月亮门砌上,而是用废弃的木材做了个门,把原先空出来的地方堵死了,木头是未经处理过的,保留着它最根本的颜色,上面还有倒刺,正中有一把锁,平时都锁着,平时从新开的门出入。遇到特殊情况,比如方穆扬要从房东家搬家具,他就把这扇木门打开。
  费霓把盛馒头和丸子的饭盒放到餐桌上,打开军用水壶,让方穆扬过来吃,方穆扬夹了一个丸子送到费霓嘴边,她张开嘴,咬了一口。
  见方穆扬还盯着她,费霓说:“你赶快吃吧,吃了咱们好一起收拾。”
  “不是说不让你来了吗?”
  “我想着两个人总弄得快一些。”昨天是个意外,今天肯定不会了。姐姐嫂子马上就来了,费霓想着赶快收拾完,虽然今天腿酸了一天,可到了下班时间她就冲向了食堂,抢到丸子就急着乘公共汽车到了新家。现在腿仍有一点酸。
  “这倒不一定。”
  费霓怕方穆扬再说出什么不正经的话,也没搭他的话茬儿。她还没去卧室看过,不知道那手印还在不在,她准备在上面挂点儿什么东西,好遮过去。否则方穆扬肯定逮着机会就取笑她。她低头急着吃了几口饭,就离开了座位。
  她去欣赏方穆扬做的门。门上还缠绕着树藤,也只有他能做出这样的门。
  门上刻着一个女的小像。这个女的很年轻,费霓也很熟悉。
  费霓想,她又不是门神,把她刻门上,要是别人知道了,得要笑死。幸亏这像很小,一般人看不到。
  方穆扬今天并没怎么跟费霓开玩笑,因为他也想尽快把房子收拾完。如果费霓不来,方穆扬打算就在这儿睡了,他自己睡哪儿都是无所谓的。可费霓来了,方穆扬为了能让她好好休息,九点刚过,他就提出回家。
  回家路上,方穆扬费霓说:“明天我准备在咱们的新房睡,你下了班就别来了,你不是急着看老头子的手稿么?装修的事儿你就不用管了。”方穆扬知道费霓在彻底搬过去之前,是不会和他在那儿过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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