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上一代宗师的脸面,跪趴在地上扒着瑶光的裤脚祈求道:“瑶光,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求你带我出去,带我出去……”
瑶光极尽快意的冷笑一声,俯身一根根扒开他的手指,“师父,你欲要我命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也会有今日?你不是最欣赏你的大弟子么?那就陪着他待在这密林里一起喂虫蚁吧。”
他说完便扯下他腰上的仙主令牌,毫无留恋的转身劈开花墙走了进去。
凌峰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颓然倒在了地上,那股股黑气越聚越深,终于,他的最后一抹神识被吞没,双眼爆出赤红的血浆来……
韶庆则看着他这幅样子,心中麻木不已。
想当年他也曾是个心思纯净的翩翩少年,修仙之路漫长而艰涩,他以为投靠了天医阁这样的大仙门早有一日能成功飞升成仙,却不料这所谓的名门正派却只是个只会吃人的的无底深渊。
不,不止天医阁……
他感受着自眼角血泪的温度缓缓笑了。
这整个世道又何尝不该覆灭呢?
……
碧渊阁此战大胜,那几千修士刚入山门便进了屹松等人提前布好的陷阱里,但毕竟人数和修为上相差甚大,不少碧渊阁弟子还是受了重伤,屹松等人差点未能坚守住,也好在魔道众人及时赶来,这才及时扭转了局势。
不过这些重伤的弟子也并未受到多少苦楚,原因是柳落落见之不忍,便挺着身子瞎吹了一段鹞春唢呐,再加上粉蓝小花的作用,即便是重伤之人也缓解了十之七八。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躺在病榻上的人只有柳落落一个。
以至于向来喜欢跟她作对的凝霜也忍不住大发慈悲主动给她送来了灵药,以慰藉她受伤的身体和心灵。
柳落落却觉得喝了灵药也不管用,她想任哪个娇媚的女子肩膀上多了个漏风的窟窿怕是都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于是她沉默了一上午,终于忍不住问某个正揽着她靠坐在床头、拿着乾坤鼎把玩的反派头子:“我娇美如玉的肌肤还会长回来吗?”
反派头子刚一挑眉,正准备敲门进来的流风闻言忍不住先在门口“噗嗤”笑出声:“柳姑娘放心,我特意为姑娘调配了骨肉再生之药,自然不必过于担忧你娇美如玉的肌肤。”
不知羞的话被外人听见,晓是脸皮忒厚的柳落落也觉得羞惭,忙拉过大魔头宽阔的袖子挡在脸上,企图掩耳盗铃:“我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
流风好笑的摇摇头,走到江逆身边行礼道:“尊主,一共擒获了一千三百二十八个活口,要如何处置?”
江逆眉梢也未抬一下,轻描淡写道:“杀了吧。”
“等等!”柳落落忙扯下袖子,“就这么杀了?”
江逆好整似暇瞥了她一眼,邪笑道:“那便效仿天医阁,将这些人炼成丹药给本座的小落儿服用可好?”
“……”尼玛果然是反派头子。
柳落落惊悚摇头:“不不不,我只是有个别的提议。”
流风好奇看来:“什么提议?”
柳落落嘿嘿一笑……
于是第二日,连同在混沌境中被俘的元旭等人在内,天医阁一千余人一同被封了灵元下了禁制送到了仲茂真人面前。
仲茂真人满头问号:“给我这些人干什么?”
流风笑的一脸意味深长:“自然是继续挖地道了。”
……
灵剑宗瑶仙阁内,闻秋瑾快步走向自己负伤归来的儿子,“怎会落得这幅模样?庄青、凌峰他们呢?”
江少庭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庄仙主已经回炼器宗,凌仙主……他们败了。”
闻秋瑾眸光微闪,表情说不出是喜是怒,“怎会败了?他不是派了数千金丹修士?还有金晶兽在侧助力,如此他们竟也拿不下一个小小的碧渊阁?”
半晌未见儿子回答,她抬头看去,却见他目光复杂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江少庭疲惫不堪道:“母亲,江逆他成功破镜了。”
“什么?”
“母亲,你难道就从未可惜过吗?”他抿了抿唇,眼底满是挣扎,“世人皆说他不如我,可这数年来他屡屡破镜,我却始终止步不前,若当初沾染了妖血的人是我……”
“不,不可能!”闻秋瑾忽而厉声道,半晌见他表情复杂,这才立即平稳情绪安慰儿子,“莫急,少庭,你不过是暂时修为受阻,为娘必定为你找到最妥帖的法子,仙魔会盟便是契机,那炎魔已经答应会在盟会上以雪灵芝相赠,届时只要你成功服用了雪灵芝,必定能成功破镜,你一定要相信为娘,知道吗?”
江少庭看着她,渐渐掩下眼底的那一抹复杂,顺从点头道:“是,母亲,我知道了。”
闻秋瑾面带笑容,揽着他的肩膀拍了拍,然那双平和的眸子却在避开儿子视线的那一瞬间,聚起一股骇人的涛浪来。
她的选择怎能有错?
即便是错了,她也会一定会将它扭转成定局。
千里之外的魔殿内充斥着淫歌艳舞靡靡之声,修罗王炎魔歪靠在首座上,怀中、膝下趴伏着的四五个妖艳妻妾,正极尽所能向他邀宠,而殿中四周也围坐着他的几个心腹,正一人搂着一名美艳宫女上下其手,粗狂的浪笑声此起彼伏,叫人见则羞耻听则脸红。
正在这时,忽从宫外走来一名魔兵,手呈着一张加了禁制的飞符信跪了下来。
“尊上,灵剑宗瑶仙阁传来密信。”
“哦?”炎魔稍稍坐起,冲着那魔兵道,“呈上来。”
那魔兵走上来,将密信呈给他,炎魔打开看了看,眼底露出一丝讥嘲:“天医阁炼器宗两大仙门联手讨伐一个小仙门居然也落得惨败收场?真是窝囊。”
底下有心腹问道:“可是那女人想从我们借兵?”
炎魔笑了一声,将那信随手丢进一旁灯盏中,道:“倒也未提借兵之事,不过确实也需要我们出出力了,我前些日子交代你们做的事怎么样了?”
那心腹目光一亮,忙推开宫女起身,“尊上是想……”
炎魔得意非常,“照计划开始吧,此事一成,这华苍大陆便有一半是我们的了。”
那几人神色大喜,忙站起身行礼道:“恭喜尊上贺喜尊上!”
……
“师弟,这民以食为天,吃饭讲究的就是一个字,爽!即便是已经筑基的修士,一日三餐也最好莫忘记吃饭,你看咱们师父,活了这大把年纪,就是因为顿顿吃肉,身子骨才这般硬朗精神才这般焕发!吃饭这事儿,其实修仙修魔都是一个道理,听说他们在魔域也喜好凡人吃食,如今到了我们碧渊阁,自然也不能怠慢了人家……”
“师兄,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替你去西院送饭……”
“你怕甚,那魔修不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你也好歹是我碧渊阁的内门弟子,怎能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你既然不怕,那你去?”
“嘿嘿嘿,我想起厨房里还熬着骨头汤,劳烦师弟了啊……”
掂着锅铲的碧渊阁弟子一溜烟儿钻进了厨房,而站在厨房门口端着菜的弟子只能苦着脸看了看手上的菜,心惊胆战的往西院走去。
尽管这些魔修帮了他们大忙,这几日也好端端的没杀人没砍人,但那一脸凶相让他觉得还是怪瘆得慌。
尤其是那个名为飞鹰的魔将,传闻中他可是个喜欢生吃人肉喝人血的怪物,怕是他这么端过去,这菜好端端的,他人倒是彻底没了。
他越想越是心颤,脚步都有些不稳起来,一不留神迎面便撞上了一人。
“对不住对不住……你……”
那人却一把钳住了他的肩膀,“你小子毛毛躁躁的干什么!”
他刚因为饭菜没洒出来松了口气,却因为这句话骇了一跳,抬头一看三魂立时去了一半。
“啊,别吃我,我的肉又老又硬不好吃!”
于是在饭砸菜洒的那一瞬间,那弟子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窜远了,只留下一脸青黑的飞鹰,气得本就黢黑的面色更黑了些。
这日天气正好,柳落落便搬到了院子里,正歪在竹榻上喝汤,这汤还没喝到肚子里去,便听院门“啪”的一声被人狠狠一摔,脸色黢黑的飞鹰便顶着一身饭菜走了进来。
“到底是谁在外头胡传老子的谣言,说我喝人血吃人肉,吃完连骨头都嚼吧嚼吧咽了?”
柳落落手指一颤,差点没将勺子丢进汤碗里去。
流风闻言不禁笑了一声,摇着折扇走了过来:“哦?这谣言倒是颇为新鲜,倒是颇符合你如今的形象。”
飞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也别笑话我,你也有谣言,笑面虎流风,看似十分面善,实则黑心黑肺,坑人不眨眼。”
柳落落趁无人注意,悄悄将脚尖探下了竹榻。
流风微微挑眉却并未生气,反倒兴味儿更浓了些,“哦,还有何谣言?”
“有,他们竟还敢背后称尊主是……”
流风正想接话,然而却听身后有一道声音先他一步接了句,“是什么?”
飞鹰未察觉流风神色变化,更没发觉这声音有什么不同,顺嘴便道:“说尊主是没爹没娘的小可怜,看似强悍实则内心脆弱,白日里冷如冰山,实则夜里偷偷揪着被角流泪,外人骂一句都要伤心忧郁许久……”
这话说到最后他实在是说不下去,抖了抖肩膀刚一抬头,便见流风一脸诡异的正看着他,他疑惑的挠挠头:“怎了?这话都在整个碧渊阁传遍了,我说的可是一字不差……”
话音未落,他便看到一道顷长的暗紫色身影自流风背后走了出来,广袖一卷,便将竹榻旁正准备溜号的某人给卷到了怀里。
反派头子长指勾起怀中人下巴,看着她一双晶亮的杏眸,勾唇笑的十分温柔:
“本座是小可怜?”
柳落落小心翼翼揪着他的袖角,试图狡辩:“那是因为在我心中你可招人怜了。”
“本座内心脆弱?”
柳落落眨巴眨巴眼,乖巧无比的将脸贴近他的胸口,二次狡辩:“即便你如何强悍,我也会将你当做最脆弱宝贵的宝物放在心里精心呵护。”
“哦?”江逆慢悠悠撤出长指,指腹撩起她垂在颈侧的长发,如挑逗一般抚上她的侧颈,那声音如情人呢喃般,却让柳落落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本座夜里偷偷揪着被角流泪,外人骂一句都要伤心忧郁许久,又如何解?”
柳落落憋了半晌,最终憋出一句话:“我知道你伤心,他们不懂你,我懂~”
飞鹰:“……”娘的,这么勇吗?
第63章 暧昧清晨“你以后是不是就是我的人了……
江逆眯眼半晌,最终丢下一句“都滚出去”,便卷着怀中人进了屋内。
飞鹰流风二人相视了一眼,十分利索的退出了院子。
而屋内,柳落落只觉得自己被狠狠一丢,身后便是床榻,而她肩上伤口还未完全愈合,本以为多少会痛一痛,谁知还未等她撞上去,一股魔气便聚在她身下托着她轻而缓的落在了柔软的被子上。
眼见着那道人影便要覆上来,她慌忙伸出手抵住他的胸口,求饶道:
“你听我说,我也没想到他们会传成这样。”
她撅起小嘴儿,企图模仿妖媚的祸国妖姬以美色引发对方的怜香惜玉之心:“我只是编了个故事好让他们更了解你们,那故事里的吃人魔其实是个好人,笑面虎实则是个热心肠,还有你……”
她嘟囔了一句,“你本来就是个小可怜,我又没说错~”
见反派头子面色明暗不定,她干脆豁出去老脸,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像是在讨好主人的小狗一般蹭了蹭,笑嘻嘻道:
“这个故事我其实才只给他们讲了一半,因为我还没讲到重点,他们便看不出何为真何为假。其实在我的家乡,这几个人物都很受老百姓的喜爱呢,因为这些人看似凶恶心却善良,反之所谓的名门正道却包藏祸心。这个故事有个名字,叫《小鱼儿与花无缺》,这故事里的主角是一对孪生兄弟……”
见江逆听到孪生兄弟几个字时眸子闪了闪,她便大着胆子将他翻身一扭,两人上下位置翻了个面,她便厚着脸皮趴在他胸口上,像是给幼稚园小朋友讲故事一般开始了瞎编乱造。
她自然不是原剧情照搬,而是贴心的根据现状又重新给他编了个新故事,比如,五大恶人师父变成了五大恶人心腹,调皮捣蛋的小鱼儿变成了傲娇小公子,俊美公子花无缺变成了受母蒙骗的铁憨憨。
只是那死的只剩电视剧名字的结局她却是完全舍弃不用,编造了个欢喜大满贯。
她讲的兴高采烈,却不知对方故事没听得多投入,一双眸子倒是定定看着她兴奋的模样。
江逆躺在柔软的被子上,只见怀中少女娇憨的趴在他身上,认真又生动的为他铺展那些故事中的画面,说到高潮迭起时,她自己倒是先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再转到悲剧顿生时,她又连连叹气,口中满是遗憾感慨,好似这故事真是她亲眼看过一般。
她从未惧怕过自己,即便他方才真动了怒火,她却从未顾虑过自己会对她造成伤害……
柳落落口干舌燥讲完大半个故事,只觉得自己这现编现圆的水平以前没当编剧真是可惜了,然而正要抬头向某人邀功时,却觉后脑一重,唇上贴来火热,那重而不容抗拒的力度几乎灼烫了她的心。
“……江逆……”
身子被他紧紧搂住,火热的唇自她的唇畔移至挺翘的鼻尖,再到眉睫,再到眼角,她忍不住揪紧了他的腰带,颤巍巍道:“你……你还听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