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充斥着浓烈的抗拒和矛盾，还有抑制不住的痛苦。
不过这些复杂的情绪稍纵即逝，当少年的视线再次焦距在初妄莺的脸上后，只剩下了暴怒。
“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了，哪个蠢货把人放进来的？给我把她赶出去！”鹿野就像是一头发怒的豹子，眼中布满了血丝，凶狠的气息夹杂着一身酒气完全就是不好惹的模样。
那宛如实质的恶意比之前对待整容网红更甚。
不少看热闹的人见他这个样子不禁有些害怕地散开，更有的偷偷去喊了这里的服务生和安保人员生怕闹起来。
倒是核心圈子里的几个人见怪不怪。
鹿野见不得别人长得和初妄莺一样，不对，现在应该叫初含娇了。
初含娇长着一张得天独厚的脸，就算是放眼娱乐圈那也是能够艳压群芳的存在。
曾经这位小公主有一张照片意外流传出去，虽然很快被删除但仍旧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在知道她是被三位大佬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之后，不少人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刚刚的那个整容小网红可不是第一个顶着张和初含娇有些神似的脸出现在鹿野面前，一开始鹿野和另外两位对此都没什么反应，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三人对此事的态度变得不同起来。
其中鹿野就像是得了什么应激反应一样，但凡看到相似的就会发飙。
“小姑娘年纪小不懂事，鹿少你见多识广不要和她计较了……”
“是啊是啊，气坏身体可不好。”
“妹妹你先走吧。”
旁边的人在看到初妄莺的时候不可避免被惊艳到了，对于好看的小姑娘总能让人不自觉地心软说上几句好话。
但鹿野是那种允许他人和稀泥的人吗？
他一把挥开来拉他的人的手：“滚开，不然连你一起赶出去！”
随后又气势汹汹地朝着初妄莺走去。
被下了面子的青年脸色有些难看，但也不敢继续说什么。
汤偲偲见鹿野逼近紧张的不行，反观初妄莺，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底的黑比夜色还要浓郁。
“你们……你们凭什么顶着这张脸，凭什么？”少年压低声音怒吼着，额头上青筋暴起，在场的人甚至不会意外他下一秒就要动手揍人。
然而就在他离初妄莺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身体陡然晃了晃，然后朝后栽去。
因为长时间进食不规律和酗酒，鹿野这一发飙直接就怒火攻心，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
他的突然晕倒吓到了其他人。
在一片惊呼中，一只白白嫩嫩的手朝着他伸过去。
同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这只手上。
初妄莺轻飘飘地抓住鹿野胸口的衣服布料，拉扯的动作让鹿野倒下的趋势有了轻微的停顿。
然而下一秒，她指尖一松，少年便“嘭”的一下重重地砸在地上，彻底晕了过去。
其他人只觉得一口气梗在了喉咙口，差点没憋死。
空气凝固了两秒后，周围的人这才回魂般涌到鹿野身边。
那可是鹿家的太子爷！磕着碰着出了意外他们可担不起责任！
在这群人忙碌的时候，落在初妄莺身上的目光也不少。
谁都以为这姑娘会把鹿家太子爷给拉住，毕竟这可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刷好感的机会。
可结果呢？
怕是嫌日子过得太好。
初妄莺并不在意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在她碰到鹿野的瞬间，任务就显示完成。
在见到鹿野后初妄莺就确定了“接触到一名任务目标”具体条件，只要触碰到对方身上的任何一处，包括衣服头发等都算完成任务。
所以才有刚刚的一幕。
任务奖励也随之跳出来。
[身体数值+1，存活时间+2小时。]
获得开门红的初妄莺看了眼被抬走的人，眼神冰冷，轻轻把碰过鹿野的手指在身上擦了擦。
识海中小光团滚了出来，亲了亲穿初妄莺。
“刚刚是你做的？”
她指的是把鹿野突然晕倒。
小白点头，蹭的一下变大，整个光团变成了红色宛如一团火焰。
[生气气！]
[弄他！]
小白感觉自己快被气死了，那条鱼凭什么这么说妄妄？
初妄莺恨不得把小白抱在怀里揉揉捏捏，果然自己养大崽才是最贴心的。
身边，汤偲偲一脸惊恐又懵逼地看着她。
初妄莺掩下情绪，颇为无辜地望回去。
少女苍白病态的脸上透着难掩的脆弱，让所有恶意猜测的人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是龌龊。
汤偲偲只觉得心脏受到暴击。
“咳……走了走了，我们进去，这外面有什么好玩的，无聊死了！”
说罢她的目光扫了一圈，将其中不怀好意的统统逼退，然后才带着初妄莺朝庄园内走去。
“里面有东西吃吗？”初妄莺好听的声音传来。
“当然，你想吃什么都行，没有的我喊高轩再叫外卖。”高轩是今天派对的主人，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非常熟悉。
“想吃甜品，小蛋糕，还有热巧克力。”
“有有有，我带你去！”
两人手拉手走远，徒留乱糟糟一片的花园。
在去甜品区的路上，初妄莺耳边还残留着鹿野晕过去前执念般的喃喃声。
“不允许模仿她……都不配……”
“不许……不可以……那是她的脸……她的……”
“都是假的……”
这些话让初妄莺听了心中忍不住嗤笑。
鹿野和以前相比几乎没有改变，还是一如既往的蛮横霸道。
对待那位白月光也仍旧像是疯狗一样维护。
初妄莺从小身体就很差，要是情况糟糕一点连着发病的话就会好几个月没办法下床，更不要说离开自己的卧室。
虽然她不缺任何物质上的条件，更是被初家还有另外两人当成眼珠子宠着，但这样的宠爱更像是一道道无形的线，在她周身编制出一个牢不可破的金丝笼。
除了和鹿野在一起。
那时候的不羁的少年已经是各种极限运动中冉冉升起的一颗星星，但到哪里都愿意带着她这个碍手碍脚的小拖油瓶。
面对别人难听的质疑，他会毫不客气地回怼回去：“就算她是废物那也是老子罩着的，把你们只会放屁的臭嘴闭上，不然我就把你揍成比她还废的废物！”
那个时候她站在他身后笑得骄纵又仗势欺人。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被人打心底厌恶着。
那天鹿野站在她面前，脸上仍旧挂着痞气的笑，可吐出来的话就像是淬了毒的刀。
“总算可以不要在和一个废物待在一起了，我真的是受够了！”
“看看你这副要死不死的样子，晦气死了，老子整天对着你都觉得反胃。”
“你不会到现在都以为我保护的人是你吧？”
一句又一句，不停歇地捅在她的心上，不带停歇。
他怕是憋了太久，那天终于可以彻底发泄出来，尽情地宣泄这些年来的厌恶。
她呆愣地站在原地。
最初感受到的不是被欺骗的痛苦，而是迷茫无措的眩晕与耳鸣，好似将她放入重压的空间内体验极致的窒息。
然后才是揪心的疼。
原来她那么的讨人厌。
讨厌到让他反胃，让他觉得备受耻辱。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
被塞进那具身体里的时候没有人问过她意愿。
后来的每一天里也没有人告诉她真相。
直到她死。
很快两人来到了丰富多样的甜品。
初妄莺努力将鹿野和以前的事情抛之脑后，一头扎进了糖分的海洋中，没一会她的盘子上就堆起了小山。
汤偲偲看了目瞪口呆。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个不爱美要保持身材的，她从来没见过这种吃法！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盘子里也多出了好多高热量的小甜品，偏偏她还舍不得放回去。
…
晕过去的鹿野被人送到了楼上的休息室。
他躺在床上眉头死死皱在一起，额头上布满了汗水，看上去是在做噩梦。
梦里唯一的光源下站着一个女孩，女孩的容貌看不清楚，但鹿野知道他是初妄莺，那个已经消失了两年的初妄莺。
女孩动了动，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他想要追上去，想要留住她，看看她真实的容貌，他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和她说。
可他怎么都追不上。
“等等……等等我……”
“求你别走，求你回头让我看一眼！”
鹿野大声地喊着，声波层层激荡出去在虚无黑暗的空间里激起阵阵回音。
让他觉得无端的恐惧。
就在他以为女孩不会停下的时候，她顿住了脚步。
然后转过了脑袋。
第3章 把他们弄脏
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初……”鹿野的声音卡死在喉咙里，眼睛瞪得极大。
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初含娇。
初含娇的脸，初含娇的身体，初含娇的一举一动……初含娇……
“不——不！滚开！我不要见你，不是你……你让她回来……让她回来啊！”
他在黑暗中大喊。
可梦境像是和他作对一般，诡异的声音响起。
“你在叫我吗？”
“我听你的话停下来了啊……”
“你为什么不高兴？”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初含娇”咧开嘴笑起来，然后她从一个分裂成两个，两个分裂成四个，四个分裂成十六个……
越来越多，每一个都有着初含娇的脸，她们对着鹿野一遍遍地追问同样的问题。
鹿野不断地后退，他闭着眼疯狂摇头不愿意去看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张脸在属于它的主人初含娇的身上的时候，让鹿野感觉怪异又违和。
躺在床上的鹿野因为噩梦的缘故身体跟着微微抽搐起来，眼皮下的眼珠子疯狂转动，最终在梦境快要崩溃的瞬间，他“刷”的一下睁开的眼睛。
“嘶……”他一动就牵扯到后脑勺的伤口。
“鹿哥你醒了？”高轩一推门进来就发现鹿野面目狰狞地坐在床上，“感觉怎么样？”
“哪个混蛋电的老子？”鹿野满身是汗，T恤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勾勒出有力的肌肉线条，这让他本就糟糕的心情又坏了几分。
高轩支支吾吾：“电……没有啊，鹿哥你之前突然晕了过去，这……发生的比较突然是吧……那小姑娘还想拉你来着，就是没拉住。”
鹿野听着他的话想起了自己晕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初妄莺那张明媚绝艳的脸再次出现在他脑海中。
下一秒,高轩发现鹿野的脸色更不爽了。
…
楼下甜品区，初妄莺和汤偲偲坐在角落里享用美食。
周嘉悦和红毛则是被汤偲偲赶走了，说是他们留在这里会妨碍她们交流感情。
红毛完全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就有感情了，之前汤大小姐不是还对天仙儿看不顺眼的吗？
“哇，这个玩意好甜。”汤偲偲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万万没想到这小小一块酥糖一样的东西会甜的如此腻人。
“这个叫做Pakhlava，是T国的传统甜点。每一层酥皮里都填满蜂蜜、糖浆和坚果碎，的确要比其他的甜一点点。”初妄莺咬了一口Pakhlava，享受地眯起眼睛，整个人窝进柔软的沙发中，。
她贪婪地感触着味蕾因为甜蜜而颤栗，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掉一般陷入蜜糖里。
吃甜食对她来说是一种奢望。
曾经因为身体不好切忌甜食和口味重的食物，后来去了末世，糖更是一种奢侈品。
汤偲偲咂咂嘴努力感悟这个“亿点点”，然后还是觉得自己快被甜死了便冲着服务生招手要饮料解腻，不过还没找到人注意力就被其他人吸引过去了。
她伸手轻轻拍一下初妄莺的胳膊：“正主来了，话说回来你们真的有点像哎，不过仔细看看的话还是差很多的。”
两个人的气质就完全不同。
初妄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道雪白的身影进入眼帘。
少女被众星拱月地围在中间，为四周其他争奇斗艳的女孩们衬托得宛如洁白的花中之蕊。
是初含娇。
那具身体她用了十多年，不管过了多久她都能一眼认出。
只是……
初妄莺看着初含娇的眼神变得莫名诡异起来。
她看上去比自己离开的时候丑了不少。
黑了两个色号，皮肤也变得很差，小腿也变粗了，头发毛躁……
许是初妄莺的眼神太过直白，人群中的初含娇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在看清楚初妄莺的那一刹那，初含娇整个人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她瞪大了眼睛，朝后退了半步。
初妄莺微微扬眉，这个反应倒是有些让人意外。
按理来说初含娇没有任何关于自己或是替身的记忆，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反应？
初妄莺就这么斜倚靠在沙发里和她对视，若有似无的笑意挂在嘴角。
初含娇在最初的失态后飞快冷静下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看到那个女孩的时候会心慌的厉害，不过很快疑惑就变成了厌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