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祝矜正好二十一岁,可想到祝小筱这个还差一个月成年的宝宝,她便不打算进赌场。
谁知祝小筱一副“我不能进去但不能拖累你”的模样,两人逛完几个景点后,她便要和祝矜分头行动。
“你快进去吧,我指望你给我赢一大笔钱呢。”她说,“我就在附近的典当行和咖啡厅待一会儿,等你出来。”
祝矜犹豫地说:“那你不能乱跑,随时和我联系,我进去看看就出来。”
“好的好的。”
说实话,祝矜的确有些好奇,看过那么多港片,谁还没有对赌场好奇过呢?
而进去后,她便有些后悔一个人进来,赌场里鱼龙混杂,她第一次来这样的环境中,到底是有些不适应。
不过祝矜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裙子,倒是有点儿港片里风情万种的女郎形象。
她来到一排老虎机前,边缘有一个大号的鱼缸,金鱼在里边游动着,绕着交错的水草,金鱼被赌场的灯光照得变了色,有些像血的颜色,很容易刺激赌博上头的游客。
祝矜忽然想到以前上大学时听到的一个故事,同学的叔叔有一次旅游来澳门,仅仅打老虎机,就中了大奖将近一百万,然后被赌场的人护送出境。
他不甘心,第二次来,结果全部输光了。
当时那个同学在课堂上用这个故事来告诫他们不要贪得无厌。
邬淮清来到赌场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一袭红裙的祝矜站在老虎机前,她正在往币口投着筹码,乌黑的大波浪披散在胸前,背部裸露着,举手投足间都是万种风情。
他走过去,看清她的屏幕,没有中奖,轻笑了一声。
祝矜诧异地回头,只见邬淮清站在她身侧,不同于昨日的西装,他今日换上了休闲装,白T黑裤,俊朗里添了几分随性。
许是灯光和环境的作用,他今夜又多了几分港片里的复古。
“你怎么来了?”
“来玩。”
邬淮清没有告诉她自己怎么知道她在这儿的,只是站在她身后,虚揽着她的肩,从后看去,就像是在抱着她。
祝矜叹了口气,玩了好久,一直在加筹码,都没有中奖。
邬淮清看着她,忽然说:“祝浓浓,下一局让我来吧,如果我中奖了,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关于什么?”她问。
“关于我喜欢的人。”他语气平淡,盯着她的目光却分外热烈。
赌场晃眼的灯光照在两个人的脸上。
“好。”祝矜迟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她屏住呼吸,发觉自己有些紧张。
邬淮清加着筹码,摇动了一下手柄,这是一台老式的老虎机,手柄有些老旧。
他紧紧盯着机器。
祝矜也盯着。
老虎机比的是运气,运气从来都是不可测的。
灯光晃动了一下,一瞬间,机器上的屏幕变换了图案。
祝矜看到后,忽然舒了口气。
心底有什么落地的声音,松开手,才发觉手心已经浸出了一层细汗。
那一刻,邬淮清看到她脸上明显放松下来的神情,心头也有什么坠落的声音,像是冰块碎地。
他扯起唇角,淡笑着说:“没中奖,看来今晚不适合倾诉秘密。”
“没事儿。”祝矜也笑了笑,转过头去。
第29章 秘密 (双更合一)老天爷给你个机会,……
是谁说赌场中幸运女神会青睐新人的?
起码今晚, 幸运女神从未光顾过祝矜,她听到身边一个红色头发的外国男人忽然兴奋地尖叫了一声,显然是中了大奖。
好运气不是谁都有的。
她淡淡地扫过去一眼, 然后收回视线,发现邬淮清不知何时从她身后离开,在她旁边又开了一个机器。
这次不是老虎机,而是一个她以前没有见过的机器,也不清楚玩法。
刚刚, 邬淮清说, 如果中了奖就讲一个秘密,结果失败了。
秘密搁浅。
她发觉指甲有些疼,低头一看, 才发现左手食指的美甲不知何时断裂了, 齐根断, 连带着原本的指甲都裂了, 指缝里有隐约的血色。
竟然现在才发现。
邬淮清看过来时,她也没把手指收回,指尖在半空中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像是故意要让他看到。
祝矜抬起眼睛迎上他的目光,不同于往日暧昧含笑的目光, 此刻他的眼神有些冷,还带着几分戏谑。
从刚刚失败了后, 就是这样。
她撇撇嘴。
祝矜不太喜欢这样的气氛, 很别扭,就像是小孩子在闹情绪,想告诉别人什么事情,又不开口, 非得让人猜。
可是他们是成年人,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游戏规则。
她希望他们的关系,可以单纯一点。
尽管有些畸形。
在这段关系里,祝矜从未去考虑过未来,未来不确定又渺茫,谁能预料得到呢?
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思,她只希望他们相处时都能是快乐多一点。
祝矜咬了下唇,然后把受伤的指头伸到他面前,轻声说:“疼。”
邬淮清听着她这声明显带着撒娇音调的诉说,目光从她宜嗔宜喜的一张脸上移开,终是叹了口气,问道:“怎么弄的?”
她摇摇头。
“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他说着,把她受伤的手指仔细看了看,然后道,“你等一下,我去找侍应生要创可贴。”
说完,他便离开。
祝矜收回手,看着他走开的背影,鼓了鼓半边脸颊。
许是南方天气太热,盛夏里,她的头脑发昏,脑海中不断一齐闪烁着数幅画面,尤其是从他突然出现在球幕影院的那一刻开始。
赌场里分为普通区和贵宾区,他们现在在的,是普通厅。
他的身影混入熙攘的人群中,依旧高挑显眼,祝矜看着他和一个端着盘子的侍应生说话,彬彬有礼。
她收回视线,望向他刚刚准备玩的新机器。
只见屏幕上有两个像素风的小人,祝矜研究了一番操作,也没搞明白。
不一会儿,邬淮清便回来了,手里带着几个创可贴和一小瓶酒精、棉签。
他握着她的手,先给指甲处消了消毒,然后贴好一个创可贴。
祝矜伸展开手,看那个创可贴,不禁笑起来,创可贴上边竟然还有一个樱桃小丸子。
做完这一连串动作后,邬淮清没说话,他把酒精瓶子放到一边,继续看向机器屏幕。
祝矜在旁边看着,只见他加了很大的筹码,投进了机器中。
然后,他又操作了一通,就看到花花绿绿的英文字符在屏幕中蹦出来,下一秒——
她听到哗啦啦的金币撞在一起的声音,十分悦耳。
“你赢了?”她问着,不用言语,屏幕中的“win”字符,即昭示着他的胜利。
还有提示,问要不要继续加筹码。
邬淮清没应声,他把页面关掉,没有继续加筹码,连吐出的金币都没有拿。
祝矜看到他皱着眉,在刚刚“win”跳出的那一刻,他脸上竟然闪过一丝挫败。
“你不拿钱吗?”
邬淮清瞥了她一眼,说:“我就是试试。”
“试什么,试你能赢吗?”她接话。
他忽然顿住脚步,站在她身侧:“是,不过现在赢了也没有意义了。”
他的潜台词太明显,祝矜想装作听不懂都不行,她笑着问:“你就这么想告诉我你那个秘密?”
邬淮清盯着她:“刚才想,不过老天爷不让,现在就不想了。”
“……”
祝矜心里也被他勾得好奇,忽然起了逗他的心思,说:“老天爷给你个机会,现在说出来。”
邬淮清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说:“你没有机会了,秘密已经死了,死在了凤凰社手里。”
祝矜愣了三秒,然后笑起来问:“你这秘密是伏地魔吗?什么鬼?”
他也轻笑起来,散去了刚刚笼在脸上的阴霾。
祝矜对赌场的兴趣已经寥寥,没再继续玩,而是在里边转了转,凭借邬淮清的身份,还进了贵宾厅看了看。
两人走出来后,祝矜给祝小筱打电话,祝小筱说自己前边的一个咖啡厅里,正在拍视频。
于是她查了查地图,要去找祝小筱。
邬淮清站在她身旁,她问:“你要去哪儿,是回酒店吗?”
他摇了摇头:“我今晚不在澳门,一会儿的飞机。”
祝矜愣了一下,问:“回北京?”
“不是,先去趟上海,处理点事情。”
“哦。”祝矜点了点头,“那行,我去找小筱了,你……?”
他抬了抬下巴,说:“送你一段,顺路。”
“行。”
两人往前走着,那家咖啡馆离这里不远,地图上显示大约900米的距离。
祝矜看着路旁的风光,这个季节,游客很多。
走着走着,她看到旁边有一个码头邮局,有很多情侣模样的人走了进去。
她没在意,正准备继续往前走,隔壁就被邬淮清拉住,他指了指邮局,说:“进去看看。”
“你要寄东西?”
祝矜看着他两手空空,行李估计早就寄存在了机场,哪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寄。
“进去看一看。”
走进去后,她才知道,这个邮局为什么这么火。
原来是有一个“邮寄爱情”主题的业务,游客可以自主选择邮寄时间,然后信件会在指定的时间邮寄,送到信封上的地点。
在某红薯的澳门打卡攻略里,这个码头邮局的热度非常高,不仅很多人给伴侣写信,还有人给几年后的自己写信,寄托期许。
搞懂后,祝矜看着一对又一对在写信的情侣,心中有些消极地想:这比对戒这种纪念物还尴尬,几年后,身边换了个人,却收到叫不上名字的前任的信,万一恰好是现任收到的……
她不禁笑起来。
更别说,这家非官方邮局难道真的会按指定时间在几年后送信吗?
她不太相信,毕竟她每次出去玩寄的明信片,收到收不到都是随缘。
邬淮清看她笑起来,问:“怎么了?”
“没。”她摇摇头,正准备说“我们走吧”,就见邬淮清去了前台。
不一会儿,他走回来,手中拿了信封、信纸和邮票。
祝矜:“……?”
“你要写这个?”她不可置信地问。
“不然进来做什么?”他瞥了她一眼,“你不写吗?”
祝矜连连摇头。
邬淮清也没做声,他把信纸拿到一旁的桌子上,这是一长排连在一起的桌子,上边还放了很多有澳门印记的邮戳,背后是一墙玻璃展柜,摆着很多售卖的纪念品。
祝矜看着他从桌子上拿起笔,然后开始在纸上写起来。
她自动移开视线,没想到他还是个喜欢这种小玩意儿的人。
这个年代,信封和信纸都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写信变成一件怀旧又有情调的事情。
邬淮清忽然抬起头,问:“你真的不写吗?”
她摇了摇头:“不写,没啥想写的对象,也没啥想说的。”
她更看重现在。
邬淮清:“你站那儿多累,实在不知道给谁写,要不你给我写?”
祝矜摇头摇得更猛了,她善意地提醒:“邬淮清,其实你写这个,对方肯定也收不到,人家压根儿不给你送,就是个噱头。”
邬淮清没接她的话茬儿,低下头在纸上继续写着,他笔速飞快,祝矜是见过他的字的,一手行楷,非常漂亮。
“咔哒”一声,他盖上笔帽,折好信纸,抬起头对她说:“祝浓浓,对生活多点期许,真的假的又如何?”
祝矜看着他脸上坦然的笑容,一时间愣住,没说话。
邬淮清把写好的信装进一个精美的蓝色鲸鱼图案的信封里,填好各项信息、贴上邮票后,走到前台,对工作人员说:“你好,寄出时间是一年后。”
工作人员是个脸很嫩的小姑娘,看到邬淮清时还有些愣神。
她低下头,手忙脚乱地在电脑里输入各种信息,然后把生成的条形码贴到信封上,抬起头局促又略有不安地对他说:“好了,一年后,您的信将会寄出去的。”
说完,小姑娘看向祝矜,因为大多都是情侣一起寄,所以她习惯性地问了句:“小姐,你的呢?”
祝矜“喔”了声,然后摇摇头,“我没有。”
说完,她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和邬淮清一起走出了这家邮局。
从邮局往前走没多久就是祝小筱待的那家咖啡厅,这是家很有名、年代很久远的咖啡厅,总是挤满了人。
祝矜和邬淮清在门口告别。
他从兜里取出另外几个创可贴,放到她手心里,说:“不知道你还要在外边玩多久,但这一排应该够用了,回来我备着新的,帮你贴。”
祝矜笑起来,拿包砸了一下他的前胸:“过两天我都好了,谁天天贴创可贴?”
夜色中,异国风情的建筑物上飘浮着对面江边树木的影子,他笑得很温柔:“那最好。”
他们没有拥抱,邬淮清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开。
祝矜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下意识往后看,只见祝小筱一脸八卦地看着她:“姐,你看什么呢?”
“啊?看江。”她假装眺望了一下江面。
祝小筱:“……”
“哦~”她阴阳怪气地长长喊了一声,然后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在这儿当望夫石是在看帅哥呢,原来是看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