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侧前方的角度入手,照片上的男人正垂眸翻看着手中的卷宗,密密麻麻的字眼落在他的眼里不见丝毫厌烦。
他的身后是棕色的书柜,书架上整齐摆放着许多专业书,和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饱读诗书的气质十分融合。
李思泺肤浅得很,喜欢的不是这满腹经纶的才华,而是那张好看到惨绝人寰的脸。
男人的皮肤很白,由黑色的西装外套一衬,这肤色在男生中就更加出挑。
他的脸上很干净,没有青春痘和坑洼疤痕,只在眉尾之上缀了颗明显的小痣,点缀得恰到好处。
想起那日在22楼碰到的人,李思泺生硬地转移话题:
“唉简简,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你的邻居?”
“啊?邻居?”
冷不防听到这两个字,简清放下水杯的动作迟疑了下,后知后觉道:
“没有诶,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李思泺一噎,生怕露馅赶忙找了个借口:“没…我就是关心关心你邻里之间的和睦问题。这不邻居之间团结友爱,生活更上一层楼嘛。”
简清刚想说些什么,恰逢门铃作响,她立马拿着手机往门口跑,还小声地嘀咕了句:“外卖到了。”
然而对面仿佛没听到般继续不依不饶地问:“话说你就不好奇你邻居长啥样嘛?”
简清顺势推开了门,门口空无一人,外卖已经被放在了靠墙的位置。大概是外卖员情急之下的举措。
她弯腰去拿,溢出一抹笑:“我邻居?”
想起上次见面时李思泺对她邻居的形容,简清突然生出了调侃的想法,玩乐般重复起她之前的话,还特地加强了语气:
“哎嘛帅惨了,绝对妥妥的大帅哥!”
拎着外卖的女生愉悦地勾唇,直起腰身的时候还不嫌事大地添油加醋:
“宽肩窄腰!八块腹肌!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秒杀娱乐圈一众小鲜肉!”
“看得我都想直接扑——”
话音戛然而止。
那掷地有声的尾音似乎还在楼道里余音绕梁。
对户的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与她直线距离几米远的地方,一身黑的男人随意地靠着门框。
单手插兜,右手的食指上还挂着一串钥匙,正漫不经心地晃着钥匙扣的圆圈。发出“啪嗒”的声响,在这出奇的沉默中更显诡异。
似是注意到她的愣神,男人小幅度地歪了下脑袋,眼眸微弯,蓦然一笑。
“!!!”
“???”
短暂的几秒钟寂静后,纪梵略显意外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是不经意地一问:
“怎么不说话?”
“……”
说什么?她都差不多说完了!!!
女生的打扮极其随性,短裤短袖,细白的腿笔直而修长,莫名有些晃眼。
那双黝黑的眼睛乌溜溜的,难得没有攻击性,随着向下弯的嘴角,满脸写着“视死如归”。
见她依旧不答,纪梵慵懒地扯了下嘴角,一把将钥匙握在手中,像是在暗示抓住了什么小把柄。
简清这会看啥都觉得他在嘲笑她,也懒得打哑谜,索性摊牌。
“说吧,你听到了多少?”
“没多少。”
男人答得很快,那态度不像说假话。
简清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岔开话题,就听到那道清冷的嗓音淡然自若地响起,有模有样地重复:
“宽肩窄腰。”
“八块腹肌。”
“……”
这叫没多少?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秒杀娱乐圈一众小鲜肉。”
“……”
好家伙,还他妈都是重点!
“看得我都想直接——”
“停!”
简清忍无可忍地打断他,无奈地拧眉:“别说了。”
纪梵翘了翘嘴角,嗓音泛着耐人寻味的笑意,打破了弥漫在楼道间的无声尴尬,像是没听到般吐出五个字:
“想直接什么?”
“……”
想直接驾崩!
小腿儿一蹬,与世无争
第21章 第二十一页 不讨厌,且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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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
“不是我!”
“你听错了!”
吼完否定三连, 关上门的那一刹,简清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
仿佛只要隔着这扇门,看不到那个人听不到他的声音, 方才的事就没有发生过。
握在左手的手机连着响了好几声,简清低眸睨了眼,发现都是李思泺发来的信息。
刚刚她看到纪梵的第一反应就是把电话挂了, 毕竟以李思泺的脑洞,她自然不可能给她发挥的空间。
忙着美丽别追我:【怎么不说话了?】
忙着美丽别追我:【你干嘛突然挂我电话!?】
忙着美丽别追我:【我操,你倒是回个音啊!这样突然没声很恐怖的!发生啥事了啊!还活着吗姐妹?】
对话框已经被清一色的白色框刷屏了,简清叹了一声, 还是耐着性子回复:
【没死。】
就是社死了。
【活着。】
但很痛苦。
李思泺的电话很快进来,简清接了起来,对面直接就是一波大吼:“你快吓死我了,我差点就要报警了!!!”
简清皱眉将手机挪远了点, 扶额:“过激了啊, 没事别打扰人民警察工作。”
李思泺:“你还好意思说我?说!干嘛挂我电话?”
闻言, 简清目光一顿,僵硬地扯了下嘴角, 冷笑着:社死也就算了,被别人听到社死过程那她真的可以直接躺平了!
于是乎, 简清面不改色地造了个理由,嗓音平静, 完全不像是刚刚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哦, 昨天晚上手机没充电,刚刚没电了。”
话音刚落,简清耳尖地听到了对门合上的声音,想要迈开的步伐硬生生地顿在原地。
“啪嗒”脆响, 像是一记警钟,提醒着她不久前发生的事,惊得她整个人都一瞬紧绷。
方才见纪梵手里拿着车钥匙,估摸着原本就是打算出门。结果刚巧碰到她在那大放厥词,所以干脆饶有兴趣地听她说完。
就他妈挺闲的。
简清睨了眼手中的外卖,难以言喻的神情溢于言表,漫不经心地出声:
“我刚刚拿外卖看到我邻居了。”
李思泺刚喝了口可乐,听闻全部都喷了出来:“!!!”
电话那端的声音极其嘈杂,慌乱中透着明显的惊诧:“我操嘞!我前脚刚问完这就给你看到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
你说呢?
难怪李思泺之前一直问她有没有见过邻居,敢情是早就知道对面住的是纪梵,故意藏着掖着不说,特地在这等着看她反应!
意识到这一点,她无情地“呵呵”两声:“多亏您的不说之举,姐妹我这几天都没脸见人了。”
拎着外卖往里走了几步,经过全身镜时,随意地瞥了眼镜子里印出的身影。这一瞥,简清瞳孔骤然一缩,突的垂眸扫过自己的着装。
家里蹲素来都是轻装上阵,身上不过是最随意的T恤短裤,再加上凌乱的发型以及刘海上贴着的发卡。
哪里还有半点法庭上精明强干,成熟稳重的样子!?
雷厉风行的简律师心如死灰地一把摘下发卡,低眸,长方条上印着赤/裸裸的四个大字——
我喜欢钱。
“……”
妈的!
该怎么说好呢。
看着就浅显易懂。
-
到达“萃魄”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酒吧内早就是一片喧闹,霓虹灯有规律地映照着舞池,不断闪烁,正是漫长夜生活的前调。
纪梵插着兜往里走,经过吧台的时候恰巧和调酒师对上眼。后者立马弯出一个笑容,声音放大了些:
“梵哥,二楼。”
纪梵颔首,径直朝二楼走去。
“萃魄”酒吧,是纪梵的发小路子浔开的。这位二世祖不务正业许久,家业都由大哥顶着,自己就随手开了家酒吧,没想到生意出其得好。
熟门熟路地找到名为“Whisky”的包厢,推门而入。
门突然被打开,里面的几个人都下意识望了过来。看到来人,坐在沙发上的路子浔率先开口:
“呦,梵哥!终于来了!”
“等你半小时了!迟到罚酒!”
纪梵睨了他一眼,闲庭信步地朝往空座走去,坐下后言简意赅地解释:
“开车了。”
路子浔正在兴头上,飞快地推了两杯酒到他的面前,完全不听,拍拍胸脯打包票般:“这怕啥,待会我找代驾亲自把您送回去,快喝吧!”
逃避无望,纪梵坦然地将面前的两杯酒端起,一饮而尽。玻璃杯触及大理石茶几,发出清脆的声响,湮没于三言两语的交谈声中。
“我的妈?”
见他喝得如此畅快,路子浔不可置信地看了眼纪梵,又满脸不解地望向另一侧的宋昭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宋昭南神色不变,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先离开。
年轻男人“嘿嘿”干笑了两声:“那个梵哥,你先喝着啊,我去那边活跃下气氛。”
话落,路子浔极其有眼色地跑到一边和其他朋友玩了起来,背影稍稍有些无措和后怕。
陡然间,这一侧只剩下他们二人。
宋昭南和纪梵年龄相仿,到高中为止一直都是校友。
直到上了大学,一人去了政法大学,一人报了民航大学,如今都算是这些公子哥中有正经工作的人。
比起宋昭南天上飞来飞去的工作行程,纪梵比他方便得多,但也不常来“萃魄”。
不是没时间,而是没兴趣。
“心情不错?”
听到宋昭南的声音,纪梵才收回落在酒杯上的目光,分了一记过去,嗓音淡淡:
“什么?”
穿着深色衬衫的男人此刻翘着双腿,领口松敞,微弱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更显气质柔和。
和纪梵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不近人情不同,宋昭南无需刻意伪装,便可轻轻松松赢得一片好意。
“往常子浔想坑你几杯酒那可不容易,今日无言又爽快。”
他笑了笑,桃花眼泛滥,酒色迷离下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对面的人:
“纪检何时这么好酒了?”
沙发间一静,狂劲舞曲的节奏声便愈发明晰。
“宋昭南。”
纪梵没什么温度地念着他的名字,宛若法庭上诵读起诉书那般,漠然中含着堂而皇之的警告:
“你很闲?”
宋昭南不怵反笑,慵懒地眯了眯眼,视线一寸不离地打量着纪梵。
“认识那么久,校友都当了十二年,我还不了解你?”
他倾身碰了下纪梵面前的酒杯,虽是发问,话语中却是明显的笃定:
“碰上什么开心事了?”
纪梵:“没有。”
他伸手拿起男人刚刚碰过的酒杯,这次倒没着急喝,而是握着酒杯慢条斯理地晃着杯中的液体。
宋昭南看他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蓦然开口:
“我听闻,纪检输了一场官司?”
话音刚落,余光中的男人动作一顿,泛着波澜的液体在短暂的空档后再度恢复平静,像是从未摇晃过。
纪梵唇角微勾,不慌不忙道:“是又怎样?法庭上岂有一直不败的好事。”
宋昭南轻嗤:“这话从别人那听听就算了,从你口中说出可信度直接打对折。”
“怎么着?又开始和叔叔唱反调啊?”
尾音还未落下,那双褐色的眼睛眸光微凝,顷刻间染上寒意。极短的静默后,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冷哼声。
霓虹灯自玻璃面扫进昏暗的包厢,掠过男人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恍若布满阴霾,转瞬即逝。
他骤然一笑,好似先前的阴冷不复存在,笑得满不在乎:
“说什么呢,我和他有什么好斗的?”
陷在沙发里,被霓虹灯和筒灯交替笼罩的男人虚幻得有些不真实,让人无法真正抓住他脸上的神情。
眼神被镜片反光,嘴角的那抹笑成了唯一的亮点,一眼识破其中的不屑一顾。
宋昭南敛了敛眸,低声唤他:
“纪梵。”
纪梵抬眸,对上后者难得认真的视线,仍然无动于衷。
宋昭南看在眼里,唇瓣微抿:
“你现在,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在做检察官?”
唇角渐渐上扬的弧度停顿,几不可见地垂下一寸。
男人柔软的指腹有条不紊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随着时间的流逝,温热耐不过凉意,逐渐失了热度。
纪梵状似思考,为难地皱了下眉,说话的态度却是十分随意:
“嗯,谁知道呢。”
宋昭南眸色一沉,便听到男人后来居上的答案,透着不加收敛的散漫:
“总归不是为了某些人,口口声声说要维护的正义。”
宋昭南握着酒杯的力度不断加重,正想说什么,突的看到亮起的手机屏幕,话锋一转:“我先接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