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他精致的侧颜,简清突然想到下午被打断的问题。
那会,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和现在的清和完全不同,像是等待收网的捕鱼者,面色平静地看着她在网中挣扎。不骄不躁,耐心地等她自己认清事实屈服。
如果没有那条新闻,她想问的是不是真的就能够问出口了?
思及此,简清的眼底一片清明,伴随着忽暗忽明的光,美得有些不像话。她张了张嘴,蓦然出声:
“纪梵。”
“下午那会,你想和我说什么?”
纪梵睨了她一眼,并没有多大兴趣,注意力依旧集中在环境的光线上,随口一答:
“不是你没说完吗?”
简清眨了眨眼睛,墨眸印着台灯暖橘的灯光,像是窜着小火苗般,锃亮锃亮的。
藏在被窝中的手悄无声息地攥紧被褥,她慢条斯理地垂下眼睑,秀眉几不可见地蹙了下,似在犹豫。
短暂的几秒钟后,她突然掀起眼帘,像是鼓起了勇气,笃定道:
“可你也有话想对我说,对吗?”
闻言,纪梵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在床榻一侧坐了下来,就着居高临下的姿态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两相对视,许是没料到她的进攻态度,男人不慌不忙地伸手卷起女人的一缕头发,表情似笑非笑,似在强调:
“也?”
他抓重点的能力总是这般关键,简清的眼神心虚地飘忽不定。事到临头,她努力坚持住自己的立场,故作淡然地提醒:
“纪检,现在是我在问你。按照庭审规则,你这算避重就轻,是逃避问题的表现。”
说着,她从容地把头发从他的手指中撩走,态度无比坚决,带了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不给一点情面:
“给你十秒钟的时间,如果继续保持沉默,很遗憾,你即将失去这场辩护的……”
纪梵垂眸,没什么征兆,忽然打断她的话:
“简清。”
女生下意识应道:“啊?”
放射状发散的光落在他的脸上,将略显清冷的五官平添了几分柔意,连带着那抹淡笑都温柔好看得有些不真实。
他清了清嗓子,格外专业地阐述:
“庭审,不到最后一秒钟,永远不能预判结局。哪怕你最近风头正盛,检方也不会一昧保持沉默。”
“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简律师。”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言简意赅:
“但这场辩护,我无法进行。”
简清:“理由。”
“理由?”
男人极淡地笑了下,仿佛说得不是自己一般,公然朗声:
“公诉人夹杂私人感情,不能做到理性判断。”
女生挑眉:“什么私人感情?”
纪梵眼眸微弯,冰凉的镜片也压不住其中的笑意,一字一句,字正腔圆,清晰入耳:
“公诉人心悦辩方律师。”
简清眼睑颤了颤,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的眼睛。
“换言之。”
“我喜欢你。”
他的眼神极其专注,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深情,以至于连落在她脸上的灯光都开始变得滚烫。
“这就是我想说的话。”
简清的心跳漏了一拍。
莹白的耳朵悄无声息爬上了绯色,无处可掩,直接出卖了她此刻伪装从容的表情。
男人说得那般认真,又那般缱绻,暧昧的气息在这无尽的夜晚不断被放大。她的心直接就跟着塌了一方,软得无可救药。
“我说了。”
纪梵伸手捏住她下巴上的软肉,略有些霸道地向上一抬。下一秒,他毫无征兆地倾身靠近,堪堪挡住半边光线,漫不经心地质问:
“答案呢?”
简清眼里的光被他挡去了一半,更显眸色的至纯。她的眼睛是说不出的灵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会耗尽他的耐心。
半晌,女生突然破坏氛围地问了句:
“纪梵,你做饭好吃吗?”
纪梵顿了一下,仔细揣摩这毫不相关的问题,中肯回答:
“不及起诉的专业能力,但满足你,应该绰绰有余。”
话落,他眉峰微挑,褐色的瞳仁紧紧锁定住她,强调:
“别转移话题,问你呢。”
简清掰着手指回忆幼年的她对另一半的要求:温柔的,做饭好吃的,还有好看的。
和沈君兰一样。
和纪梵也一样。
思及此,她的眼眸突的弯了弯,似月牙般美好,轻声道:
“你凑近点,我告诉你。”
纪梵不疑有她,俯身靠近了些。
橙黄的光线自侧边落下,男人细长浓密的睫毛像是铺了一层金光,随着上下摆动的幅度,格外吸睛。
简清的视线顺着他的双眸,沿着高挺的鼻梁一路向下。掠过他的人中,唇峰,最后停留在了薄唇上。
她正看得入神,无暇顾及他又说了什么,只能注意到说话时那微张的唇瓣。
偶尔相触,又一触及离。唇线不再绷直,带着不易察觉的弧度,无声也勾人。
简清的理智跑了半数,心底最深处的想法趁机跃于脑海,催促着她遵循内心。
她突然伸手搭上男人的肩膀,指尖触到凉凉的衣襟,并未退缩,而是狠狠将人往下一拉。
力道有些大,纪梵的重心朝前偏离,最后的一段距离骤然为零。简清仰起头,贴合着他唇瓣落下的角度,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两人都愣了。
唇上的触感似有若无,有些不真实。若不是看到纪梵略显错愕的眼神,简清还以为是色令智昏的遐想。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率先反应过来,猛地推开纪梵,欲躲进被褥眼不见为净。
然而纪梵显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眼疾手快将人从被窝里捞了出来,箍着她的腰压进怀里,在她耳边质问:
“亲完就跑。谁教你的?”
简清倔强地不回头看他,长发倾泻,挡住了泛红的耳廓,挣扎着:
“没有谁。”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随即,简清只觉颈后的肌肤被碰了碰,立马跟只炸毛的小兔子,缩着身子向后靠。
纪梵很喜欢她的靠近,眸光流转,状似不经意地一问:
“为什么胡乱亲人?理由?”
事到如今,简清也没什么包袱,干脆坦荡荡地承认:“抱歉,美色在前,没挡住诱惑。”
“理由牵强,毫无说服力。”
“……”
简清索性不躲了,从他怀里逃出来,与之四目相对,颇有侠女之气地拍了拍被褥:
“那你想怎么样?”
怀里空了,纪梵也不着急,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直白不掩笑意地看着她。
“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
小姑娘皱了下眉:“所以?”
男人摘下眼镜,淡然自若地搁在床头。没了眼镜的桎梏,那张绝美的容颜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好看到简清一时都看愣了。
纪梵单手撑在床褥之上,不动声色地倾身徐徐凑近,嗓音带着点柔意,轻轻的,像是一阵风,卷入她的耳中。
想怎么样?
他嗤笑了声,意味深长道:
“应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礼尚往来。”
看着眼前骤然压下的身影,简清的大脑一片空白。还未来得及反应,唇瓣便被狠狠压住。
和她的轻轻一吻不同,纪梵的动作明显带了几分霸道。没有所谓的和风细雨,像是风舔舐过,润物细无声,只有唇齿间的痛感和麻意提醒着他们在做什么。
成年人的爱情,有时候无需甜言蜜语的浪漫,也无需刻意讨好的表达。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一抹笑容,甚至一次呼吸的交错,就能远远胜过一切仪式。
还记得顾流漪说过,在人体大脑的脑干中,存在一种血清素。它几乎参与了大脑的所有活动,其中包括产生愉快情绪和帮助人进行情绪调节。
而夜晚血清素的含量降低和血清素能神经的功能异常,人对情绪的控制能力也会随之降低。
“张嘴。”
“……”
夜晚,还真的容易情绪失控。
白天李思泺的那个问题,她现在可以不经深思熟虑,就将答案脱口而出。
动心了吗?
对着他,很难不动心吧。
第38章 第三十八页 “家里有一个会下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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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简清是被门铃吵醒的, 她睡得正香,裹着被子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子。结果铃声不断,吵着她的耳朵都在发疼。
被迫从床上爬起来, 迷迷糊糊地睨了眼床边的闹钟,才将将七点半。昨天后半夜那么一闹,睡觉的时候少说也是四点之后了。
她不记得纪梵什么时候睡的, 记忆的最后他还在乐此不彼地把玩着她的头发。
想到这,摁门铃的人大概是休息了片刻,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
简清皱了下眉,继续光着脚走出卧室。脚下的瓷砖地很凉, 即便在三伏天的清晨,也还是凉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来了来了。”
应着最后一声,简清飞快地打开门。
门外,拎着大包小包东西的范金尧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应, 格外不耐烦地纪梵打了个电话过去, 质问:
“我这门铃摁了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不是说家里有人吗?!”
那边,纪梵还未来得及说话, 眼前的门突然“咔哒”一声被打开。
范金尧也没顾及电话那端说了什么,焦急地挂断:“开了开了, 等会再说。”
沉重的门逐渐敞开,自屋内洒出的光线被一道纤瘦的身影挡去了一大半。
范金尧抬眸, 看到穿着一袭浅粉色睡裙的小姑娘。她的短发散着, 几分凌乱地耷拉着,睡眼惺忪,满脸困倦地揉了下眼睛。
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简简?”
听到熟悉的声音,简清睡意散了一大半。对上来人的视线, 她也是颇为诧异地喊了声:
“范老师?”
范金尧这会没心思跟她寒暄,赶忙后退一步看了眼头顶的门牌号。
确认无误之后他又匪夷所思地看了眼站在玄关处的女生,一脸难以言喻:
“简简?你怎么在这?”
简清一愣,张了张嘴。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地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大清早!
她一身睡裙,一脸没睡醒地出现在纪梵家里!
能怎么想???
“……”
气氛有些许尴尬,两人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各怀心思,却又非常默契地无人打断。
彼时,原本在楼底下先聊起来而因此落后的两人也抵达了22层。廊道的尽头,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正阔步朝这边而来。
纪梵本来在和金研聊天,看到依旧站在门边的范金尧,没忍住疑惑:
“尧叔,怎么在这杵着?”
范金尧睨了眼简清,不知情的目光很是明显:“你说家里有人,我没想到是简简。”
走到门前,金研这会也看到了杵在里边的小姑娘。虽是一愣,但很快又想起了什么,皱眉。
“他俩之前不是说同居了吗?简简在这不是挺正常的。”
闻言,范金尧恍然大悟地哦了声,随即冲女生歉意地笑了笑:
“哎呀最近事比较多,我都快忘了这茬事了。抱歉啊简简,我才记起来你俩是同居关系。”
“……”
哪里哪里,我也才想起来。
简清僵硬地扯了下嘴角:“没事。”
乌龙解除,范金尧也不跟她客气,把手中的小袋子直接顺手递了过去:“来来来简简,还愣着干嘛,快帮我提进去。”
简清下意识瞥了眼门外站着的纪梵,两道目光猝不及防交织在一起。
很多事情,睡前是一回事,睡醒又是另一回事。原本隔着一层窗户纸,想怎么看怎么做,大抵都有种肆无忌惮的感觉。
现在她自己突然撕了这层纸,毫无防备,总觉得只是偶尔的一次视线交汇,都能擦出火花。那些原本可以坦然自若的对视都莫名变得有些不自在。
她的迟疑没有逃过范金尧的眼睛,手中的袋子一直没人接,他等了几秒钟,不忍催促:
“想什么呢?别磨蹭了,这里面有你蓉姨准备的东西,得马上放到冰箱里。”
简清骤然回神,后知后觉地“哦”了声,立马伸手准备接过。
指尖将将触及袋子,眼前突然压下一道阴影。他的指腹不经意地蹭过她的手背,虚晃一过,若即若离。
简清下意识抬眸。
刚刚被范金尧挡住,这会他如此爽朗地站在自己面前,她的心思还是轻而易举就被打乱。
纪梵穿着最简单的白t黑裤,单手插兜,靠近她的时候身上的热意源源不断,一看就是刚刚运动完没多久。
察觉到熟悉的味道,简清心口一滞。这一停顿,纪梵已经抢在她的面前,先一步拎过那袋东西,嗓音低沉:
“我来吧。”
而后他直接忽略了范金尧,上前一步站在她的身侧。见女生双眼懵懵的表情,一看就是睡意还没完全消散。
纪梵笑了下,低眸看她:“醒了?”
简清嗯了声,白嫩的指尖随手指了下门铃所在的方向,如实回答:
“门铃叫醒的。”
男人眉宇间的笑意渐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话她过于一本正经的语气。不等简清细探其中真假,眼前人突然旁若无人地抬手揉了下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