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敢闯祸,又能轻巧脱身的能力,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就看这回,他先是偷去了扬州,现在又从苏州偷跑去游学,只留了一封书信,就把老太太哄好了,可见他好主意多着呢!
晚间,贾母这里吃了饭,贾琏便和王熙凤一起请安来了。
当着众人面,贾母不好骂他太厉害,便只说了他几句,又问那事情可想了什么办法补救?
贾琏便说,已经和贾政商量着办了。
贾母便点点头,又问贾琏在扬州苏州种种大小事情。贾琏也是一一回答。
众人听着无趣,王熙凤笑着,正要把话题转到元春封妃的喜事上来,林黛玉却忽然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贾母道:“老太太,我父亲给我留了些东西,链二哥哥和宝璁哥哥在扬州帮着折换成了银子。”
“我小小年纪,拿着这上百万的银子也心里慌,如今又在咱们家住着......”林黛玉顿了顿,笑着道:“还是请老太太帮我收着这些银子,从里面拨给我吃喝用度吧!”
百万银子!
王夫人和王熙凤听着,心里都咯噔了一下,看着林黛玉手里的锦盒,眼睛都亮了。
宝璁早在信里说过这事情,贾母心中也早有了主意。
这时候林黛玉说起这话,她假意推辞了一下,在王夫人和王熙凤的劝说下,便终于收下了锦盒,又拉着林黛玉慈爱道:“你的吃喝用度,自有我这里出,哪里用得上你自己的银子?”
“这些我就替你先收着,等将来出阁了,再给你带婆家去!”贾母笑呵呵地打趣了一句,众人听了,也便接着贾母的话,纷纷打趣了几句。
只是谁不知道,看贾母平日里的意思,林黛玉以后很有可能就是贾家的媳妇。她的婆家,那不就是贾家么!
王夫人心里自然笑得更是开心,不管是嫁给宝玉还是宝璁,她都是正经婆婆。那百万银子正该是到她家的!
王熙凤也在心里嘀咕,这银子到了贾家,老太太该是要给她的,谁叫如今管家的是她呢?
元春要回家省亲,荣宁两府规划着要建省亲别墅,她正愁从哪里倒腾银子呢!
这下好了,现成的先挪过来用一用,等林黛玉大了正式嫁到贾家,再抬着银箱子走个过场就行了。
几人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贾母却没应了她们的心愿,当场打开锦盒数一数到底有多少银票,而是叫鸳鸯先收起来了。
又说笑一番,林黛玉便回屋休息。
晚上,紫鹃替林黛玉铺床,见她愣愣的从窗纱里看后罩房,便叹气道:“在南边时,三爷每晚上都陪着姑娘,不是读书论文章,便是说奇闻趣事。现回了家里,三爷又没回来,倒真有些冷清。”
林黛玉拧着手帕,抿了抿唇,别扭道:“他一个爷们,自然该去外面做学问。什么冷清不冷清的,我又一向不喜欢热闹。他不在才清静呢!”
紫鹃听了,却是笑了,端着灯盏照了照林黛玉,打趣道:“姑娘可别嘴硬了!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
“是谁见三爷走了,就躲在被子里哭了两日呢?”
林黛玉不防紫鹃就这么□□裸地把她的小心思说了出来,当即就羞了,指着她假装生气地娇声道:“好啊,半夜不睡竟来偷看我,我哪里是哭呢,我是被你点的熏香熏了眼!”
紫鹃便笑闹道:“这也能赖我?我看还是赖三爷,谁叫那送的香不好,熏红了你的眼睛呢!”
越说越不像话了,林黛玉刚要说什么止住这话头,却听宝玉进来了,好奇道:“林妹妹的熏香不好用吗?我正巧前日得了新的好香,明日就叫人送来给你试试。”
紫鹃听了,扑哧一下笑了,对林黛玉道:“这下好了,你要清静也不能了。”说着,便放下灯盏,替宝玉倒茶来。
林黛玉也站起来,把宝玉迎到了外面小客间里坐了,道:“哪里是香不好,我们说着玩呢!”
宝玉许久没见林黛玉,下午见她,又是人多,又是收拾东西屋里乱,根本没和她说上几句话。这会儿大家都回去休息了,他便悄悄找林黛玉说话来了。
林黛玉也不好赶他,只压着耐性,听他说了一堆什么胭脂诗词之类的,直到呵欠都止不住了,才叫他回去歇息了。
贾家因林黛玉回京,再加上盖大观园的事情,热闹得轰轰烈烈。宝璁在外面,却是风餐露宿,过上了啃干粮的日子。
晴雯原是怕一个人回去,被老太太和王夫人责罚,所以才非要跟着宝璁出去。
她自小在贾家千金小姐一样养着,从没吃过一点苦的。
本以为宝璁这样的公子哥外出游学,大家也该是好吃好喝好住,谁知宝璁根本不安常理出牌,找了一个商队跟着,竟要去什么千里之外的新疆!
一大堆男人押送这各种货物,整日里就是赶路。运气好的时候,能住上客栈,运气不好就只能在破庙破屋里凑合。
更倒霉的是,这日商队行程耽误,晚间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他们只能露宿荒郊野外了!
晴雯裹着宝璁的大毛披风,端着一个粗糙瓷碗喝着白开水,一边抖一边想,跟着宝璁出来,她肯定是要把一辈子的苦都吃尽了!
还不如当初听宝璁的话,跟着林姑娘回京去呢!
到现在,他们几个跟着商队,从江南一路向西,离京城都不知道多少远了。她就是再后悔,也没那后悔药吃。
宝璁已经吃完了干粮,又喝了一碗热水,便拿出了刻刀和璞玉,细细雕琢一副关公耍大刀的小像。
出门在外,安全最重要。
他和吴茴几个虽然和商队一起,又各自懂一些拳脚,但年纪毕竟小,武力值不高。而且还有个娇气的晴雯要护着,他还是刻几块有武力值加成的玉给大家戴着比较保险。
等刻完了武力值加成的玉,宝璁还打算刻几块运气加成的玉,有时候运气好,在关键时候,是能帮上大忙的!
守夜的人围着篝火,小声聊天,又时不时喝上一口清酒取暖。
月光迷蒙,夜晚静谧。除了风吹草动,树叶微弱的沙沙响声以外,竟再无其他动静了。
宝璁灵活雕刻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夏季刚过,秋还未至,怎么树林里的那些虫啊鸟的,都冬眠了吗?
第27章
他们露宿的地方, 是一个悬崖陡壁的腹部。山壁微微凹进去,上面有些许遮挡雨水的地方,旁边是空旷的一小块平地。
山壁面对的方向, 就是他们来的那条路, 还有一大片被山路分割成两半的山林。
商队的人把装着货物的板车围成了半圆型, 而属于宝璁的那辆马车, 停在他们旁边的角落,正好遮住了一个缺口。
由于视线被遮挡,天色又暗, 其实宝璁看不太到外面。不过出于直觉,他还是把手上的东西收起来了。
晴雯就坐在他旁边,见他神色有些严肃,便轻声问了句:“三爷,怎么了?”
旁边的吴茴、陈平、清霜三人, 也纷纷看向了宝璁。
“没事,我过去看看。”说着, 宝璁便站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往守夜人那边走去。
吴茴和陈平几人对视了一眼, 扔下一句:“看着东西。”也急忙站起来跟了上去。
商队守夜的是两个人, 他们都坐在篝火边上,小声说着什么,时不时笑两声, 喝口小酒。
宝璁过去,便对他们笑了笑,闻到:“两位可有觉得什么不对吗?”
守夜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又瞧瞧周围, 笑着对宝璁道:“没什么不对的,公子还是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呢!”
他们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鄙夷:到底是大家公子,胆子和老鼠一样小,不过是在山林里露天睡一晚上,就这样心惊胆战的。
宝璁听了,却不放心,反而转身朝着运货板车的外面走去。
吴茴紧跟了上去,小声问道:“三爷可觉得有什么不对?”
宝璁道:“我就是觉得有点太安静了,什么虫叫鸟叫都没有。”
吴茴细细听了一会,果然没听见什么叫声,便道:“是有点奇怪,这么安静。”
不过他也说不出是哪里奇怪,回头看了一眼商队的守夜人,见他们依然在篝火边上聊天喝酒,还冲他笑了笑,便觉得,或许是他们多心了,毕竟别人行走江湖多年,也没见什么紧张神色。
于是,吴茴便劝宝璁道:“他们都没说什么不对劲,应该就没事吧?咱们还是早些休息,我看晴雯姐姐都累得打瞌睡了。”
晴雯虽是坐马车,可连日来都在路上奔波,还要伺候宝璁,早起晚睡的,确实熬得很累。
宝璁心中虽有疑惑,但他也没有野外露宿的经验,只好安慰自己是多心了。
他点点头,正要回去马车边上休息,忽然却听见山壁的另一边,有人惊叫起来!
“有蛇!有蛇!”
“快!快起来!有蛇!”
一人惊叫,很快就惊醒了其他人,众人纷纷看向那黑暗中的山壁。
只见一条粗黑的影子,贴着山壁快速蜿蜒游走,正冲向他们休息的地方。而那蛇的身后,一个灵活的身影奔跑跳跃着,举着一把剑,正追着蛇尾砍刺!
见蛇冲了过来,晴雯吓得尖叫了一声,站起来差点摔倒!
清霜赶紧从身后扶住她,勒着她腰间,把她半抱起来,往马车那里退去躲着。
陈平早已拔出了贴身带的剑,紧张地跑到宝璁面前护着。
“三爷,我们怎么办?”陈平紧张问道。
“哎呀,这大蛇!”吴茴惊叹了句,紧紧拉住了宝璁,把他往后拖:“三爷,我们赶紧跑吧!”
看那大蛇的粗细和长度,即使商队二十几个人一起对付也有些吃力,他们可不能在这等着被蛇吃啊!
宝璁却是镇定,拉住了吴茴,站定在露营地不远处,道:“不急,你看那人和蛇打斗,他好像武功很不错,那蛇不一定能伤到我们。”
追蛇的人拿着剑正和蛇打斗,而商队的几个镖师都在周围帮着围困住大蛇。那条大蛇在营地间挣扎搏斗,因为周围的板车货物而减少了几分灵活。
营地的篝火早就被蛇冲得四散,燃着火焰的树枝到处散乱,掉到了货物上面,遮盖货物的油布都烧了起来。
商队的主人赶紧招呼家丁把那些烧着的油布揭下来,扔在地上,用脚把火踩灭。
幸好着火不多,家丁们很快就灭了火,又个个拿着大刀,围簇在他们主子身边,一堆人躲来躲去,绕着大蛇走。
晴雯躲在马车后面,因担忧宝璁,便时不时探头出来看情况。清霜一边紧张注视着大蛇移动的方向,一边见晴雯探头出来,便伸手把她推回到马车后面。
晴雯心中有些不满,但这时候事态紧急,也没顾得上说什么,只紧紧抿着唇,试图从马车缝隙间,察看宝璁情况。
宝璁正被吴茴陈平两个护着,躲在一板车后面。他倒是想上前去看看,倒是考虑到自己的武力值,觉得还是老实呆着更好。
那条大蛇似乎早已经受了伤,在那陌生剑士和几个镖师的围攻下,又被刺伤几处,已经渐渐力量弱了下来。
几个镖师见此情景,心中大喜,正疏漏间,只见那大蛇忽然奋力一跃,冲出了几人的包围,朝着宝璁马车的方向冲去了!
“晴雯小心!”宝璁急得大叫。
晴雯和清霜虽有马车挡着,但那大蛇足有四五米长,他俩个怎么抵挡得住!
众人惊呼着纷纷看去,只见那大蛇嘭得一声,撞到了马车上面,那马车被冲击得太厉害,竟然整辆车都往后翻了过去!
拉车的马被缰绳一拉,也嘶叫着挣扎起来,硬生生把马车拖动了半米。
“晴雯!清霜!”宝璁再顾不得危险,直接冲了过去察看情况。
“危险啊三爷!”吴茴和陈平叫嚷着,护在宝璁身边,也冲了过去。
大蛇被撞在地上,挣扎着,正要再起来,那剑士冲上去便是狠狠一脚踢,再举着剑重重地刺向大蛇七寸,把它牢牢钉在地上。
大蛇挣扎了几下,终于死透了。几个镖师围凑上去察看,连连惊呼,这地方竟然会有这样的大蛇,以往都不曾见过,真是几十年以来的怪事。
商队的主人见大蛇已经死了,便叫家丁去察看宝璁几人的情况。毕竟宝璁给了些银子的,若是他的人有损伤,便是商队没尽到保护的责任,难免难看。
宝璁正扶着晴雯察看,晴雯惊慌未定,坐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抹了把脸上冷汗,只觉得脚腕有些微微酸痛。
“三爷,我没事,没受伤。”晴雯揉了揉脚腕,只觉得有些酸麻,估计是刚才紧张,站得僵硬了。
“没事就好!”宝璁松了口气,他可不想看见娇滴滴的小姑娘真的受伤。
吴茴和陈平正扶着清霜察看,清霜咬牙扶着自己右手臂,疼得有些脸色发白。
吴茴察看了会,便对宝璁道:“三爷,清霜的手臂撞伤了!”
原来刚才清霜见马车被撞过来,便赶紧搂着晴雯闪开,哪知动作太心急,两人直接摔在了地上。他护着晴雯,晴雯整个人压在他手臂上,他手臂便撞在地上伤了。
宝璁皱眉问道:“你可能看得出,他伤得怎么样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是清霜有点骨折什么的,肯定要养好久。再说这半夜三更的,没有大夫看伤,清霜的手臂得不到及时医治,严重了怎么办!
宝璁很是着急,晴雯也很担忧,没想到为护着自己,清霜把手臂撞伤了。
虽夜晚漆黑,只地上几个散着的火把照亮,晴雯也能隐约看到清霜的手臂袖子上全是血!
“这、这可怎么办呢!”晴雯真是着急得要哭!
几人正担忧着急呢,那陌生剑士走了过来,道:“是否是有人受伤了?我略懂一些医术,让我看看。”
宝璁几人听了,赶紧让出路来,让男人察看清霜的伤势。
男人抓住清霜的右手臂,用手指用力压住了他的穴道,伤口便慢慢停止了出血。
“有干净的布吗?”男人问。
“有的。”晴雯赶紧从翻倒的马车里找出了一块干净的棉布,又按照男人的指示,撕成布条。
“他的手臂有些骨折,不过应该不是很严重,我想帮他固定,等明日到了城镇,你们再找大夫给他看看。”男人用水冲了冲清霜的伤口,用布条包了起来,随后,他又找了根笔直的树枝,将树枝用布条固定好清霜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