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指了指那对十分质朴不起眼的玉镯,道:“这两个玉镯你不要给别人,将来报信,可用这玉镯作为信物。”
玉镯虽然平常无奇,和其他普通玉镯没什么两样,但上面有属性字样,只有宝璁能看见,作为信物,他能一眼就认出来。
巧燕只以为宝璁在玉镯暗处做了标记,便点点头,将银子和玉镯收了起来。
想了想,宝璁又嘱咐道:“你进宫最重要的,就是照顾大姐姐的身体,其余不必多管。且要时常告诉大姐姐,后宫不得干政。便是以后贾府有大难,她也不可出头,只关上宫门过日子,保重自己要紧。”
巧燕听了,十分惊讶。
多少家族送女儿进宫,正是为了庇护家族。在风光的时候,让家族更风光,在家族有难的时候,有个人能去为家族求情。
可宝璁的嘱咐却正相反,让元春在贾府有难的时候,抽身只保自己吗?
巧燕从小家逢大难,后又孤苦无依,性子早就磨练得十分谨慎沉稳。
此时,她虽然觉得宝璁的话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只点点头应下了。
宝璁见了,十分满意。果然他没看错巧燕,是最适合进宫的人。
到了初六日,王夫人又进宫探望元春。
宝璁便顺路,花了几百两银子贿赂太监,偷偷把巧燕塞到了元春身边。
这日,宝璁去贾母那里请安,正瞧见邢夫人替贾赦求鸳鸯去做妾。
王熙凤一贯十分伶牙俐齿的人,却远远地退在角落,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一样。
鸳鸯趴在贾母脚边,哭哭啼啼的,诉说委屈,说自己要去做尼姑,正接着要发誓赌咒,就被宝璁打断了。
宝璁快步进去,先给贾母和邢夫人请了安,而后笑着对贾母撒娇道:“大伯父有一堆小妾了,怎么还惦记鸳鸯姐姐?小心身体被掏空!”
“鸳鸯姐姐这样伶俐的人,老祖宗可别送给大伯父浪费了。不如送来给我,我院子里正缺鸳鸯姐姐这样的人才管事呢!”
贾赦这个老东西,之前他门客差点暗中撬走了晴雯,宝璁正为此生闷气呢!
如今他想要鸳鸯,宝璁偏要光明正大地来撬走,气死那风流的老东西!
贾母原就被邢夫人和贾赦气得不轻,宝璁来了,竟也说要鸳鸯,和大伯父争起人来。
她被气得差点没背过去!
“好啊!你们这群孽障!大的小的,个个都惦记着我的鸳鸯!平日里不知道孝顺也就算了,鸳鸯替你们孝敬我,你们竟还要这样折腾她!都看我这把老骨头好欺负是不是?”
贾母哭天喊地的,抓着宝璁打了好几下:“你们这些孽障,一个都别想!就是我死了,你们也不能欺负她!”
宝璁忍着打,也不躲,只轻拍着贾母的背,嘟囔道:“老祖宗,您可别被大伯父大伯母他们气坏了!”
说着,他又扯着嗓子朝邢夫人叫:“大伯母,你快回去,告诉大伯父,老祖宗要被他气病了!”
邢夫人正被吓呆了,王熙凤见状,赶紧扯了扯邢夫人衣服,两人急急告辞了出去。
宝璁却不出去,反而跪在贾母面前,笑嘻嘻哄她道:“老祖宗别生气,大伯母已经走了!”
贾母也知道宝璁顽劣,见他这样,便知他刚才是开玩笑,遂抹了眼泪,叫鸳鸯起来,又对宝璁埋怨道:“见我生气,你也不来安慰,反倒和你那不争气的大伯一样来气我!”
又教训他:“你如今也要成亲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促狭?”
说着,她忽然瞄了瞄鸳鸯,又瞧瞧宝璁,心道:宝璁性子莽撞,听说伺候他的晴雯也性子急。林黛玉将为宝璁正妻,可她有时候也爱闹别扭。若真有鸳鸯这样沉稳大气的人在身边劝着,倒是一个补缺。
于是,她心里有了些想法,便拉着鸳鸯温声道:“你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和我亲孙女一样。以后可莫要再说去做尼姑,我还要替你寻个好人,让你一辈子过好日子的。”
鸳鸯不知贾母想法,只知道贾母是真心疼爱她,便放声哭了一会,又抹了眼泪,重新伺候贾母。
宝璁见此,便叹了口气,心中只愿贾母能长命百岁,多多庇护这些贾府无依无靠的女孩子。
回了自己院子,宝璁念着林黛玉,便叫晴雯送个俄罗斯套娃给林黛玉玩,顺便瞧瞧她怎么样了。
巧燕进了宫,他还真怕林黛玉身体无人照顾,又病弱起来。
晴雯回来,却把套娃拿了回来,笑着与宝璁道:“林姑娘瞧着身体精神都好得很,只不过在生气。说三爷送她这套女娃娃,莫不是告诉她,让她替三爷在屋里养那么多姑娘么?”
“她说她不要,叫三爷自个儿养着吧!”
宝璁:“?”
冤枉嘞!
他什么时候说要养那么多姑娘了?
第52章
没定亲的时候,可以天天见到林黛玉, 定了亲了, 反而两人不能见面了,好生气!
宝璁郁闷地站在大观园门口, 望了几眼高高的隔墙, 摇摇头,又回自己院子里去。
爬墙也不行, 被人知道了,影响多不好......
四月、五月、六月......宝璁掰着手指头算算, 还有好几个月, 顿时越加郁闷起来。
“三爷可是担心林姑娘还在生气呢?”
晴雯见宝璁闷闷不乐的,便问他:“要不我再去瞧瞧林姑娘?”
宝璁点点头, 叫了吴茴进来, 嘱咐他去买十几个漂亮的风筝来。
四五月间,春风和煦,正适合外出玩耍,闷在屋里有什么意思。
桌上还放着被林黛玉退回来俄罗斯娃娃, 宝璁不想送别人, 又不能随便把这娃娃碎了,于是便提笔起来, 把每一个娃娃脸上都画了几根胡须上去。
“这下不是女娃娃了吧!”
宝璁得意地搁笔, 把娃娃装起来, 又叫晴雯嘱咐了几句, 对她道:“把这娃娃和风筝一起送给林妹妹。”
晴雯去了潇湘馆, 见林黛玉正在整理自己日常所写诗作,已经有厚厚的一小叠。
又有另一小箱子,也装着一叠纸张,上面写满了字,不是诗作,竟像是文章。
晴雯暗暗惊诧,记下这事,打算回去与宝璁说。
林黛玉见晴雯来,便笑着问:“昨儿来了,今儿又来,怎么来得这么勤?”
晴雯便笑着打趣:“三爷心里日日记挂姑娘,我来的自然勤了。”
她把锦盒放在林黛玉面前,又指指小丫头们抱着的风筝,道:“这些都是三爷送给姑娘的,说天气正好,让姑娘多出门玩呢!”
林黛玉先瞧了一眼风筝,很是欢喜。
她又打开锦盒,见里面装的还是昨日那套娃娃,顿时奇怪了,疑惑道:“怎么又送回来?你昨日没和他说我说的那话吗?”
晴雯笑着道:“我说了姑娘正生气,不要这娃娃。三爷却说,今日林姑娘定会收下了。”
她上前把那娃娃拿出来,递给林黛玉让她细看,“姑娘瞧瞧,这还是昨日的娃娃么?”
林黛玉见那些小娃娃上,个个被画了胡须,成了男孩子的样子,顿时乐笑了,捏着那最小的娃娃看来看去,道:“这样漂亮的娃娃,他竟不珍惜,还在上面瞎画!”
又问晴雯:“都把娃娃画丑了,他怎么知道我会收下?”
晴雯记起宝璁的话,便伶俐回道:“三爷说,林姑娘知道他昨日只是替鸳鸯姐姐解围,必不会为这些小事生大气。姑娘不过是逗他玩呢!”
林黛玉听了,顿时心里甜甜的,笑着道:“他倒是会给我戴高帽。”
她原本也没真生气,不过是多日不见宝璁,又思念又觉得日子无趣,逗弄他玩而已。
此时听见晴雯转告宝璁的话,她虽嘴里没说,但心里却觉得宝璁真是懂她。
人人都觉得她动不动就爱生气,唯有宝璁知道,她不是那些平白无故爱生气的人。
之后几日,宝璁时常在院子里看见大观园天上飘着几个风筝,便知道是林黛玉和姐妹们在玩。
瞧着那些风筝,每每就叫晴雯去看,林黛玉放的是哪只,仿佛看见风筝,他就瞧见了林黛玉一样。
到了五月,宝璁听说了薛蟠要娶夏金桂的事。
薛蟠摆酒,请几个好友一起庆贺,宝璁也不好意思不去。只是他酒席之间提到,夏金桂脾气性格不好,叫薛蟠再考虑考虑,不用那么急成亲。
谁知薛蟠已经偷看过夏金桂,瞧见她貌美如花,已经被迷住,哪里管她性格好不好,非要娶进门去。
宝璁只稍微劝说了一句,见薛蟠坚持,便闭嘴不说,闷自喝酒。
席上,柳湘莲也在座,他只对薛蟠恭喜了一句,而后就闷闷喝酒,反看着宝璁有些欲言又止。
宝璁见薛蟠左拥右抱几个女孩子,与几个纨绔子弟喝酒划拳的高兴,便借着更衣,和柳湘莲一起出去说话。
“柳大哥,你在席间看了我好几次,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宝璁好奇问道。
一向说话直爽的柳湘莲,却支支吾吾,好半天没话说,直到薛蟠出来叫他们回去,他才犹豫憋出一句道:“女子嫁人不易,定亲之前还是先看看对方人品如何才妥当。”
说着,也不等宝璁回话,自己跟着薛蟠回去喝酒了。
宝璁一听愣了,也不知柳湘莲这说的是谁?
今日明明是庆贺薛蟠将要娶妻,他说这话,难道是要他去和夏金桂说,叫夏金桂先打听一下薛蟠人品么?
他和夏金桂有个屁关系啊!夏金桂嫁哪个王八,他一点也不想管!
宝璁摇摇头,回了酒席间,看着喝酒喝得醉醺醺的薛蟠,到底只叹了口气。
六月,傻呵呵的宝玉终于顺顺利利迎娶了宝钗。
宝璁偷偷看了眼宝玉的玉,上面的神智已经涨到了15+。
他有点担心,宝玉这样和小孩子一样,如何能做别人丈夫。
不过宝钗真是母爱如炬,就算宝玉这样傻呵呵的,也没有一丝嫌弃,反而和做妈一样,生活上细致照顾,精神上循循善诱。
宝璁觉得,他们两个都还年轻,先这样相处也好。等宝玉渐渐心智成熟,再顺理成章做真夫妻,反而是件好事。
八月又将有一件喜事,宝玉有了宝钗照顾,王夫人和王熙凤便省心许多,能专心办宝璁和林黛玉的婚事。
宝璁正暗搓搓期待呢,谁知,八月初,宫中忽然传来消息,太上皇驾崩、周太妃也薨逝了!
昭帝下旨,一年之内,周朝各种嫁娶做寿等喜事一律禁止,也不准喝酒唱戏寻乐等等。
宝璁:“......”
太上皇好死不死,怎么正好挑日子在他成婚之前去世了!
不管贾府众人如何遗憾,宝璁怎么闷闷不乐,他和林黛玉的婚事都被推后了一年,迎春议亲之事也暂停了。
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都要进宫哭丧,便把贾府内院大小事托付给了李纨和宝钗。
这时候,几人都是庆幸,幸好宝玉在六月份就把宝钗娶进门了,不然现在府中除了李纨,连个能管事的人都没有。
李纨是寡妇,宝钗是新妇,原本贾府下人还多有不服的。然宝璁因为婚期推迟,郁闷得要命,其他不能发泄,只专挑那些犯错的下人下手。
不管犯错的人是几世家奴,现在什么身份,在贾府的靠山又是谁,被宝璁抓着了,统统都暴打一顿,利落地远远卖走。
几个当家太太都在宫中哭丧,贾府下人们没有倚靠求情之处,只好个个夹紧了尾巴,战战兢兢做事。一时之间,倒为李纨和宝钗解了不少压力。
像是和谁较劲一样,宝璁日日拉着宝玉,在书房中日夜刻苦读书,到了年底也不松懈。
除夕前夜,宝璁依旧读书到半夜,忽感疲惫,就趴在书桌上睡了过去。
倏然梦见,一年过去,他的学业进步飞速,而宝玉的神智也悄悄地变成了77+。
这年八月底,他总算和林黛玉完婚了,接着便是参加秋闱、次年春闱。
先后中了举人进士,又为第三名探花。圣上嘉奖,赐他为翰林院编修,从七品。
贾政贾赦开了祠堂,祭奠祖先,告知他和宝玉成婚等喜事,又言他中举为探花,如今在翰林院任职。
他已在京城为官,昭帝便让贾政升职,做了江西粮道。
贾政粗粗处理了家中事务,嘱咐了他几句,便赶着去江西上任了。
因为这些喜事,贾母与王夫人到处捐香油钱,又给穷人分钱布粥,闹得满城人都知道。
贾府门前,车来人往,流水一般没个停歇,府里也敲锣打鼓地热闹了一整年。
宝璁如旁人观景,见此盛况,却是眉头紧皱。
贾府排场巨大,花费奢靡太过,又这样屡屡张扬,容易遭人嫉恨。
他便与贾母贾赦说了他的想法,希望贾家低调些。
贾母贾赦却不以为意,只说这些庆贺是常事,从前比他们更奢靡的人家比比皆是。
看着贾府这样花团锦簇,他却忽然心中一凉,背后毛骨悚然。
有个词叫作——盛极必衰。
第53章
冬日,除夕之夜。
半夜, 宝璁汗津津地从床上醒了过来, 昏昏沉沉,浑身无力。
“咳咳”他迷糊地隔着床帐, 向外面看了一眼, 哑着嗓子叫道:“晴雯......”
晴雯听见动静,端着灯烛, 赶紧上前撩开床帐,察看宝璁的情况。
“三爷, 你可醒了!”晴雯将灯烛放在床头, 将宝璁半扶起来,靠坐在床上, 又回头倒了温茶给他喝。
宝璁喝了茶水, 人似乎清醒了一点。
他半眯着眼睛,环视了一圈屋里。
床帐还是素青色的,圆桌还是那张被他不小心划了刻痕的圆桌,放衣服的衣柜还是只有他自己的那几个......
他不自觉地恍然愣住了。
原来刚才那些都是他在做梦, 成亲、科举、进翰林院、贾政升职......这些也都太真了, 活像是他真的经历过一样。
宝璁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摸摸自己的额头, 额头滚烫, 手却冰凉。
他被自己冰了个颤栗, 赶紧放下手来。
外面呼呼的寒风吹着, 从远处微微开着的窗户中刮了进来, 窗户被风推得哐哐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