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忠王当初可是坏事被抄家了的,如今甄家也被抄了,那同在名单上的贾史王薛四家......
这名单,对贾家来说,绝对不利!
宝璁面色一凛,有点觉出这名单的厉害来,也明白了为什么皇帝想要这份名单。
不管这是什么名单,但大概率可能是皇帝要处置的家族,也有可能是这些家族曾经联盟,做过一些什么事,总归......交给冯唐或者皇帝,贾府都会陷入极大的危险中。
交还是不交......宝璁有点犹豫了。
林黛玉也觉出些不对来,悄声问道:“这名单怎么办?可真是要?”交出去?
若这份名单,真的会让贾府陷入抄家的境地,宝璁交出去,岂不是递给了皇帝一个抄家的理由?
那可是背叛家族!
宝璁皱眉,摇摇头道:“我明儿先把这名单藏别院去,春闱以后再说。”
交给冯唐是不考虑了,至于交不交给皇帝,要交又怎么交,就得他有机会面圣之后,再看情况了。
而单独面圣的机会,只有春闱高中,并名列三甲。
这下子,宝璁不管梦里怎样,他都得卯足劲头,挣一个三甲回来了。
次日,宝璁借口拜访周霁,出门溜达,顺便偷去了别院,把名单藏在密室中。
而后他便恢复了从前早起读书,一直到半夜的习惯。
贾府众人还奇怪,怎么都快年节了,宝璁忽然和打鸡血一样,忽然念书又刻苦起来了。
不过想想他明年三月就要参加春闱,时间紧迫,努力也很正常。
于是贾母与王夫人便让厨房做了许多养身补气的药膳,流水一样送给宝璁,又嘱咐林黛玉一定要监督他全部吃完喝完。
宝璁苦着脸道:“是药三分毒,我吃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药,没病也会生病了。”
从前是林黛玉长期吃药膳,他没想到,如今也轮到他了。
林黛玉呸呸呸道:“我都问过大夫了,这些都是养身滋补的药膳,不是药!”
养身滋补......宝璁贱兮兮凑近了林黛玉,乐道:“我还需要补身体?”
林黛玉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只把药膳往前推了推,板着小脸道:“快喝了!”
“喝喝喝,”宝璁笑着端起药膳,一口气喝完,还不忘记补一句:“喝完了,咱们晚上一起玩?”
林黛玉继续脸红,眼神闪避,拒绝接话。
玩、玩个球啦!
=8=8=8=
到了年底,宝琴、邢岫烟、李绮、史湘云几个都回自家去了。迎春也被邢夫人接出去备嫁。
大观园中,只有探春、惜春和李纨长住。
人少了,地方还是那么大。
宁荣二府中,人来人往,送年礼的,盘账的,寒暄的,各种忙碌,大观园中却越发清静了。
不过探春几个也不闲着,每日聚在一起喝喝茶,聊天,顺便回忆回忆过去,展望展望将来。
偶尔也把妙玉叫来一起,说些禅机佛语。
探春想得又更多些,迎春将要出嫁,到明年也不知她......怎样。
不过,宝璁中举了,明年说不定还能考个进士回来。她的婚事水涨船高,总归不会差的。
探春笑着喝了口茶,听妙玉说佛家故事,又瞄了一眼惜春,心中怪道:惜春年纪还小,性子倒静,竟也能耐得住听这些。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雪落纷纷,天凉,府中气氛却越热闹了。
宁荣二府照旧准备祭礼,今年又比以往更庄重些。
因宝玉和宝璁都已经成婚,且宝璁还考了解元。
贾政在祠堂中,对着列祖列宗尊位,说宝玉宝璁已经成婚,把宝钗与林黛玉的身份记在了族谱上。
接着又告知祖先,宝璁已经中举为解元,明年将参加春闱,请祖宗保佑。
这一顿唠唠叨叨,看似禀报,实际上却包含了许多炫耀之词。
贾珍贾蓉听了还没什么,毕竟他家出过一个进士贾敬,虽然现在已经去世了。
只有贾赦在心里分外不屑与酸。
举人算是什么?
他还是一等将军呢!
小小举人了不起吗?
还不是一个敢对长辈指手画脚大呼小叫的顽劣小子!
心里一顿狂风暴雨般的吐槽,面上他是不敢说出来的,只偷偷给贾政扔一个不屑的白眼。
出了祠堂之后,贾赦便笑眯眯对贾政道:“二弟养了好儿子啊!”
明明是夸奖的话,贾政却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得难受。
只是,他还得微笑着回:“哪里哪里,孩子们都还差得远。”
宝玉默默别过脑袋,瞄宝璁。
宝璁默默别过脑袋,看墙壁。
嗯,墙壁顶上还是嵌点钉子陶瓷碎片什么的,不然小偷翻墙可容易。他不就是偷摸翻墙,去了贾政书房好几回吗?
除夕夜,荣国府一家坐在一起,依旧热闹非凡。
贾母一直乐呵呵的,催着丫头们也都去吃宴玩去。
鸳鸯本是不肯,但一抬头瞧见贾赦直盯着自己瞧,便低头笑了笑,对贾母一福礼,道:“今儿我可不抢大太太二太太伺候的功劳,我也偷懒吃宴去。”
贾母便笑眯眯挥挥手道:“你去你去,我这里不用你。”
鸳鸯听了便撒娇道:“老太太,今儿不用我,我明儿回来,你可不能就不要我了。”
贾母当即哈哈笑了,道:“你个小妮子,可惦记着这大丫头的位置呢?害怕别人抢了你去?你只管偷懒吃宴去,明儿我还只要你伺候,任谁来也替换不了!”
还转头问其他人:“你们说是不是?”
知道是逗贾母开心,众人自然都笑眯眯地附和着,和贾母一起说这玩笑。
鸳鸯便高兴道:“这我可记住了。”
说着,她对众人行了一礼,微笑着退了出去。
至于到底有几个人心里嘀咕,又有几个人去瞄贾赦脸色,鸳鸯一点都不在乎了。
正式开宴之后,众人吃了几口菜,便是晚辈与长辈挨个敬酒,又说新年贺词。
宝璁虽有些冷淡,但也敬了贾赦酒,只叫了句“大伯”,并不说什么贺词。
贾赦便有些不开心了,直拿眼珠子瞪贾政。
贾政瞧着不对,便板着脸对宝璁道:“前段时间你有些做的不对,和你大伯闹得不愉快。今日除夕,不如你与你大伯再敬一杯酒赔罪,往后再不可如此顽皮了!”
这话一出,饭桌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悄悄望向宝璁,林黛玉也捏着帕子,也紧张了起来。
宝璁那脾气,怎么会为那事敬酒赔罪?
果然,贾赦骄傲地抬着下巴,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宝璁敬酒。
“哼!”贾赦气呼呼的,自己倒了杯酒喝。
贾母脸上的笑也淡了下来,看看宝璁,又瞧瞧贾赦,也不知道怎么说好。
一个是宝贝儿子,一个是宝贝孙子,都是心肝肉,何苦要提起这茬来。
贾政见宝璁不听自己话,贾赦又气愤,众人都停了筷子,顿时不高兴了,呵斥道:“宝璁,你也是个举人了,怎么这点礼数都不知?还不与你大伯敬酒赔罪?”
宝璁却只淡淡道:“老爷,今日除夕宴,儿子敬大伯一杯酒,已经是礼数。前日那事并非儿子做错,儿子不明白,为何要赔罪?”
第73章
“没错?”贾政脸都气青了,“你看看自己做的那事!带着一帮人闯进你大伯父院子里闹, 还说没错?”
虽是骂宝璁, 贾政眼神却留心着贾赦的反应。
贾赦冷哼了声,夹了块鸡肉扔进嘴里嚼。虽没说什么, 可显见是宝璁不配罪, 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宝璁也瞧见了贾赦的态度,还有贾政的脸色。
不过, 他还是不会认这个“错”,也没什么好认的。
贾政还在瞪着他, 急切地催促。
宝璁只无声抗议, 手指转着酒杯玩,眼神专注地盯着看,仿佛在研究什么精贵的东西。
一看他这副牛犟的模样,贾赦与贾政都来了气了。
贾政气得吼:“你!你这不孝——”
“行了!”贾母打断了贾政的话,一脸怒气, “大过年的, 好好吃饭, 折腾什么?个个都不让我省心!”
大周朝可是以孝治天下的, 这大过年的,大家都聚在一块吃饭。贾政要是对着宝璁吼这么一句“不孝子”,那传出去还了得?
宝璁明天还要参加科举,以后的仕途还能要不要了!
贾政顿时反应过来, 铁青着脸, 尴尬地望向贾母:“母亲, 别生气了,是儿子不好。”
桌上众人都不吭声,贾母板着脸嗯了一声,又扬起笑脸,对宝璁宠溺道:“吃饭,吃饭。”
宝璁也对贾母微笑了下,点点头。
边上,王夫人、林黛玉、宝玉、迎春三姐妹都松了口气,王熙凤给贾母夹了筷子菜,说了几句玩笑话,又把桌上的气氛活络起来。
众人迎合贾母,又笑眯眯起来。
邢夫人悄悄翻了个白眼,贾赦臭着个脸,但也不敢吭声。
而贾政,憋气,想怒,又强忍着,脸上的表情,他自己看不见,别人瞧着,都扭曲了。
只是贾母当作没看见,大家也自然当作没瞧见。
好好的一顿除夕宴,从热闹吃到尴尬,又从尴尬吃到热闹,最后热闹化成了冷冷清清,大家却还要强撑着,没话找话说。
宝璁凑近了林黛玉身边,悄声问她:“吃饱没?”
林黛玉自然点点头,她本来食量就不大,且这顿饭吃得她难受,尴尬得气氛就让人觉得饱了。
众人吃完了饭,又围坐着玩游戏,逗贾母开心,也是陪着她守夜。
贾母坐在中间,笑得脸上褶子全都皱了起来。
其实她已经很疲惫了,却还是硬坐着。
人呐,就不能不服老。
今年她还能坐着和大家一块吃顿年夜饭,还能守夜,谁知道明年怎么样呢?
等过了子时,贾母终于打着瞌睡,被王夫人与邢夫人领着回去休息。鸳鸯早在屋里铺好了床被,等着伺候贾母。
她见贾母被扶回来,便赶紧上去接手,熟练地替她换上舒适的里衣,又解了发髻,拿热毛巾擦她的脸和手脚。
贾母在梦里喟叹一声,仿佛感受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安心地进入了更深的睡眠。
王夫人与邢夫人干看着插不上手,便只在旁边瞧着鸳鸯和一堆小丫头的动作。等到鸳鸯终于将贾母的床帐拢好,便笑眯眯地悄声对她道:“辛苦你了。”
鸳鸯便福了一福,也笑着悄声回道:“伺候老祖宗是我的福分,怎么会辛苦?”又瞧了瞧外面,道:“老祖宗已经睡下,两位太太也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邢、王两位夫人便虚虚说了几句夸赞的话,便各自回去了。
而鸳鸯送走了两人,又回贾母床边察看了一遍,才在耳房小床塌上歇下。
这晚上,却还没过去。
贾政与王夫人大吵了一架,然后气呼呼地去了赵姨娘那里。
而贾赦抱着酒壶一边灌酒一边骂宝璁,要不是大家是同一个祖宗,说不得贾赦就把宝璁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一遍了。
邢夫人只木头一样,坐在边上听贾赦叫骂,时不时打瞌睡清醒了,又瞧瞧天色亮了没,只在心里念叨,贾赦还有完没完了。
宝玉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引得宝钗也没睡,还得迷糊着问他:“怎么睡不着?”
宝玉安静了会,而后轻声道:“没事,你睡吧。”又翻了个身,沉默了一会,道:“你说老爷和宝璁他们......”
停顿了一会,也没听见宝钗接话,宝玉接着月色一看,宝钗已经睡熟了。
眨了眨眼睛,宝玉替她塞好了被子边角,终于真的闭上了嘴。
林黛玉和宝璁却睡得很好,宝璁更是一大清早就醒来了。
他亲了下熟睡的林黛玉,而后悄悄起床,随意穿了短打,在院子里活动筋骨。
清晨的阳光,温凉温凉,宝璁出了一身薄汗,精神越加抖擞了。
等宝璁活动完洗漱,晴雯禀报说:“清霜一大早来了,在外院等着,说有事。”
“知道了。”宝璁点点头,早饭也没吃,直接往外院去了。
到了二门,果然清霜站在门口等。
“什么事?”宝璁问。
一大早的等着,还是大年初一,估计不会是小事。
果然,清霜一脸严肃道:“宫里传来了消息,说贤德妃昨晚上御前失仪,被罚了三个月禁闭。”
之前送了巧燕进宫,后来陈平又从新疆那边选了几个人送进宫中,如今宝璁也算能打听到一点宫中的消息了。
“是谁送的消息?”宝璁皱眉问。
清霜道:“不是巧燕。”
若是巧燕,就会有宝璁给的那镯子作为信物。
既然不是巧燕,那说明元春被禁足这事,不是特别严重。
宝璁放心了一些,叮嘱清霜道:“如果只是禁足应该还好,叫她们都盯着点,别叫大姐姐吃了暗亏。”想了想又道:“要以后还要有大姐姐的消息,不管大小,都报给我知道。”
清霜点点头,“知道,我都留意着。”
虽是小事,但宝璁心里还是有点在意。
不过清霜之后报给他的消息,都是元春在宫中闭门抄经书。在吃喝用度上,因为花了银子打点,也没被苛待。宝璁就放心了点,注意力转移到了念书和迎春的婚事上。
这个正月,贾府连上元节都顾不上好好过了,全部的精力都花在迎春的婚礼上。
果然如宝璁所料,除了贾母给的三千两之外,公中出了一百二十台嫁妆,贾赦贾琏一点私下的添补都没有给迎春。
且王熙凤打理的一百二十台嫁妆,面上摆得很满,看仔细看嫁妆单子,却发现大多是又大又不那么贵重的东西,真金实银还有房产田产之类,几乎没有。
不过迎春自己倒深觉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