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云香一脸惊喜,小丫头也瞪大了眼睛盯着宝玉。
宝玉很是坚定,点点头道:“真的,你跟我一起走吧,莫要再待在这些脏地方,配不上你的品格。”
云香顿时扑进了宝玉怀里,喜极而泣。小丫头也无话了,只是唇角翘起的一丝笑意,泄漏了她的好心情。
果然,云香姑娘好厉害,什么样的男人都能哄住!
宝玉轻搂着云香,带她回去的决心越加坚定,而宝璁在幻境中看得,啧啧,想打宝玉一顿的心也越加迫切了。
他不是在外辛苦奔波,就是在京城费尽脑汁谋划家族安宁,宝玉却是吃喝玩乐加吃喝玩乐......怎么就是同脸不同命呢?
看来得赶紧催宝玉回京,在他眼皮子底下念书,说不定还认真些。
瞧完了宝玉,宝璁哼哧哼哧在环境中刻地图,费了老大的劲才刻了半条小巷子出来。累得瘫倒,抹着汗水出了书房,还惹得东明奇怪。
大冬天的,宝璁也不知看什么书,竟然热得出汗。别是在看那种小人书......吧?若被奶奶知晓,可要骂人!
东明偷笑着,想了好些有的没的。幸好宝璁不知,不然怕要踹他几脚解气。
刚过完年,林黛玉日日不见人影,宝璁一问才知,她如今每日与宝钗一块商议整顿贾家族学的事。
吴茴叽叽呱呱道:“二奶奶和三奶奶不仅要将族学重新整顿起来,听说还要另准备一处,作为女子族学,让族里适龄的姑娘们也都日日去上课呢!哦,还有幼安居那些孩子......”
宝璁惊讶了,没想到阵仗这么大,他高兴道:“这是好事,我也去瞧瞧,给她们出主意去!”
正到门口,见到有个十七八岁的小公子在问看门的小厮:“请问有位贾宝璁贾大人可是住在这?”
小厮回道:“是我家主人,请问公子是?”
小公子回话:“我叫阮成泽,从山东来京游学,家中祖叔父阮仲文特地嘱咐我,到了京城拜访问候贾大人。”
阮仲文!
宝璁高兴极了,急忙迎上去问:“你是阮先生的家人?先生现在如何?身体可好?”
阮成泽知道遇到了正主,于是行了长鞠一躬,恭敬道:“贾大人好!祖叔父如今在家开私塾教孩子启蒙,平日养花养鸟,身体也很硬朗,只是记挂着大人,所以特让小子来探望。”
说着,便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双手呈给宝璁。
宝璁接过,快速看了起来,连连拍着阮成泽的肩膀道:“挺好挺好,是我疏忽了,该与先生多多通信才是。你也不要称我为大人这么生疏,干脆叫我三哥吧!”
按阮仲文的辈份排,阮成泽该称宝璁为叔叔,可他估计也就比宝璁小个六七岁,觉得叫叔叔莫不如叫兄长亲热。
阮成泽却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摆手道:“不妥不妥!若被祖叔父知晓,定要骂小子不知礼数,既不称大人,那也该称世叔才是!”
世叔?那不还是叔叔嘛!
宝璁也摇头,想了想,折中道:“那不如叫师叔吧!”以师道论,就不必在意年纪大小了。
阮成泽总算同意,于是宝璁又问起他如今住所,游学安排等等,两人聊得十分畅快。
林黛玉回家来,知道阮仲文的侄孙来拜访,便让紫鹃准备晚饭客房,留他多住几晚。
小时候念书,她也挺喜欢阮仲文,不仅敬佩他坚持不与贪官污吏同流合污,还很高兴他将宝璁宝玉教得上进了。
阮成泽推辞不下,便答应下来。
晚上,三人吃过饭在庭院闲聊,林黛玉说起整顿家学的事,道:“男子家学只要重新选地方,其他都是现成的。可女孩子的先生难请到合适的,得慢慢寻摸。目前定了环儿与惜春固定教学,我与宝姐姐、香菱、岫烟姐姐每月轮流抽空去上几次课,先这样将就着。”
宝璁惊讶道:“他们也能做先生了?”
林黛玉反问道:“如何不能?只是先教孩子们认字启蒙,又不需要教策论文章。而且读书学习正该学以致用,他们教课时,自己也能对知识重温精进,一举两得呢!”
宝璁立即点头道:“我倒不是惊讶惜春,她能诗擅画,比我还强些,做几个毛孩子的先生算什么?倒是环儿,如今懂了经济俗事,连先生也能当,果然是长大懂事了!”
少了赵姨娘在身边歪教挑唆,又多了探春临走之前的嘱咐、宝钗平日的时时教导,贾环确实长进了很多。不能科举做官,也能办事理家了。
他又看向阮成泽,热情邀请道:“成泽,你对教学一事必定十分熟悉,这段时间,可有兴趣来帮忙,一起将女子家学建起来?”
阮成泽忙拱手道:“早听闻几位婶婶才华横溢,我小小年纪怎么比得上。不过我跟着祖叔父多年,耳濡目染了一点教学之事,若能帮得上忙,是我的荣幸了!”
林黛玉笑道:“何必自谦?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年纪虽小,但论教学方面的见识却不一定比我们弱。我们有想不到的,你可要指出来,不许含糊敷衍。”
阮成泽立马站起来,恭恭敬敬道:“谨遵婶婶的话。”
瞧见阮成泽还带着孩子气的脸,行为说话却十分老成持重,宝璁与林黛玉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阮成泽不知自己有何说错做错了,忙低头看了两下自己的装束,见无不妥,便又疑惑看向两人,老老实实问:“不知成泽何处不妥,引得师叔与婶婶这样笑?”
宝璁笑着解释道:“你与先生真是像,叫我与夫人想起小时候念书的情形来了。”
阮成泽满脑袋的疑惑。
他与祖叔父像?
不会啊,祖叔父的长相是宽脸浓眉,他却与母亲长得像,小时候还有人误以为他是女孩子,等渐渐大了,男子的轮廓明显才没了误会。
怎么师叔与婶婶会觉得他与祖叔父像呢?
他却不知道,在宝璁与林黛玉的眼里,他们像的不是长相,而是气质性格。
阮仲文这个老古板,把阮成泽小小年纪就教成了一个恪守礼数的小古板!
夫妻两个心领神会,没有把这点说出来,而是与阮成泽回忆了几件小时候的趣事,便让小丫头领他去客房休息了。
宝璁拉着林黛玉慢慢踱步回房,林黛玉笑道:“虽性子与先生一样古板,但是个好孩子。只是惜春看见他这样,恐要欺负他了!”
因贾家下场总算没有太惨,惜春性子也比原著中活泼许多,成了个爱捉弄人的促狭小姑娘。阮成泽这样拘谨又一本正经的人,最能引起她捉弄的兴趣。到时候家学里可要热闹一阵了!
许久没有玩闹折腾,宝璁来了兴致,顺口就道:“也好,若他真被惜春拿住,说不定我还要替他们做个媒呢!”
几个月后,宝璁的话一语成谶,只是颠倒了一点。
被拿住的,不是阮成泽,却是惜春自己。
第122章
贾家女子家学开始筹备, 选好了地方装修布置。再请贾家适龄的小姑娘和幼安居的孩子们都入学,读书认字画画都拎起来,比男孩子们认真多了。
惜春与阮成泽时常在家学里见面, 果然对他起了捉弄的兴趣。
刚开始, 惜春只是出些难题考他, 待发现阮成泽在教学一事上确实很有见解之后, 便又起了好胜之心。
今日谈诗文书画,明日辩仕途经济,后日又是骑射驾御, 连绣花唱戏都聊上了。
上午说到下午,下午讲到晚上,这个摆事实那个讲道理,从古到今从浅入深,宝璁与林黛玉日日做个吃瓜观众, 看戏看得满意极了。
相处得可真好!接来下该郎情妾意山盟海誓了吧?婚期也可安排上了!
宝璁兴高采烈,暗戳戳给阮仲文写了一封长信, 暗示阮家可与贾家结亲。
再看中妹婿,也得催男方家主动提亲嘛!
谁料,信寄出去没几日, 林黛玉便拉着嘤嘤嘤的惜春来告状了:“宝璁, 你瞧惜春被气的!”
惜春哭得稀里哗啦,捏着帕子眼睛都擦肿了,生气道:“宝璁哥哥将那坏人撵走!那坏人简直坏透了!”
宝璁惊讶了, 瞧瞧林黛玉,又瞧瞧惜春,道:“撵谁?”
惜春愤怒道:“就是那个阮成泽!坏人!坏透了!快撵他走!”
林黛玉在旁,也连连点头。
宝璁奇怪了, “前两日你们不是还有说有笑的,今日是怎么了?若他真欺负你,我替你骂他!”
惜春又被气得一跺脚,道:“哥哥这是不肯撵他了?好,他不走我走!我讨厌死他了!再也不要看到他!”
说完,就气呼呼哭着跑了。
“你呀!真是不懂姑娘家心思!”林黛玉瞪了宝璁一眼,也跟着追了出去。
宝璁越加疑惑了,按他的观察,惜春拿的不是势均力敌天作之合剧本吗?怎么成了欢喜冤家模式了?
他摇摇头,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欢喜冤家嘛,怎么会没有小矛盾?闹几日,又哄哄也就好了。
结果,两三天过去,五六天过去,十天半个月过去,一个月过去,惜春还没回去家学......真的被气到了?
宝璁在女子家学里转悠了好几日,不见惜春,只盯着阮成泽打量了几番,看得他都快起鸡皮疙瘩才放过。
“到底怎么回事呢?”回了家,宝璁迫不及待地问林黛玉。
林黛玉小白了宝璁一眼,摇着头道:“阮成泽也太古板了些。”
原来,惜春与阮成泽两人相处得挺好,于是惜春便对他说,两人年纪其实差不多,实在不必时时刻刻将她当成长辈一般侍奉。
惜春还未出阁,便在家学中,以先前在诗社的别号自称,阮成泽也称呼她为藕榭先生。又因为宝璁的缘故,惜春论起来便是师叔的妹妹,阮成泽便将她与林黛玉宝钗等人一样,都视为长辈对待。
但惜春好不容易说了句自己的心里话,阮成泽却丝毫不领情,反而连连拒绝,道:“这实在不妥!您是师叔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长辈,小子不敢唐突。”
如此说完还不算,对惜春更是比以往恭敬侍奉,一副在家中伺候长辈的模样。见他如此冥顽不灵,还各种作态膈应,惜春......就被气到了。
林黛玉叹息道:“你也知她惯来要面子,难得对男子说这样的话。结果阮成泽只是待她如长辈,她可不是要为自己的心思羞死了?哪还有脸见人呢!”
若在阮成泽的眼中,惜春此举是一个长辈对晚辈有了心思......呵呵,惜春之前最厌恶这些了,怪不得会气大了!
宝璁顿时傻眼了,奇怪道:“他是念书念傻了么?不过因阮先生的关系,称我一句师叔,惜春不过是我隔房堂妹,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称别号是客气,论什么长辈晚辈呢?”
林黛玉也有些生气,道:“这书呆子不要也罢!咱们惜春还不能寻到更好的么?”说罢,便要宝璁把先前写给阮仲文的信追回来,这哪行呢?
宝璁直摇头,“信都寄出去十来日了,说不定先生已经收到,怎么还追得回来?若让阮家的人知道我们反悔,岂不是戏耍了他们?”
“到时候先生如何自处?阮成泽又......”唉,还管他干嘛!这个书呆!
宝璁一甩袖子,也深觉头疼。
林黛玉却道:“那也不能委屈惜春吧?便是婚事真成了,阮成泽不中意惜春,惜春为何上赶着嫁他?夫妻成婚之时便心有芥蒂,可不是什么好姻缘!”
这话说的也是。
宝璁在房中踱来踱去,有些苦恼,干脆道:“我去问问阮成泽的意思,若他真是无意,到时候再想办法与阮家道歉吧!”
林黛玉忙拉住他,小声嘱咐:“你可要注意言辞,不能乱说话!若他真对惜春无意,可叫他知道惜春对他有意,那可要坏了惜春的清誉!”
宝璁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想办法问的。”
既要问清楚情况,又不影响惜春的清誉。这可真头疼!
蠢书呆子,好好的干嘛要称小姑娘为长辈!都是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净来为难他了!
难道真是他自己眼瞎,看错误会了他们之间的......气氛?
宝璁气呼呼地去找阮成泽,结果一见面,还没想好怎么问话,阮成泽上来就直道歉:“师叔,小子错了,小子似乎惹了藕榭先生生气......”
宝璁眉头一皱,看向阮成泽目光更加犀利,而心里却一直在措辞,到底怎么问才好?
惜春看中......对你有意,你到底喜不喜欢她?真把她当长辈看待?还是因为不喜欢,所以借长辈的名义来拒绝?
姑娘家的心事,怎么能这么直白拿出来说呢?被林黛玉知道,非要揪他耳朵才好!
那怎么说?惜春哦不,藕榭先生......对你......那个、这个欣赏?看中?看重?喂!有没有什么词可以代替的?还是要现编个故事说怎么的?
万一这书呆子听了迂回故事,会错意不明白怎么办?
宝璁心里嘀咕了一堆,又将阮成泽打量了一番,决定还是尽可能问得明白些,确定事实最重要嘛!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盯着对方道:“你是怎么惹惜咳咳咳唔嗯藕榭先生生气了?”
阮成泽一时无话,耳朵尖倒有些红了,眼神左右飘忽着,有点不敢看人,只微微低头认错道:“许、许是小子之前,在一些、一些方面唐突了先生,惹得先生生气,先生才许久不来家学了......”
嗯?这结结巴巴的,听着似乎阮成泽的心情也并不平静嘛!
宝璁狐疑瞧着,觉得里面似乎有些隐情,于是,嘴里便像含着两个大核桃一般,含含糊糊道:“那个嗯教学一事确实复杂,之前惜咳咳咳藕榭先生也来寻我,说你们有些意见不一。到底怎么回事呢?其实你们两个咳咳差不多岁数,可以多多讨论问题,也不必那样咳咳疏离咳唔嗯恭敬咳嗯唔咳拘谨才是......”
哎,这么说,这书呆能听得明白吧?
嗯?师叔在说什么?
阮成泽越发红了耳朵,偷瞄了一眼宝璁,心中之前察觉的异样明显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确认了。
难道是......
他的脸慢慢红了起来,解释道:“藕、藕榭先生还、还咳咳未、未咳咳出咳嗯唔咳阁,我怕唐突了咳嗯唔咳先、先生,影响咳嗯唔咳的清咳嗯唔咳誉,便只好以长辈之礼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