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推开贺言郁,合拢自己的针织衫,用平静且温和的声音说:“我给你三年时间,如果三年后,你还是不能模仿淮之……”
安棠顿了顿,“那么,也请你别再纠缠我。”
她太了解贺言郁,完美继承他父亲的狠戾、不近人情、以及冷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男人,但凡有一点骨气,都不会心甘情愿当另一个男人的替身。
这是耻辱,也是折磨。
贺言郁现在这般偏执,大抵是心有不甘,觉得自己被她玩弄了,所以才想不择手段的报复她。
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温淮之相处了十几年,安棠也学到他几分玲珑剔透的心思。
她心里看得透彻,如果贺言郁最后真的变成温淮之,有一件赝品供她睹物思人也不错。
如果贺言郁没有做出改变,那未来三年也足够他知难而退,自动放手。
“好啊。”贺言郁擒着她的目光,像个不知回头的狂热赌徒,“三年后,我要是学不会温淮之,你大可一走了之,而我也不会再缠着你。”
他伸手,掌心锢着安棠的侧脸,低头温柔的吻了吻她的唇珠,“商人重信,我说到做到。”
养了三年的金丝雀,竟然还是那么天真,想把他变成温淮之,呵,真是可笑。
他永远都不会变成温淮之那样,相反,他会利用这三年的时间,让安棠彻彻底底的依赖他,离不开他。
他会想尽办法,把温淮之从她的世界里剥离出去。
他很早以前就说过,安棠的世界里只能有他,她爱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温淮之!
橘黄的灯光下,两人各怀心思。
安棠的唇瓣沾着美酒的醇香,她微微偏头躲开,露出一侧莹白修长的脖颈。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安棠转身想走,贺言郁拉住她的手腕,五指渐渐收紧,“既然让我模仿温淮之,你不配合我怎么行呢?”
他找了安棠两个多月,期间觉也没睡好,还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温淮之死后那几天,他还在处理集团的事务,为的就是腾出时间来伦敦把人骗回去。
只要可以达到目的,使点龌龊的手段也无伤大雅。
安棠刚抬眸,一具结实滚烫的身躯贴过来,将她抱进怀里,安棠微微一怔,听见贺言郁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要我模仿温淮之,那我们睡在一起似乎也挺正常的吧?”
话落,安棠明显感受到落在腰上的手臂微微发紧,似乎正在绷着、隐忍着。
安棠深爱温淮之,说不定她离开他之后,每晚都是睡在温淮之的怀里。
只要一想到他们亲密无间……
贺言郁阖着眼,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现在他还没有资格吃醋、生气、不开心,他跟安棠的关系才刚刚敲定,属于很脆弱的阶段。
安棠拿开贺言郁的手,语气平静的陈述:“我跟淮之晚上都是分开睡的,这一点就不用照搬着模仿了。”
其实温淮之是个非常注重仪式感和浪漫的人,他不会在婚前碰安棠,他们在一起后,顶多也只是牵手,拥抱,亲吻。
“是吗?”男人似乎很愉悦,薄唇微微上扬起小小的弧度,但是很快就压住了。
他不知道温淮之在安棠面前是什么样的,但是他知道安棠喜欢温柔的男人,这点他记得很清楚。
精明的商人就像一只狡诈的老狐狸,不仅会利用自己的优势,更是善于伪装。
贺言郁微微弯腰,视线与安棠持平,他开口透着温和斯文:“棠棠,以前没试过,那从现在起就要习惯了。”
若是赵子真瞧见这一幕,估计要在背地里大骂贺言郁阴损卑鄙有辱斯文,竟然把ghs的事情,用这么温柔正直的语气说出来。
安棠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这张脸无疑是他最大的优势,而贺言郁也善于利用。
学得真像。
只可惜……
安棠突然对他笑了笑,眸光璀璨明媚,青春靓丽又甜美,竟是贺言郁以前从未见过的模样。
在他的记忆里,安棠前两年半是神经质,最后一年是日渐佛系。
原来,她在温淮之面前是这样的。
贺言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刚回过神,就看到安棠撑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微微偏头亲了亲他的嘴角。
她脸上带着笑,“晚安吻。”
贺言郁的身子微僵,清甜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唇边,他垂眸定定的看着安棠,眼里翻涌着墨色。
胸腔里淌出很多的情绪,有愉悦、有欢喜、有失而复得……
然而,情绪编织出的美梦在下一秒就被安棠活生生打破,瞬间泯灭得一干二净。
她勾着贺言郁的脖子说:“虽然我和淮之分开睡,但是每天都有晚安吻。”
贺言郁的心情有着说不出的糟糕,就在这一瞬,愤怒、心寒、狠戾、嫉妒、不甘等各种负面情绪接踵而至。
他和安棠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这种待遇。
“生气了?”安棠看着他的眼睛,男人长了双多情的桃花眼,然而她现在能从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贺言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说过商人重信。”
不过须臾,贺言郁就已经恢复最初的模样,从他的脸上找不出任何负面情绪。
“晚安吻都有了,那睡在一起是不是也得安排上?”话落,贺言郁把人打横抱起,然后大步走向柔软的床。
几乎不给安棠起身的机会,男人宽阔结实的身躯已经贴了过来。
贺言郁从背后抱着她,拉过被子搭在他们身上。他的手臂沿着安棠的,最后手指埋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扣。
贺言郁还是觉得只有把安棠抱在怀里,他睡觉才会踏实。
良久,他突然问了句:“温淮之会这样抱你吗?”
结果等来的却是安棠已经睡着了。
温淮之死后,安棠把自己关在昏暗的屋子里,精神状态紧绷着,就怕某个时间没扛住,那根弦直接断了。
这会碰到柔软舒适的大床,疲惫感瞬间席卷而来。
见此,贺言郁卸下伪装,恢复他本来的面目,衬得那张脸阴戾又薄情。
他的手指轻轻勾住安棠的长发,一圈圈的缠绕着,还是那副逗弄宠物的姿态。
安棠,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玩。
你欺骗我,玩弄我的感情,这笔总账,我会一点一点从你身上尽数讨回来。
*
翌日清晨,金黄的阳光穿过窗棂折在室内,安棠是被电话声吵醒的。
她醒来,发现贺言郁刚好挂断通话,手上转着她的手机。
“你妈妈打给你的。”他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笑,不知道又在憋什么坏,“说是让你带我回家吃饭。”
安棠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她掀开被子下床,平静的说:“你不用这么高兴,在我爸妈心中,淮之才是他们最看重的女婿。”
第22章 晋江独家首发【一更】……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世间最尖锐的武器,将贺言郁脸上的笑意尽数击溃。
其实先前叶听娅打电话过来,他本想把安棠叫醒,但转眼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太破碎了,这怎么行呢?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和安棠在一起的人是他。
隐藏在心底的阴暗心思就这样迅速发酵,肮脏、龌龊、又卑鄙,让贺言郁做出很不绅士的行为。
他用安棠的指纹解锁,接听了来电。
叶听娅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贺言郁,所以问了句安棠在哪。
他呢?他是怎么做的。
贺言郁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于是,他是这样回复叶听娅的。
“伯母,棠棠还在我身边睡觉。”
“她很累,还没醒呢。”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沉默,贺言郁耐心的等待,良久,叶听娅说:“等棠棠醒过来,告诉她,让她回家吃饭。”
“你也一起来吧。”
他们简短的聊了几句,贺言郁挂掉电话,安棠也被吵醒了。
然而,阴暗的小心思得逞,还没来得及心情愉悦,安棠就说了那种扫兴的话。
贺言郁盯着她,心里冷笑连连,就算她父母再中意温淮之又能怎么样?
他活着尚且不能和安棠永远在一起,死了就更没有机会。
他不会输给一个死人。
贺言郁心里藏有郁气,他盯着安棠,一步步逼近。
安棠被他逼得往后退了几步,小腿肚子抵着床沿,她伸手挡住贺言郁,警惕道:“你干嘛?”
“棠棠。”贺言郁长臂一伸,揽着她的细腰,两人贴得很近,呼吸都快缠绕在一起。
他温柔缱绻的唤着安棠,语调像极了温淮之,就在女人愣神的时候,贺言郁俯身衔住她的唇珠。
轻柔得就像情人在耳边呢喃,他看着安棠眼神迷茫,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贺言郁眼神冰冷,动作越发强势,五指埋入安棠的发间,在她气喘吁吁的时候,手指骤然用力,迫使她抬头望着自己。
他似笑非笑:“你父母喜欢温淮之当他们的女婿又怎么样?现在和你接吻的人是我。”
骨子里卑鄙恶劣的男人眉目清冽锋利,下一秒仿佛春暖花开,俯身轻轻啄了啄安棠的嘴角,“早安吻。”
他松开安棠,微微挽唇看了她一眼,解开袖口,露出一截修韧结实的小臂,转身走进洗手间。
*
回家的路上是安棠开的车,贺言郁坐在副驾驶,支起手臂抵着车窗,拳骨撑着下颚,扭头看向专注开车的女人。
他们在一起三年,有一次闹了不愉快,他晚上应酬喝多了,再加上席间听了一些话,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打电话让安棠开车来接他。
那个时候的安棠,已经不像最初那样对他有着疯狂的占有和痴迷,她变得越来越冷静佛系。
得知他喝多了没法回来,甚至连关心都没有,只是平静的说:“我不会开车,没法来接你。”
原来,她不是不会开车,而是清醒后心里根本没有他,所以也不会在意他。
以前的记忆再次翻出来,让贺言郁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皮笑肉不笑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自己不会开车。”
“是吗?”安棠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话。
贺言郁扫了她一眼,“年纪轻轻,脑子就不好了?”
这夹枪带棒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又发疯了,安棠握着方向盘右转,她盯着前方漫长又宽阔的道路,车窗外的景色在不断后退,一丝丝春风透过细缝灌进来,像是要平息她的情绪。
“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别刺激开车的人。”安棠猛地刹车等红绿灯,趁这个时候,她侧眸望了眼贺言郁,继续道:“会死的。”
贺言郁盯着她漂亮的眉眼,他见过安棠很多面,神经质、佛系、青春俏丽、还有现在的……疯狂。
他垂眸低低笑出声,像是听到特别有意思的话,胸膛微微起伏,贺言郁抬眸,饶有兴致道:“跟你死在一起吗?好像也不错。”
“……”
神经病。
安棠收回视线,红灯已经消失,她开着车子继续行驶。
贺言郁看了她一眼,继续逗她:“又在心里骂我?”
他总是这样,能精准知道安棠在心里说他坏话。
抵达安家已是早上十点半。
安棠把车子停在车库,贺言郁跟在她身边,两人一起进了屋。
家里显然不止自己人,还有温窈婕夫妇。
叶听娅正和温窈婕聊天,看到安棠回来,招手道:“棠棠,过来,你温阿姨有话对你说。”
安棠撇下贺言郁走过去,温窈婕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收回视线说:“棠棠,我们到阳台外面聊吧。”
“嗯。”
安棠点点头,跟她来到阳台。
隔着落地窗,将里外两个世界切开。温窈婕的手搭在栏杆上,扭头对安棠温声道:“棠棠,你想听听淮之和言郁小时候的故事吗?”
安棠对贺言郁的故事不感兴趣,她只想听温淮之的,不过出于礼貌,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
“他俩很小的时候关系特别好,那时候言郁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跟淮之一样,都是特别可爱的小孩。”
“淮之生来患有血友病,脆弱得就像瓷娃娃,而言郁很健康,我和贺景忱,也就是他们的父亲,从此便对淮之更上心些。”
“言郁小时候性子调皮,四岁那年,他不小心害淮之摔倒,导致淮之的喉咙处被划伤出血,后来也留下淡淡的伤疤。”
“他们五岁的时候,我和贺景忱感情不合离婚了,贺景忱是完美的商人,但却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他想留下言郁作为他的继承人,我没办法,最后只能带走淮之。”
“淮之虽然患有血友病,但他内心坚毅,一心想学古典舞,立志将它发扬光大,让世界上更多人看到。”
“而言郁……”温窈婕深吸一口气,眼里似乎已经有了薄雾,“他六岁那年偷偷给我打电话,哭着跟我说,他父亲抢走他捡回家的猫,还逼他亲手把刀子捅进猫的肚子里,他说他满手都是血,说他害怕贺景忱,哭囔着让我回去接他离开贺家。”
“他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是在十岁的时候,那次他说他快死了,因为他比赛没有得到第一名,让完美主义的贺景忱感到丢人,所以贺景忱把他关在屋子里,好长一段时间不给他吃喝,而在这种情况下,贺景忱最后还逼他吃辛辣的东西,言郁那时候没抗住,进了医院差点死了。”
“他求我救救他,可是我真的无能为力,后来,言郁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