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二十岁,那时候的言郁已经变得跟他父亲一样,脸上没有温情,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棠棠,他们的人生轨迹截然不同,淮之因为身体原因,从小生活在爱与被爱中,你知道的,他温柔阳光又乐观,可是言郁不同,他父亲把他养成冷血自私又偏执的性子。”
“言郁其实很缺爱,他——”
“伯母,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安棠问。
“淮之已经死了,我相信他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一直活在过去,伯母希望,你能重新拥抱幸福。”
“所以你想让我和贺言郁在一起?”
“如果你对他有一丁点喜欢,我觉得你们可以试着交往。”温窈婕平心而论:“言郁对你是喜欢的。”
安棠笑了笑,“伯母,你不了解贺言郁,他只爱他自己。”对她,只是一种不正常的占有欲,以及把她当做取乐的玩意儿。
“更何况……”她顿了顿,目光飘向苍茫的天际,似乎在遥远的天边,她的淮之还活着。
“我爱的人一直都是淮之。”
闻言,温窈婕沉默着。
刚刚说了那么多,其实她身为一个母亲是有私心的。她愧对贺言郁,想要弥补他,可如今的贺言郁有钱有权有地位,他什么都不缺,身边就缺能带给他温暖的人。
不管他对安棠的感情如何,她这个母亲能做的就只有尽量撮合他们。
哪怕这对安棠而言并不公平,可是没办法,人都是自私的。
温窈婕不死心:“棠棠,如果你真的深爱淮之,那你现在也不会和言郁走得这么近。”
这话确实有点过。安棠倒是不恼,语气轻缓:“伯母,这你得问贺言郁了。”
如果贺言郁不来纠缠她,她是不会主动找他的。
“叩叩——”
落地窗里面传来沉闷的声响,只见贺言郁站在屋内,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
他走到阳台,瞧见温窈婕眼里似乎有水雾,疏离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客气问道:“温夫人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贺言郁微微颔首,“温夫人若是没事,可以先进屋吗?”
这是有私话要单独和安棠说。
温窈婕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进屋,空阔的阳台只有他们两个人,从这里凭栏而望,可以看见漂亮的花园和喷水池,穿过层层景致,隐隐可以看见清澈的人工湖泊。
这里只剩他们,贺言郁卸去那身疏离客套,慵懒的倚着栏杆,笑问:“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或许是因为不爱,又或许是不在乎,所以安棠说话也没那么顾及,直言道:“聊你小时候的可怜事。”
“哦?”贺言郁似乎来了兴致,手肘抵着栏杆,一副打算聆听的模样:“说说。”
安棠睨了他一眼,“你自己小时候发生的事,你自己不记得?”
“记得啊。”贺言郁大大方方的承认。
“那有什么好说的。”安棠敷衍道:“真是无聊。”
“无聊吗?”
贺言郁有些费解,又有些苦恼,半晌,他盯着安棠,微笑道:“因为我从不觉得自己小时候可怜。”
“如果没有以前那些经历,又怎么会有今天的贺言郁呢?”
“你看,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就连贺景忱也不是我的对手。”
他的笑容越来越深,隐匿着诡异与渗人,像极了操纵阴暗的幕后黑手。
这才是真正的他,不会轻易感情用事,想要他折下傲骨,心甘情愿把一个人爱到骨血里那是很难的。
于他而言,他的爱只流于表面。
安棠撇开视线,不愿与他对视,索性转移话题:“你怎么过来了?”
“刚刚在屋里,你爸妈都希望我离你远点,我不是很明白。”
他顿了顿,伸手揽着安棠的肩膀,垂眸凝视她,笑道:“难道我很可怕吗?”
“……”
“我过来只是想提醒你一句,约定的三年期限别忘了。”
贺言郁压下眼底的一抹情绪,面上装得既无辜又风轻云淡。
“所以,你也要记得跟我一起回港城。”
不知情的人要是听到他这番话,还以为贺言郁生怕女方丢下他跑了。
第23章 晋江独家首发【二更】……
温窈婕夫妇在安家吃完饭就走了,下午的时候,安棠和自己的父母在书房聊了会,跟他们说了与贺言郁的事。
安仁依旧不赞同道:“棠棠,我跟你说过,贺言郁那个人极具攻击性,更是个疯子。你跟他玩心机玩手段,要么两败俱伤,要么就是你陷其中出不来。依我看,那个三年期限只是他坑你的幌子,本质是为了把你骗回他身边,然后对你展开报复。”
别看贺言郁年轻,但他的心思城府阴着呢,淫浸商界的笑面虎,吃人是不吐骨头的。
安仁说的这些,安棠心里都明白。
她的指腹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平静又温和的说:“爸,那你有没有想过,最后输的人是贺言郁。”
人活于世难免少不了孤独,淮之已经去世了,而她沉浸在虚无缥缈的幻想里,有时候是件很累的事。
如果……
贺言郁最后真的变成了温淮之,那有这么一件活灵活现的赝品,其实也不错。
要是中途他厌倦了,后悔了,甚至想退出约定的三年期限,那对她而言也没什么损失。
她依旧会缅怀思念温淮之,而且还少了贺言郁的纠缠。
多好。
叶听娅说:“棠棠,贺言郁是贺言郁,淮之是淮之,你清醒点,他已经去世了,就算你把贺言郁变成温淮之,他也回不来了。”
安棠五岁的时候,由于他们的疏忽才导致她被人拐卖,等他们和警察赶到的时候,安棠已经吓得神志不清。从那以后,原本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整日蜷缩在黑漆漆的房间,不会笑,不会哭,沉默得就像没有灵魂的娃娃。
他们请来世界上最好的心理医生,可是依旧没有用,直到后来,她在歌舞院遇到练舞的温淮之,那个打小就温柔乐观的小少年,慢慢靠近她,陪她说话,给她跳舞,把她护得就像城堡里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慢慢的安棠也愿意回应温淮之,他的一场舞蹈表演,她永远都坐在第一排,安静又乖巧的看着。
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仅仅用青梅竹马就可以解释的。
安棠知道他们都很担心自己,伸手挽着两人的手臂,笑道:“爸妈,你们放心吧,我已经长大了,有些事可以自己做主。”
一家三口在书房聊了很久,安棠从里面出来,路经廊尾的时候,通过玻璃门看到贺言郁站在玫瑰温室里面。
他背对着她,不知道在看什么。
安棠推开玻璃门走进去,温室里养了很多漂亮的玫瑰,头顶是球形透明的玻璃窗,挂着无数璀璨的星星,每一串挂坠低端都有一张照片。
“聊完了?”贺言郁松开手中的照片,荡起的风吹得照片晃了晃。
他抬眸看向安棠,安棠却盯着他刚刚看的那张照片,照片是几年前拍的,那次是她和温淮之一起去呼伦贝尔,躺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看漫天星河。
“嗯。”
“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贺言郁长臂一伸,揽着她的腰,指腹圈起安棠的长发缠绕,举止多了几分调情的意味,像是在向这满屋子的照片宣誓主权。
“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就今晚吧。”贺言郁眼尖地瞧见玫瑰温室外面,安仁和叶听娅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微微垂眸凝望安棠,俯身咬了咬她的嘴角,轻轻碾磨道:“我怕夜长梦多。”
*
当天傍晚,安棠和贺言郁乘坐飞机回到港城,她坐在位置上,透过机窗看到外面黑漆漆的云雾,与之渐远的是埋葬温淮之的地方。
贺言郁坐在她身边,打开电脑处理集团的事务,两人都没有说话,明明离得这么近,又好像隔得很远。
翌日清晨六点多的时候,天还没亮,两人回到御景庄园,当周婶看到安棠的那刻,整个人都呆了。
她惊喜道:“小棠,你回来了!”
“嗯。”
贺言郁直接去二楼,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下来,他走到安棠身后,趁她喝牛奶的时候,俯身亲了亲她的侧脸。
用意味不明又有几分恶劣的语气说:“早安吻。”
仿佛又在报复安棠那晚的晚安吻。
温淮之有的,他要有,温淮之没有的,他更应该有。
贺言郁转身离开,端着早餐出来的周婶恰好看到刚刚那幕。
她偷偷抿嘴笑了笑,虽然之前网上都在传安棠把贺言郁当替身,可现在看来,这对小情侣的关系还是挺好的。
网上那些人净瞎说。
“小棠,你这次回来,以后跟先生好好过。”周婶说:“你不在家的那几个月,先生他很想你。”
安棠没有应,抽出纸巾擦了擦脸颊,继续安静的吃早饭。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陆续有人送来各大奢侈品,从衣服到包包到鞋子到首饰,一件不落。
安棠看到衣帽室里全是她的东西,像极了她跟贺言郁在一起的那三年。
明明知道她不喜欢,但还是要这么做。
用贺言郁的话来说,他养的金丝雀就该用最好的,只有这样,她才会乖乖待在他亲手筑造的巢里。
安棠笑了笑,他想驯服她,而她想把贺言郁变成温淮之。
还真是有意思。
就看谁更舍得狠心了。
*
安棠随贺言郁回港城的消息,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传遍网络,这段时间大家吃瓜都吃累了,以为温淮之死后,安棠会伤心难过哪都不去,岂料反转来得这么突然。
热搜#安棠移情别恋#很快被顶到前排。
评论区更是热闹得很。
“好家伙,美女是否移情别恋我不在意,我震惊的是贺言郁竟然对被当替身的事既往不咎。”
“这大抵就是爱吧,我恨不得魂穿安棠!”
“不是吧?我的淮仙才去世,安棠转眼就跟贺言郁在一起?yue了!”
“楼上醒醒,人总是要向前看。”
“我恶补过安棠和温淮之以前的感情,发现他们简直是灵魂伴侣,安棠应该不会移情别恋。”
“赞同,比起移情别恋,我感觉她现在已经把贺言郁当做温淮之的赝品。”
“卧槽,替身文学照进现实。”
“等会,我提个问,如果温淮之没有死,贺言郁会不会插足安棠和温淮之的感情?如果真的插足了,那贺言郁岂不就成了男小三!”
“神特么男小三,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所以贺言郁这是栽了吗?”
“啧啧啧,贺言郁早就栽了好嘛,这里插一段科普:他没跟安棠在一起的时候就一直戴着尾戒,我记得曾经有次财经访谈的主持人问贺言郁是否会结婚,他还说自己是不婚主义,后来两人在一起,贺言郁就再也没有戴过尾戒。”
“yxh可不可以消停点?贺言郁的尾戒一直戴着。”
“额……我已经被你们搞迷糊了,贺言郁到底喜不喜欢安棠啊?有人可以回答我嘛?”
“喜欢跟结婚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贺言郁是在耍流氓?”
“哈哈哈哈艹,楼上思路牛逼!”
赵子真看到网上的消息,小心思又开始活络了,他悄悄联系谢织锦,让她把安棠约出来,然后又转眼给贺言郁打电话。
“郁哥,你还真把小棠嫂子追回来了?厉害啊!”
贺言郁扶了下耳边的蓝牙耳机,修长的十指敲动笔记本,那双深邃清冽的桃花眼里划过一排排冰冷的文字。
听到赵子真的话,他的手指微顿,口是心非道:“是她自己要跟我回来的。”
“……”
信你的邪。
你就继续逞强吧。
赵子真在心里徘腹,面上揶揄道:“郁哥,你知道两天后是什么日子吗?”
“不知道。”
“三月十四白色情人节啊!”赵子真也不指望他有什么经验,科普道:“白色情人节很特殊,那一天是由女方给男方送礼物。”
“郁哥,你就不心动吗?”
“不心动。”
赵子真:“……”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郁哥,如果你想和小棠嫂子以后都好好的,今晚八点准时到金鳞。”
*
晚上八点,金鳞俱乐部。
赵子真包了间房,让服务生把吃喝送到安棠面前,然后揪着谢织锦的衣袖去墙角说话。
“大姐,你怎么来了?”
“怎么说话呢!”谢织锦拍了他一巴掌,哼了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你让我把棠棠约出来,是想巩固她和贺狗的感情吧。”
“是这样的没错,但是你怎么能骂我郁哥呢!”
“我骂他怎么了?他难道不狗吗?你再跟我逼逼赖赖,我让你连坐!”
赵子真:“……”
惹不起搞文字的。
“行行行,我错了。”赵子真偷偷望了眼正在喝水的安棠,揪着谢织锦的耳朵低声说:“我知道你帮我把小棠嫂子约出来,其实也是想帮她吧。”
帮个屁,谢织锦心里冷笑,她的出发点跟赵子真可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