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若是有心学习，办法总比困难多。”
最后这句话最是关键，知识能改变命运不错，但也必须得人有这份恒心，才能保证达到改变命运的目的。
清河抱着好几简书，显得茫然地道：“我从来不知。”
萧宁一顿，大意能明白，一个被无视的公主，爹没了，娘只是一个先帝嫔妃，更是不得宠的；同父异母的兄长眼里瞧不见你，就这样作为一个透明人的活着，多少的无奈，多少的辛酸，自都不必说。
或许有时候吃饱穿暖都成问题，又怎么会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懂得读书识字，改变命运？
“现在知道也不晚。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你将来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为这个目标坚定不移地走下去。”萧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对清河公主，不知不觉话就说得有些多了。
清河公主或许从来不知道将来要怎么办，现在，却有了一点点的光芒。
“我有不懂的可以问你吗？”清河公主感受得到萧宁对她的平等对待，不因她是公主，也不管她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能为她指一条路，让她走下去。
一个光芒四射，一看就让人欢喜的小娘子，清河公主向往之，十分的想同她亲近。
萧宁重重地点头，“可以。”
清河公主终于露出了见面以来最真挚的笑容，看起来又让人无端的心酸。
“怎么，找到想看的书了？”小皇帝这时候行来，瞧着萧宁手里一本书都没有，清河怀里抱了好几卷，轻挑眉头。
“陛下未免小气，也不说让人教公主读书识字。陛下不让人教，小女越俎代庖一回，我教。”萧宁瞪大眼睛，一语道明这其中的缘故。
小皇帝眼皮一抬，扫过清河，清河低着头，让人瞧不清她的模样。
不过，清河识不识字，小皇帝之前不在意，现在却不得不在意。
“你若是愿意，且让你当一回清河公主的先生，如何？”小皇帝更懂得把握机会，听听他这话，简直是直接让萧宁往后进宫再不必特召，而是自然而然地变成常态。
萧宁心里默默地给皇帝竖起大拇指：厉害了皇帝，太懂得顺竿爬。
“小娘子不敢？自问学识尚浅？”小皇帝半天得不到萧宁的回应，主意上头，正所谓请将不如激将嘛，萧宁一看就是好强的人，如何能不激一激？
对此，萧宁嗤之以鼻，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用这办法实在是小看了她。
但，萧宁得装作上当啊！
萧宁气呼呼地道：“陛下太小看人了。旁的本事小女或许不成，为公主启蒙有何不可？不过，陛下想让小女代为教导公主，陛下也得派个学识渊博的博士教导小女才是。”
便宜，不能白占的！
正好萧宁回来了，之前在雍州的先生是一个都不在，虽然家里有卢氏指点，总不是正规的学习。
这样的情况下，萧宁要是不捉住机会找个先生好好学习，怎么长进？
宫里吧，哪怕不能说是汇聚天下有才之人，多少也有些有本事的人。趁机多学学，没坏处！
小皇帝乐了，萧宁别管是看书也好，要先生也罢，都只有一个目的，好学上进。
谁不喜欢好学上进的人？
哪怕萧宁只是一个小娘子，小娘子好学上进就不值得表扬支持了？
“你若为郎君，朕倒是可以让你随朕一起上课。为你寻一个先生，未免不妥。”小皇帝乐归乐，明白萧宁好学之心，不代表他会配合。事情从来没有那么简单，萧宁毕竟只是一个世族女啊。
“可以不仅为小女一人啊！”萧宁眨了眨眼睛，名头这事，寻一个来是有多难？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陛下只觉得小女一人投缘而已？闻陛下亲政在即，皇后人选一直不定，何不趁此机会，为公主选几个伴读，趁此机会观各家贵女人品。”萧宁觉得吧，便宜她不想让小皇帝白占，她要是占了皇帝便宜，也愿意给他出个主意。
小皇帝一顿，随后反应过来萧宁说了什么，惊叹无比。
“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虚而实之，实而虚之。”萧宁摇头晃脑地说了这一通，小皇帝这回确定了，萧宁真明白他之所以让萧宁进宫的原因。
甚至，有些小皇帝不能同任何人道明的心思，萧宁都看出来了，这不就出主意帮小皇帝解决了？
小皇帝在考虑这桩事的可行性。
清河是公主，想让世族女入宫作为伴读，所谓伴读，也能作为进宫接受皇家教育的。
世族各有各的教导之法不假，若能得他人姓氏倾囊相授，亦是幸事。
小皇帝放出话去，多少人会猜测其中的深意？想到了，这群人就会考虑，究竟要如何？
诚如萧宁所言，皇后的人选一日未定下，有意问鼎中宫的人家，必不会吝啬送女儿进宫顶着公主伴读的名头。
有心让女儿多学些本事，又可以借此机会瞧瞧能不能问鼎中宫，一举两得的事，有心人会错过吗？
于小皇帝而言，皇后的人选关系重大，绝对不能贸然定下。
选得一个一心之人，之后如何行事，那就是小皇帝能做的决定了。
“此计不错。”小皇帝越想越是觉得可行，那就不想了，实施吧。
萧宁听着崇拜地眨眨眼睛，“陛下果断。”
当皇帝的，能当机立断，不容易。
小皇帝打量的目光再次落在萧宁的身上，其实真是在想，萧宁这小脑袋瓜子，藏有多少事儿呢？
显然想弄清楚不容易，小皇帝也不急于一时。
不过，等萧宁抱了好几本书出宫，小皇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好像，一开始他是准备竖起萧宁当靶子的，想把韩家的主意力全都集中在萧家，现在要是选好几个世族女进宫作为清河的伴读，萧宁依然能是靶子？
可是，就这会儿的功夫，小皇帝和三公九卿们已经商量了这事，基本上都同意了。
一个公主嘛，从前得不得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皇帝要利用她，那是另有所图，皇后之位，多少人存了心思，大概他们更清楚。
自然，要抑制韩家的人，不在少数。
萧钤听完皇帝的主意，没来得及跟皇帝商量，不太适合总让清河公主召他那孙女进宫的话，都不用说了。
想起今天萧宁进宫时的样儿，不让萧家成为群起攻之的对象，这话他们说过，具体的解决办法，萧宁说了。
萧钤要达到这个目的，确实也是有方向的。这不是没来得及做吗？
不用做事情就解决了，萧钤想到一个可能，着实不知该喜该忧。
然而，不等最后定下谁家的娘子进宫成为清河公主的伴读，随着小皇帝透露出要给清河准备几个伴读的意思放出去，韩太后立刻以寂寞为由，宣了两个韩家的娘子进宫，每一个都和小皇帝年纪相仿。
得，朝廷上明白，小皇帝有他的小算盘，韩太后依然坚持她的想法。皇后之位，韩家志在必得。
啧啧啧，不容易啊！
太后和皇帝心不同，多少人都看明白了。
有喜有忧。
萧钤第一时间回家，不由分说的让萧宁过来，细细说说她这一回进宫发生的事，一眨眼的功夫，怎么的就让皇帝要给清河公主选几个伴读了？
萧宁腼腆地回之，“陛下想让我为清河公主启蒙，毕竟清河公主与我投缘，缠于陛下，陛下不忍拒之。我也想学习，宫中知识渊博者众多，当以习之。为免成众矢之的，故为陛下出此主意。”
始末交代得很简洁，萧钤更应该高兴萧宁的反应之快吧。
不仅把先前萧家的问题解决，连后续可能产生的问题也一并解决。
可萧钤脑门痛啊！
第18章 苦逼的萧钤
换作谁能脑门不痛？
萧宁七岁，不是十七岁。就这么懂得见招拆招，顺势而为了？
萧钤不是没有见过聪明人，然而一个小娘子聪明成这样，敢问他这孙子辈中谁能及之？
至少萧钤得承认，就今天萧宁遇见的事，换了家里的哪个郎君来，都不一定能做到萧宁这么好。
萧宁现在把萧家面临的问题全都解决，甚至把其他冷眼旁观的人全都拉进来。
萧钤完全可以想像接下来的朝廷和内宫会有多热闹。
终究，萧钤莫可奈何地打发了萧宁。
萧宁吧，眨了眨眼睛，没有听话的退去。
“还有事儿？”终究是卢氏比较了解萧宁，自打萧宁回来，卢氏纵然心急想知道萧宁在宫里的事，无意让萧宁说两遍，一直没有细问萧宁在宫里怎么回事。
听起来萧宁把重点说了，不代表所有事都说完了。
萧钤一听，汗毛都竖起来了。
一把年纪的人，贵为廷尉，终是控制不住，声音都带着颤抖地问：“还有事儿？”
萧宁带着羞涩地低下头，“陛下许我入藏书楼翻阅群书。”
话音落下，一群人面露喜色。
世家藏书，要不是至交好友，谁乐意把书给你看？难为萧宁厉害啊，能让皇帝点头入皇家的藏书。
说实话，满朝的臣子，并不是都有这份荣幸，能入藏书楼，更能翻阅群书。
“甚好，甚好！”萧钤真真是喜形于色。
可是，萧宁依然没有要退去的意思，卢氏无奈地道：“说吧。”
高兴的萧钤一愣，猛地转头看了卢氏，“还有事儿？”
要是没事儿，当萧宁乐意在这儿等着他们？
可怜的萧钤被萧宁给的好消息砸得满心欢喜，这会儿挥手道：“有什么事说吧，天塌下来有阿翁给你顶着。”
卢氏可怜地扫了萧钤一眼，真是太天真了啊！
一无所觉的萧钤满心都是欢喜，巴巴地望着萧宁，就等萧宁开口。
“陛下让我给清河公主启蒙。”萧宁腼腆地抬头，讨好地一笑。萧钤瞬间傻眼了，声音都变了，“你给清河公主启蒙？”
突然拔高的声音，实在是......吓得人不轻。
萧宁意味深长地瞟了萧钤一眼，“陛下说，清河公主同我投缘。”
你妹的投缘！
一个皇帝啊，一天到晚拿投缘说事，投你妹的缘啊！
萧钤真心要炸了！
“清河公主几岁，你几岁？”萧钤捉狂前，必须要问问这小皇帝有心前，弄清楚这两人的岁数了吗？
这个问题，萧宁没有吱声。
卢氏代为回答，“清河公主八岁，比五娘年长一岁。”
“那能让五娘去给公主启蒙？这么半大的孩子，她都得读书呢？”萧钤真是顶不住啊，小皇帝发疯了吗？看闹出来的是什么事儿。
萧宁好心地提个醒，“是以我向陛下请求，请宫中博士授课。”
已经要捉狂暴走的萧钤啊，瞬间石化了！
哪怕是萧宁也得说，这一件接一件的事，确实挺打击人的，那也多亏她见招拆招才不至于成为众矢之的？
卢氏莫可奈何地拧了萧钤一记，萧钤吃痛的回过神，喊了一声，同时也控诉地瞅了自家的夫人，这么拧人不痛的吗？
就是要你痛！
收获这肯定的答案，萧钤更是陷入绝望！
“伴读没有我的份儿，我作为清河公主的启蒙先生进宫，其他人课是要上的，清河公主更像是陪衬......”
“休得胡言。”卢氏喝斥一声，真是要被萧宁吓死啊，有像她这么说话的吗？简直要命。
萧宁问：“阿翁的书房也不安全？”
有此一问也是因为萧宁都遇到过一回同样的事了，再要是在萧钤的书房也不能说话，她可得重新审视萧家了。
卢氏道：“既然是不可为他人所知之言，便不该宣之于口。我只担心你在家中说习惯了，出门亦口无遮拦。”
这倒也是，凡事总会习惯的。
“陛下究竟怎么回事？”可怜的萧钤终于反应过来，迫切的追问某位皇帝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事儿有那么干的吗？
“阿翁心中既有疑惑，不如当面去问陛下。”萧宁发自真心的建议。
收获萧钤一记眼刀子甩过。哪怕不想萧家被皇帝利用，卷入跟韩家关于皇后之位的斗争之中，他都得衡量再三，考虑好应该怎么委婉跟皇帝开口才能真正张嘴。
想不透皇帝的心思，跑到皇帝的面前追问，他是疯了吗？
萧宁莞尔，越发觉得眼前的萧钤和萧谌果然很相像，不愧是父子。
平常没什么事，都是一本正经板着张脸的，骨子里却是跳脱的人。
“回去歇着吧。”终是卢氏靠谱，心知小皇帝的心思他们一时猜不透，留下萧宁又能如何。
其实就连萧宁的心思，卢氏现在都有些拿不准了。
萧宁分外爽快的离开，可算让萧钤松一口气。
着实怕萧宁还有事儿没说！
萧宁在萧家这池湖水中投入了一块大石，彻夜难眠的人何止一个。
罪魁祸首倒是一夜无梦，伸一个懒腰做运动去。
等到给卢氏问安的时候，卢氏明显有些精神不振，其他伯母什么的，也差不多。额，还有一个孔柔也是不受影响的。
瞧着萧宁面色红润，精神抖擞，全然不受昨日的事影响。卢氏不由反省，一大把年纪的人倒是不及一个孩子。
萧谌兄弟四人，他是最小，几位兄长的妻儿同出于世族。
萧讯之妻李氏，萧诠之妻郑氏，萧诀之妻张氏。
一个个站在一起，皆是气度不凡，雍容华贵。孔柔难免弱了些，也还好！
至于一屋子的人里，除萧宁、孔柔外，就一早过府的萧四娘精神最好。
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孩子，无忧无虑的吃吃喝喝睡睡。
结果一早起来习惯过府，看到上至堂祖母，下至婶婶全都是无精打采，倍受打击，完全像蔫了的花儿，一脸的莫名。
萧家里就剩下萧四娘和萧宁两个女郎，萧四娘的亲亲祖母早年过世，萧钦未再续弦，以至于萧四娘一直都是跟其他的姐姐一起受卢氏教导。
打量半晌，最终萧四娘决定问问同样精神抖擞的萧宁，结果刚要挪过去问问怎么回事，卢氏张口，“昨日在宫中没有出入藏书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