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怼韩家两位小娘子的话，萧钤让人一字不落的背出来。
听完之后，萧钤着实没能忍住的冲卢氏道：“这怎么就不是个小郎君呢？”
不亢不卑，进退得宜，一丁点把柄都让人抓不到，更让外人看到萧家的风骨。
若这是个小郎君，何愁萧家不盛？
“早前我便同你说过，我们这小孙女非同凡响，你从未听进去。现在倒是盼望她是个小郎君了？”老夫老妻的，打趣一句还是可以的。
如卢氏早就看出萧宁不是寻常的小娘子，有心让萧钤多关注关注。可惜萧钤从未当回事。
萧钤哪怕见识过萧宁两回出手都帮萧家狠狠的挣回了面子，也并不意味着萧钤会把一个小娘子放在心上。
要知道家中的儿孙不少，若不是特别出众或是长子嫡孙，萧钤也不能做到将人处处领在身边，好生教导。
“还是夫人有识人之能，是我狭隘了。”总觉得一个小娘子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对他们萧家产生多大的影响。可看看现在，简直帮他们萧家的名声更上一层楼了。
“既然觉得五娘不是小郎君可惜了。可作为小娘子，以五娘的聪明才智还有如今的表现，你总不会舍得让这么好的孩子装傻办痴吧？
“既然她底子好，你倒不如把她当成小郎君一样栽培。凡事带她多听多看，让她多想。
“无论是小郎君或是小娘子，养的好了，对我们萧家百利而无一害。”
要说卢氏这当机立断得，萧钤拍掌叫好，“夫人说的不错，只是这孩子既要进宫上课看书，回来还得编书。哪里来的功夫随我出去多听多看？”
这倒是实话，萧宁的时间早就排得满满的。萧钤哪怕没有见过萧宁的作息表，就凭萧宁进宫上课、编书，这两桩事就倾注了萧宁大部分的心血。“我不曾让你日日带着孩子出去。宫中也有休沐的时候。一月两回，足以。”卢氏果断的非比寻常，说做就做，连丁点犹豫的机会都不给萧钤。
可怜的萧钤瞪大眼睛，嘴唇微微颤抖的问：“当真？”
卢氏撩了眼皮风轻云淡的道：“你既是家主，自由你做主。萧家将来究竟要走什么样的路，并不由我们。”
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总不可能一人管上数百年。
无论是萧钤还是卢氏，终究是年纪大了，哪怕保养的再得当，必须也得教出一个能撑得起萧家的人。
“还是应该让老七多生几个孩子。”萧钤不再做声，却是下定决心。突然想起一桩重要的事。既然萧谌能生出萧宁这么聪明的女儿来，要是再接再厉，没准也能生出像萧宁这么聪明的孙子。
当祖父的人正感叹萧宁不是郎君，想到这一点，眼睛都亮了。
卢氏一顿，最后也点头，“可！”
第22章 大家长教导
能得卢氏一个可字不容易。萧钤立刻亲自提笔写信，火速让人送到雍州，也是送到萧谌的手里。
可怜的萧谌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因为萧宁这个女儿，他竟然被催生了！
萧宁七岁了啊！萧谌和孔柔成婚也有三年，按理来说早该生出个嫡子来，无奈一直没有动静。
萧谌这一辈，除了一个萧评不曾成婚，哪一个兄弟不是儿女成群。
倒也奇怪的是，萧评不成亲，萧宁回来这些日子，从未听家中的仆人嚼过舌根子。
再怎么奇怪，萧宁也只能把这份猜测老老实实的压在心底，不曾对外透露半句，更不曾让人打听。
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有不愿意对外道破的一些事，她作为晚辈，肆意打探长辈们的私事，这就不妥了。
有所为，有所不为，萧宁牢牢的记住这一点，从来不曾越界。
可是萧宁怎么也想不到，萧钤竟然会想带她出去长见识。
？？？当时萧宁的反应便是满脑子的黑线。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京城诸事纷纷扰扰，说到底也是殊途同归。带你出去，让你多听多看，也是不希望你骄傲。”萧钤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的开口。
萧宁尚未完全消化萧钤透露的信息，好在听完萧钤的话终于反应过来了。
“阿翁不曾说笑？”不怪萧宁有此一问。谁家的小娘子会跟随在祖父身边，瞧瞧她的堂哥们，除了长子嫡孙的大堂哥外，其他人都没有这份殊荣。
萧钤开了口，也断然想不到会被人询问起，面上的表情一僵，“此等大事，岂能说笑！”
掷地有声的回答，让萧宁立刻见礼道：“谢阿翁。”
本来以为需要费力劝说萧宁一番的，不料萧宁答应得分外爽快。
爽快的让萧钤不由怀疑，方才萧宁的质疑其实完全就是套路。
事至于此，总归按萧钤想要的达成。
“我每月休沐两日，两日都可以跟随在阿翁的身侧，多听多看？”萧钤暗暗给自己一记目的达成，过程忽略的暗示，萧宁又提出了一个疑问，差点没让萧钤心塞。
萧宁的客气，绝对是套路！
萧钤都尚未开口，萧宁已经顺竿爬，休沐的两日，一天都不能放过萧钤。
“阿翁不愿？”萧宁感受不到萧钤的心塞，仅是继续的追问。自家的祖父表情太过苦怪，怎么回事？
“随我出门，需得女扮男装，绝不许多话。”萧钤和卢氏早商量好了，一定要把萧宁带在身边，好好的培养，将来要是这孩子出息，对萧家也是好事。
“唯！”萧宁大声应下，作揖谢之。
是以，萧宁回京不过三个月，进得了宫，编得了书，得幸跟在萧钤的身边，观萧钤行事。
按理来说，这应该算是一件惹人妒忌的事吧，萧宁发觉，家中的兄弟姐妹们，每一个瞧她的眼神怎么透着一股可怜？
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无奈无人解释，萧宁亦不多问。
等到休沐的那日，萧宁一早换好男装。
卢氏一眼瞧到萧宁，感叹地道：“好在你是小娘子。”
就萧宁的相貌，万里挑一，难有能出其左右者。
饶是他们萧家的基因都不错，男的俊女的俏，萧宁亦是其中的侥侥者。
“你阿翁虽严厉些，你既愿意跟随在你阿翁身边，便不可半途而废。”卢氏有言在先，也是因为自家的郎君过于苛刻，家中的孩子对他心生畏惧，无人愿意跟在他身边学习。
但愿萧宁能扛住！
萧宁耳朵动了动，算是明白了问题在哪儿。
家中的兄弟姐妹们，无人妒忌萧宁有幸跟在萧钤的身边，完全有可能是因为在廷尉府的萧钤不像在家的好说话？
不过，那有什么不对？
作为廷尉，掌朝中重案，要是这样的人物连丁点的威严都没有，怎么审人问案？
萧钤在萧宁早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真把人带进了廷尉府。
萧宁小郎君的打扮，亦是为了掩人耳目。
萧钤领人进去的时候，倒是无人诧异，可见这种事萧钤不是第一回 见。
“韩家闹的事，到现在未作定论，再拖下去怕是要生变故了。”廷尉府里人不少，进门便听到这话，萧宁一眼扫过说话的人，很快又收回视线。
“廷尉。”脚步声传来，无论先前讨论何事，都得先见上官。
廷尉府里的人，以廷尉为首，其他人都是配合萧钤办案。
“定案讲的是证据，一证不足以定罪，自该寻找有没有别的证据。”没头没尾，萧钤张口。
都不是傻瓜，马上明白萧钤所指何意。
“找不到证据，非旁人之过，实我等之过。故，少说话，多做事。”萧钤总结一番，好让这些人别总喜欢念叨，从不做实事。
“下官知错。”说话的那两个人连忙拱手，不敢再作声。
萧钤不予理会，大步流星的越过他们，行往正堂。
萧宁路过，忘不掉萧钤方才的话，深以为然。
“将案卷调来。”萧钤吩咐，指了一旁的小案几，“你在此处看案卷。”
“是定案或是未审的？”萧宁反问，要确定案子啊！
萧钤已然入座，淡淡地道：“都有。”
“多看多听多想。”萧钤又重复了这三点，萧宁明白的颔首，问题还是少问，先看。
是以萧宁端端正正的跽坐在案几上，查看萧钤让人送上来的案卷，一卷一卷的看下来，除了小半个时辰便起身活动活动，站在窗口看看外面的风景，喝点水，果真在没有提问过一个问题。
别看萧钤跟旁边的人商量案情，余光从来没有移开过萧宁。
萧宁耐得下性子，一个上午愣是不吵不闹，不问不言。萧钤反思，他在萧宁的年纪是否能做到这一点？答案是否定的。
一天两天，刚开始萧钤一味让萧宁看案卷，讨论案情的时候，从不让萧宁避开。
一回两回的下来，萧钤开始让萧宁将案卷带回家中查看，甚至对于结案或者是未结案的案子，都有什么想法，让萧宁另用竹简写下来。
看是为了让萧宁学习，现在让萧宁写，是为了看看萧宁学的如何。
卢氏在知道萧钤竟然把萧宁带到廷尉府，让萧宁看案卷时，立刻问：“你还打算教她做官不成？”
“我不把五娘带到廷尉府，那要带哪去？”萧钤一脸莫名，其他孙儿跟他出去也都跟随在他的左右，不离廷尉府，之前卢氏没说什么啊！
“你也知道她是五娘。”卢氏抓住重点，提醒萧钤。萧钤一滞。
“现在五娘都把案卷带回家里看了，再想反悔也来不及，不如就这么着？”从未教导过孙女的萧钤亦是无奈，好声好气的跟卢氏商量。
卢氏颤抖着手，无奈的起身，“过几日，你是不是打算带她去牢狱？”
的确有这个打算的萧钤，这个时候怎么敢承认？
哪怕他不承认，难道卢氏就猜不出来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萧宁是个小娘子，和从前的孙儿们截然不同，难道卢氏还指望萧钤会区别对待？
可怜在外头威风不可一世，孙儿无不畏惧的萧廷尉，在卢氏的面前，这会儿连头都不敢抬起，生怕被卢氏仔细算账。
“夫人千万莫动气，有件事我得跟夫人提个醒。”这时候必须要找机会转移话题，绝不能再让卢氏揪着萧宁的事继续下去。
“说。”卢氏一个说字提醒萧钤少卖关子。
“韩家最近安静的不同寻常。”按理来说韩家在萧家，不对，应该说是在萧宁手里吃了这么多亏，岂能不反击？
偏偏到现在为止，韩家全无作为，似乎不把萧宁落韩家脸的事，放在心上。
但是韩家什么品性，萧家的人比了解自身更了解他们。
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这样诡异。
越是在这个时候，最忌讳的便是得意忘形。以为他们萧家落了几回韩家人的脸，当真他们家再无敌手。
或许韩家以为出了一个太后，便不需要将再其他世家放在眼里；再接再厉的要争皇后之位，也是为了让韩家更上一层楼。
就算明知小皇帝，或者是朝中三公，都不愿意韩家再出一个皇后，也不妨碍韩家对皇后之位的志在必得。
小皇帝借萧宁之故，用清河公主伴读的名义，选了四家娘子进宫，既要观察她们的品性，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向韩家再度表明，他的皇后人选，不会是韩家的人。
按照常理，一个人对一样东西势在必得，又怎么可能轻易接受被人舍弃的结果？
这样的情况下，蛰伏的人只能是在等待时机。
萧钤现在提醒卢氏，也是因为尚未寻到韩家有任何异动的证据。
“郎君的意思是？”外面的事卢氏未必有萧钤清楚。家里倒也出了一桩事，如今亦归于太平。萧钤提醒韩家情况不太对劲，接下来当如何行事？
“陛下始终是韩家女所出，想必就算有意制衡，韩家也断然不会对陛下不利。他们会用什么手段，一时之间，我也拿不准。”萧钤仅仅是察觉不妥，细究其中的原因，证据没有，以己推人，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卢氏道：“那就要看，韩家要达到的是什么目的。”
第23章 各方皆有动
两个长辈差点因萧宁闹起来，还好被韩潜借用韩家的事成功岔开了。
是不是带小娘子查案，又或者是去牢狱走一回，必须还是韩家的事更重要。
萧宁还在埋头看案卷，旁边的孔柔看着实在没能忍住的问：“京城的小娘子连案卷都要看的吗？”
“旁人家的小娘子可没有一个当廷尉的阿翁，想看未必有看的机会。阿娘不必管我，多看多听多想对我有好处。”瞧瞧廷尉府写的结案，就这引律法通人情的，方方面面考量的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若不是有机会翻看，萧宁还以为这古代的人办案子都不懂变通的。
啧啧啧，难为她在这个朝代活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有那份现代人更聪明的小心思，太自以为是了。
孔柔瞧着萧宁又埋头看案卷了，想想萧宁一天天忙得跟陀螺似的，就没有休息放松的时候，着实担心萧宁撑不住。
“阿娘放心，我要是累了肯定会好好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都记着。”不用孔柔发话，她担心什么，萧宁都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宽慰孔柔了。
“那你记着，如果觉得不舒服立刻休息，你将来的日子长着，要学什么都不急于一时。”孔柔理顺萧宁额前的青丝。
“你先去休息。”萧宁抬起头，扬起笑容，同孔柔说话。
“好好好，我去休息，不打扰你了。”孔柔亦知，萧宁学习的时候最不喜欢被人打扰。
萧宁如饥似渴的吸取更多的知识，化为己有，也得如对孔柔说的，养好身体，坚持早睡早起，绝不熬夜。
休沐的第二日又得继续进宫。这几个月下来，萧宁跟清河公主还有其他几个小娘子混的挺熟的。
能作为皇后之位人选的人，皆是家中翘楚，都是大气城府的人，各家相互间并不如萧、韩两家一般积怨已久。
两家两看两相厌，明面上的客套都不欲维持，眼看着都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