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警告过诸位,人为了活命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不想山民作乱,我给诸位想的办法是最好的办法,倘若诸位配合,梁州境内,我定保诸位安宁。
“反之,若是诸位不愿配合,又或是想离开梁州,天下之大,世族之多,诸位即弃我而去,我又为何紧抓着诸位不放?然今弃于我者,来日,我萧氏绝不容之。”
生死关头弃她而逃的人,将来有什么资格要求萧宁继续庇护他们?
真以为他们是世族,所以天下间的人都该捧着他们,舔着他们?
真真是不知所谓,认不清现实。
“我等绝无此心,这只是例外,只是例外。”赶紧跟出逃的人家撇清关系,似乎暗地里也准备举家迁走的人,根本不是他们家。
“还有,山民部落不少,你们想让我帮他抢回粮草财物,请告诉我,抢你们粮草的是山民的哪支部落?”萧宁在这一刻又丢出了一个问题,等着人给出个答案。
MD!真是快把这桩事忘了,山民又不是只有一支。
一时间众人看向被抢的人家,眼神流露出了悲悯。
别说萧宁不肯帮他抢回粮草、财物,就算萧宁肯,连抢劫的人是谁都不知道,难不成还指望萧宁帮他找不?
这一刻,所有想要出逃的人,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跑,绝不能跑。
萧宁虽然借粮,也说了有借有还。就算不还,损失的也就这么一点粮草而已,对他们家底无伤大雅。
可是一旦离开梁州,请看看这一位的下场,那是粮财两失,除了保全性命,家族几代攒下来的基业全没了。山民是把他们盯紧了。
“诸位放心,诸位助我之恩,我永不敢忘。今日度过难关,来日必还诸位恩情!”怼完了人,萧宁心情愉悦,不忘趁此机会好好的安抚安抚人,别拿他们萧家当成毒蛇猛兽,萧家人还是很知恩图报的。
一众世族已经被萧宁接二连三吓得心惊肉跳,除了借粮给萧宁,他们再无选择。干脆利落的回去,收拾好所有的粮草,准备萧宁随时要,随时给。
等到五日之期,山民让人下山,报了一个数目,萧宁仔细一听,好家伙,人还确实不少,近十万了。
憨厚男子不负萧宁重托,上山一趟也给萧宁带回了好消息。
“山上的日子苦,这一年天旱,颗粒无收。我们头人说了,只要有人能助我们渡过难关,将来就是我们的朋友。”憨厚男子拍着胸.脯向萧宁保证,这话绝对不假。
萧宁拿到了老者让人送来的山民人数,10万!
正好有山民同族在,萧宁也就开门见山的问:“10万人有多或是有少?”
憨厚男子想了想,最终还是答道:“只少不多。”
倒是在意料之中,谁愿意把自个儿的家底全都暴露给敌人。
“我要是他,只会多报,绝不会少报。”萧宁摇了摇头,人的思维果然是各不相同,要是换成萧宁,有人愿意送粮助她渡过难关,别管有何企图,先把粮食拿到手,保全族人的性命和安全最重要。
“不是每个人都如小娘子豁达。”南宫致远在这时候拍了萧宁一记马屁。
萧宁摇了摇头,“我以诚相待,他们既不懂得珍惜与我何干,便让他们自食其果。就按10万人数准备过冬的粮食,多一粒都不给。”
南宫致远一向明白萧宁脾气不小,只是素日萧宁藏得好,轻易不发脾气。
山民,萧宁有意笼之,详想解山民之困,他们一心防备,不肯以诚相代之,后果自负。
“不过,告诉世族们,山民人数20万,就按20万人让他们借粮。”萧宁气归气,还得考虑另一层事。
一众人听到萧宁的话,眨了眨眼睛甚是不解,报这么多?唯有南宫致远一脸悟。
众人注意到萧宁没有为他们解惑的意思,视线落在南宫致远身上。
南宫致远道:“山民因灾而无粮,梁州百姓何尝不是。小娘子这是以备不时之需。”
粮草,在梁州世族被萧宁吓得胆战心惊,为保全家底不惜绞尽脑汁,任由萧宁开天价借粮数量都会同意的情况下,萧宁要是不懂得把握机会,难道还想等来日梁州发生缺粮情况,再跟世族借粮?
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萧宁开口借第一回 ,萧宁是恐吓加实地演习才能借得顺利;第二次,这群世族从来不是大方的主儿,想要他们善心大发的体谅百姓不易,痴人说梦。百姓饿死了,他们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一群人听完后默默的低下头,不得不感慨,萧宁时时刻刻都准备后招,绝不轻易让自身陷于困境。
南宫致远何尝不是心服口服,萧宁计之深远,处处为百姓而谋,这样的人若不得天下,谁人可得?
“南宫,这件事交给你。”萧宁早就跟世族们说好借粮一事。而这一回让南宫致远出面,那也是为了让南宫致远日后执掌梁州做好铺垫。
萧宁早已开了一个好局,但凡只要南宫致远不蠢,必然能够把握机会,一股作气,令梁州世族对他心生畏惧。如此,来日,必可于梁州内政令通行,无人敢不配合。
“唯!”南宫致远早得萧宁打招呼,明了将来他会接管梁州,为梁州刺史。
现在萧宁如何整治山民和世族,都是为他将来顺利执掌梁州做准备,他断不能只站在萧宁身后摇旗呐喊,得出面,凭真本事令山民和世族信服。
否则一旦萧宁离开梁州,南宫致远难道还不办事了?
萧宁挥手,南宫致远自退下,办事去。
贺遂跟在萧宁身边几天,见识得以增长,原来对付世族的办法竟这么多。
想他从前在梁州,哪怕说话做事无人敢违背,应对世族和山民们,贺遂也得绞尽脑汁,挖空心思。
毕竟不管哪一方若是出了事情,贺遂都得焦头烂额。
看看萧宁如何借力打力,相互制衡,这等权术,他是自愧不如。
“大长公主和公主,是否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启程?”萧宁打从进梁州,一直为山民之事忙碌,眼看事情很快得以解决,萧宁也终于想起长沙大长公主和清河公主。
贺遂亦回过神,连忙道:“是。小娘子能否另派人护送大长公主和公主前往雍州?”
萧宁诧异,想不到贺遂会由此请求。
“某想随于小娘子左右,向小娘子学习。”贺遂从前跟随在祖父身边,又曾随于曹根身侧,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但要说让他震撼的人唯萧宁。
萧宁一愣,万万没想到,贺遂既然想跟在她的身边学习。
这......
萧宁有些为难,视线更是落在一旁的程永宜身上,教一个程永宜,已经让她颇费心思了,再来一个贺遂,她哪有那么多精力?
“不必小娘子如何教导,只需让某跟随在小娘子身边即可。”贺遂也意识到这番请求或许有些越界,连忙解释。
跟在萧宁的身边,观萧宁行事,足以学习。
萧宁一听暗松了一口气,那就没什么问题。
“有何不可?”萧宁甚是爽快的答应。
又想到护送长沙大长公主跟清河公主的人选,萧宁询问贺遂,“贺郎君手下可有得力之人,能让大长公主和公主信任,得公主许出入左右者。”
萧宁手里不是没有人可以护送两位公主前往雍州,只是为了让那两位宽心,萧宁得让她们信任的人随在左右,可让她们安心。
被萧宁问到这一点,贺遂瞬间意识到,有些事纵然他以为可以放手,实则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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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为长远之计
萧宁这一问落下,注意到贺遂的神色一顿,萧宁也就明白了。
“看来贺郎君还是得护送大长公主和公主走一趟。”萧宁立刻明了贺遂的处境。
先前萧宁之所以会提出问题,也正是因为考虑到长沙大长公主和清河公主的身份,若没有她们信任的人陪伴于左右,两人前往并不熟悉的雍州,极有可能会让两人不适,这对雍州方面来说并不是好事。
“唯。”贺遂也明白,有些事情尚且不能放下,纵然很想跟在萧宁的身边多学习,也不能急于一时。
事情便就此定下,萧宁同贺遂叮嘱道:“我会派一支军队护送大长公主和公主,贺郎君想带什么人只管带。在内,人马归贺郎君管辖,在外,我的人负责。”
贺遂听萧宁处处顾及长沙大长公主和清河公主的做法,焉能不配合。
如此,兵分两路,萧宁选定黑衣玄甲中一位最近冒头,和程永宜甚是交好的青年将领程绩,负责这一趟护送长沙大长公主和清河公主回雍州。
南宫致远出面集粮,梁州世族无一人敢不给,乖乖地聚集20万人过冬的所需粮食,交到南宫致远手中。
粮食拿到手,萧宁亲自出面,白纸黑字写下借条。
一个个手里拿着借条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萧宁心中有数,爽快开口道:“诸位放心,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没有还各位粮草之前,我绝不再借。山民得粮,若敢犯于诸位,便是我无能,我再无资格执掌梁州。”
把梁州世族们想说却不敢说出口的话,尽说了。
一群世族还是愿意相信萧宁的,毕竟依萧宁的能力,就算硬抢他们的粮食,他们也毫无还手之力。
从梁州氏族中借到了需要的粮食,萧宁就得出面会会山民们。
老者之前派人下山,报了人数,一直让人静候在梁州内,只盼能得到萧宁给出的消息。
“回去告诉你们头领,粮食已经借齐,问他打算怎么取走。”萧宁让憨厚男子转达。那一位来送信的其实学过一些雅言,否则老者也不可能派他下山传话。
只是突然听到萧宁给出的好消息,面露惊讶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憨厚男子复述,他想自他下山的日子不过短短几日,萧宁既然如此迅速的调集粮草?
“我立刻回山告诉头人。”青年甚是激动,有了粮食就意味着他们能够安然度过这个冬天。
“告诉你们头人,我在老地方等他。想把粮食拿走,有些事得说清楚了。”萧宁这时候有粮在手,底气十足,必然要把话说的明明白白。
青年微微一顿,可一想,萧宁竟然真把粮草聚集了,果真要借粮给他们,又有什么可能对他们动手?
重重的点头,青年撒腿就跑,迫不及待的赶回山中,将这则好消息告诉山里。
萧宁赶到山民在萧宁进梁州第一回 下山的村落等着,天还没黑,瞭望台探得山民前来,立刻禀报萧宁。
“放他们过来。”瞭望台的存在,是判断是否让山民下山靠近。
不一会儿的功夫,有过一面之缘的老者,果然带着十几个山名出现在萧宁的眼前。
萧宁跽坐于蒲团上,看到来人,缓缓起身。
“头人。”萧宁亦如老者手下的人一般称呼他。
“小娘子好快的动作,只是这瞭望台建来却是为何?”面带笑容的称赞萧宁一句,同时又看着眼前的瞭望台,提出心中疑惑。
“自是为防备不怀好意之人。”萧宁并不觉得建起这瞭望台有何不可。
与老者的目光相对,萧宁分外的坦然。
相互间的防备,谁和谁不清楚,又何必非要撕破脸皮,追根究底。
“我原以为小娘子有意和我们交好,现在看来小娘子对我们多有防备。”老者并没有要跟萧宁硬杠的意思,只是悠悠一声长叹,显得很是失望。“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难道头人有意与我们交好,便不曾防备于我们?有心是一回事,总有那别有用心的人,未必不会趁此机会,背后动手脚,我防的从来是小人,难道头人自认是小人不成?”
萧宁并不认为自己的举措有何不妥。
老者跟萧宁你来我往的交锋,这一刻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小娘子是豁达之人,用你们山下人的话来说,坦坦荡荡,可交。”
“请!”萧宁请人坐下,不急于一时。
老者亦不客气,在萧宁对面的蒲团随意而坐。
“粮食我已经备好,头人打算怎么借怎么还。”萧宁为老者倒一杯水,请老者自用,同时也讨论起正事儿。
“小娘子心中必有章程,何不说来听听?若是我能做得到,何乐而不为?”老者言辞中,对萧宁颇是赞赏。
“观头人说话做事,对我们甚是了解。”萧宁自老者的言语中可以听出,这也是一位饱读诗书之人,否则说不出这种文绉绉的话。
“当年我救过你们山下一个读书人,我现在用的雅言都是他教我的。不得不说,你们山下人的确比我们山上人聪明的多。”老者一番肯定,落在萧宁耳中,萧宁轻轻一笑,“不过是所见不同,所闻不一,略有差别罢了,算不上谁比谁聪明。”
并不以为老者的称赞,当真认定他们山下都是聪明人,而山民都是蠢货。
萧宁端起水喝了一口,这时候终于说起正事,“今我借粮几何,来日,山民还我粮几何!头人以为可否?”
老者原以为萧宁会趁机做些什么,不想竟如此大方,微微一顿,又觉得他确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
一个可字斩钉截铁,也是对彼此的承诺。
“白纸黑字,你我立契为约。”萧宁让人拿出早已经准备妥当的白纸黑字定下的契约,放到老者的面前。
老者的确识字,看到那白纸微微一愣,随后一眼瞧见纸上所写的粮食之数量,更是大惊失色。
10万人所需的过冬粮草,老者又怎会不知所需几何?萧宁短短几日当真调集如此多的粮草,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粮草在此,立契之后头人可以前去查验是真是假,若是假的,头人尚未取粮食,这一契约,自不成立。”萧宁在契约中清楚明白的写明,双方契约之所以成立的基础,就是山民必须拿到纸上所写的粮食数量,少一丝一毫,这份契约都将作废。
极大的保障山民们的利益,也是表现她最大的诚意。
老者内心倍受震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萧宁能为他们山民退步至此。
“小娘子如此行事究竟所图为何?”老者越想越是惊心,实在想不明白,萧宁如此作为究竟图的什么。
“图我梁州境内百姓安居乐业。”萧宁说的是真心话,这一句说了几次,然而却不知有多少人会相信她这一句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