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钤嘴角阵阵抽搐,忍不住看向萧宁,怎么有种萧宁给他撑场子的感觉?
难道现在不是萧宁给他撑场子?
“既是太上皇查明,由太上皇处置,有何不妥?”
有人这时候还跟萧宁斗心眼,萧宁闻之冷冷一笑。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难道在你们看来,朝堂上的各机构都是摆设,你们触犯律法,随便一个人都能处置?太上皇并无判决你等有罪无罪的权利,所得的证据,都应该上呈京兆府或是大理寺、御史台、刑部,勘察后再行定夺。
“亦或是这么些年以来,你们早已习惯定罪于人,只凭一人喜好?”
想给萧宁挖坑,这时候还要离间萧宁跟萧钤的关系,难道他们还看不明白,萧钤是站在萧宁这一边的?
许他们坑萧宁,萧宁又怎么能不反击?
跟萧宁斗心眼,萧宁就让他们尝尝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话音落下,萧宁根本不给他们回答的机会,“看来应该提醒京兆府或是御史台,应该彻查他们家中上下所有人。”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这群人私底下不定还有多少事瞒着,既然都查了,那就一查到底,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萧钤十分赞同的点点头,“好主意。”
MD!这一刻的众人都只想骂上一句,萧宁是故意的吧?
尝鼎一脔,你倒是显得自个儿聪明洞察了,他们家要是都让萧宁全查个遍,会变成什么样儿?
连自身都不干净的人,家里的人指望他们能干净,那不是痴人说梦?
“看来冯郎君是做不下决定了。既如此,阿翁不如还是派人送他们去吧。”萧宁面对萧钤的称赞,谦虚地低下头,还得跟萧钤提上一句,有人犹豫不决没有关系,反正无论冯非仁做下何种决定,结果都是一样的。
“也不用,我早先同五郎打过招呼了。”萧钤果然是早有准备,看看这话接得太顺了点。
萧宁面露惊讶,配合地满足萧钤的虚荣心,“阿翁果然早有准备。”
一语双关,这祖孙二人一番话,叫人察觉出其中的关系,早有准备的萧钤,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好让他可以一网打尽!
不,是好让萧宁可以一网打尽。
“去请京兆府的人进来。”萧钤确实挺高兴的,尤其萧宁都露出惊讶之色,显然完全想不到萧钤竟然早有准备。
萧评不曾亲至,那是不想影响萧钤和萧宁唱的一出又一出的好戏,待到需要他出面的时候,他自然会来,现在暂时是不需要的。
很快,身着黑衣玄甲的人步入。
萧谌和萧宁都明白,作为京兆府,在雍州不宁的情况下,萧评身边的人也得得力,否则对萧评办事不利。
是以,十分大气的将一支黑衣玄甲交到萧评手中,无非是要保证,无论在任何时候,谁都休想有机会为难得了萧评。
“太上皇,公主殿下。”为首蒙面黑衣玄甲朝萧钤和萧宁见礼,甚是恭敬。
萧钤指向跪在地上的人道:“看到跪下的人了,将他们押到京兆府,另,他们手中所持的是他们犯下的罪过,让京兆府尹依律严惩。
“还有,观他们之语,平日必然不少无视大昌律法,命京兆府尹彻查到底,务必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若有惨死于他们家中手中的无辜百姓,绝不能放过。”
还真是不怕叫人知道,捉人拿人,必须是要一网打尽。
以为暂时查到你们几个人,这事儿就完了?想得倒是挺美!
跪下罪认得干脆的人,万万想不到事情到此竟然真是没完,听萧钤这话,必要将他们各家查个底朝天。
家里有事没事儿,心里最是清楚的人,自明了,自家到底经不经得起查!
“太上皇。”有人心生畏惧,家族,若因他们一人之故,家族自此不存,这让他们有何颜面再见列祖列宗?
颤抖的声音唤来,无非希望萧钤这不过是一句玩笑,不会当真要查到底,叫他们阖家不得安宁。
“若是问心无愧,何畏于查?看看冯郎君,他便一向遵纪守法,虽家族败落,一向正直敢当,无所畏惧。”萧钤惊叹于众人的表现,同时也不忘夸奖冯非仁一句。
冯非仁早已成了众矢之的,他一直不作声,更多是因为不合适说话。
再被萧钤一夸,无异于将他推到火上烤。
他是从来没有做过,但他身边的人,哪一个敢说出清白二字?
与之无可攻击之处相比,其他人不会怪自己不修德行,只会怪冯非仁,若不是冯非仁将他们拉入其中,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事?
不,今天只是开始,不仅仅是他们要入狱,就连他们的家人,朝廷也将要一查到底。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先前诸位劝我定要捍卫大昌律法时所言,我皆牢记在心。”萧钤扫视过众人,看得到他们心中所存的怨恨,那不仅仅是对冯非仁的,也有对萧钤他们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他们从来不记。
在他们心中,他们牢记在心只有一点,那就是他们做的一切,不管于律法而言他们是对是错,他们都对的。和他们做对的人才是错,大错特错。
“带下去。”萧钤作为廷尉,一向认同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犯错之人,无论是何身份,都该依律处置。
这些人自己犯下的罪,他们不当回事,但这天下无数的人都看在眼里,为正律法,立大昌朝的威严,断然不能饶恕他们。
冯非仁至此不曾言语,镇定自若的看着跪下的人带走,他说不出一句求情的话。
萧宁将冯非仁的表情尽收入眼底,眼前的这一个人内心如何挣扎着,不过,同样也吃定此人,无论发生任何事,断然不敢轻举妄动。
他的目的尚未达到,怎么能让旁人坏了他的好事?
“诸位,现在可以继续。”萧钤扬眉吐气了,因此甚是大方地挥手,让其他人继续聚集在此的话题,该说啥话,不说啥话,不必顾及。
萧宁低头一笑,萧钤要不是太上皇,就他做下的这些事,不知有多少人要将他生吞活剥,偏在这时候,他还让人继续。
你都把人查得一个底朝天,用大昌的律法将人拿下,送往京兆府,这时候谁还敢无所忌惮,畅所欲言?
“诸位当真不说了?以我之功,诸位若是不说,封王一事便就此定下。”萧宁在此刻笑意加深,不难看出她的期待,她来这儿是要添火的,哪能半途而废。
“公主几日前在无类书院说过的话可作数?”确实,萧宁突然的出现,加上萧钤的倒戈,虽然这不算是倒戈,于众人而言,那也是背叛。
接着还有同伴被捉,这对他们而言并不是好事。不过,并不防碍他们不忘初衷,萧宁自己放出去的话,就算她想忘,无人许她忘。
“自然。诸位难道不曾耳闻,我在无类书院门前已然设下铜匦。”铜匦之内放的就是每一个不愿意她封王,或是对她不满的人的书信。
“若得天证,天不容我封王,封王一事自此作罢。诸位投入铜匦内关于我的处置,一切都如诸位所愿,诸位以为如何?”话,萧宁早说明,现在不过是重申一回,好让他们心动不已。
果不其然,闻萧宁当面承认,可比他们道听途说,更叫他们安心。
“公主殿下一言九鼎?”纵然如此,也有人需得再问一问,萧宁说得这般大方,是不是当真能做得到她的承诺?
“宁自幼知一个道理,人无信不立。比起宁之信誉,诸位能不能言而有信,我更忧虑。”萧宁端是直言不讳,毫不掩饰对他们这些人为了达到目的,一向出尔反尔,翻面无情的个性持怀疑态度。
“不过,纵然诸位敢欺人,想是也不敢欺天的。”萧宁明嘲暗讽一番,最终又下了定论!纵然这些人从前并不畏于天,终究,萧宁会让他们看到,天若降怒,会是何等模样。
敬畏于天,敬畏于自然,才会有所约束,不会肆无忌惮,更不会没有底线。
“只不过,当日无类书院内愿意同我一赌的人太少,如今诸位在此,想来都想好了,不知你们是愿意和我打这个赌,亦或是不愿意?”萧宁来此的目的就是这般,必要得一个答案,确定这些人,有没有胆子和她赌一赌。
“公主殿下敢以天证,我等自然奉陪到底。”怕,他们还能怕了萧宁,他们就不信了,天道竟然会站在萧宁这一边,由女人出头!
第115章 计划进行中
一众人随着这一句话落下,也都收拾好了原本的心情,立刻附和道:“公主敢赌,我们一定奉陪到底,只望公主能说话算数。”
“天道在上,我纵不畏于诸位,也畏于天道。”萧宁想出这个办法,那是为了解决问题的,只要能解决,不就是利用天一回吗?用就用吧,想来这老天若是当真有灵,他的本意亦非为了压制女人。
虽然被萧宁拿来跟天比,看起来好像他们还是更厉害些,但听萧宁的话,怎么就有一种,他们很是不值萧宁放在心上的感觉?
不不不!萧宁若是当真轻视于他们,就不仅是现在这个样子而已。
深深吸一口气,一众人觉得,现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再跟萧宁讨论细节。总而言之,当务之急,是如何叫萧宁输得老老实实的回到深闺,从今往后,休再冒头。
明确这一点,众人也不再管萧宁到底有没有拿他们当回事。
“既然诸位无异议,就请诸位商量好了,究竟何时实施天证。”萧宁也不想再跟他们拖着,一拖再拖,总是要闹出些事的,宜早不宜迟。
一看想说话的人不少,萧宁道:“诸位还是选一个能管事的人吧。就让此人同我谈。定下时间地点,诸位切莫忘记无类书院前的铜匦,诸位投入铜匦内之文字,若证天不容于我封王,便皆按铜匦内之建议实施。”
萧宁确实是个坏心眼的人,这个时候竟然提醒人千万不要忘了这至关重要一点。
想对付萧宁的人,绝不可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众人眼中闪过光芒,至于代表他们的人,最终竟然还选出了冯非仁。
萧钤和萧宁,在看到冯非仁在这一刻依然能成为众人推崇的对象,眼中皆闪过一道精光,此人,果然不同寻常。
暗自感叹一声,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萧宁张嘴道:“看来冯郎君很得他们信任。”
萧钤都那么努力的坑冯非仁了,冯非仁还能让众人信任,成为代表出来跟萧宁谈话的人,本事了得。
“公主欲以天证,天容于公主掌权,与男儿一般。我们亦不过欲向天下人证明,我们亦为天证,天生阴阳,男主外,女主内,皆是定数。”冯非仁不得不说,萧宁不同寻常,有胆子请以天证。
值于此时,他想做的,也不过是向天下人证明,他们一直以来的坚持都是依天道行事。
“你我皆信天道,皆以为天道能有所容,有所不能容。那便一证到底。阁下代表不喜于我论功封王之辈。当日在无类书院我说过,世上之人,若为天理不容,必遭天打雷劈。且看看,你我之请,天道认同的哪一个。”
萧宁可算是等到了这一幕,那就开始正面对决吧!
冯非仁如何想得到,萧宁面对天证一事并不畏惧,看起来更像胸有成竹。
“既是天证,便以祭天而证,依公主所言,将给公主封王的诏书,不封王的诏收,以及我等之请愿,皆以祭天,天雷降至于何,便证明,何为天理所不能容。如何?”
坚定相信天必不能容于女子出头的冯非仁,便要将其中的细节说清楚了。
“好。”这也是萧宁的意思,既然双方达成共识,无须再多言,这便操作了吧。
“我即刻回宫,命钦天监备祭天之物,彼时,就请冯郎君见证。”萧宁不必冯非仁开口,已然先一步请他一道见证。
冯非仁道:“祭天之时,限时几何?总不能公主一直祭天,若是迟迟天未回应,我们也要一直干等着。”
不得不说,冯非仁确实很聪明,天雷降下并非难得一见,但总不能天降雷时,叫萧宁瞎猫碰上死耗子,生生遂了萧宁所愿。
时间必须要有限制,他们不能无休止的跟萧宁扯下去,更不能给萧宁更多时间准备。
萧宁笑了笑,“便以十日为期如何?自今日起,十日之内,若天不降雷,算是我输如何?”
这一赌,定是要分出个胜负的,容不得任何人后退。
冯非仁听出来了,萧宁根本不给自己后退的余地。这一场,若是萧宁赢不了,将来萧宁便再也没有能力与天下不容于女子出头,女子掌权的人抗衡。
不得不说,冯非仁面对如此倾尽所有,无所畏惧的萧宁,确实心生敬畏,他不知道萧宁何来的底气,怎么敢夸下海口。
“如何?”萧宁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不管是任何人,都休想能够阻止、改变的答案,若是冯非仁不能代表人回答,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这个赌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
“依公主所言。”萧宁既然敢赌,难道他们还能怕了萧宁不成?
输人都不能输阵,难道他们一群男人比不上一个萧宁?
心下无论如何也断然不会承认他们不如萧宁的人,这一刻更是下定了决心,这一赌,不管要他们用多少手段,他们都要赢。
萧钤作为旁听的人,其实心里七上八下,甚是不安之极。
萧宁若是赢不了,从今往后再没有出头的机会了,事情关系重大,万不能玩笑。
可是,封王一事萧宁虽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事至于此,若是此事办得漂亮,从今往后,无人再敢拿天道说事。
要知道这吵嚷得厉害的人,挂在嘴边最常说的话,都是天理不能容,什么男主外,女主内,这是天地初生便定好的规矩。
明明规矩是人定的,偏一个个说得天道定下规矩,更叫天下女人纵然有满腹不满,却没有办法反驳,只能受制于男人,再能干,做得再好,总为人指摘。
萧宁在下一盘大棋,纵然萧钤不太看得出个所以然,亦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吧,萧钤也在想,有什么是他能帮上萧宁的。
事实证明并没有!
哪怕萧钤之前装糊涂,把想对付萧宁的人都揪出来了,终究,他们无法将这些人不问原由,只因为他们反对萧宁封王便将人扣起来,尽杀之。
杀不了人,想堵住天下悠悠众口,需得另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