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来?”卢氏还是知道萧谌的,若不是有什么事,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来了是为何事?
“出使的周屈先生和程永宜将军归来,带回不少奇珍异宝,陛下欲献太后。”禀告的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来,卢氏目光微敛,总觉得这理由不怎么能说服人。
可是萧谌既然来了,来的不止他一人,卢氏总是要给萧谌留颜面,万万不能落他面子。
“既然皇帝来了,也好大家一道见识见识,他国究竟有什么宝物。”卢氏注意到观察萧宁的人不少,其中的郎君们守礼,并不敢随便与萧宁搭讪,但是不是被萧宁不由自主的吸引,这一点亦重要。
虽说萧宁择婿一事关系重大,亦讲究你情我愿。
卢氏与各这隐晦递了话,有意者自会想方设法与萧宁有深一步交流,最后能让萧宁点头答应亲事,亲事自成。
无心之人,想来见了这一回,往后亦不会再见。
人,卢氏大方地让他们看看萧宁是什么样的人,萧宁同样也落落大方地让他们看,毕竟结姻亲之好,非一家之事,你观之,我亦观之,唯有彼此合意,婚事可成。
不过,见萧宁是何模样,为人如何,再得意外之喜,竟然可以先见他国之宝物,实三生有幸。
萧宁那边同样收到消息,萧谌带人来了。
和卢氏一样,萧宁同样好奇这究竟是得了什么好东西,竟然让萧谌不顾卢氏给萧宁准备的相亲场面,亲自来一趟?
萧谌自然不是毫无缘由,这会儿他身边带着的就一个程永宜,加一个孔义。
“你倒是回来得及时,话说得也够清楚,不过,你也知道,这事我说了不算。”萧谌领了两个年轻少年郎,都是风.尘仆仆,尚未来得及收拾的少年郎。他们想来,萧谌亦不在意,不过,有些话得有言在先。
“你说我们真不用收拾下?”孔义瞄了一眼身上的衣裳,这都不知道沾了多少灰,就是一张脸也让人看不下去的吧。
萧谌毫不留情地道:“没人看你,你只管安心当你的陪衬就行。”
孔义!!!
过分啊过分,就算是皇帝陛下,好意思说那么直白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程永宜听着你一言我一语的话,心下确实挺紧张,可一想这机会争来不容易,若是错过,他得悔死。
萧谌其实心下亦是欣慰,果然是他看中的人,目标明确,压根不把外人异样眼光放在心上。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是有心人。急赶慢赶的赶回来,直接就跪在萧谌面前,表明心迹。
至于什么心迹,这就让他跟正主说。
萧谌领着人到卢氏的院子,瞧着满院子的人,这时候萧宁也不逗温玉玩了,毕竟卢氏安排这场相亲,看了半响都心里有数,欲何为之,他们也是各自有底。
有意之人,保持礼节该有的距离,打着各种借口靠近萧宁,就算结不成夫妻,难道不是能在萧宁处留下一个好印象,也是好的?
未来的太女,现在就差一个册封大典,礼若成,往后这就是国之储君,举荐取才,萧宁都有优先权。
萧谌领人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萧宁被一群人团团包围,每一个郎君脸上都挂着笑意,客气而不失礼貌。
程永宜进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萧宁,除了萧宁之外,也容不下别人。
有些人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很多事并不是一开始就动了心思,只是慢慢的,便再也看不到旁人。
“陛下。”萧宁同样看到萧谌,已然起身朝萧谌作一揖,其余人也是一样。
萧谌露出笑容,程永宜和孔义立刻作揖,“殿下。”
“欢迎你们回来。”萧宁的眼睛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瞬间发亮,一句话脱口而出,也让他们觉得自己真正回了家。
“周先生呢?”萧宁下一刻问起周屈,这一位有功之人,竟然没来吗?
“周先生舟车劳顿,累了,我让他先回去。一些琐事让他们年轻人办就是。”萧谌的理由还挺充足的,萧宁一想也对,这些年他们在外头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艰辛不易,回来了是该好好休息。
“母亲。”这会儿萧谌已然到卢氏面前,同卢氏见礼,一众人也都连忙拜见萧谌这位陛下。
萧谌一眼扫过,尤其注意众多郎君。这么多人,都是打他闺女主意的人?
嗯,就算不是都打他闺女主意的人,看不上他闺女一样是没眼光的人。
对,还是像有些人一样,得识时务,有眼光。
故,萧谌的视线落在程永宜身上,结果倒好,程永宜这会儿已经跟萧宁碰上面,程永宜说起所见之国,那些国都有什么特别之处,萧宁对此自是好奇,仔细倾听。
如此一来,旁人也就插不进话了。
萧谌半眯起眼睛,行啊!这还是个懂心机的主儿!
只是萧谌又发愁了,看萧宁这平静无波的样儿,程永宜当年狼狈的模样她应该是记得的吧。
这要是一直记得那不好的一面,怎么能产生好感?
失策了啊,竟然没有一开始考虑到这一层,早作安排。
现在想补救,来得及吗?
“周先生沿途记下所到之地的舆图,若是殿下想听,我为殿下讲一讲我们自西而上,我记得的各国位置?”程永宜见萧宁听得专心,心下甚喜,更是要把握机会。
第179章 盐利引争议
萧宁刚想开口,萧谌此时反应过来,“眼下不是聊朝事的时候。”
收获程永宜怨念的眼神。他好不容易回来,结果一回来即听闻卢氏在宫中设宴,这是要为萧宁挑婿。
有些事,程永宜不是不急,只是再怎么急,原不是急的时候。
可现在呢?现在就是十万火急的时候了,想想萧宁的年纪,她更是即将成为太女的人,这么的萧宁,若是看中了人,程永宜能如何?
萧家上下都尊重萧宁的选择,尤其这婚姻大事。
程永宜曾追随于萧谌左右,最是明白萧谌看重萧宁之心,可以说,但凡萧宁不愿意为之事,萧谌绝不会强求。
若说当年外出,程永宜既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亦为建功立业,成为一个可以配得上萧宁的人。
或许,那个时候的他尚未懂得自己的心情究竟代表什么,他只是知道,他想让萧宁的眼里看得到他。
在这离开的三年里,他见过的人,经过的事越多,慢慢懂得那代表什么。
既懂得,程永宜岂能不争取。
一回来听闻卢氏欲为萧宁择婿,程永宜立刻毛遂自荐。
让程永宜意外的是,萧谌竟然会同意。
萧谌同意让程永宜一试,却也有言在先,事情的决定权一直在萧宁手里,婚姻之事,萧宁点头自可成,若是萧宁不愿意,一切都是枉然。
如何才能让萧宁同意?
这个问题在程永宜的脑子里闪过无数回,一直都没有答案。
萧宁喜欢什么样的人,不喜欢什么样的人?有人知道答案吗?
并没有。
纵然身为萧宁的父亲,一直最关注这个问题,想为萧宁解决终身大事的萧谌,都不清楚萧宁所喜何种人。他若是想让萧宁点头同意他们的婚事,该如何?
“陛下所言甚是,我们从各国带回一些奇珍异宝,该让殿下开开眼界才对。”孔义可不甘心一直当花瓶,必须要出声刷个存在感。
看看旁边都是啥。
一箱一箱的东西摆在人的面前,正等着他们去发现。
孔义乐呵呵地道:“殿下,我们特意按你叮嘱的,注意他们各国农作物,你别说,还真是发现我们大昌没有的作物。”
迫不及待的要给萧宁看看,这会儿孔义的眼里也看不到旁人,急切地向萧宁表现。
萧宁闻之眼睛瞬间亮了,“果真?”
“万不敢造假,殿下你等着,我这就拿给你看。”想跟萧宁表功,岂能不知东西放哪儿的道理,孔义赶紧过去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露出里面圆尖的东西。
“红薯。”萧宁一眼看到,立刻道破物甚之名。
“对对对,就是红薯,殿下怎么知道?”孔义想表现,结果倒好,名字不必向萧宁介绍,萧宁竟然知道?
萧宁眼睛都亮了,取出其中一颗拿在手里,“我知道的比你多。此作物耐干耐旱,且收成不错。就凭你们带回这作物,须记你们一大功。”
难得见到萧宁喜上眉梢的样儿,纵然是萧谌本来正忍住不抽孔义,毕竟早跟他叮嘱过,他跟着一道来,他就是个陪衬,话不用多说,乖乖呆着就好。
结果好了,他倒是要跟萧宁说个没完,萧宁都上头了。
上头归上头,结果听到萧宁说起,孔义他们带回来的作物如此厉害,如何坐得住,看这红红的东西,硬邦邦的,竟然如此厉害?
“如何种?”萧谌打量半响,最清楚萧宁从来不会无的放矢的亲爹,赶紧问。
“养苗。”孔义还没来得及细说,结果萧宁都答了。
“殿下,这可是他国之物,你怎么知道?”孔义方才就有疑惑,再闻萧宁道来,再也忍不住的问。
萧宁一时高兴,忘记掩饰,孔义一问,萧谌理所当然的问:“又是天授?”
对了对了,天授,就是天授。诗词可授,可解救黎民之物,如何不能授之。
“正是。”萧宁反正早把自己造神了,亲爹接得理所当然,她要推说不是,从前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
“闲话莫说,正好这一年虽值于夏,若是能培养出大批种来来,可以推广,那这一年百姓的日子要好多过了。阿爹,我这就把红薯带过去,告诉他们怎么培养。”萧宁如何能坐得住,迫不及待便要将红薯拿去培育。
萧谌亦是热切得很,连连道:“好好好,赶紧去。”
关乎民生之大事,寻常人都坐不住,萧谌但凡想到萧宁说起这作物耐旱耐干,眼睛都亮了。
“一共有几箱?”萧宁得萧谌允许,回头便问起一旁的孔义,这一回程永宜比他快,“两箱。殿下,我们回来时带了种植之法,殿下不如与天授之种植之法结合,看是否需要补充。”
要不说程永宜办事稳重,听听人家说话。
“好。你随我一道去。”萧宁呆不住,朝一旁的黑衣玄甲吩咐,“立刻搬到研究院。”
马上有四名黑衣玄甲上前,立刻抬起箱子退去。
萧宁要走亦不忘朝卢氏他们见礼,“阿婆,阿娘,国事为重,宁先行一步。”
卢氏淡淡地瞥过程永宜一眼,看得程永宜一僵,好在卢氏的视线很快移开,程永宜才松了一口气。
“去吧。国事为重。”卢氏一向识大体,懂大局,再说萧宁来这小半日,该见的人见了,该让萧宁见的人她也见着。久留无益。
萧宁这便领着程永宜一道走。萧谌握紧双手,瞥了一眼孔义问:“那红薯当真如此好?”
孔义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这就被留下了,他不是不想表现存在感,得有人理他才成。
萧宁领着程永宜走了,剩下他还得面对萧谌的质疑?
“陛下纵是信不过我,也该信殿下。”对啊,萧宁何许人也,她说的话,做下的事,何时骗人?
“你们见过?”萧谌自不会不信女儿,就是要问问孔义,是否是亲眼所见?
“见过,真见过,我们还见过他们收成。”孔义说到这里舔了舔唇,蕃薯味道上佳,可好吃了。
“还吃过。吃的是带回来的种子,还别人给的?”萧谌看到孔义舔唇的动作,不善地问。
孔义抖了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啊!还是不敢骗人,如实答道:“都吃过。”
萧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给他等着!
???孔义!
在萧谌准备跟孔义算账前,卢氏送走客人们后,直问萧谌,“你是何意?”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叫人听着十分莫名。正主儿萧谌倒是清楚得很,如实答来,“我的意思母亲岂会不懂,就是不知母亲觉得可有不妥?”
卢氏沉着半响,“还是看五娘。”
“正是正是,我们再怎么想当然,也得她点头,这么重要的事,她要是不点头,我也不敢帮她做主。”萧谌说到这儿抹了一把冷汗,养个有本事的女儿,帮你办事时自是样样出色,可是想做她主儿,也得好好考虑清楚再说话。
反正,萧谌在萧宁终身大事上,早就端正态度,但凡萧宁不点头的婚事,断然不能同意。
卢氏若说从前还觉得某位当爹的太没出息,如今亦是觉得,萧宁若是不同意的婚事,万万不能点头。
“不能再拖了。”卢氏感叹一声,想萧宁自七岁回京,本就为议她的亲事,结果现在都十四了,眼看及笄在即,婚事依然不曾定下。
哪家的贵女若不是有太多的问题,会到这年纪不定亲的?
十四岁,最晚及笄后大婚,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萧宁之前因为种种原因拖着婚事,眼下是万万不能再拖。
深深吸一口气,卢氏毫不避讳地道:“她将为太女,这个人绝不能拖她后腿。”
旁的事卢氏不会多插手,这一条她希望萧谌记下,无论如何都要记下。
“自然,自然。”无论萧宁最后挑中何人,都要记牢这一条,万万不能拖萧宁后腿。要是他们还能眼瞎的挑了那么一个人,也得想想补救。
卢氏挥手道:“罢了,带着你这些奇珍异宝走吧。”
要说程永宜他们带回来的东西,稀奇古怪的确实不少,能入卢氏眼的太少。
卢氏都这把年纪了,不喜于奢华之物,而且这些年萧宁让人弄出来的各种各样的金银首饰,陶瓷玉器,哪一件不把卢氏的眼光养得更刁。
故而所谓的奇珍异宝,卢氏还真是不怎么看得上。
萧谌如何听不明白,拿不准地问:“阿娘都看不上?”
卢氏颔首,萧谌不再多言,老实听话地将东西带走。
孔义被留下听了一耳朵,听归听,总有闹不明白的地方,跟着萧谌和孔柔一道走,捉头问:“陛下,姑姑,陛下方才同太后说的是殿下的婚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