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打!”
钱萍拍拍风红缨的肩膀:“国家为了扶持传统文化,只对咱们系进行了免除学费的通知,咱们承了国家的好,当然要替国家守住这块地!”
对于高画踩着京剧系的跳板进到流行音乐系的事,钱萍不做评价。
只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但我决不允许有人玷污咱们京剧,小风啊,这次擂台你一定要守住,决不能让那帮人看扁了咱!”
风红缨点点头:“我会的,老师放心。”
钱萍:“你最近练得很不错,以你的水平,绝对能碾压高画,但咱们虚在观众少……没事,这方面老师来想办法。”
风红缨想问钱萍怎么帮她拉人气,钱萍笑而不语。
等她一离开办公室,钱萍火速回家拿出上好的茶叶泡上,然后给多年好友打电话。
这边,风红缨进到了时间胶囊里。
为了补考,风红缨已经有好几天没来时间胶囊刷视频任务。
点开缓存的《苏唱街梨园》,下一秒,风红缨成了视频中人。
《苏唱街梨园》是月官进京献艺的番外篇。
时间线穿插在其余徽班还没进京的时候。
风红缨这次不是班生,而是看戏的观众。
给门口小厮验过票后,小厮一声高喊:“得嘞,您请楼上看座!”
上楼看到视野绝佳的包厢,风红缨心下一了然,看来这次她的身份非富即贵了。
才坐下就有小厮送戏折子让她过目。
“您今个有福了。”小厮一张脸都快笑开了花。
风红缨打开折子看曲目,小厮在一旁轻声解释。
“咱们扬州几个好班子过段时间要去京城,按照规矩,戏班子迁居,得在梨园摆几桌戏告个别,说白了,离开前再冲一把擂台留个好名声再走。”
风红缨捕捉到‘擂台’字眼,摊着折子笑问。
“这几个戏班子准备怎么个打法?”
小厮:“从前戏班子们打擂台无非是大家一道挂出水牌子,同一天开戏同一天演,谁家戏班座满谁就赢了,但今个可不一样。”
风红缨:“怎么个不一样法?”
小厮引着风红缨往楼下几个台子上看。
“几个戏班子挂得戏都在折子上,待会一起演,这边唱罢那边起,好不热闹。”
风红缨好奇:“那怎么判输赢?”
小厮笑得贼眉鼠眼:“这就看哪家戏台子上堆得珠宝多,谁就赢咯~”
风红缨:“……”
得,这几家戏班子是商量好的吧?
说是打擂台,实则是最后唱一场挣个路费?
但,有一说一,这一晚着实热闹。
一群戏班子为了盘缠,一个个铆足了劲。
风红缨感觉自己一双眼睛压根就不够看。
还没从这边花旦的玲珑身段中抽回身,那边的水袖扬得风红缨心口扑通扑通的跳。
珠圆玉润的嗓音,催人泪下的故事……
风红缨边看边往各个台上砸银子。
真不怪君王,这怎么能怪君王呢?
她要是君王,势必也会被这些婀娜多姿的戏子迷得神魂颠倒。
反正她现在的身份是系统安排的,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吝啬手中的钱财。
不多时,几个班主都将喜悦的目光聚焦到二楼正中央的包厢。
一场擂台结束后,打赏打到双手发酸,感觉比打了一场战还累的风红缨揉揉手腕。
瞥了眼视频,视频才进展到一半。
“苏唱街夜市开了,您请挪步?”工具人小厮又上来了。
风红缨本来不想动的,她打算找几个戏班子打听打听打擂台的诀窍,但小厮话都说了,她只能依着小厮的话走。
出了梨园还没两步,身后传来一道叫喊。
“小姐,您稍等——”
是某个戏班的老板。
老板身后还跟着一个画着大浓妆的戏子,戏子身着削肩的水袖戏服,但从身高来看,这明显是个男人。
风红缨瞬间明白了。
她现在俨然成了月官口中的恩主?
“陪我转转吧。”风红缨对男人说。
男人又惊又喜,这年头做戏子行当的终究低人一等。
眼前这位出手阔绰……年轻,长得又好……
陪一晚上说不准就能替戏班子挣够上京的盘缠。
他所在的戏班子没背景,今晚压根就没机会登台。
望着白花花的一直落在戏台子上,而他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滋味,无人能懂。
风红缨是看视频的人,当然看到了连云内心所想。
按照上一个视频的风格,单独出镜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视频的主角。
只是不知道连云是京剧史上哪位前辈。
-
苏唱街外边比里边还热闹,入了夜,到处张灯结彩。
风红缨留心观察了下,从梨园到对面的拱桥这一段路,戏台子搭了不下十来个。
这时候的京剧还没有集大成,唱什么腔调的都有。
连云不愧是这条视频的主角,昆曲、吹腔、梆子等等,他都会。
风红缨今晚就是彻彻底底的散童才子,每路过一个戏台就让下人赏一袋子珠宝。
唯独没有赏一路陪同的连云。
之所以不赏,是因为视频刚刚将连云的身世告知了风红缨。
连云现在所待的戏班子就是余老四嘴里的仙人跳人贩子窝,可怜十二岁的连云在心里还期盼着去京城献艺,殊不知班主就是个骗子,卷了钱就想跑。
快要走出苏唱街时,连云耐不住性子了。
“小、小姐,您觉得我今晚服侍的如何?”
这是红果果要讨赏的节奏。
风红缨摇着扇子没接茬,而是反问:“唱戏的人从不空口要赏,这一路走来,我还没看连云你的手艺呢。”
连云俊脸嗖得一下红成台上的戏服。
他爱唱戏,但没机会唱,能进戏班是靠着这张脸。
他没登台唱过戏,他的手艺未必能拿的出手,只因他到现在还没师父,他的戏底是在各大戏班蹭戏蹭过来的。
“上台唱一曲吧。”
风红缨按照视频中的台词继续说:“三庆班已经在京城打响了第一炮,你们这些戏班子若想进京分一杯羹,势必要拿出真本事出来,南腔北调,四方来聚,如此众艺纷争的热闹大场面,你总不能只画个戏装就想滥竽充数吧?”
“我试试。”连云鼓足了勇气,“只我没仔细地学过戏,若哪里唱得不好——”
“还望您原谅则个”的话被风红缨打断了。
“戏曲纷杂,我一个看戏的外行人凑个热闹就是了,你只管唱你想唱的。”
即便连云唱得不好,风红缨也不敢点评。
点评京剧行当的老祖宗?谁借她的胆子?
连云心中微微一突。
找隔壁的摊子借了一把扇子,连云一步步往台上走。
视频这时换了一个拍摄角度,没有点评连云的唱功,而是开始快进,一边讲述其他徽班进京的艰难,一边穿插连云唱戏的身影。
风红缨退回时间胶囊,眼睛却没离开视频。
视频的末尾揭露了连云的身份,1803年,四大徽班之一的和春班开始崭露头角,其戏班的台柱以扇舞闻名,一颦一笑宛若巾帼。
【叮——
恭喜宿主完成当前视频观看,支线任务完成度:2.5%。
宿主勤学苦练,不忘初心,获得‘孜孜不倦’盾牌×2
技能:练功双倍成果
是否立即佩戴? 】
风红缨点了‘否’,从时间胶囊出来时,距离下周三的擂台还有五天。
-
事情有时候总是喜欢凑在一起发生。
想好打擂台的方法后,风红缨两个革命好友在这时候却分身乏术。
“偶的缨缨子,呜呜呜。”苏流星卖萌,“你就再帮我一次好不好?我和玉玉练功练得没你好,你难道想在下周三擂台上看到我们东倒西歪的站姿吗?所以——”
“所以你们去练功,我帮你写论文?”
苏流星&崔玉眨巴眨巴眼:“嗯呢。”
风红缨握紧拳头。
她觉得这两人就是系统派来折磨她的小妖精,看完一个视频就要写一篇论文。
翻开苏流星写得乱七八糟的原稿,风红缨竭力忍住骂人的冲动。
好家伙,她现在合理怀疑给这两人布置作业的选修课老师就是怂比系统。
不然为什么她刚看完《苏唱街梨园》,这个老师就布置了研究京剧和春班的论文?
两个小妖精麻溜地冲出了宿舍,出了宿舍门才敢给风红缨发信息。
[缨缨,虽然你有五套房,但我还是给你点了酱鸭和奶茶,你慢慢改,我和玉玉努力练功,打擂台的时候,咱们绝对绝对碾压那什么高画!]
风红缨微笑回复:[我谢谢您勒。]
进到练功房的苏流星莫名后背发冷。
不管了,好朋友改论文的大恩大德,她苏流星落实到擂台上就是了!
这一天,两个小妖精在练功房练得筋疲力尽都不愿出去。
主要是不敢回宿舍面对风红缨。
风红缨呢,一边美滋滋的吃着酱鸭,喝着奶茶,一边骂系统,兼顾改论文。
-
“听说了没?京剧系要和流行音乐系的人打擂台?”
“不是吧,这还用打?京剧铁输啊!”
“京剧好歹是国粹,我压京剧赢~”
“+1”
“srds,你们没看高画的直播吗?这次上擂台的是京剧系的风红缨,她上学期挂了六门,虽然《武家坡》唱得深得我姥姥喜欢,但年轻人有几个看京剧呀?这局高画必胜。”
“啧,如果京剧系派出的是风朵儿,我觉得胜算要大点,换成风红缨,哎,算了算了,我还是压高画吧,虽然我也不喜欢高画……”
……
周三当天,风红缨和两个勤学苦练的小战友来到礼堂外。
钱萍周二晚上给风红缨发了信息。
[学校知道了你们打擂台的事,学校的意思呢,输赢其实不重要。]
在这句话后边,钱萍气愤地加了括号:(某些领导喝了点洋墨水就笃定咱们京剧系一定会输)。
[小风,咱们系就一个要求,狠狠打脸!别正义凛然地说什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高画是踩着咱们京剧的肩膀才转去的对面系,我耿耿于怀到现在(这话就咱俩说说,你别外传),你只管敞开了打,我给你找了后援,你千万别胆怯哈。]
风红缨收到信息后感慨不已。
不止钱主任给她发了,还没上场,她就收到了好多陌生短信。
正当她奇怪自己的手机号怎么曝光了时,苏流星将她往礼堂内拉。
小小礼堂正中坐满了人,有白发苍苍的院长,有奔走在京剧表演前沿的老师们,还有换上各色戏服的学长学姐们。
“加油!”
不知谁率先喊了一声,不多时,礼堂内遍布大大小小的鼓励声。
风红缨看得泪目。
祖国的国粹,从来不缺信仰,以前是,现在也是。
我们佛系,就觉得我们人少好欺负?绝无可能。
第30章 少年志在,国粹不死⑤
风红缨走到座位前,对着不请而来为她们仨捧场的人郑重鞠了一躬。
距离打擂台还有一个多小时,些许真的像钱主任所说的那样,学校还挺重视这次古今音乐打擂台的阵势。
瞧,评委席有,主持人也有,就连看热闹的观众都自觉分成了两队。
支持高画的,穿了橙色的应援短袖。
支持风红缨的,穿了红色的应援短袖。
苏流星领着风红缨去后台上妆,边走边说。
“这是校学生会组织的,听说待会还要搞抽奖。”
风红缨脚步一顿:“抽奖?可我没准备奖品。”
“不用你准备。”苏流星神秘一笑,手抵在门把上。
“噔噔噔,你看这是什么?”
小小的化妆间里,立了一排排木架,上面摆着至少百来个京剧前辈的泥雕像。
焦头烂额改了几天论文的风红缨一眼就看到了月官和连云扮相的玩偶。
“这两个……”风红缨欣喜上前,“流星,这玩偶谁捏的啊?太传神了。”
历史书上有关月官和连云的画像太模糊,反正没画出他们二人的俊美模样。
眼前的泥人,不能说一模一样,但七分俏似是有了。
“我爷爷捏的。”
苏流星高抬着下巴,与有荣焉:“这手艺不输给正宗的捏泥人吧?”
风红缨点头,爱不释手地拿着两个泥人。
“我爷爷年轻的时候经常出海工作,每回都要离家一年半载,在海上浪得无聊就把玩这些小东西,现在退休了更是离不开泥人……”
上个世界在海上荡了大半辈子的风红缨深有感触,随口一问:“你爷爷他是海军吗?”
“嘿!”苏流星乐了,“你咋一猜一个准,我跟玉玉说我爷爷时,她总以为我爷爷是渔民。”
风红缨笑笑。
海军,是她刻在骨子里的执念。
京剧的装扮比较复杂,行业里有一句话,叫想唱戏得先学会化戏妆。
《苏唱街梨园》视频中的连云就是例子。
没正经的拜过师父,也没有正经的上台亮过相,但唱戏之人的头面必须会化。
中戏京剧系的学生几乎都会,但原身是个手残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