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可不讲究师道,经常出现徒弟红了就抹黑踹飞师父的例子。
京剧圈不一样,师父是牌面!
古时戏子们挂在嘴里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师父”。
京剧讲究传承,一代一代的往下传,有了师父才有归属感,才有京剧魂。
抬出了师父,那就不得不说说师门里的长幼之分。
诚然风红缨是戏曲届近几年的新秀,但同出师门的程娇娇在戏圈的地位也不低。
程娇娇算是风红缨师父的外门弟子,没正经拜过师门,但人家的辈分就是比风红缨高,唱戏的底蕴也比风红缨深厚,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程娇娇拿到金厅演唱会的邀请函是众望所归。
但是,如果这种事放到了娱乐圈,风红缨压根就没必要谦让。
为了红,为了资源,徒弟背叛师父的人比比皆是,更何况是一个外门师姐。
可惜,没有但是。
风红缨脚踩的是京剧圈,京剧圈有它独有的规矩!
考虑到这个,闻人老才会问风红缨委屈吗?
“不委屈。”
风红缨摇摇头:“院长,我认为这份规矩很友好,程老师入门比我早,早些年团里捉襟见肘时,程老师都没想过跳槽,就冲她对京剧的这份坚持,她就值团里如今的偏宠。”
闻人老笑:“你也值得。”
风红缨龇牙:“嘿嘿,金厅我迟早是要去的!”
闻人老:“今年的金厅演唱非官方邀请,说起来多亏了你往团里捐的那些钱……”
金厅非官方邀请去演唱都需要一份不低的租金。
很多人都把去金厅演唱戏说成‘镀金’,为了去镀层金,音乐届开始内卷,以至于将金厅的租金炒到了极致。好在官方及时出面进行了制止。
程娇娇这次带队去金厅演唱是受x国政府之约前去献艺,这场演唱对于程娇娇而言,是一种来自国际的认可。
京剧在国内火了,在国外也深有影响,x国邀请程娇娇去金厅演出就是很好的例子。
不过,闻人老更期待有朝一日团里能拿到金厅官方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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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当天,风红缨收到了来自地球另外一边的长途消息。
赵导:[小风,我对咱们这部电影很有信心!]
[好几个评委都对你竖起了华国式大拇指……]
赵导冒着风雪将片子送到评委面前时,一听风红缨的名字,蓝眼睛的女评委旋即笑开。
“风—红—缨?”
赵导点头。
“我认识她。”女评委好奇地问,“她不唱BeijingOpera的吗?转行了?”
赵导将翻译往前一推,指着片子对翻译道:“告诉她,这部片子是风红缨主演主唱的……”
翻译温婉一笑,仔仔细细的解释给女评委听。
赵导英语很烂,但听懂了女评委嘴里那句‘哦买嘎’以及amazing。
风红缨拨通了国际长途,问赵导后续是什么情况。
赵导嘬着烟站在异国他乡的街头,闻言嘿嘿笑:“两天后开奖。”
风红缨听出赵导的心情很不错。
“恭喜呀,看来有搞头?”
赵导骄傲:“那必须的!你放眼看看,国内现在有几个导电影的像我这么敬业?”
风红缨扬唇。
一部电影拍出来能不能成功,演员和剧本诚然很重要,但把控全场的导演实则比前两者更为关键。
赵导本身就是一位出色的导演,找风红缨拍京剧电影算是一次挑战。
和顶流一样,赵导也需要一个跳板助自己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和风红缨合作了故宫国粹纪录片后,赵导脑中灵光炸现。
然后就有了《探花郎》。
虽然大家嘴上都说不在乎票房,实际上心里怎么想的——
票房一飞冲天,拿奖拿到手软!
“静候佳音。”风红缨祝福道。
赵导叼着烟:“得嘞,等着看吧!”
-
今个是元宵佳节,孑然一身的风红缨没觉得孤单,煮了一锅元宵后,风红缨骑车来到天桥下。
庶哥还在那拉二胡。
赵导给庶哥开的片酬不低,然而庶哥还是日复一日的来天桥卖艺。
两人蹲在天桥下,吃着热气腾腾的汤圆,互相问候一句元宵佳节快乐。
元宵节一过,风红缨立马开启打卡上班日程。
自从系统将这个世界的抽奖开通后,她的工作很快就和系统积分相挂钩。
在戏曲之路奔波的时间越长,她获得的积分就越高,有了积分她就能利用抽奖来薅系统的羊毛。
到目前为止,系统已经抽出了百余套硬头面。
这些头面经由周鹿鹿牵线,正在替风红缨在各大剧组卖命呢!
为了攒积分抽奖,风红缨一上班就接了一场国家大剧院的戏。
三天后,国家领导人要在这迎接外国来宾。
这场戏可不能演砸。
为此,风红缨全身心投入到彩排中,争取当天在台上展现出最好的状态。
三天彩排,外加一天正式演出,等风红缨卸妆走出国家大剧院时,时间已经跨越到了金长颈鹿奖开奖后的第三天。
挎着大妈买菜用的大包,风红缨买了三份卤肥肠带走。
饱吹饿唱,唱完了可不得补一补!
来到天桥,风红缨将其中一份拿给庶哥。
耳边传来吸溜吃肥肠的欢悦声,庶哥咧嘴一笑。
“咋?电影获奖啦?”
元宵节那天吃元宵的时候,风红缨将赵导带着京剧电影去米国评选的事和庶哥说了。
腮帮子鼓鼓的风红缨一下愣住。
草,她就说她忘了什么事!
放下香喷喷的肥肠碗,顾不上擦嘴,风红缨赶紧点开微信。
手机应该出了问题,不点开软件就看不到信息提醒。
微信一开,赵导那一栏直接卡顿。
好家伙,几百条信息。
庶哥捧着碗斯文地咬着肥肠:“咋样?”
信息太多了看不完,风红缨索性在聊天框搜‘奖项’二字。
页面唰得一下出现了十来条。
风红缨使劲咽下肥肠,本来想拿矿泉水漱口说话,一时激动拿起了肥肠碗,咕了一口油汪汪的肥肠汤,一贯爱惜粮食的风红缨舍不得吐了。
边咽边嚼肥肠汤的肉渣,含糊不清的对庶哥道:“庶哥,咱们电影获奖了!”
庶哥笑着云淡风轻:“是你参演的电影。”
风红缨:“你也有份!”
庶哥端肥肠的手顿了下:“获了啥奖?”
“最佳原创音乐剧~”
庶哥:“恭喜,还有吗?”
风红缨往下翻:“有!最佳原创配乐,你看你看,赵导还说呢,这个获的获奖方是配乐师,庶哥,你功不可没!”
庶哥手往前伸,突然想到自己看不见手机上的内容,遂又缩了回去。
风红缨笑容滞了下:“没事,我读给你听。”
说着翻找出赵导发来的配乐师团队人员的名字,其中就有庶哥。
庶哥已经吃完了卤肥肠,又开始抱着二胡在那拉弹,拉着拉着,庶哥还哼起了风红缨教他的小曲。
路过的熟人笑问:“哟,庶哥今个儿遇上喜事了?”
庶哥破天荒站了起来,抱着二胡摇头晃脑地唱起《苏三请解》。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到大街前……”②
风红缨站在旁边笑弯了眉眼,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头一回在人前听庶哥唱戏。
唱了两句就没唱了,庶哥穿得臃肿的身子半倚靠在桥墩上,面朝众人,用心的拉动胡弦。
起势前,庶哥朝风红缨站的地方点了个头。
这是风红缨在大学期间来天桥挣二十钢镚时和庶哥约得记号。
胡弦悠扬。
风红缨没按着庶哥的节奏急促唱《苏三起解》,而是莲步上前扭起腰。
获奖后的欢喜心情促使风红缨一张嘴就将《苏三起解》的戏词改了。
“……未曾开言心内欢,过往的君子听我言……”③
风红缨已经很久没有在天桥上唱戏,好歹在网上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一开嗓,爱听戏的人则停下脚步帮庶哥打节拍。
对戏曲不太感兴趣的则拿出手机拍照的拍照,拍短视频的拍短视频。
发布的时候带上#天桥卖艺#,#风红缨#等字眼,一经发布,本来看点并不多,实在是——
唱完一场,旁边一个大爷忍不住了。
“小姑娘,你这是遇上啥喜事了?高兴的嘴都忘了擦!黑乎乎的……才吃完东街那家的卤肥肠吧?”
风红缨脸唰的一下红了。
下一秒,她拽起衣袖就往嘴角两侧使劲地擦拭。
然而有关她顶着一圈褐色的油渍唱戏的视频早在网上传开了。
[她这是疯了吗?还乱改词!我去,有毛病吧她?]
[我看她就是有大病!]
[唱戏的不是最忌讳改词吗?风红缨怎么敢!]
[不就是改了一个字吗?咋?不想看请滑走,人家又不是正经在戏台上唱,私底下娱乐竟然有一群神经病追着咬,啧啧啧,这就是红眼病吗?]
[不应该呀,缨缨子走的一向是端庄路线,她怎么会忘了擦嘴……]
[就我一个人关心风红缨将《苏三起解》那个“惨”字改成了‘欢’字吗?]
[姐妹,还有我!]
……
刷着评论,风红缨此刻的心情五味杂陈。
说不出来的感觉。
可以说是悲喜交加。
悲的是网上键盘侠以后又多了一个骂她的理由,喜的是有人发现她改了《苏三起解》唱词中的一个字!!
记得前几年刚开始在‘少年京剧行’直播的时候,每当她说起《苏三起解》,大部分粉丝永远只记得开头的那一句——苏三离了洪洞县。
剩下的别说唱了,词是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呢!
五年后,竟然有一大批人都记得后边的戏词!
呜呜呜,就冲这一点,她被骂也值了。
些许是因为风红缨当年废除部分戏剧中的跷功动了某部分人的蛋糕,这次风红缨喜而改词的事一经传出,立马有黑粉蹿了出来,紧抓着此事不放。
[风红缨现在也算是国家剧团的一个台柱子吧,就问你能不能正经的唱戏?]
[改个词算什么?她连跷功都敢废,改个词不是小菜一碟?]
……
风红缨对这些话免疫,懒得解释,解释只会惹得这群疯狗越来越疯。
苏流星叉腰,对此破口大骂。
“我草,什么玩意,你又不是登台来真的,谁规定唱着玩不能改?这群人懂个屁!咱们现在听得戏百年前都改过好伐?!一群无知的傻蛋,我看她们就是闲着慌,没事多找几本书看去吧!”
风红缨拿起一枚顶花插到苏流星头上,见状笑道:“跟她们置气干嘛?”
随后拿朱笔帮苏流星描起口脂,边描边道:“流星,你留着嗓子待会上台领奖用哦。”
一说上台领奖,苏流星一下萎了。
“红缨,我、我一会上了台说什么呀?我学的哑巴英语早就忘光了……”
放下笔,风红缨道:“慌什么?有我在呢!”
苏流星挽着风红缨的手臂傻乎乎的笑。
她们此刻就在金长颈鹿奖颁奖典礼的后台,化好妆,一个金发碧眼的女郎走了进来。
乍然看到头戴锦鸡翎的风红缨以及华丽凤冠的苏流星,女郎眼中绽放出大大的惊艳。
“好了吗?”女郎说着不太流利的中文,“颁奖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如果好了就请随我来。”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身着戏服来到前厅。
顶流行程不便赶不过来,赵导就让给公主配音的苏流星过来顶替主创。
两人端着手,相携往指定的位置上走去。
“看,是Beijingopera!”
“她们的衣服真漂亮~”
席位上有不少人坐在那偷学苏流星那副娇羞的公主做派。
手指微翘,高抬过胸,另外一只手捏住不存在的宽大水袖边,脑袋微侧到一边,然后抬袖掩面以示羞赧。
风红缨余光往旁边一扫,几个卷发男孩在看她,见她注意到了,几个男孩忽而起身朝她作揖。
风红缨忙起身拱手回礼。
一问才知道这几个男孩在国外汉语学校学习华国的文化,都是她的京剧迷。
“太震撼了!”几个男孩的汉语说的相当不错。
“我们没想到能在这看到您!您是受邀来演唱的吗?”
苏流星嘟着嘴:“我们是来领奖的。”
几个男孩诧异美的不可方物的苏流星会跟她们说话,一时乱了方寸。
“你、你好漂亮……”
其中一个男孩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苏流星小嘴翘起:“谢谢。”
“能问问你们是来领什么奖吗?”
几个男孩面面相觑。
“我们今天是来义务服务的,没听说华国有作品入围最佳影片。”
风红缨:“不是最佳影片。”
“那是什么?”
苏流星大咧咧的准备说,被风红缨一把按住。
“我们也不知道呢,等着看吧,颁奖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奖杯没拿到手之前,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何况在普通人眼里,这些奖项花落谁家不是应该等到颁奖仪式后才会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