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是彻底清醒了，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但随后赫敏响起的声音让哈利也跟着僵硬起来：“谁？凯莉吗？我以为她在楼下。”
“不是，我是指哈利和克鲁克山。”罗恩也走了进来，他走近窗边和赫敏站在一起背对着我们，“今天一早哈利就不在房间里，我以为你也在找他呢！”
“……”他们俩突然停顿了一下，忽然转过头对视，异口同声地说，“凯莉/哈利也不在房间里？！”
我开始交叉手指祈祷他们赶紧离开房间，哈利的额间已经渗出了汗珠。我们保持着相拥的姿势一点也不敢动，就怕稍微动一动就引起他们的注意。
不知道他们在小声嘀咕着什么，但是——感谢上帝，感谢梅林，感谢克鲁克山！我听见一声响亮的猫叫从门外传来，瞬间就吸引了赫敏的注意力：“克鲁克山！”她飞一样地从房间里蹿了出去，身后还跟着罗恩，他随手把卧室门关上，门框发出闷闷的声音。
我和哈利同时松了一口气，又像两只弹簧似的骤然分开身体。我匆匆下床穿好了拖鞋催促道：“快起来，他们再找不着我们，就得去问小天狼星了，我可不想最后发展成圣诞节清晨寻找凯莉和哈利大行动！”
“……我再躺一会儿。”哈利慢吞吞地说，用薄毯把自己裹了起来。我又急又恼地叹了口气：“现在？可他们——”
“我——不太舒服——”哈利急切地想要赶我离开，又拉着毯子边沿把赤红的脸遮住，“——昨晚没睡好，让我再睡一会儿，行不行？”
哦，好吧，他昨晚没睡好，确实是我的错。我局促地挠了挠头，满怀愧疚地点头：“对不起，那你先继续睡觉吧，我会把你的早饭单独留出来。”
等我从房间出去的时候，哈利也一直没吭声。我悄悄地躲在走廊深处，避开下楼的小天狼星和卢平，鬼鬼祟祟地溜回了和赫敏一起睡的房间。而我才刚换好衣服，还没来得及梳头，赫敏就出现在了房门口。
“你去哪儿啦？”她问道，怀中抱着懒洋洋的克鲁克山，“我今天一睁眼就没瞧见你，以为你摔到床下去了。”
“我昨晚做了一个噩梦。”我突然变得有些忙碌，转身对着镜子开始梳头，“不想吵醒你——所以我找到了其他的客房睡觉。”
“你看见哈利了吗？”赫敏越走越近，克鲁克山的尾巴摇晃着拍打在我的脸上，“今天早上罗恩也说他不在床上。”
“什么？——当然没有——为什么，为什么问我？”我惊慌地梳断了好几根头发，结结巴巴地问道。
赫敏说：“因为只有你们俩不见了。”她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我，不知为何最终决定还是放过我：“快来吧，我找到克利切在哪里了。——你的挂坠盒呢？”
糟了！挂坠盒还在哈利的枕头下面放着。我心虚地瞟了她一眼，但赫敏只是说：“或者我们可以先把袋子里的东西带给他，晚点再给他挂坠盒。”
“当然！”我欣喜地附和她，“我只是忘在另一间客房里了，等吃过早饭我再拿给他。”
当我们下楼找到克利切的时候，他正急切地把头埋进一个五斗橱的抽屉里翻找着什么。苍白的皮肤耷拉在瘦得脱形的骨架上，弓着背、踮着脚全心全意地翻动抽屉。
“克利切！”赫敏用温柔得吓人的声音喊道，“圣诞节快乐。”
克利切顿住了，慢慢地从抽屉里抽出上身，回头用两眼充血的大眼珠死死地盯着我们，眼神还刻意晃过我的胸口，似乎是在检查挂坠盒的存在。
“……泥巴种竟然和克利切说话了，真是丢人呐……如果让女主人知道这一切事情，她该多么失望和伤心啊……该死的……也不见了……”
“不准你叫她‘泥巴种！’”本来我也满怀怜爱地看着他，谁知克利切竟然又开始侮辱别人，“友好的谈话开端可不是从侮辱别人开始的！”
“……”克利切看起来比我还要生气，怒火中烧地开始念念有词，“克利切和泥巴种可没有任何友好的谈话——克利切真是个没用的小精灵，和泥巴种搭话……丢失了……的挂坠盒……”
他双眼充泪，几乎崩溃地抓住了五斗橱的边缘开始撞击自己的脑袋：“——克利切犯了错误，克利切没能执行少爷的命令！——”
“挂坠盒？”我愣在原地，不可思议地反问道，“谁的命令——小天狼星？”
“什么？”小天狼星从门口探进一个脑袋，“你们在说什么呢？”
第58章
小天狼星和卢平都走了进来，但克利切依旧哭喊着把自己的头撞在五斗橱上，混杂着赫敏的尖叫和阻止，我扑上去把这个年老体弱的小精灵拉倒在地，而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大声嚎哭着。
“行了，他又做了什么事情？”小天狼星不以为然地说，卢平则上前两步和赫敏一起搀扶着我们起来。
克利切一接触到赫敏和卢平就又开始念念有词的呜咽，仿佛受到了极大侮辱似的，就像没听见小天狼星的问话——他也没有问克利切。
“是那个挂坠盒。”赫敏怯生生地解释，“克利切想要回那个挂坠盒，而且还说他犯了错误，没有执行你的命令。”
“——我的命令？我对他下过唯一的命令就是滚到楼上的房间里不准出来。”小天狼星皱着眉头说，随即转身面向克利切，“好吧，克利切。我命令你，站起来并且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是的，主人。”克利切动作极为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嘟囔着什么。
小天狼星深吸了一口气，用厌烦的眼神打量着他：“那个挂坠盒究竟是谁的？你为什么一定要拿到它？——而且，你说‘少爷的命令’是什么？”
“‘少爷的命令’不是主人您的命令……”克利切用低沉发闷的声音说道，“是雷古勒斯少爷的命令……那个挂坠盒，也是雷古勒斯少爷的挂坠盒……在他、在他被拖下水之前……命令克利切毁掉这个挂坠盒……”
“可是！”克利切突然抬起头，露出一张涕泗横流的、悲伤的脸，“克利切没法在它上面留下一点痕迹！”
我悄悄地转过头，发现小天狼星的脸色黑得可怕，他又震惊又诧异，一双深灰色的眼睛阴沉得几乎要滴出墨汁。而不知什么时候，哈利和罗恩也来到了门口，哈利的手中攥着那个挂坠盒，高声问道：“是这个吗？——它确实打不开。”
克利切再次痛哭出声，他直挺挺倒在地上，不断地用头撞击地面，直到小天狼星恼火地制止了他，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在小天狼星的追问下，克利切用他嘶哑难听的嗓音叙述出了真相——关于小天狼星弟弟雷古勒斯的死亡真相。
原来他并不是因为害怕想要退出食死徒而被追杀身亡……聪慧的他察觉到了神秘人的阴谋和残忍，在克利切的帮助下，他隐蔽地摧毁了神秘人的计划，只是他却因此牺牲，被深埋在一个无人得知的水底下。
而雷古勒斯为了防止走漏风声，禁止克利切对他的家里人提起这件事情，而他则背负着被杀死的胆小鬼名声，直到今天——小天狼星主动追问，打破了被禁止的规定。
“……那里面是什么东西？”我泣不成声地擦了擦脸，抬头环顾四周，试图得到答案。小天狼星怔在原地，他出神地望着悲伤的小精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卢平垂下了头，看起来十分怜悯他；而哈利和罗恩则显得很困惑、十分不安，赫敏却已经哭得像个泪人。
“克利切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他揉了揉自己网球大的双眼，充满血丝的眼睛不再可怖或是疯癫，而是显得十分悲哀。“克利切感受得到里面有什么，但是克利切执行不了少爷的命令——克利切是个没用的小精灵！”
“或许小天狼星和莱姆斯有办法。”我充满希冀地看向他们，小天狼星似乎没有听见，而卢平用温和且严肃的眼神看向我们：“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们吧，哈利，你把挂坠盒给我。”
哈利凝视着克利切，魂不守舍地走上前把挂坠盒放在卢平手中。卢平则低着头和小天狼星交流了几句话，小天狼星这才有了反应，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抓起门口的大衣和斗篷就准备出门。
“孩子们，很抱歉……你们就在家里等着，哪儿都别去，行吗？”卢平匆匆地说道，而小天狼星在离开之前，十分复杂地看了追出来的克利切一眼，很勉强地说：“我们会帮你研究出这个挂坠盒的秘密，然后把它销毁的。”
紧接着，两人直接冲出了房门，幻影移形离开了。
克利切呆呆地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跪倒在地，撕扯着自己瘦弱的胸膛和皱巴巴的破布，哭得撕心裂肺，硕大的鼻子下面全是亮晶晶的绿色黏液——而这次的哭声中，除了悲伤和痛苦，多了些希望的期待。
我忍不住被他带出了情绪，眼睛红红的看着他发泄出自己的难过，而哈利慢慢地走近了他，第一次用比较温和的语气说道：“克利切，你去休息一会儿吧，等小天狼星和莱姆斯回来以后，我们会叫你。”
“对——还有这些！”赫敏和罗恩把剩余的垃圾袋都拽了出来，“这些都是布莱克老宅的东西，应该——都是你的女主人留下的宝物，小天狼星也答应了，你都可以把它们留下。”
“圣诞节快乐，克利切。”我们祝福着他，而克利切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再度崩溃，他激动地一头栽倒在地板上，抽搐着痛哭、嚎叫，在我们的劝说下大概持续了二十分钟，他才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克利切朝我们一一鞠躬，（在面对赫敏和罗恩站在一起时，他迟疑着往两人中间的空隙轻轻鞠了躬）终于不再对我们冷嘲热讽，而是满怀敬意和感激的低头，随即蹒跚着离开了门厅。
赫敏趴在罗恩的肩头哭泣着，似乎这一幕激起了她所有的情绪。我揉了揉眼睛，故作镇定地说：“好——既然如此，我们先去拆礼物吧。否则就连圣诞树都要哭泣啰。”
“你们觉得那个挂坠盒中会藏着什么？”我们跪坐在圣诞树旁，各自心不在焉地拆着礼物，哈利拆开了一大盒飞天扫帚保养套装后问道。
“也许是神秘人的宝藏。”罗恩猜测着，他抖开一件暗红色的毛衣皱起了眉头，“妈妈送的又是一件毛衣……又是暗红色的……看看你们是不是也有。”
果然，我们拆开了包装后，都各自收到了韦斯莱夫人亲手织的毛衣。哈利的毛衣是猩红色的，胸口处绣出一片格兰芬多的狮子图案；我的毛衣还是天蓝色的，胸前是漂亮的黄色蔷薇花；而赫敏也得到了一件——是温暖的米黄色，就像克鲁克山的皮毛，胸前是简易的小猫。
“——之前说，魔法界有多少小精灵来着？”赫敏直接把这件毛衣穿在了晨衣外面，不经意地问道。
“不知道，至少许多有钱有地位的巫师家庭里都会有小精灵，还有些家里不止一个呢。”罗恩又拆出一包姜黄色的毛绒手套，就像他的头发一样的颜色，他愣住了，翻看卡片吃惊地说：“这是你妈妈送的——凯莉，她竟然给我送了手工针织手套。”
“哦，也许是因为她看见了你妈妈送的毛衣。”我回想着，有段时间她确实一刻不停地在织着什么，“如果你有的话，那哈利和赫敏一定也有了。”
哈利赶紧拨开表面上的包装纸，从最底下挖出一包红色和金色相间的礼物，拆开后里面果然是一双绿色的手套：“这真漂亮，毛衣和手套都棒极了！”
“对，真的很感谢韦斯莱夫人和莫里斯夫人。”赫敏笑着戴上自己的淡粉色手套，顺手摸了摸克鲁克山，“——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那这些小精灵属于家庭中的管家职位，对吗？”
“听着，赫敏。”罗恩有点不耐烦了，他转过头看向她，“如果你真的想知道这些事情，干嘛不去翻一翻你的书呢？《魔法史》、《家养小精灵的故事》……什么的，总会有一本书写到了，对不对？”
“我会的，我当然会去寻找关于这方面的书籍。”赫敏冷下脸，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感谢你的‘帮忙’，罗纳德。”
说完，她怒气冲冲地带着自己的礼物离开了。我打量了罗恩一眼，他看起来有点后悔，但还是犟嘴道：“——也没说错什么，她确实该去找找书本上的记载嘛。”
哈利转过头和我对视一眼，我们谁也没插话，毕竟赫敏和罗恩之间的斗嘴行为已经持续很久了，每当我们试图劝解时，反而会导致事态更加恶化，还不如就这么放任他们继续，过段时间又总会和好的。
“我去做早饭。”我撑着哈利的大腿站了起来，他抖了一下，也借助我的手站起身：“我也来帮忙，罗恩，你来吗？”
“等会儿就来。”罗恩咕哝着说，他还剩下一些礼物没拆完。我便拉起了哈利的手——热乎乎的，从会客室离开。
“你今天早上睡得怎么样？”我不经意地问道，余光瞥见了哈利又紧张又慌乱的表情：“呃——还可以，睡得还不错……我睡着了。”
“那就好，我现在才反应过来，也许昨晚我做噩梦，就是因为那个挂坠盒。”我撇了撇嘴，后怕地叹了一口气，“幸亏没有出大事，当时你还在我身边呢。”
“我希望当你每次遇见麻烦的时候，我都在你身边。”哈利严肃地说，牵着我的手逐渐收紧。这句话让我感到十分温暖，可是——
“为什么你默认我每次都会遇见麻烦？”我无奈地看向他，“而且比起我，明明是你的麻烦最多。”
“呃。”哈利尴尬地挠了挠头，“但是我从不会主动去找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