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慎目光冷淡,语气也带着几分的凉薄:“所以呢?”
李衔被他这眼神激的连忙直了身子,接着说道:“如今徐姑娘已经知道了徐语嘉还活着,她自来是喜欢热闹的,定然是要去玩一玩儿的,陛下可想好了到时候怎么牵徐姑娘的手了?”
陈慎这才放下了手里的书。
牵手。
他突然想起,在他还是三皇子的时候,那也是乞巧节,本不愿出门,有着许多公务的他被高阳强行拉着走出了府邸。
七巧节,上京城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他们两人挤过无数的人群。
就在他不耐烦想要甩开高阳的手回去的时候,就瞧见了站在梧桐树下的徐语棠,一身青玉色衣裙,梳着姑娘家的发髻,一半的发丝BBZL垂在背后,微风轻轻吹过,沙沙响动的树下,那青丝也随风飘动。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徐语棠长大了,也是个女孩儿了。
他早知道她倾心于他,所以瞧见她手心里捏着的东西,倒也不诧异,但这是他第一次想要瞧一瞧她送给自己的礼物。
陈慎几步上前,轻轻的接过她手里拿着的荷包,听见她说:“只愿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他问:“何为白首不相离?”
徐语棠突地通红了脸颊,但那双水润的眼眸颤了颤,却还是大着胆子瞧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一生一世一双人。”
因着这句话,他每每去其他妃嫔的宫里,都是想着她的,整个大显都说她徐语棠为皇后不能开枝散叶,是为一罪,但没有人知道这后宫里,他从未与其他妃嫔同过房。
他总爱想起那夜的她,也总爱想起她说的那一句话。
如今才知道他早就爱上了徐语棠,只是他不自知而已。
李衔瞧着他神色微动,继续说道:“如今徐姑娘是铁了心不愿意和陛下和好,那其中定然有更深层次的原因,臣等就不合适过多的参与了,这一次陛下要对徐姑娘亲力亲为。”
亲力亲为。
陈慎目光瞧着蜡烛,每到这些时候低下的人早就给他准备好了,他只需要顺手递给她就好了。
而她也很是开心,目光里的欢喜是骗不了人的。
但他却想不起来,自己送的是什么了?
灯火明明有些昏暗,但他的眼睛却是觉得灼人的紧,他的心骤然的慌了起来,那股子无力又卷土重来,他到底以前如何的忽略她,还那么的心安理得。
李衔瞧着他这幅模样,心里缓缓地叹了口气,要不是高阳多次嘱咐他,说皇兄定然是喜欢徐姑娘的,只是他习惯了徐姑娘的陪伴,才这样的忽略自己的心,也忽略了徐姑娘。
他自个瞧着这样,心里也是替徐姑娘鸣不平的。
“明日臣可随着陛下去瞧一瞧这边疆有什么稀奇的物件儿,徐姑娘见惯了上京城的精致礼物,或许会喜欢这些未曾见过的新奇的东西。”李衔早有准备,他开口说道。
陈慎目光一顿,心里却是骤然的一紧,是啊,他这么一说,他倒是想起来了。
在未进宫前,她最是喜欢在街上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拘束贵不贵,精致与否。
陈慎久久的坐在椅子上,李衔瞧着他这幅模样便知晓陛下懂了自己的意思。
这亲力亲为,最终的目的不过是去读懂徐姑娘而已。
徐语棠回了溪水院里,端坐在案桌前,素手拿起笔就在铺好的宣纸上开始写着人名,从魏太后开始,一直写到了徐语夢为止。
她的心里逐渐展开了一幅画卷,从魏太后几次强调她当初也喜欢宋逾明和故去的二皇子陈匀,以及对陈慎一直冷淡的魏淑妃到进宫被她杀死的罗伊,接着到被毒死的李涛,再说那野心勃勃的徐语夢,她感觉有什BBZL么重要的线牵着她们。
因为还有诈死的哥哥,以及如今辞了官职的爹爹。
她到底忽略了什么,或者是有什么是她真的完全不知道的?
不过就目前这些她能确定的消息,就足够了。
她能帮助家族的,也就是将这些谋逆之人抓住罢了,他们徐家可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毕竟,女人最了解女人罢了。
第54章 徐语棠自是……
徐语棠自是向来不爱与徐语夢多有交流的,但偏偏这女人总是爱找她说话。
清晨的日光熹微,昨夜里又落了几滴雨水,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味道,徐语棠穿着一身束腰的简单利落的衣服,手持越女剑,在院子里随着玛瑙弹奏的曲子舞着剑。
“往日都说妹妹无所长,却在那一日一剑名动了天下。”徐语夢说完,瞧着停下舞剑的女子神情有些茫然,心下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她倒是有些忘了,她这妹妹要是不在意一件事情,你即便是在她耳边说,她可能都不会记住。
瞧着她侧着脸有些狐疑的目光,徐语夢笑了笑,知道这是吸引了她的注意,于是解释道:“妹妹可能是不知道,那罗伊师从江南第一刺客素手诗诗,最拿手的便是那瞬间绞杀人脖颈的招数,她知晓了你一招杀死了她的爱徒,曾扬言,定要和你交手。”
徐语棠:“?”
“她不是罗家养女吗?罗家敢明目张胆的圈养刺客?”
她自是知晓有些豪门家族为了荣耀,私底下做过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那罗伊既是有些招数,也该是私底下悄悄培养的,不敢摆到明面上。
所以她才敢杀,量罗家和魏家也不敢多说什么。
但是现在竟然猖狂到了公然叫板要来为所谓的弟子报仇的地步?
徐语夢自是知晓她在想什么,继续说道:“她扬言说是私下偶然碰见了罗伊,悄悄地收了她为徒弟,教她武功绝学,所以罗家人并不知晓。”
徐语棠:“.....”
虽然不知晓徐语夢何为要告诉自己这些,但瞧着她发髻间随着她说话时颤颤巍巍的步摇,心里很是厌烦,虽然哥哥确实没有事情,但徐语夢可是不知道的。
她抬眸瞧着穿着一身杏粉色裙褥,画着桃花妆的徐语夢,语气带着些奚落地问道:“姐姐可曾知晓哥哥如今生死不明?”
徐语夢神皱着眉,语气不乏埋怨:“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若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妹妹直言就是了,何必这样挖苦我。”
这个时候是有些冷,徐语夢还穿着寒裘,徐语棠却是穿着有些单薄,额角间却出了些汗。
徐语棠接过玛瑙手里的绣帕,轻轻擦了擦额角上的汗珠,生怕惊了汗,于是收了剑往屋子里走。
“妹妹这是何意?”徐语夢瞧着她竟然想要学着往日那般的忽略自己,心中愤怒,自己如今身份可是不同了,她还以为是当初吗?一想到从小到大受到的忽视,心里的BBZL那股子难堪压抑都压抑不住。
瞧着徐语棠就要走过她,她一把拉住徐语棠的袖口,声音不乏嘲讽的说道:“妹妹如今不给我行大礼,我不怪你已经是对你的仁慈了,你一个庶人,哪里来的底气对着我这般的耀武扬威,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那个徐语棠了吗?大显最尊贵的女人?笑话。”
徐语棠脚步一顿,直接甩开拉着她的手,冷眼瞧着徐语夢重心不稳的往后跌了几步,眼瞧着就要摔在了地上,还是她的丫鬟将她撑住。
徐语夢愤怒难掩,只是她还未来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一声清冷冷的嗓音:“我也未曾想到姐姐竟然如此在意嫡庶之分,也未曾想到姐姐如此在意我爹爹是继承了爵位,然后为大显守边疆挣来的功勋,而您的爹爹却是安于现状,碌碌无为。”
“你在胡说些什么?”徐语夢站直了身子,愤怒的问道。
“所以您自小事事都要和我攀比,事事必须要赢,若是争不过,你就要怪父亲地位的不同,和祖父的偏心,有错定然也不是你的,都是因为是这个世道的不公平。”
徐语棠目光灼灼的盯着一脸孤傲模样的徐语夢,接着说道:“这一切都没有问题,这是您自个儿的人生,您该怎么想,就怎么想,但你却人心歹毒,行为鬼祟,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什么事情你都做的出来。”
徐语夢听见这话,浑身发冷,她手指猛地掐住了掌心。
她知道了?
不,不,这个时候她千万不能乱,她或许只是猜测,而且这样蠢的女人,她能知道什么呢?
“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徐语夢脸色有些难看,她那双桃花眼此刻却是充满了戾气,不放过一点她的神情。
徐语棠瞧着她这一副花枝招展,不知死活的模样,心里更是不屑,当初她还以为是祖父偏疼她,所以对徐语夢就冷淡了些许,如今看来,祖父说的都对,这女子的心胸狭窄而偏激。
“没什么意思,自小到大你做的恶心事,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徐语夢瞧着她那厌弃的神色,心下却是一定。
“你是说那兔子的事情?”徐语夢神色不屑,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就是如今她们两人之间的地位变化了。
那恶心的兔子,就像是徐语棠一般,只要被她捏在了手上,等着她的就是怎么痛苦而已了。
其实她也知道,如今徐家父女对她衣着有意见,但她偏偏要这么穿着,既然她们觉得那徐语嘉生死不明,那就不需要她去避讳什么。
说白了,她就要扎徐语棠的眼睛。
徐语棠的眼眸轻轻地扫过她那张恢复了淡定的面容,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漠然的进了屋子。
她徐语夢以为她没有脾气是不是,一次两次的挑衅她可以当做视而不见,毕竟两人不是一路人,不需要有过多的交流,但如今她既然想要踩着她们徐家大房上位,那她断不BBZL能忍让分毫。
况且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哥哥,她更是不能接受,哥哥和爹爹在边疆建功立业,他们二房难道没有享受到其中的利益?
有些人就是喂不熟的狼。
如今她虽然已是丽妃,但说破了天也就是个妾,哪里来的脸面在他们百年镇国公府面前耀武扬威。
给了三分甜头,就变得人鬼不知了。
她刚走,徐浚就引着陈慎和李衔从长廊的转角处出现。
徐语夢连忙收起脸上的厌恶与高傲,赶紧行了礼,声音却是带了点委屈。
“臣妾给陛下请安。”
陈慎目光从紧闭着的屋子里转过来,瞧着她这幅明显受了委屈的模样,心里稳了稳,看来她没有受委屈。
“起来吧。”
徐语夢听着这冷漠的嗓音,心中不满,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在瞧见徐浚目光瞧着屋子里的时候,眼珠转了转,开口说道:“伯伯可是在担心妹妹为何不出门迎接陛下?”
徐浚神情冷淡,点了点头,敷衍的回答道:“是。”
“徐姑娘呢?”陈慎问。
“陛下,妹妹可能是心情不好,不是故意不出门迎接陛下的。”
她轻轻搭了搭婢女的手,这是她贴身的婢女,自是懂了主子的意思。
她上前下跪说道:“徐姑娘许是有些恼了丽妃娘娘,刚刚直接关上了门,进屋了。”
陈慎负手立在她身前,漆黑的眼眸带着些漫不经心,声音也是冷淡的紧:“哦?”
徐语夢桃花眼轻轻眨了眨,像是有些委屈但又倔强的不能说的模样,她伸手拉起自己的婢女,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臣妾瞧着妹妹舞剑,上前夸了两句,也不知是不是触到了妹妹逆鳞,她话也不说,转身就进了屋子。”
翡翠在屋内听见这话,瞬间就怒了,刚打算出门争论一番,就被玛瑙猛地拉住了手,她转头瞪回去,就瞧见玛瑙示意面容淡然,挑着步摇的姑娘。
翡翠泄了气,悄无声息的退在一旁。
陈慎明显听见了屋里的动静,但听着随后又恢复了安静,转身瞧着这装模作样的女人,说道:“丽妃如今身份高贵,自是不能与庶人计较,先回你的院子里去吧。”
说着,径直就离开了。
就在徐语夢震惊陈慎态度如此敷衍的时候,李衔却是对着她缓慢的眨了眨眼睛,随即离开。
她心绪不定的瞧着那穿着玄色衣袍的背影,她得不到的东西,她就要捏在手里,一寸一寸的毁损。
当天夜里,落秋院子里,悄无声息的来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几息之后,又原路离开。
徐语夢瞧着桌上消失的宣纸,心里犹如鼓敲。
几天后,魏太后拿着一封信,里面写着:徐家父女尚未参与军务,府里也无异动。
魏太后思索半晌,写道:徐语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边城里如今早就挂上了各色的彩带,那铺子里也早就摆上了各种各样的明显是女孩子会喜欢小玩意。
陈慎忙完了公务,BBZL就去集市里逛了一圈又一圈,可始终没瞧见什么她定然会喜欢的物件。
想了几日,他偶然瞧见一家院子里一个小姑娘抱着的木头雕刻的娃娃,心中一动,原本想让亲卫买一块上好的木头,话刚说出口,就想到了李衔的那句亲力亲为,于是干脆自个儿又回了集市,陈慎向来在百姓间也不爱摆架子,于是李衔就这么瞧着堂堂皇帝挤在人群里弯着腰仔细的去看木头。
第55章 等着乌金西……
等着乌金西坠之时,陈慎才勉勉强强找到了一根合适的木块,李衔也瞧着那木块好,通体乌黑,没有一丝杂质,体积也不大,刚好可以刻一个精巧的玩意,时间也足够。
当天夜里,陈慎就挑了一把刀,开始慢慢的雕。
但这玩意瞧着简单,但却是最为考验人手上的力气,以及手腕的力量。
最最考验的,还是那足够的耐心,雕了一夜,不过就是开了个头,雏形都瞧不出来。
那亲卫瞧着陈慎虎口处被磨出的水泡,有些艰难的开口:“陛下,不如让臣来吧。”
陈慎随意的挥了挥手,继续坐在烛光下一刀一刀的刻着,碎屑随着手心慢慢的落在了案桌上,不到一会儿就堆成了小小的一堆。
李衔在一旁摇着扇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今,陛下总算是懂得了付出,却不知道那徐姑娘可还需要这份付出。
但他能肯定的是,徐姑娘定然是知晓了这边城的乞巧节!
徐语棠早就注意到了边城这几日逐渐开始热闹起来了。
翡翠自来是个消息灵通的,她最是喜欢凑热闹了,瞧着姑娘开始好奇,机灵的上前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