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明日我们出去逛一逛吧,奴婢听说明天就是边城的乞巧节了,这是边城最热闹的喜庆的节日了,到时候周围许多部落的人都会来这里,晚上灯会的时候相互爱慕的少男少女还可以牵手,在那城里最清澈的湖边许了愿,就算是定亲啦。”
徐玉棠虽然自来洒脱,但.....在她的观念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才是真正的婚姻。
她早听闻哥哥说边疆民风彪悍,说是那些个姑娘有喜欢的男子就会直接上去示爱,但没说婚姻也是这般的直接。
她虽不解,却也觉得这样挺好的,说明两人在一起只是因为相互喜欢,而不是参杂了其他的东西。
徐语夢站在远处的拱桥上狐疑的瞧着这主仆三人,她不明白这三人为何这样的开心。
当初在徐语嘉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这两个丫鬟明明就是一脸的哀戚。
更别说得了消息的徐语棠,要死要活的让陛下罢免了她的皇后之位,然后跑到边疆来找寻她的哥哥。
她走的时候,上京城里都是对着徐语棠嘲讽奚落,说她德不配位,也说她落汤的凤凰不如鸡。
但在得知她真的随着父亲来到这边疆之后,那些原本嘲讽她的人却都在感叹徐语棠BBZL不愧是徐浚的女儿,儿子保家卫国战死沙场,女儿也是有情有义,宁愿舍了这泼天的富贵,也要跑到边疆千里寻哥哥。
没有人记得徐语棠身为皇后,却戕杀了一位妃嫔。
如今针对于徐语棠的恶毒,统统转移到她的身上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些豪门贵族的女人们背着她都在说些什么。
她偶然听见那些个命妇说她们二房一家人,只会依靠着大房吸血,如今大房的世子战死沙场,她这二房的堂妹丝毫不感到伤心难过,甚至是死了丈夫的寡妇连三年的孝期都没有守满,眼瞧着不能靠着大房吸血了,便急匆匆地将自己送入皇宫,整日出席各大宴会,犹如一只花蝴蝶一般的想要顶替徐语棠的地位,但她也不瞧瞧自己,只是一个妃子罢了。
她听见这消息的时候简直是咬碎了银牙,要不是病歪歪的徐语棠将手中的权利全部交付给她,她一下子接手有些不适应,忙于控制手底下的人,享受着这无限的尊贵,反倒是忽略了徐语嘉去世她该低调一些的。
当初想她一开始还觉着这堂妹也不算蠢的太厉害,想着日后让她死的体面,如今想来她怕是刻意的,即便是不知道自己亲哥哥死了,那她定然也是知晓自己才守了几日的寡,这样让自己出风头,是一定会被嘲讽和瞧不起的。
想到此处,她再瞧着那不知听见了什么神情明显有些跃跃欲试的徐语棠,心下更是狐疑。
难道真的就如那魏太后猜测的那样,徐语嘉没有死?
一想到这里,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竟猛地后退,腰肢猛地磕在了栏杆上,疼的她蹙起了眉头。
不行,她得先确认一下,徐语嘉必须一定是死的!
等着第二日,徐语棠扶着玛瑙的手刚乘上马车,徐浚仍旧是不放心,他撩开车帘,嘱咐道:“仔细着点,不要一股脑往人多的地方挤,光顾着瞧热闹,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
说着又叮嘱了周边的侍卫,这才放心让马车离开。
谁知刚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徐语夢的声音。
“哎,妹妹等等我呀。”
徐语棠神色一顿,眼底的厌恶话也化解不开,马车停了,但车里的人没动。
徐语夢就像是没注意到一般,扶着丫鬟的手就直接上了马车,坐在徐语棠的身侧,撩开车帘对着车门外的徐浚说道:“伯伯,这下您可放心了吧,有我跟着妹妹呢,我一定把妹妹瞧的好好的。”
因着马车里空间不足,翡翠和玛瑙只能下车,走在马车的旁边。
徐语棠冷着脸,对着徐浚说道:“爹爹,您放心吧,我就去瞧瞧瞧热闹,一会儿就回来了,您先进屋子里吧,着外面风有些大。”
徐浚点了点头,现行进了屋子。
徐语棠这才让马车继续走。
“妹妹近日里瞧着心情倒是比在上京城里好了许多。”徐语夢开口说道。
徐语棠侧脸,瞧着那张明BBZL艳的面容,声音清亮:“倒是不如姐姐心情好。”
徐语夢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不像前几日一点就着,反而开口道了歉:“妹妹,前几日是我不对,作为姐姐我不该那么说妹妹,我也是着急妹妹啊,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皇后之位,妹妹说不要就不要了,作为姐姐,我也是心疼的紧。”
徐语棠冷眼瞧着她将黑的说成白的,并不欲多做理会。
不到两句话的功夫,马车就走到集市,翡翠瞧着头发颜色和瞳孔颜色各异的人,惊呼了一声,猛地拉住了一旁的侍卫,那侍卫僵直着身子,轻轻的用佩剑将翡翠隔开。
翡翠也反应了过来,一开始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被用剑挥开的时候,心里总觉得那侍卫是有些嫌弃自己。
她瞬间就不高兴了,扬起了那张有些圆润的脸问道:“你干嘛推我?”
徐语夢的丫鬟瞧着她这幅模样,嗤笑了一声:“倒打一耙。”
那侍卫也不说话。瞧着那张秀气的带着点粉红的脸颊,耳根子通红。
翡翠却是没看到,她转头怒瞪着那个丫鬟,还未来得及说话,徐语棠轻轻掀开车帘说道:“安静些。”
翡翠赌了嘟嘴,倒是听话,只是那模样瞧着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神采奕奕,像是个耷拉的包子。
那侍卫眼睛不停的瞄着翡翠低着的头颅,耳根子越来越红。
徐语棠自是不知晓自己的丫鬟如今被人瞧上了,她瞧着差不多到了玛瑙定好的酒楼,于是撩开帘子继续瞧着外面热闹了不少的集市。
这里民风一点都不似上京城,女子穿衣都规规矩矩的,这里的女子们衣服十分贴身,完全的勾勒出了她们曼妙的身姿,那发髻间挂着的金银碎叶的链子顺着耳廓贴着脸颊一直挂在了鼻翼一侧。
水灵灵的大眼睛顾盼生辉,很是精致漂亮。
那些个姑娘或从牛车上,或从马背上直接跳下来,然后挽着二三好友,一路嬉笑着跑在集市的人群里。
看的徐语棠好生羡慕。
“姑娘,我们到了。”玛瑙上前轻声提醒道。
徐语夢瞧着自己也没探出个一丝消息,这下了马车人来人往的更是没机会了,索性暂且放弃,反正后面日子还长着呢,也不着急今日。
徐语夢下了马车倒也是被这集市里的热闹给吸引了,她想要去瞧一瞧那卖的发簪,徐语棠自是不愿意跟着过去瞧,明显不想和她一起。
于是两人就在酒楼门口分开了,徐语棠带着翡翠和玛瑙还有侍卫走上了早就预约好的雅间。
这是全边城最好的位置,能欣赏整个集市的热闹。
刚坐好,喝了一口茶,目光随意一瞧,就和立在窗户下的男人对个正着。
徐语棠原本不想理会,就像假装没有瞧见,但男人显然不会放过她。
他用手指了指,意思是就在原地等着他。
她还未来得及拒绝,男人就已经大步向前了。
她心里厌倦,起身就想要朝外走,BBZL她还记得刚才上楼梯的时候,瞧见了这楼上有两个出口,只要她走得快,就可以完全错开陈慎。
陈慎刚走上台阶的时候,就瞧见了急匆匆想要走出来的徐语棠,她穿着淡青色窄袖褙子,梳着未婚女子的三小髻,金钗珠头巾。
那素来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些许的焦急和仓促,脚步匆匆,露出了珍珠粉的绣鞋。
这样的模样,他见过不少,只是以前她这般是为了迎接自己,而如今却是为了躲避自个儿。
陈慎的心猛地酸涩起了来,他开始厌弃自己以前的忽视。
徐语棠一眼瞧着,便知道自己今日是躲不过去了。
她微微低垂的睫毛掩去了她的目光,瞧着酒楼里木板上的纹路,她立在原地等着那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等着目光里出现一双靴子的时候,她才行了行礼:“民女给陛下请安。”
第56章 酒楼外万千……
酒楼外万千灯火,透过窗户落在徐语棠的侧脸上,不见丝毫的暖意,反而透着些凉薄。
“你跑什么?”陈慎伸手拉着她进了门。
徐语棠挣了挣,没挣开。
“.....”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想到的,能说的,在前面都已经说的很清楚。
何况,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吗?
陈慎将她拉到了窗户旁,这才放了手,徐语棠猛地退了两步,将人之间有些过于亲密的距离拉开了些,这才说道:“陛下找民女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慎将手里一直拿着的小盒子递给她。
徐语棠没接。
在这个时候,他送的礼物,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陈慎手又往她眼皮子底下递了递,开口说道:“这是朕给你的赔礼。”
她仍旧是没伸手接,只不过这次说了话:“陛下不必费心,民女不觉陛下有什么地方好给民女赔礼的。”
瞧着陈慎仍旧是不缩回手,她心里一团火冒起,开口的话也带了三分的尖刺:“陛下,黄土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的百姓都是陛下的子民,您就是我们的神,您怎么能有错,有错的不过是我这样的凡夫俗子罢了,若是陛下觉着有什么不对,那就是民女的错了。”
陈慎握着盒子的手青筋猛地暴起,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朕知晓朕以往做错了,但你也不必说话这样的尖酸。”
徐语棠心里那一股子的委屈和怒火控制也控制不住,即便是他认识到错了,她也不一定非要接受吧。
如今这般用着他的皇权强势要求自己去接受他的道歉,就像是当初不顾她意愿非要下旨封她为后,他从来不觉得她可以有自己的意愿,从来都是他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民女性子就是这般,难道陛下第一天认识民女吗?当初陛下不就是因为喜欢懂事又知礼的徐语夢,所以让她做皇后,后来又害怕她做皇后受委屈,所以才重新立民女这样又傻又蠢的做了皇后,我这样的性子做了BBZL皇后也影响不到大局,犹如一个您信任徐家的信物罢了,不是吗?”
陈慎紧紧的皱着眉头,他竟不知道,她的心里竟然是这样想自己的。
当初那种情势之下,刚登基,他已经察觉背后有一股势力在威胁着自己,所以他的皇后必须是能镇住后宫的女人。
而恰恰是他与徐家的关系,让这皇后之位不可能是徐家以外的女子。
除了她,也就只有徐语夢是徐家嫡系的闺阁女子。
那时候的徐语棠就像是个野孩子,整日间就知道打马冶游,最好玩乐之事。天真烂漫的眼眸里是对生活的享受,她也是这最讲究规矩礼仪的上京城里最肆意的女子。
知礼但不拘泥其中,在她的身边,陈慎反而会享受生活的静谧与安稳。
她犹如那飘在水面上的淡白梨花,不应该受拘束,他也知道她不喜权利与利益,美好的就像是一幅画。
这样让他自己都觉得肉麻的想法,他从未与任何人言语。
但他想,在镇国公府和他的照应下,只要不嫁入皇宫,她终其一生都会是个天真烂漫,肆意洒脱的女子。
所以纵使徐浚和徐语嘉再不理解,即便是她那含着星光的眼眸不再瞧着自己,他想,他做好了准备。
他做事情从来都是干净利落的,只是当他写封徐语夢为后的诏书之时,脑海里都是那圆圆的眼眸,鬼使神差的,他第一次做了作为皇帝不应该做的事情,这道圣旨,下的是密诏。
他仔细问过下旨的内侍,在听闻她除了震惊之余,颇有些伤心时,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但他忙,也有些刻意的去忽略她。
他以为他做好了她的眼眸里是旁的男子,她的笑脸朝着别的男子瞧时的准备,但在听说她已经去了济南之时,他的心就开始慌了,因为他知道她是去做什么的。
在听说她和宋家嫡出的公子已经要相看时,他就后悔了。
这个时候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下密诏的行为,他来不及思索这样做对徐语棠的伤害,深怕她另许他人,先行下了封后的圣旨,昭告天下。
等着徐语棠从济南回到上京城里时,他想去给她解释的时候,却等来了她宁死也不嫁给他的话,那一刻愤怒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说了些冰冷的,威胁的话,他就忙着天下大事去了,想着晾一段时间,她就会清醒了。
果然,她还是愿意嫁给他的
只是后来,他瞧着在后宫里磕磕绊绊的慢慢成长着的徐语棠,心里也有些后悔当日封她为后的举动,她就像是误入了牢笼的鸟,跌跌撞撞的,那副快要活不下去的模样等多的却是让他觉得烦闷。
不是她一直喜欢自己的吗?
她难道不知道他日后必然是皇帝吗?
即便是当初自己做错了,但也及时纠正了不是吗?
后来他整日忙于前朝,到底是逐渐的疏忽了她,最是不想瞧她整日一副为了家族忍辱负重的模样。
当初BBZL那肆意烂漫的女子,终究是慢慢的消失不见了。
当初他不理解,甚至是失望。
可直到今日,他才知道他一直忽略的,觉得不值得解释的事情,到底有多伤人。
如今,他想解释即便是当初,他选择徐语夢也是因为徐家除了她,其他的女子对于他而言都差不多,没有什么区别。
可,对于现在的徐语棠来说重要吗?
门外守着门的丫鬟侍从们都禁了声,屋内那一声尚未控制声调的话却是传了出来。
翡翠皱着眉头瞧见了楼梯间刚出现,又悄无声息走下楼的徐语夢,她确定,她定然是听见了那席话。
屋子里的两人却是不知晓有人听了墙角。
陈慎瞧着手里的盒子,哑着嗓子说道:“这是朕亲自雕的,从今往后,朕一定改正错误,你乖一些,好吗?”
徐语棠如今最是听不得,什么你乖,什么懂事,她厌倦的掀开陈慎的手,没成想用力过猛,那盒子猛地飞了出去,盒子里面的东西飞了出来,咕噜噜的在地上滚了一圈,缓慢的落在了徐语棠的脚边。
那是一个雕好的黑木小相,虽做工略粗糙,但一眼就瞧得出雕的是她。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两人目光都瞧着那黑木,不说话。
还是陈慎先动了,他弯下腰伸手将其捡起来,他的脸蹭到了徐语棠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