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娇宠掌上珠——酒时醒
时间:2021-11-10 00:27:24

  听这话,四老爷不乐意了,他心里头正恼火着宁远侯那臭小子呢,先罢免他的官,又害他失了刘家女婿那摇钱树,没有心的冷东西!而且重用的也是二房的江昀江明兄弟俩,他们四房都是废物!
  四老爷重重放下酒杯:“提侯爷干什么?他爱做什么做什么,这会子说不准在回城逛窑子寻欢作乐呢?公主那娇弱身子三天两头生病,眼下都起不来床了。”
  重病。
  柏祈眼底滑过一抹精.光。
  -
  十日。
  常念有整整十日未曾见到江恕,身子每况愈下,从起初的担忧焦虑,到如今忐忑不安,她心底甚至冒出来一个叫人害怕的念头:
  夫君是不是嫌弃她重病不治,容貌不复当初大婚般的绝美映丽,每日还需耗费大量心血照料,严重耽误他公务……所以就,书信假手于人,再不愿见她了?
  不不,不会这样。
  绕是如此,她还是捧着镜子发了好久的呆。
  晚上,华姑照例端药过来,握住常念的手很是激动:“殿下,您放宽心,这回保准药到病除。”
  这样的话,常念听了很多,心中已经掀不起波澜了,她惨淡笑笑,没说话。
  递到面前的药汤,与往常很不一样。黑乎乎的,泛着淡淡的血腥味,很粘稠。
  常念捏捏鼻子,闷声喝了一大口,腥臭苦涩的药汤滑过喉咙,带来阵阵滚烫的热意,她张了张口,想问些什么,谁知竟猛地吐了出来,枕边的福娃娃滚了出去。
  哗啦一声,满地沾了药渍的碎瓷片。
  “殿下!!”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又惊又惧。
  常念缓了很久,才嗓音沙哑地道:“无妨,无妨。”她沉默地望着地上被摔得面目全非的福娃娃,心一点点沉下去,半响,才指指剩下的半碗,“拿过来。”
  药总是要喝的。
  华姑迟疑不决,有些不敢了。
  夏樟不知道这药有什么玄机,听到吩咐就连忙端过去,常念试着,再喝一口,还是恶心,被她硬生生咽下去。
  手心大小的药碗,最后只勉强喝下一小半。
  华姑在榻边守了很久不敢走,好在常念喝完躺下,慢慢睡着了,身子也并未有什么异常。
  于是这药开始每日一碗的服用。
  接连两日,常念都是喝一半吐一半。
  可华姑摸着脉象,似跳得更有力了,殿下用膳也不似前两日那般呕吐不止,华姑不敢肯定地说“好”,至少,终于有转变了。
  春笙和夏樟高兴坏了,常念却还是闷闷不乐,方才传回来的书信,又变成江恕亲笔,她能看出来。
  她一遍遍地看,看到夜深人静,床榻小几上的黑色盒子里,还放着福娃娃的碎片,春笙她们收拾起来洗干净,不敢扔。
  常念想把它粘起来,于是点了盏小灯,慢吞吞穿好衣裳,一层一层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准备去小书房,下地那会,才真切发觉比之前两日有力气了。
  好像,是真的,好了一点点。
  常念怕是病糊涂了的错觉,又回去披了件厚实的披风。
  小书房和寝屋只隔着一条不算长的廊,入冬后江恕就派人在廊檐外修建了一道木制隔板,风沙雨雪,悉数都被挡在外面。常念走出来,愣了一下,伸手摸摸那隔板,发觉上面还有一层薄绒的毯,她默然沿着曲折的回廊走到小书房。
  时已深夜,那里却还散着暖黄的灯光。
  常念站在门口,看着窗户纸上映出一道朦胧斜影,一瞬间的惊喜过后,又如坠冰窟。
  她那个胡思乱想冒出来的猜测,好像,也是真的。
  ——夫君不要她了。
 
 
第96章 别哭   他拿剑指向她,面容冷冽。
  常念推开门的手有些发颤。可越是忐忑不安, 她便越是要仰起头挺直腰板,不管怎样,都不许自己怯懦自卑退缩。
  小书房里, 是房嬷嬷点着一盏灯, 忙活着安置虞贵妃从京城送来的东西。
  常念看到房嬷嬷那一瞬,身子顿时垮了垮,用力扶着门框才不至于跌倒。
  “殿下?”房嬷嬷惊讶回身,放下手头东西急急走过去扶她坐下,“这么晚了您还出来做什么?您一个人, 小心出事……呸呸!老奴糊涂了!”
  “无妨。”常念握住房嬷嬷的手,勉强笑了笑:“嬷嬷快去歇着吧。”
  房嬷嬷摇头,去拿了两个暖手炉过来, 塞到她手上,又回去关上门,一边道:“您不好受, 老奴也睡不下,索性起来忙忙,好打发时候。”
  是啊,要忙起来, 日子才过得快, 才不会胡思乱想。
  常念垂着头,不争气地吸吸鼻子, 屋子里静悄悄的, 半响,她终是忍不住哭了。
  先前忐忑是因为害怕江恕其实回来了,却不愿见重病惨淡的自己。
  眼下发现不是江恕,心底涌上来更巨大的失落和惆帐, 两种滋味,抓心挠肝地磋磨人心。
  房嬷嬷也跟着偷偷抹眼泪。
  眼下并无旁人在,常念不用强颜欢笑了,掉眼泪也不用躲到被窝里,哭着哭着,就问出了心底最惧怕的事:“我会孤零零地死在这里吗?母妃她们都不知道,侯爷也不在,只有我一个人……”
  听闻一个“死”,房嬷嬷脸色大变,立时道:“当然不会!您瞧,娘娘又送了好些西北寻不到的珍稀药材,她们都牵挂着您,可不许说胡话!”
  常念顺着她视线看去,看到几口大箱子,想起母妃收拾装点时的愁容和担心,反倒哭得更凶了。
  “您好好的吃药,总会好的,侯爷也不会让您出事啊!别哭了,伤心更要坏身子!”房嬷嬷又急又心疼,殿下那双眼睛红红的,瓷白的小脸上泪水涟涟滚下,楚楚可怜,她连忙掏帕子擦擦,都不敢用力。
  常念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对上房嬷嬷焦急担忧的脸庞,声音再度哽咽:“嬷嬷,你去西北大营打听打听,好不好?你也不许瞒我,成不成?”
  房嬷嬷当真不知晓宁远侯此行是去做什么。先前也打听过了,可没有什么新消息。她不忍叫殿下失望,无奈之下,只好满口答应。
  主仆俩粘好福娃娃,常念提笔写了封遗言,压在博古架二层的诗集里,遂才回了寝屋。她一直望着那黄花梨木架子,生怕错过一丁一点,可这回,连幻影都不曾出现过。
  -
  同是深夜,西北大营。
  叙清带军医匆匆赶至宁远侯的营帐,灯火通明。
  罗汉榻上的俊美男人哪怕昏迷得不省人事,面容仍旧肃冷威严,气势不减。变得青紫色的薄唇,却透出几分危险。
  一并抬回的十个黑衣属下悉数躺在担架上,眼下神志清醒能回话的,只一个。
  “生擒玹麒后侯爷已重伤,蛇毒入体,好在提前服了百毒丸,我等本该及早运送回城,然瑞莲只一朵,侯爷心有顾虑,遂又回程登顶,直至毒发摔落冰湖……”
  军医掀开衣袍一看,绕是从医多年,见惯了鲜血淋漓,此刻竟是心悸惊惧不已。
  那大小伤口遍布全身,深的可见模糊血肉可见骨,浅的被尖锐树枝岩石划破,痕迹斑斑可怖。
  叙清尚算冷静:“先处理要紧外伤,赵太医和华姑马上到。”
  陈军医也只会医治皮肉外伤。
  等华姑赶来,处置蛇毒,其余人同样伤得不轻,偌大的营帐里医士们来回往复,解毒药汤的苦味蔓延着,却是沉寂无声。
  外边,天灰蒙蒙亮了。
  将士们晨练依旧,无人知晓他们以一敌百无所不能的宁远侯重伤昏睡在榻。
  及至天光大亮,大家晨练结束,江恕服下解毒汤也已经有一个时辰之久,还未有苏醒迹象。
  叙清看着他因毒发而变成青紫肿大的右腿,慢慢攥紧了轮椅扶手。昨夜赵太医和华姑都说能保住命。
  然而——
  适时,赵太医熬了更浓的汤药端进来,叙清慢慢转身,艰涩开口问:“可会有什么后遗症?”
  赵太医默了片刻,神色凝重,斟着谨慎道:“还要等侯爷清醒过来,才知晓。”
  凭他多年治病救人的经验,高山坠落冰湖,于四肢百骸定是损伤不轻,蛇毒在腿脚,毒素未清,不良于行是必然,其余的外伤,便要视轻重而定了。可命捡回来,已是万幸,后面的事情,大可再想法子,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
  二人说话时,榻上传来一声轻咳。
  是江恕缓缓睁开了眼。
  赵太医皱紧的眉头顿时松展,快步过来,喜道:“醒了好,醒了好!”
  叙清也滑动轮椅过来,担忧问:“身子如何?”
  江恕淡淡看他一眼,视线移到赵太医身上,开口的第一句却是问:“药呢?”
  赵太医忙答:“您放心,药已经给殿下服下,听华姑说殿下身子好转了。”
  江恕默然片刻:“其他人呢?”
  “个个都活着!”宁远侯倒是半点不在意自个儿身上的伤!
  问完这些,江恕缓缓坐起来,随着起身的动作,撕扯到胸口的伤口,以及浮肿使不起劲儿的右腿,疼痛和无力感叫他眉心慢慢蹙了起来。
  赵太医和叙清伸手扶了扶,怎料被江恕避开,二人只好讷讷收回手,看他缓慢而坚毅地坐起来。好似无论如何,宁远侯都是顶天立地的铮铮硬汉。
  赵太医道:“待毒素清干净了,您便能行走自如。您身上可还有哪处不对劲的?”
  “右手麻木,其余并无。”言罢,江恕端了药一口饮尽,语气有些不耐烦地问:“几日可清除毒素?”
  “左手手腕也是蛇毒,毒解了便好说,不过几日这……”赵太医没法说啊。
  叙清无奈道:“你是鬼门关走一遭回来,眼下若不好生静养,废了腿便迟了。”
  “叙大人说的极是!”赵太医紧接着答话:“您和殿下若是出了半点差错,我等项上人头落地,这节骨眼,可急不得!”
  江恕打量二人一眼,冷声吩咐:“拿纸笔来。”
  十几日,朝夕院那娇气包估计胡思乱想夙夜难寐,或许都已臆测他是不是在外头养小妾了。整日整日的焦虑忧思,身子怎么会好?然他这模样,一瘸一拐,实难叫她看见。
  叙清拿纸笔过来,然看着江恕麻木迟钝的右手,颇为无奈道:“我替你写吧。”
  江恕:“……不必。”
  他左手执笔,照样流畅自如。
  所以那日常念发现字迹不对,确实不对,可也确实是江恕亲笔,只不过他换了左手。
  书信很快送回侯府。
  常念发觉这字迹又变了,一瞬间,整个人坐立不安:“房嬷嬷呢?”
  春笙和夏樟摇头,刚要答话,便听外头一道急声:“殿下!”
  正是房嬷嬷快步进来。
  常念看她脸色不对,立时挥散屋里其他宫婢,“快说。”
  房嬷嬷凑近她耳边低语几句,只见常念踉跄一下,变了脸色,回神过来便急忙穿衣裳,颤声吩咐:“备,备车马。”
  春夏二人哪里敢?
  外边天寒地冻,殿下这身子一旦受了风,说不得就是——
  常念红着眼,素来柔软的嗓音陡然拔高:“本公主说备车马!”
  “是…是。”
  不得法。
  江老太太和芳妈妈站在朝夕院外的桂树下,眼看几人忙上忙下乱了套,芳妈妈道:“您不劝着些啊?”
  老太太拿拐杖敲敲青石板:“日前那混小子也是说去就去,老身拦得住?罢了,去叫念宝多穿几件衣裳。”
  常念也将自己裹成了个臃肿的大胖球,里三层外三层,急匆匆来到军营时,若非她身后跟着春笙夏樟和房嬷嬷几人,十骞都没认出来。
  营帐外北风呼啸而过,刺骨的寒,十骞急忙请人进到帐内,难掩震惊:“您,您怎么来了?”
  闻声,帐内深处传来一道沉声:“何人?”
  常念眼眶一湿,连忙对十骞摇头。
  于是十骞闭上嘴,带其他人退至一旁的营帐。
  拐杖尚未制好送来,江恕行动不便,极少下地,外边忽然的沉静让他眉心剧烈地跳了起来。
  莫非进了刺客?
  江恕顺势抽出一侧的荆棘剑,剑锋指向外面,神情冷冽,仿若只要来人那剑便会刺入胸口,一击毙命。
  下一瞬,只是一抹喜庆的红团子映入眼帘。
  冰肌雪肤,皓如凝脂,一头乌黑长发柔顺垂落两侧,发间飘雪未化,通红的双眸却已滚下几滴泪珠。
  江恕手中凌厉的荆棘剑落到地上:“阿念?”
  常念站在原地,嘴一扁,哇哇哭了起来,哽咽到说不出话:“你,你……”
  她本想说,你怎的拿剑指我。
  可看到他微敞的胸口里圈圈缠绕包扎的纱布,及包了药的腿,还有青紫的额头脸颊,瞬间什么也顾不得了。
  常念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将要下地的狼狈男人,哭着,声音断断续续:“不是说去几日就回,不是说就去回城……呜呜呜怎么受伤了,怎么会,是谁害的你,我…本公主定要将他抓起来,碎尸万段,还要禀告父皇,叫父皇株他九族……”
  江恕微不可查地叹了声气,用左手拍拍她后背,安抚道:“小伤,并无大碍——”
  “小伤?”常念放开他,上上下下地仔细检查一遍,袒露在外的伤口骇人得紧,她鼻子一酸,又控制不住地掉眼泪。
  若非她叫房嬷嬷来守着盯着,恐怕现在都还不知道!
  近在咫尺,江恕这才看清他瘦了一大圈、憔悴又无神的夫人。“别哭了。”他抬手摸摸她瘦削的脸颊,心口窒闷。
  常念咬咬下唇将眼泪憋回去,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哽咽问:“到底怎么回事?”
  江恕说:“回城出了几个发疯的将军,比武打了一架。”
  常念才不信,抱住他也不肯放手,生怕放开了又寻不见,还怕这是个幻想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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