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残废战神冲喜后——沈青鲤
时间:2021-11-12 00:33:30

  将孟星飏支出京城,原是燕王和韦绍的密谋,然而如今韦绍已经倒戈,孟星飏自然将计就计,假意离京,实则潜伏在京城。
  他曾经蛰伏过两年,再蛰伏几个月着实算不得什么。
  只是苦了傅挽挽。
  平常他要去兵部当差的时候,傅挽挽只是晚上受折磨,而今他整天呆在雪琼院,傅挽挽白天黑夜都要受折磨,着实是心力交瘁。
  秋天一晃而过,很快就入了冬。
  腊月初八,宫中赐腊八粥,群臣进宫。
  傅挽挽身为一品诰命夫人,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她进宫许多回,没有哪一回像今日这么紧张。
  孟星飏见她神情紧绷,不免担忧道:“挽挽,你还是别进宫了,坐在家里等消息吧。”
  “不,我要进宫。”傅挽挽很坚持,今日是燕王要起事的日子,也是孟星飏伺机而动的日子,这么要紧的日子,她不能躲起来。
  她一向身子康健,若是突然在燕王起事之日称病,说不定燕王会起疑心,改主意也未可知。
  孟星飏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而且,他还比傅挽挽多想了一层,韦绍跟燕王暗中勾连已久,韦绍因为傅挽挽的缘故向他倒戈的理由虽然说得过去,但此人心术不正,反复无常也极有可能。
  不过无论如何,傅挽挽是他的亲女儿,他和他儿子都不能生育,必然会珍视傅挽挽。
  所以,傅挽挽是安全的。
  当下他没有阻拦,只让驭香护送傅挽挽进宫,驭香这样的婢女是不能进宫赴宴的,孟星飏早已另有安排。
  傅挽挽一下马车,便在宫门前“偶遇”了傅卫卫。
  “姐姐,好久不见。”
  傅卫卫微微颔首。
  自傅挽挽劝说傅卫卫和傅昭搬回侯府后,两边就没有往来,已经是两月未曾见面了。
  “是啊。”今日傅卫卫是受孟星飏之托,保护傅挽挽在宫中的安全。
  傅挽挽缩了缩脖子,仰头看着昏黄的天空,笑道:“今儿晚上怕是要下雪。”
  “嗯,我们进宫吧。”
  两人挽着手一起穿过宫门,看着像极了亲密无间的姐妹。
  “傅卫卫。”
  “你恨我吗?”傅挽挽不觉得傅卫卫恨她,可她总是不放心,毕竟,刘玄对孟星飏可是有彻骨的恨意。
  傅卫卫和傅昭早已被孟星飏收为己用,自然知道刘玄的事。
  “若是要类比,岂不该是你恨我?”
  傅挽挽微微一愣,闷闷道:“可是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恨你,我只想……只想跟你做真正的姐妹。”
  顿了顿,傅挽挽自嘲道:“但我们本不是姐妹,一直都不是。”
  傅卫卫是爹爹唯一的女儿,而她——是韦绍的血脉。
  冷风呼呼的刮着,有一点冰冰凉凉的东西飘落到傅挽挽的脸上。
  “下雪了。”傅挽挽伸手,很快有雪点落在她手掌心,但立即化开。
  傅卫卫脸上神情始终淡淡的,只是眼睛也往天上看去。
  “宫里红墙黄瓦,下雪的时候就是比外头好看些。”
  傅卫卫依旧没有接话,傅挽挽知道是自己太多话了,轻轻舒了口气,便往宫宴的方向走去。
  然而身后的傅卫卫并没有往前走。
  傅挽挽回过头,见傅卫卫依旧站在原地,定定看着天空。
  “不走吗?”
  “你还记得那年爹爹接我回家过年吗?”
  “记得啊。”那是傅挽挽记忆中跟傅卫卫相处得最好的时刻。
  “我们本来趴在窗户上看雪,我告诉你,在江南是见不到雪的,你拉着我跑出去,在院子里给我堆了个雪人。”
  傅挽挽眨了眨眼睛。
  在傅卫卫杀回侯府报仇的时候,她以为傅卫卫都忘记了。
  “当然记得,你连手套都没有戴就堆那么大的雪人,一直到我离开侯府的那天你都是咳嗽着过的。”
  傅挽挽鼻子有些发酸。
  她身子娇弱,小时候其实不怎么玩雪的,那个雪人是她堆的第一个雪人。
  “如果……如果明天我们都还活着,我们一起堆个雪人好吗?”
  傅卫卫点了点头,这一次,她主动挽起了傅挽挽的手,与她一同往宫宴的大殿走去。
  吉时一到,腊八粥便赐下了。
  宫里熬的腊八粥跟外头熬的其实差不多,只不过皇帝每年都赐,朝臣们也乐得讨个喜庆。
  君臣正在尽欢,忽然间外头喊杀声雷动。
  “怎么回事?”殿内的声音纷纷,龙椅上的皇帝亦是震动,直呼羽林卫护驾。
  然而却是羽林卫统领带头提剑冲了进来。
  一时间大殿内哗然,傅卫卫悄悄走到傅挽挽的身边,将她护在身后。
  羽林卫彻底控制大殿之后,燕王终于站了出来。
  “玄儿,你这是要造反吗?”皇帝青筋暴起,大惊失色道。
  今日沈贵妃依旧称病没有来赴宴,燕王自然无所顾忌,傲然道:“父皇近来身子不适,朝臣屡次上书请父皇册立储君,不知父皇为何迟迟没有下旨?”
  “储君身系国运,岂能儿戏?玄儿,你以为,你今日串通了羽林卫,你就能造反登基吗?”
  “儿臣自然没有这个想法,儿臣今日,不过是为了帮父皇分忧罢了。”燕王侃侃道,“储君之位悬而未决,只是因为父皇的儿子太多,若是只有一个儿子,父皇也就不必苦恼了。”
  燕王话音一落,他手下的那帮羽林卫便将宴席中的几位皇子齐齐斩首,血溅当场。
  “啊——”在场的女眷大声尖叫,亲眼目睹儿子身首异处的皇帝更是急火攻心,哇地喷出一口老血。
  饶是傅挽挽有心理准备,也没有想到燕王竟然会暴戾至此。
  傅挽挽已经知道,当初连番追杀孟星飏的杀手都是燕王派出的。难怪燕王会跟韦绍同流合污,他们都是灭绝人性、丧尽天良之人。
  燕王一步一步走向龙椅,随手朝岳淑妃划了一剑,淡然道:“把这贱人衣裳剥了,捆到翊坤宫去。敢对我母妃不敬,就该吃些教训。”
  “是。”
  燕王一步一步走向龙椅,站在皇帝身边,将带血的剑立在一旁,朝皇帝跪下。
  “儿臣奏请父皇退位让贤。”
  “你、你、你大逆、大……”皇帝声音发抖,连一句话都说不完全了、
  宴席之中的韦绍带头站了起来,朝皇帝跪下:“臣奏请陛下退位让贤。”
  “韦绍!你居然有份儿。”右相惊讶道。
  韦绍面不改色:“陛下身子不适,应该以龙体康健为重,燕王殿下乃人中龙凤,传位于燕王,可保大梁千秋万代。”
  “韦绍,你这奸贼!”右相听到他如此颠倒黑白之语,顿时暴怒。
  “吵死了,”燕王面色一沉,“杀了那老东西。”
  右相身旁的羽林卫正要动手,只听一声金戈鸣响,有一道银光划过,那羽林卫应声倒下。
  傅挽挽再一抬眼,见孟星飏已然持剑站在龙椅旁边。
  她鼻子有些发酸,她终于明白他的剑为何名叫碎星,原来剑光划过之时,果真如踏碎流星。
  他明明一个人纵身跃入大殿,大殿中那些谋反的羽林卫却在认出他的刹那间不敢上前。
  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孟星飏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更多的禁卫军从殿外涌入,将造反的羽林卫团团围住。
  大殿中的局势直转而下。
  禁卫军的统领不是左相的人吗?燕王愕然站了起来,还来不及细想:“韦相?孟星飏……他不是该在蜀地吗?”
  “臣不知。”韦绍淡淡道。
  他虽然面色无波,心里却有些不妙。
  一切都预料之中,唯一令他有些在意的是,带着禁卫军冲进来的不是禁卫军统领,而是最近提拔的副统领,这个副统领是孟星飏举荐的。
  “有人希望我在蜀地,但我偏偏,就在京城。”
  “你……你想怎么样?”燕王伸手去摸剑,手却抖得厉害。
  孟星飏微微一笑:“我听说,你一直很想跟我一较高下,今日不如好好比一比。”
  燕王看着孟星飏漫不经心的模样,忽然戾气横生,举剑砍向孟星飏。
  孟星飏面色无波,剑光一闪便抽身而上。
  十招,不过区区十招,燕王手中的剑便已落地,而碎星剑的剑锋直抵燕王的喉咙。
  “星飏,不要!”殿门口传来撕心裂肺的声音。
  是沈贵妃来了!
  傅挽挽循声望去,只见沈贵妃衣衫单薄,显然是听说这边的变故之后从翊坤宫一路跑过来的。
  “贵妃娘娘。”傅挽挽心中担忧,急忙往殿门跑去,将沈贵妃扶住。
  “挽挽,挽挽,你快让星飏住手,玄儿是他的亲弟弟啊,他不能杀玄儿。”
  傅挽挽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忍不住道:“可是娘娘,一直以来都是刘玄想要公爷的命,他只不过是在自保。”
  “你说什么,不是的,玄儿不会的,玄儿不会的。”
  燕王见沈贵妃前来,突然暴怒道:“母妃,不要求他,不要求他!”
  “玄儿,星飏……”
  傅挽挽看着贵妃虚弱憔悴,精神已尽崩溃,知道孟星飏若是在此杀人,贵妃一定会命丧于此。
  她将身上的昭君兜解下,为贵妃披上,遥望着龙椅旁的孟星飏,朝他摇了摇头。
  孟星飏的眼神中流露出痛苦的神情,然而这痛苦转瞬即逝,他狠踹了燕王一脚,冷冷说了声:“拿下。”
  燕王被擒,造反的羽林卫大势已去,偶有抵抗的也被一一斩杀。
  右相见状,忙对孟星飏道:“定国公,还不将韦绍这乱臣贼子拿下!”
  韦绍闻言冷笑,正欲说话,两旁的禁卫军已然将他绑了,他脸色骤变:“孟星飏!”
  孟星飏冷着脸不言语。
  韦绍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望向远处的傅挽挽。
  沉默片刻,他忽然大笑起来:“只要挽挽在,我就是赢家,我就是赢家,哈哈哈!”
  “带下去。”孟星飏喝道。
  傅挽挽眼睁睁看着韦绍那副癫狂的模样,只觉得悲从中来,眼泪汩汩而下。
  疯子!她怎么会是那种疯子的女儿!
  “挽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身旁的沈贵妃喃喃道,“玄儿怎么会造反呢?他怎么会想杀星飏呢?”
  她的声音将傅挽挽从悲痛中拉扯了回来。
  她吸了吸鼻子,她不能哭,她不能为了韦绍那种人哭,她得振作精神。
  “娘娘,我送你回翊坤宫吧。”
  “不,我不能走,我走了,玄儿会没命的。”
  “你相信我,星飏不会杀他的。”
  刘玄作恶,不能这么便宜就死了。
  沈贵妃已然没了主意,只由着傅挽挽扶着,两人慢慢回到了翊坤宫。
  傅挽挽服侍着沈贵妃饮了安神汤,又看着她睡下。
  她自己一夜未睡,就那么坐在翊坤宫中,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看到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殿门口。
  “夫君。”傅挽挽心中一动,几乎是跳起身奔向他。
  孟星飏看着她飞奔而来,亦是心中一动,紧紧将她抱住。
  傅挽挽的脸倚在他的肩膀上,感觉到脸颊上有冰凉的东西。
  “外头下雪了吗?”她低声问。
  “嗯,下了整整一夜,很美。”孟星飏说着,忽然搂住她,带着她纵身跃上了翊坤宫的屋顶。
  “小心。”他牵着她,踩着积雪的琉璃瓦,一直走到屋脊上。
  一夜大雪纷纷,入目之处,唯有些许的红墙、边角的黄色琉璃和挂在树上的冰溜子。
  金瓦红墙,白雪覆盖,一片好风景。
  “外头的事,都处置妥当了吗?”傅挽挽缩在孟星飏怀中,低声问。
  “嗯,都妥了。”孟星飏淡淡道,“宫中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右相推举我为摄政王,暂代天子摄政。”
  这个结果,傅挽挽不意外,也不太关心。
  “他会怎么样?”
  孟星飏问:“你问韦绍?”
  “嗯。”
  “我把他交给了傅卫卫和傅昭。你改主意了?”
  “没有,我说了不问的,可又忍不住不问。”
  孟星飏抱紧了她,“下回你再问,我也不说了。”
  “陛下……怎么办呢?”
  “他昨夜受太大刺激,口吐鲜血,如今只剩一口气吊着,我派人送他去行宫养病。”
  这倒是令傅挽挽有些意外。
  “你心软了?”
  “我一生的苦都拜他所赐,原是千刀万剐也不解恨的。”孟星飏看着傅挽挽,她眼神澄澈,从她的眸子中可以照出自己的影子,“但我一生的甜也都拜他所赐,所以,我放他一马。”
  傅挽挽眨了眨眼睛,无瑕的脸庞上绽出一个笑靥。
  “孟星飏。”
  “嗯?”
  “你现在,想尝尝甜味吗?”
  尝,当然要尝,这一生的甜,他都要慢慢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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