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既要成功避孕,又要不让杨则善发现,便只能这般。
陈御医也说了, 这法子不是百分百奏效,最好的避孕方法还是要喝避子汤。
好在今夜,月信如期而至。
林菲整理着裙裾从桌案上下来,说道:“我算着也就这几日,今夜外出还特意让春梅带了月事带。”
杨则善让梁生去喊春梅上来。
春梅扶着林菲进了雅间,又伺候着林菲换上月事带,好在多带了一套打底衣裤,这会儿亵裤也染上血迹,便换了新的。
林菲来了月事,杨则善即便起了兴致,也只能暂时放过她,又喊梁生去厨房传膳,点了秦淮八绝和几道金陵名菜,还特地吩咐厨房熬上一盅女子暖宫汤。
等林菲在春梅的伺候下,收档妥当从雅间出来后,就见杨则善穿着那袭绯红长袍,手里端着把玉骨竹扇立在窗沿。
“过来。”他背着身子道。
林菲示意春梅下去,自己则走到杨则善身边。
只见杨则善用手中折扇的顶端一下下的敲击着掌心,看向窗外的眸子似乎凝着一团浓重的墨。
林菲到底见识了他的手段,知道惹恼他的下场有多惨烈,便小心翼翼同他解释:“我的月信原是三日后的,虽然偶尔也会提前,但不知怎的刚才就突然来了,我不是故意坏了殿下兴致的。”
杨则善听闻,侧过脸来。
他眉骨略高,眼眸深邃,鼻梁英挺,沉默的时候仿佛清冷的天上谪仙。
“没事。”杨则善抬手把林菲拢到怀里,从后面抱着:“是我太急色了。刚才吓坏你了罢。”
这半个多月的同榻而眠,她对杨则善又多了一层了解,知他如今是太子殿下,脾气比以往当世子爷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为了少吃些苦头,大多时候都顺从着他。
林菲双手搁在窗棂上,看着窗外璀璨的金陵夜色,低眉顺眼回道:“没有。”
她一直担心杨则善如此勤勉的每夜耕耘,会导致她怀孕,她还是想要离开他的,若当真有了孩子,又如何忍心骨肉分离呢?即便杨则善承诺,若有了龙嗣,会给她一个位份,可她根本不想要位份!
被囚于深宫,一生承欢在不喜的男人身下,这才是她最害怕的。
杨则善双手圈着林菲,见她看着窗外凝神发呆,便同她问道:“在想什么呢?”
林菲担心他瞧出端倪,耷拉下眼皮道:“没什么?”随即又转移话题道:“菜可好了?我当真有些饿了。”
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已经有侍女端着菜肴踩着木质楼梯上到顶层来。
大总管梁生也跟着进来,指挥侍女们把碟子放在相应的位置,又按照杨则善的授意,同林菲说道:“按照菲儿姑娘的意思,秦淮八绝让庖丁减了一半的量。
但这八绝多是小吃,殿下担心姑娘吃不惯,又额外点了几道合姑娘口味的金陵珍馐,殿下还特意吩咐,让厨房熬制一盅暖宫汤,给菲儿姑娘您暖身子喝。”
说着,便亲自把暖宫汤端到林菲跟前:“是用山楂、当归、小枣、枸杞、生姜、红糖熬煮的,菲儿姑娘趁热喝。”
林菲接过瓷白的汤勺,舀起一勺,吹了吹上面的浮烟,抿上一口。
酸甜适度,又含着生姜的辛辣,小枣和枸杞冲淡了当归的药材味,一口口的喝下去后,五脏六腑都暖融融的,连着来小日子时常会有的小腹酸胀和不适都消弭了些。
杨则善也不急着动筷子,就这么支着下颚,瞧着林菲小奶猫似的小口喝着暖宫汤,只觉得岁月静好,温暖如意。
林菲喝下大半盅,到底还想留着些肚子品尝美食。
杨则善知道她的意思,便抬手让侍女撤下了汤盅。
秦淮八绝分别是开洋干丝、牛肉锅贴、豆腐涝、什锦菜包、鸡丝浇面、桂花夹心小元宵、熏鱼银丝面和五香豆,虽然分量减半,但林菲每个品种一筷子下来,肚子里也八分饱了。
到底是晚膳,林菲向来不敢吃太饱的,便搁下筷子。
杨则善正姿态优雅的吃着饭,瞧她放了筷子,便抬眸问道:“可是饱了?”
林菲点头,杨则善也跟着放下碗筷,接过一旁梁生递来的绢帕慢条斯理擦着嘴角,说道:“孤也差不多了,等会到了画舫船上还有夜宵小点,便留着些肚子。”
说罢,就起身往楼下走去,林菲立即跟上他的步伐。
重新上了马车,又驶出一盏茶的工夫,马车便到了风景秀丽的秦淮河畔。
十里秦淮,一江两岸的金粉绣楼鳞次栉比,一艘艘巨大的画舫船凌波而动。
船桨在碧波上慢悠悠的划动,水过无痕,灯影阑珊。
夜幕之上一轮朗月,碧波河面落满清辉,倒映着月影。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船身上的歌姬穿着半透的轻罗云纱,用江南软语唱着缠绵悱恻的小调,琴师在一旁低头弹奏,余音绕梁而来,环绕在耳畔。
杨则善低头去看身边的林菲,只见她侧脸在柔和的月光下美的就像一幅画,长卷的睫毛,精致的琼鼻,水润的红唇,皮肤细腻莹白,下颚的线条优美的蜿蜒进交颈的领口里,体态纤廋却难掩身前鼓鼓。
眼前人,是心上人。杨则善耳畔响起歌姬的唱词,情不自禁的俯身下去。
林菲仓皇抬眸,看见他的眼底浓黑如墨,似有压抑而深沉的波澜在眼底深处涌动。
“殿……”
杨则善的食指落在林菲半启的红唇上,他抬手捏起她发顶落下的一枚淡粉色海棠花瓣,咬在唇上,又忽而扣住林菲的细腰,俯身隔着花瓣含住了她半开的唇。
这是自金陵以来,杨则善从未有过的温柔小意。
林菲被她吻的整个人都抵住身后的雕花船栏,脚底悬空被杨则善托着臀抱起,然后惊颤着闭上了眼睛。
这个吻温柔缱绻,又极致的深吻舔吮,仿佛永远不知餍足。
直到金陵太守领着从绣楼里挑选过来的绝色舞姬,和一干奏乐队出现在画舫船的甲板,远远看到被重兵守卫的殿下正抱着个女子小意温存,大约是殿下给他的感觉一直沉稳庄重,威严赫赫,而今窥见如此轻浮的一面,到底愕然。
梁生见到太守,立刻挡住太守的视线朝他走来。
“太守大人。”
太守回过神来,对梁生道:“梁总管,听闻殿下今晚夜游秦淮河,本官特意挑选了金粉绣楼里最美的舞姬,前来给殿下献舞。”
梁生瞧过去,只见是一对容貌殊丽的双生姐妹花,长的妩媚动人,轻薄如纱的舞裙露出雪白的肩头和纤细的柔腰,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绝色舞姬。
“好。”梁生满意地点头:“太守大人让舞姬和琴师都去船舱里候着,等殿下欣赏完了夜色,自会进船舱小憩。”
太守这便领着舞姬和琴师进到船舱里等候。
花容和花影是一对顶级的扬州瘦马,她们二人从小被教授弹琴吹箫,跳舞唱曲,打双陆摸骨牌,百般淫巧没有一样不通的,贵就贵在二人还是难得的双生姐妹花,又都是未破身的处子,可谓是千金难求。
太守听闻太子殿下尚未娶妻纳妃,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这次南巡身边连个暖床的美人都没带。
他听县令老爷同他说,太子看上了一名沈府小姐,使了些手段把人弄到手里,只那沈府小姐身子骨娇弱,不堪重负,便想着太子长的高大健壮,如此龙精虎猛的一个人,一个娇滴滴小姐如何伺候的好?
这才让手下搜罗来这最好的扬州瘦马,今夜送来给殿下赏玩。
想到此处,太守大人起身对花容和花影低声交待:“今夜可是你们一生都求不来的造化,等会殿下入得船舱来,你们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好好表现,若能有幸入了殿下的眼,便就此脱去奴籍,享受荣华富贵。”
第55章 055 跳船
“是。”花容和花影皆是柔柔应道。
太守大人让二女去里间好生准备, 自己则走到船舱入口,恭敬的等着太子殿下进来。
而此时。
甲板上的雕花船栏处。
林菲靠在杨则善的肩头细细喘气。
他起初吻的温柔缱绻,却因为林菲喘不来气后的一个本能躲闪。
而这无意识的偏头一躲, 则换来更加肆掠的抚弄和深吻。
仿佛要把她拆吃入腹一般,吓得林菲再也不敢躲了。
一盏茶的功夫。
杨则善到底顾虑着她来了月信,终是手下留情的放过了她, 又用精壮的铁臂把人抱在怀里,压着林菲的脑袋按上自己的肩头,嗅着她的软香,吻着她的发顶。
低垂的夜幕上繁星璀璨。
河风轻轻的抚动两岸的垂柳, 画舫船上挂着的红灯笼随着夜风摇摆,依稀能够听到船桨划水的声音。
纸醉金迷,阑珊灯火,依次映入眼帘。
起初, 杨则善觉得自己对权力并没有深切的渴望, 是命运推着他走到了今日这一步, 只这一刻,他看着金陵秦淮的满目光影, 怀中搂着心爱的女子,便深刻的领悟, 唯有站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拥有独断朝纲, 掌控天下的权力, 才能把她抓的更紧。
杨则善抬手捧起林菲的脸颊,额头抵住她的。
林菲略显慌乱的抬眸,撞入他眼底比墨更浓的黑。
那眼眸深处涌出的偏执阴暗,如同干涸的大地寸寸裂开, 又似看不见底的深渊,仿佛要拉着她一同坠入。
“殿……殿下。”林菲压下眼皮,被吓的心口砰砰直跳,她面上有些苍白,吹入夜风中的声音显得微有急促:“我觉得外面有些凉,能不能进船舱里去?”
“走罢。”杨则善抬手替她拢起披帛,搂着她的香肩往船舱走去。
站在侍卫一道的梁生见状,立刻迎上来,躬身说道:“殿下,刚才太守大人领了舞姬和琴师,说是来给殿下助兴。”
“嗯。”杨则善淡声应下,已经搂着林菲走下红漆台阶,入得画舫船的内舱。
太守大人本就等在门口,这会儿听到脚步声,见到太子殿下抱着怀中美人进来,立刻唤侍女把备好的美酒佳酿,下酒小菜尽数端上桌案。
片刻的功夫,红毯上放置的长条案几上,便有了数道下酒小菜,两道精美的酥香糕点,和一壶鲜香美酒。
花容花影一对姐妹花原本立在旁边等候,这会儿听到脚步声,都悄悄抬起头来,偷看进来的人,她们虽然见过不少达官显贵,但还是头一回见到当今太子。
只是万没想到,这太子非但气宇轩昂,还生的这般俊美无双。
两人眼中都闪过惊喜之色,也同时默契的对看一眼。
莫说是尊贵的太子殿下,就是普通的小郎君,长的这般风光霁月,叫奴家以身相许都是值得的。
这一头。
杨则善已经扣着林菲的腰,带着她一道入座。
太守大人则在右侧长条案几旁陪坐,然后双手轻拍两下。
琴师和丝竹队伍早就准备得当,听到掌声后,便开始奏乐。
花容花影美艳的脸上露出无限妩媚,立刻赤着一双脚踝上缠着铃铛的雪足,小碎步走上前来,站在中央巨大的波斯绒毯上,开始随乐起舞。
她们穿着露香肩和细腰的透明薄纱,舞姿轻盈柔美,脚踝上的金铃铛随着动作而清脆响动,当真是活色生香,令人看着就血气上涌。
侍女跪在地上,替杨则善和太守大人案前的杯子里斟酒。
“殿下自到金陵以来,一直忙于督察河务海防,体察民情,忙的天未亮就起,每夜披星戴月才归,连闲暇时间都未曾有过,实在太过辛苦。今夜难得休憩,微臣陪殿下小酌几杯。”太守大人举起杯盏。
“职责所在,不辞辛苦。”杨则善也举起杯盏:“孤敬太守一杯。还望太守清正廉洁 ,勤政为民,不负圣上所托。”
“殿下放心。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两人的杯盏隔空碰了一下,便各自豪爽饮下。
林菲不喜夜食,更何况她今晚来了小日子,腹部酸酸的也不太舒服。
惊鸿舞虽然好看,但那一对双生姐妹花频频对杨则善抛来媚眼,林菲想要假装看不见都太难。
杨则善精力旺盛,对她每夜索取无度,今晚可巧她来了月信可以逃过一劫,便让这对美艳的姐妹花来消耗太子那旺盛过分的体力好了。
林菲这般想着,便低声同杨则善道:“殿下,我有些乏了。”
“怎就乏了?”杨则善侧眸瞧她,上下打量一番她的脸色,继而关切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林菲撑着额头道:“兴许是有些晕船,又兴许是小日子来了身体不适。殿下可否允我去旁屋休憩片刻。”
杨则善便吩咐春梅道:“扶菲儿去偏屋休憩,好生伺候。”
“是。”春梅应下,扶着林菲起身,走出了雅室。
林菲临出门的时候,看见跳惊鸿舞的绝色舞姬在波斯地毯上几个柔软的下腰,人已经滚到了杨则善的脚边。
舞姬抬起那双缠着金铃铛的雪白玉足,涂着红色豆蔻的足尖朝杨则善的袍角勾去。
林菲神色如常地收回视线,人已经在春梅的搀扶下出了房间。
偏室虽小,却也五脏俱全。
一座红木紫铜浮雕屏风,把里面的拔步床和外面的贵妃榻隔开,贵妃榻搁在窗下,榻旁摆放棋盘,茶桌,矮几和博古架,架子上有一把凤尾琴。
林菲走到凤尾琴旁边,许是今日看了歌舞的原因,她粉白的指尖落在凤尾琴的琴弦上随意拨弄几下,但到底没有什么抚琴的兴致,便撂开了手。
春梅端着沏好的热茶走上前来:“姑娘今天是小日子第一天,喝些热茶暖暖身子罢。”
林菲颔首接过,喝了几口。
她坐在窗下的贵妃塌上,单手支着下颚,目光朝窗外看去。
窗外是河水潺潺,漫天繁星,两岸的游人如织,欢声笑语。
在这歌舞升平的秦淮河畔,仿佛一切忧愁都可以远去。
满目繁华,一派盛世美景。
一艘艘画舫船交织着划过,林菲看向对面画舫窗的时候,见到一个女子被一群人追着,她慌不择路的逃窜,只逃到船头的雕花栏杆处,见对方已经追了上来,在无路可走的情急之下,竟然从船栏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