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吉祥被问的明显一慌。
“不……不是!”他想也不想的立刻否定了。
皇帝却把他的表情看在眼中, 便起身抬手,让禁军把人押下去,带回盛京再审。
……
林菲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正躺在颠簸的车厢内。
皇帝靠在迎枕上,正以拳抵额,眼神复杂的瞧着她。
林菲发现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裙已经被换了一套锦衣华服。
她发髻松散在脑后,披在肩头和后背上。
“醒了?”皇帝问道。
林菲靠着车厢的内壁, 扶着额头回忆了一下此前发生的事情。
她越想越后怕,最终抬眸对上皇帝等待的视线:“你早就知道我要跑了?”
“朕也没有多早知道的。”皇帝说着从案几下掏出一个荷包,搁在掌心掂了掂:“这是你缝在内衬里的钱袋子,朕和你亲热的时候摸到了, 所以才起了疑。”
林菲一怔, 万没想到是这钱袋子暴露了自己。
不过, 若是皇帝没有留心这处细节,没有提前安排锦衣卫和禁军保护她, 怕是她现在已经淹死。
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懊恼。
皇帝把手中钱袋子搁到一旁,刚才看着她那复杂不明的眸光又再次浮现。
“朕问你, 当初可是你安排月娘在菜里下的堕胎药?”
林菲不知皇帝为何忽然提起那件旧事。
“你若是因我今日逃跑之事生气,大可责罚打骂, 何必重提孩子的事?”林菲精致的眉毛细细拧起。
皇帝靠近, 托住林菲的香腮,低眸细瞧着她:“朕想听你的答案。”
林菲近距离的看着皇帝的黑瞳,只觉得他眼眸深处仿佛凝着一团墨般,浓的仿佛要把人侵蚀。
“不是我。”林菲错开视线, 轻声道:“若不是你今日提起是月娘下药,我一直以为那是个意外,我以为是我曾经对孩子动过杀念,这才断了我们母子缘分,让孩子彻底离我而去。”
皇帝听完,把林菲狠狠搂入怀中。
他搂的那般紧,仿佛要把她嵌入骨血一般。
“朕本来因你出逃之事很生气,但孩子的事情,你既然说了,朕便信你。两相抵消,朕不罚你。”皇帝的嗓音低沉暗哑:“自此以后,你不许再逃跑!不许再离开朕听到了没有?”
林菲被他搂的有些喘不上气:“你……你先放开我。”
皇帝稍微松了些力道,可也没有完全放开她,而是圈着林菲的腰身,让她坐在自己怀中,大掌抚上林菲平坦的小腹,说道:“我们都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林菲却不做声,而是朝着窗牖的方向看去。
半开的窗牖外已经不是山路,而是上了平坦的官道。
接近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暗沉下去。
皇帝从后面拥着她,下颚抵在她的肩头,轻声道:“上了官道,再过两日便要入京了。”
林菲听得藏在袖口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
皇帝感觉到她的沉默和抵抗,于是叹息道:“菲儿,你莫再想些不可能的事了,好吗?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民,莫非皇臣。九州都是朕的,你能逃去何处呢?即便侥幸逃走一时,难道能逃一世吗?朕的天罗地网拉下来,总还是会把你抓回来的不是?”
林菲听着,眼眶一酸。
皇帝从后面伸手,摸上她有些湿润的眼睛,又轻轻掰转她的脸蛋,低头去吻她眼角的泪:“别哭。你一哭朕的心都疼了。”
林菲闭上眼睛,感受到落在眼皮上的温热。
她低声道:“陛下富有四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何苦揪着我一个不放?若说之前在国公府,陛下要我在上元节答应侍寝,可我在上元前逃去了金陵,陛下心中耿耿于怀,最后不还是得了我的身子。既然得了,为何还不放过我呢?”
皇帝的唇从林菲的眼睛上退开一些,额头抵住她的,沉声道:“朕是要你的身子。但朕也要你的心。”
林菲耷拉着眼皮,却不予以回应。
身子可以由他强占,但是心却是强占不得的。
皇帝盯着林菲的眼睛,见她眸光闪躲,随即抬了她的下颚起来,打量着她抗拒的眼神,说道:“可是在心中诋毁朕?”
“我不敢。”林菲轻声道。
“你逃跑都敢,又有何不敢?”皇帝说完嘴角勾出一抹无奈的笑来:“小骗子,叫朕无可奈何的小骗子。”
他说着,又去寻她的唇亲吻。
林菲被吻地靠到车厢内壁上,又被迫仰起头来,承受着皇帝更加深入的占有。
情到浓时,皇帝抓过林菲的小手,与她十指相扣,额头相抵。
一遍遍在她耳边喘息着述说,她是他的,至死方休。
出行的马车足有一间小室那么大,前头八匹骏马拉着,就算晃荡起来,倒也不会叫人察觉,毕竟,车厢在路途中本就是晃晃荡荡的,只这晃荡的幅度比平时略大了些。
两日之后。
秋狝的队伍抵达盛京。
林菲被安置在了皇帝的清晏殿内。
但是皇帝白日要上朝,又要忙于政务,实在没什么时间陪着林菲。
于是,林菲便去寻秦安阮说话。
这回皇帝到底没有如在东宫一般,把林菲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宫殿内,而是允许林菲在整个后宫行走,唯独出宫不允。
于是,林菲等皇帝上朝去后,便径直出了清晏殿,去后宫寻秦安阮叙话。
“大小姐,有宫婢们给咱们收拾物件,你做什么亲力亲为的?仔细操劳过度,伤了身子!”雨燕是秦安阮从家里带来的贴身丫鬟,她看着自家大小姐忙的脚不沾地,实在忍不住唠叨起来。
林菲进屋子的时候,就看见秦安阮正抱着一个八楞弦纹瓶摆在梅花朱漆小几上。
秦安阮今日从太皇太后的宫殿搬来雪阳宫,一切物什都要重新摆放和安置,她又是个闲不住的,凡事喜欢亲力亲为。
林菲进来,帮着秦安阮一道扶稳摆在小几上的瓶子。
“菲儿,你怎么来了?”秦安阮见到林菲,喜出望外。
林菲见秦安阮额头和鼻翼都有汗珠,脸色虽然红润,但刚才听了雨燕的话,也担心她一个孕妇操劳过度,伤了身子,便同她问道:“你既有身孕,还是不要做活计的好,回宫之后,可有叫御医过来请脉?”
“尚未。”秦安阮说道。
林菲于是说:“我觉得,还是叫御医过来把个脉安稳些,毕竟孩子的事可是大事。”
雨燕在一旁听着点头赞同:“小姐,我觉得菲儿姑娘说的没错,既然我们现在回了皇宫,又有了自己的宫苑,那后期就要为孩子顺利生产做准备了,叫宫里有经验的御医来把个脉,也是为了孩子和大人的稳妥。”
秦安阮含笑看向林菲:“行罢,那便唤御医过来瞧瞧。”
宫苑这头传出消息,唤宫里的御医过来诊脉。
御医诊过脉后,大喜过望,跪下来同秦安阮道:“恭喜秦婕妤,贺喜秦婕妤,婕妤娘娘有了皇嗣,这是普天同庆的好事!”
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秦安阮有孕的事情,倒也没有露出多大的惊喜来。
林菲同御医问道:“卢御医,婕妤娘娘刚才做了些活计,累出了一身的汗,这对胎儿应该没有什么影响罢?”
御医说道:“怀孕初期,还是建议静养,不宜多动。等到孩子三个月后稳定下来,倒是可以正常行动,不过秦婕妤的脉象稳定,想来是身体康健,孩子亦没有受什么影响,等老夫去开个安胎药,吃上两副,以后饮食上也多留意着些,该是不会出错。”
雨燕便随着御医去拿药。
林菲走上前陪着秦婕妤闲话。
而御医诊出喜脉的消息,很快便在后宫传播开来。
清心殿内。
裴婉蓉得知这个消息后,气的眼眶都红了。
她直接摔碎了一个花瓶,又在房内急得跺脚。
而隔壁的仁安殿内。
知道消息的祁淑贤也没好到哪去,她虽心中有气,可到底沉得住气,气过之后,便细琢磨了去,想着皇帝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如今刚封的婕妤有了身孕,皇帝肯定还要女人侍寝的。
兴许,这是一个机会。
于是当夜。
听说皇帝用过晚膳之后就来了秦婕妤的院子,祁淑贤特意打扮一番,便领着几个婢女往婕妤的宫苑走去,想着借给秦婕妤贺喜的由头,在皇帝跟前多留个印象。
若是皇帝有意于她,那她便顺水推舟,从了皇帝,若是皇帝暂且无意,能在皇帝跟前多留个印象,也是好的。
此时。
在婕妤宫苑里陪着秦安阮用过晚膳的林菲还不愿走,直到皇帝亲自过来寻她,她才不得已和秦安阮道别。
“瞧给你舍不得的。就没见你对朕这般依依不舍过。且又不是明日就见不着了,待到明日朕去上朝之后,你不还可以来雪阳宫同秦安阮闲谈吗?朕特意来寻你,也没见你多看朕一眼,你倒是瞧朕一眼啊!”
皇帝正在林菲耳边同她嘀咕,就听得外头有小太监进来通传。
“启禀陛下,启禀秦婕妤,外头是仁安殿的祁淑贤姑娘,她听闻秦婕妤有孕,特来道喜。”
第86章 086 刁难
皇帝到了声宣, 小太监便出去通传。
不消片刻,外头等候的祁淑贤便领着两名宫婢施施然走进来。
她先看到穿龙袍的皇帝,只见皇帝站在一名容貌昳丽身穿华衣锦服的女子身畔, 那女子祁淑贤是有些印象的,便是在幽州行宫去紫宸殿后花园给皇帝送羹汤的宫婢。
原是秦安阮身边的一名婢女,如何今日穿的这般华美, 即便站在皇帝身畔,似乎也丝毫不惧龙颜,倒是皇帝一直垂目瞧着这女子,俊朗的眉眼里缀着星光点点的笑意。
祁淑贤心中一时不是滋味, 倒也来不及多思,而是朝皇帝屈膝做福,柔声说道:“臣女祁淑贤参见陛下。”
皇帝这才瞧她一眼,微做颔首。
祁淑贤被皇帝看的心中一热, 觉得皇帝果真是年轻有为, 清隽俊美。
她虽心动, 可到底还顾虑着一旁的秦婕妤。
更何况,她此刻来雪阳宫本就打着给秦婕妤道喜的由头, 这会儿总不好冷落了宫苑的正主。
祁淑贤美目悠转,看向坐在贵妃榻上的秦安阮, 含笑说道:“今日听闻婕妤娘娘有孕,祁太妃高兴之余, 让臣女过来给陛下和娘娘道声喜。”
秦安阮听着含笑点头:“祁太妃有心了, 按理说我是晚辈,该是我去太妃跟前同太妃亲自说的,今日已经入夜,便不叨唠太妃了, 等明日我亲去给祁太妃请安。”
“好。”祁淑贤含笑应下。
皇帝对秦安阮道:“你这处来了客人,你好生招待着,朕便回清晏殿去了。”
祁淑贤听到皇帝说要走,明显一愣。
她以为秦安阮肯定会找借口留下皇帝,毕竟正得宠的宫妃,又被诊出有孕,哪里舍得皇帝离开。
可令祁淑贤没有想到的是,坐在榻上的秦安阮立刻起身,屈膝做福,说道:“臣妾恭送陛下。”
皇帝牵过林菲的手,要拉她走。
林菲同秦安阮说道:“秦姐姐,我明日再来陪你。”
秦安阮道了声好,这便目送着皇帝牵着林菲出了雪阳宫。
这样一番转折,倒是把打着贺喜幌子,实则是为了接近皇帝的祁淑贤给看懵了。
等皇帝离开,祁淑贤回首看向坐在团花软垫上的秦安阮,同她道:“刚才与陛下一道离开的女子我看着有些眼熟,之前在幽州行宫的时候,我曾陪祁太妃在紫宸殿的后花园看陛下同太妃对弈。
可巧见着婕妤娘娘遣了宫婢给陛下送膳汤,说来也奇怪,那宫婢的容貌似与刚才的女子相似。”
秦安阮听出祁淑贤话中打探的意思。
她倒也不准备隐瞒,而是坦荡地说道:“菲儿原是我的宫婢,如今被陛下看中,是她的福气。”
祁淑贤听得身子一晃,连着精心描绘的脸颊都有些发白。
秦安阮当然也知道祁淑贤肯定不是真心来同自己贺喜的。
她见祁淑贤听完这话,面色难堪,猜到祁淑贤约莫是打着她有孕之后,正值盛年的皇帝肯定还需女人侍寝,才会连夜赶来道贺。
明面上是道贺,实则是想勾搭皇帝。
只是令祁淑贤没想到的是,皇帝竟然幸了秦安阮身边的一个宫婢。
这就令她很难堪了。
秦安阮看出祁淑贤的心思,也没有功夫同她虚与委蛇,便直言道:“本宫身子有些乏了,你看……”
祁淑贤心里虽然不舒坦,但面子还是要做足的,她关切了秦安阮几句,这便领着婢女出了雪阳宫。
等回了仁安殿,祁淑贤到底是面上挂不住了。
饶是她城府再深,这会儿也动了怒。
毕竟皇帝册封了秦安阮,还可以安慰自己说秦安阮是首辅秦松之女,又有太皇太后萧氏保驾护航,得了宠信也属正常。
可那宫婢呢?不过一个下贱的婢子,竟然乘虚而入,得了皇帝宠信。
这就让祁淑贤有些无法忍受了。
她已经入宫一个多月,随行秋狝的时候,也没少跟着祁太妃在皇帝跟前露面,就算皇帝再迟钝,也该看出了她的意图。
可是,皇帝放着她这样知书达理的贵女不多瞧一眼,反倒在宫妃有孕的时候,临幸了宫妃身边的一个婢女,又或许,早在幽州的行宫,这名宫婢给皇帝送汤的时候,就开始勾引皇帝了。
毕竟,这宫婢长的那般好颜色,祁淑贤想到宫婢那张芙蓉出水的美人脸,便忍不住用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心中不耻的咒骂一句:以色侍人的贱婢,焉能长久!他日色衰则爱驰,看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般想着,祁淑贤忽然心生一计。
她唤来身边伺候的丫鬟,让那丫鬟去请隔壁宫殿的裴婉蓉过来一聚。
……
另外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