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弥子的嗓子柔而轻,似乎还有些不知所措,“我喜欢甚尔先生啊,没有变的。甚尔先生不可以怀疑我的哦。”
禅院甚尔又问:“我真的把店里的小动物吓到了吗?”
他刻意把小动物的发音咬的格外重。
弥子乖乖地点头:“……有的。”
一边说,她一边局促地握着膝盖上的衣物,似乎有些紧张。
禅院甚尔笑了笑:“看来我真的把某个小动物吓到了呢。”
不等弥子反应过来他又无所谓地说道:“好哦,我都听小姐的。”
弥子听他这么说,微微松了一口气。
事情应该还没有超出预料,还可以控制吧……
尽管这么说,却已经稍微超出了点预料,毕竟一开始她也没想到会换工作。
不过宠物店的话,其实只是为了让禅院甚尔意识到“伏见弥子”这个大小姐有的“通病”,增加对方的不信任感。
现在看来似乎达到了这个目的——至少她成功说出了“我不会记得宠物名字”这样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凉薄的台词,已经够了!
那接下来要带他去哪里呢?
弥子和禅院甚尔一边走在大街上,一边分神的思考。
对于周围透过来的热切视线,弥子早就习惯了,并没有什么感觉。反倒是禅院甚尔,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厌烦。
“他们只是见甚尔先生长得好看,才忍不住停下目光来欣赏美的。”弥子偶尔瞥见对方的视线,随口道,见禅院甚尔眼底还是有些暗色,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对方的手,矜贵又细软的声音里是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熟稔和亲昵。
“如果觉得不适的话,那就看着我就好。”
她理所当然地说着。
柔嫩洁白如云朵的肌肤轻轻依附在他的手掌之上,传来一种奇妙的热度。
那是属于这位生来就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最柔软的温暖。
既高高在上,又近在眼前。
禅院甚尔微微缩紧手掌,似笑非笑道:“……小姐,您看起来好像很熟练。”
弥子不以为意:“我的身边的话,确实很容易吸引周围人的视线。有时候甚至会带来一些麻烦……”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第一次眼睛里无意识的出现了些暗色。
但她还不知道。
弥子一无所知地继续道:“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别人的眼睛长在别人身上,你想阻止也不现实,要么习惯,要么把注意力转移——加入他们的视线一起也是很好的选择,不会显得很突兀。小时候我还没习惯过来,就会这样,如果我和几个人都很瞩目,我就会把视线投向几个人当中的一个,然后就不会被他们的视线盯着啦……”
少女软软地轻轻叨念着,因为音色很好,听起来倒也不会让人觉得烦,反而会让人心软乎乎的,感觉她在撒娇似的。
禅院甚尔不是第一次注意到对方对自己无意识的过分亲昵。
那不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依赖。
而是一个女孩对一个男人的孺慕。
禅院甚尔这个时候,总是不免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对方的称呼。
这让他心情有点糟糕,却又有点微妙的满足。
仿佛抓住了对方的软肋,握住了对方的脖子,她含着泪才想要挣脱,就因为被扼住了命脉,不得不乖顺的听话。
她是高贵的猫儿,是乖巧的狗狗,是害怕寂寞的兔子。
她很适合宠物店。
被一大群柔弱的可以一手捏死的小动物包围,然后傻乎乎的融入其中,永远也发现不了危机的逼近,只会用一双水汪汪湿漉漉、宛如昂贵的宝石瞳亲亲热热看着你,委委屈屈瞪着你,没有半点杀伤力。
离开了主人之后,就彻底没有一点点独立的能力,仿佛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的……最昂贵最惊喜最受欢迎,又最最可怜可爱的宠物小姐。
禅院甚尔恶劣又忍不住雀跃地幻想起来。
但他面色装得多好,甚至可以从容自若地、目不斜视地开口:“既然小姐雇了我这个保镖,以后不会让你遇见危险的。不适应那些目光也没事,看着我就好——像小姐这样的美人看着我,就算是我也会鼓足勇气的。”
“脸上可要有挣扎和犹豫才会显得比较真实哦,”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好骗的大小姐确实如他所料的转过了头,视线临幸般轻轻落在了他的身上,“那甚尔先生要早点习惯啊,这样才好保护我呢。”
又来了。
用这种“我才好保护你”的语气,说出“你才好保护我”,暧昧又虚幻,半真半假虚虚实实,也许连话语的本人都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些话意味着什么。
不过没关系,禅院甚尔笑了笑:“我的荣幸。”
他知道就好。
因为心中难以遏制的、疯狂涌动的隐晦情感,禅院甚尔垂了垂眸,柔顺的黑发遮住眼底野草般快速滋生的欲念,只有微微起伏的锋锐下颌线,才能对他心底的郁色可见一斑。
“小姐,”他随口找了个话题,“你想让我做什么工作呢?”
弥子思忖了一小会,然后有些无奈地直言:“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知道的,我工作经验比较少——甚尔先生会些什么呢?不过,其实什么都好吧,只要劳动了就不算不劳而获,那我就可以给你买咒具啦。”
“虽然按照这个道理,随便找家便利店工作就好了……”禅院甚尔叹了口气,故作忧愁道,“但我只想为可爱的小姐服务,不是很想理会其他人呢。”
他这本身是无心之言,但是弥子听了却稍微被吓到了。
要知道,还真有这种工作,她之前还体会过——牛郎,或者说男公关部。
如果禅院甚尔去做了牛郎,依照对方的本事,指不定能有多少客人大把大把地给对方钱。等到之后的剧本展开,她可就没有能力和那些人竞争了。
如果他们已经开始谈恋爱了,这应该算是BE,但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啊!
这个男人对自己还半点感情都没有,可能还因为之前宠物店的事更不信任,讨好也好故意暧昧也好,都是因为自己的钱,而且还因为一点点就满足了,根本没有达到她原本设想的,最后主动傍上自己请求交往的苗头……
等等!
该不会是因为她表现出来的好感不够,或者甚尔先生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交往这种正常男女之间会产生的事,也根本没意识到“小白脸”这种职业?!
按这个道理来说,也许,可能,牛郎会意外地适合呢。
至少她现在有钱,就算甚尔先生要找富婆,她应该也是首选……
弥子陷入了沉思。
禅院甚尔见她脸色变来变去,纠结的宛如弄乱了毛线团最后把自己缠的一身都是的小猫咪,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他的小姐现在很苦恼呢,他应该要为小姐排忧解难呢。
禅院甚尔凭借自己良好的视力,稍微握了握女孩子的手,等女孩子茫然地抬起头,他清了清嗓子,指向斜对面的一家花店:“那家店好像在招人,要不然我去面试一下?”
弥子顺着他手指指向的那家店面。
嗯,是很欧式的简约风装修,配上花花草草和阳光,显得格外清新和明媚。
然后她又下意识看向了旁边的小巷。
嗯,是逼仄又阴暗的、事故频发的,救赎梗最常见的地点之一。
……这不就是她上一周目拿的剧本吗?为什么上一周目明明是她拿,这一周目就要变成甚尔先生拿了?!
不不不,不能这么想,毕竟她是不可能像甚尔先生那样受伤的嘛。
而且甚尔先生也不太可能拿女主剧本嘛,肯定是她想多了。
虽……虽然这么想,但是弥子还是很诚实地拿起手机让人买下了这家店面,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恢复如常地在禅院甚尔面前笑了笑:“既然甚尔先生感兴趣,那就一起去面试吧。”
等买下店面之后直接暗箱操作就好。
弥子对这套已经相当轻车熟路了。
出乎意料的是,禅院甚尔拒绝了她的请求和陪同:“这就不用了,也不能老是麻烦小姐,我也要学着一个人独立。”
弥子对他在此情此景此时此刻说出这样的话感到了困惑:“……?”
禅院甚尔似笑非笑地一根根划过她的手指腹,然后半真半假道:“我可舍不得小姐这双手再因为我而流血,那会让我产生心理阴影的。”
心理阴影这个词,怎么想怎么和甚尔先生这个人不搭呢。
弥子轻微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她点点头,指向一旁的咖啡店:“那我在那里等甚尔先生,甚尔先生要加油哦——啊,当然,只要主动尝试了,就一定会有好的回报的!”
“就算别人不给我也会给的。”弥子小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禅院甚尔拍了拍她的头,然后很干脆地走进了花店。
弥子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和花店老板交流,暗中已经利用了系统这个便利工具,加速了转交合同的进程。
但令她意外的是,花店老板忽然回头看了她这个方向一眼,似乎是笑了笑的。
然后没过多久,禅院甚尔就一脸怡然地插着兜走了出来,不客气地把她点了但只喝了一口的咖啡喝干净,然后靠在靠座,将双手垫在脑后,露出了餍足的神态。
“……通过了?”弥子不确信地、小心翼翼地询问。
“过了,”禅院甚尔懒洋洋地回答,“我跟她说了我就做一段时间,不要工资,她很爽快就同意了。”
弥子觉得很有道理,但又觉得很奇怪:“她好像看了我一眼?”
“啊,是啊,”禅院甚尔理所当然道,“我说我是为了讨我女朋友的欢心才来花店涨见识的,她自然会看你一眼……你不喜欢吗?”
弥子心跳漏了一拍。
第64章
“我很喜欢啊,”少女用殷切的、满是喜悦的声线合拢了手掌,“甚尔先生现在也懂得说话的技巧了呢!”
禅院甚尔揉了揉她的头发,难得没有嗤笑,只是道:“这可不是说话的技巧。”
弥子露出了茫然中不自觉有些期待的神情:“不是吗?那是什么?”
禅院甚尔微微笑着,偏不按她期待地道:“是骗术。”
“……哦。”弥子稍微有些失落地应了声,努力藏着情绪,闷闷道,“确实呢,这是骗人的,还是最好不要说哦。”
对方可能还没想过什么恋爱之类的东西,自己就算期待也没有用……不行,她不能这么被动地遵守人设下去,还是要尝试下让甚尔先生主动被她包养……
可是,根据目前的进度来说,禅院甚尔并不缺钱,应该也没有真切地感受到钱的重要性,以及赚钱的困难性。而且,等这个情景任务完成后,他就拥有了咒具。
对天与咒缚而言,拥有了咒具是多么如虎添翼,弥子光是想想就觉得棘手。再想想一般的术师的职业收入有多高……虽然她不知道具体的,但是七海先生就是术师啊!他面对那么庞大的金钱开销,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啊,越来越难了。
就没有什么办法,让甚尔先生意识到只有自己才能让对方依靠,只有在自己身边,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要是桂木在就好了。
弥子的思想无意识地划到了有些危险的地步。
但她自己丝毫没有意识到。
禅院甚尔弹了弹她的额头:“你在想些什么呢。”
弥子差点脱口而出:“在想怎么让甚尔先生……”
看着对方兴致勃勃的眼神,弥子及时吞下原本要说的话,匆忙找了个话题:“怎么让甚尔先生接受我的赠送啊。”
禅院甚尔笑了下:“哦?你要送我什么?什么都可以哦,只要可以,只要是小姐你送的,我什么都会接受的。”
弥子眨巴着眼,突然想起了之前被拒绝的情景,稍微顿了顿,然后仰着脸询问:“……花店也可以吗?”
禅院甚尔有些意外,静静看了她几秒,而后勾着唇道:“为什么不可以,这是我的荣幸——经过这么多天的训练,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取掉刺,不会再让小姐受伤了呢。”
弥子被他暗色的瞳仁盯着,不知为何会感觉有些危险。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现在的禅院甚尔还需要依靠她,别说她出手,他甚至不会让她出于危险不是吗?
弥子只当是错觉。
出乎弥子意料的是,在花店的十天左右里,禅院甚尔一直都表现的很安分,或者说很好。在短短两天学会如何照料花朵、推销花束之后,他不仅能自如地应付客人,甚至还能招揽不少客人。
有一天弥子实在没忍住,戴上了大遮阳帽,以客人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进了店里。
这时禅院甚尔正好在接待客人——那是一个看着只有十七八的女孩子,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神色腼腆而害羞地偷偷望着穿着围裙的禅院甚尔,声音怯生生的:“先生,我可以买花送、送给您吗?”
禅院甚尔应对的很自然:“可是我已经有了最美的花,不需要别人送我了啊。”
“您……您不是这里的员工吗?”女孩子有些失落,脑后的辫子一翘一翘的,弥子还觉得有点可爱。
“现在是老板了,”禅院甚尔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看了眼弥子一眼,“所以我有了一整个花店,而且马上会进我最喜欢的花,所以可能要辜负您的好意了呢。”
他的态度很温和,没有丝毫让人为难或者难堪的感觉。
所以即使知道自己被拒绝了,女孩子也没有当即跑开,而是抿了抿唇,小小声询问:“您真的可以摘到那朵花吗……我看见了,是一朵很美好的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