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才在宣纸作画,但温雪翡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这一次同多年前那次不一样。
她刚刚这一笔落下之时,完全没有当年的通达之感。
更没办法像当年那般一气呵成。
可当年那般,母亲都说不适合。
眼下她今日这般状态,若是再继续,恐怕连当年都不如。
一时,温雪翡执笔悬于半空,迟迟不敢再落。
温母抬眸,看见了温雪翡脸上的苍白。
她起了担忧,更起了…内疚,道。
“雪翡,你今日有些心杂,画画讲究静心,不如你改日再画?”
温雪翡却是摇头,像是生了浓浓的执念般。
“不,母亲,我可以,你让我再试试。”
温母没说话,但过了一会,温母问向温雪翡道。
“你先前说,你的问题要再你画完画后再问我。”
“但我现在约莫知道你想问什么了。”
“你是不是想问,你在画画一途上是否有天赋?”
温雪翡愣了愣,忽而抬头,眸子闪过诧异。
温母顿了顿,好一会,她神色闪过复杂,像是多种情绪的交织。
“这个答案,母亲是有的。”
温雪翡:“可是,母亲,我并没有画完……”
温母摇头:“你忘了你母亲是江南第一女画师,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温雪翡倏而忐忑,眸光微颤地看向温母:“那母亲,您的回答是?”
温母看向跟前卑怯的温雪翡,定定然看了她一眼。
其后,缓缓道。
“雪翡,你的天赋在我之上。”
“天赋异禀,惊才绝艳。”
这句话,她欠了温雪翡十余年。
第63章 063 辜长思关心温雪翡。
大半个月后。
郊外密林。
“大人, 小心!”
刺客早已瞄到辜长思的马车位置,在此埋伏甚久,带毒的箭“嗖”一下飞了过去, 数箭齐发,俨然是想将辜长思的马车扎成马蜂窝。
饶是辜长思武艺高强,也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即便这般都中不了要害,箭尖上见血封喉的毒液,也足够要了辜长思的命。
辜长思的手下提醒辜长思时,已然晚了, 箭尖穿透马车,不过瞬息的事。
刺客面露惊喜。
谁料下一刻,他脖颈就横上了一柄冷剑。
辜长思缓步跟上大部队。
他的手下快速上前,擦着额尖后怕的汗, 忙道。
“辜大将军, 幸好您不在马车上, 不然您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又该如何同国公爷交代。”
恐怕就是连自己个儿命赔上, 都交代不了。
辜长思的手下越想越后怕。
但他也有些纳闷,辜长思如何没在马车上呢?
辜长思回京的队伍里, 前头是兵营手下,他的马车落在最后。
虽说辜长思若是自己去做些什么, 他们也定然发现不了。
但按理来说, 辜长思该是会同他们交代几句的。
可这一次,谁都没发现辜长思是什么时候离开马车的。
不过,也正因此,辜长思才没被扎成马蜂窝。
辜长思的手下不由暗自庆幸。
因为, 马车被毁,辜长思再次骑在了马上。
然后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蓝色的平安符,系在了腰间。
有那眼尖的手下瞄到,脱口道。
“欸,将军,这不是南华寺最为有名的平安符吗?”
“听说一排都要排一天,才能拿到呢。”
“将军,这平安符是不是可灵了?”
辜长思眼睑微敛,仔细地将那蓝色平安符擦了擦,淡声道。
“灵。”
“若不是它,刚刚你们也见不到我。”
辜长思的话,让手下愣了愣,其后,微微反应过来。
难道…刚刚辜长思消失,是去找这平安符去了?
这厢,几人正对着话,那边审讯刺客的手下倒是回了信。
“大将军,幸好您让我们几人先去卸了他的下巴,他牙齿里果然藏着毒包。”
“问出了吗?”辜长思身边的一个手下道。
“嘴皮子硬着呢,一看就是豢养的死士,等回去下狱,好生[伺候]一下。”
“不必等到回去。”辜长思扯了扯马绳,墨眸里泛着寒光。
“大将军可是猜到了此人身份?”
辜长思垂下眼睑,微眯,缓缓出声。
“前朝余孽。”
众人微愣,想起了这些时日督办的案子。
前段时日,圣上被刺,虽温二姑娘为其挡了一刀,没什么大碍,但刺客还是要调查清楚的,而后,他们抓到了一个漏网的刺客首领。
辜长思也是这个时候,被圣上急召去审讯这位刺客首领。
也不知辜长思用了什么手段,本来油盐不进,就连大刑伺候都不怕的刺客首领,面对辜长思招了供。
此次刺客行动,乃是前朝余孽一手策划。
而且,这位刺客首领还交代了一件事。
辜长思现在急急归京,也正是因为这件事。
现在一行人等,正火速赶回盛京中。
他们的行进,甚至比传信更快。
但这次路上遇伏,显然是走漏了风声。
这群“前朝余孽”想在路上解决了辜长思,以免他把这件事的消息带回盛京。
辜长思的手下们面色严肃。
虽知辜长思武艺高强,但也知道此次归京路凶险万分,半点不可掉以轻心。
辜长思略有沉思。
过了会。
他清寒的声音响起。
“去前方的小镇稍作休息。”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于小镇上的客栈休息。
而辜长思却是躺着进去的,胸口带血,面色苍白,嘴唇发黑,俨然一副中毒迹象。
躲在暗处的刺客们瞄到。
心思微松。
只道前头的突击部队该是成功了,但兴许是辜长思内力深厚,所以本该见血封喉的毒,也缓了药性。
可这样,辜长思也走不了了。
这群刺客们,决定在暗处先行观察,如若有机会,定要下手杀了辜长思。
但自打这群人住进客栈后,倒是从不外出,他们有仔细观察,除了进去了几个大夫外,没人出来,辜长思也没出来。
这群刺客继续守株待兔,心下微安,想着大头任务怎么也算完成一半。
却不知真正的辜长思早已换下大夫衣裳,卸下易.容.面.具,出现在了皇宫里。
***
辜长思同圣上交代完事情,出了皇宫之后,他看了一眼朱雀南街的方向。
早在宫门外等候的张管家两手微微交握。
朱雀南街,温府就在那儿。
张管家眸子微转,十分聪颖的他,此时也不知该不该询问。
一个多月前的七夕。
他能感觉到主子是对温二姑娘有一份不同寻常的心思的。
虽不知道主子怎么会看上温二,但“喜欢”一事,本就毫无缘由。
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
却不知他二人七夕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此后,自家主子竟是半句不提温二姑娘,更是借着公务之由,远避京郊练兵。
虽神色如往常清冷,但张管家总觉得自家主子好似丢了魂。
人在身在,魂儿不在。
甚至没日没夜的操练士兵,搞得底下的士兵苦不堪言。
他却仿若毫无人气的冰冷兵器般,似乎不知疲惫。
可忽然有一日。
自家主子从茶亭归来,手里拿着个蓝色平安符,神情虽还是疲惫。
但那一刻,张管家忽然觉得自家主子眼神有了光亮。
他甚至在吩咐着副将接他的督练任务。
要知,自家主子练兵严苛,追求极致,在这方面从不假手于人。
这还是第一次,见自家主子中断练兵。
同副将吩咐好后,张管家赶忙迎了上去,询问自家主子是要去哪。
当时的辜长思垂手看了一眼手里的蓝色平安符,有一会的沉默。
面上虽没多少笑容,但好似做下了一个决定般,道。
“去朱雀南街。”
可是,那一日。
辜长思还未踏出兵营,先是被圣上的一道圣旨召走,也就是先前去审讯刺客首领的圣旨任务。
一去大半月,今日才是乔装易.容归京。
张管家斟酌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主子,今日还要去朱雀南街吗?”
辜长思顿了顿。
过了会,却是轻轻摇头。
“归府吧。”
辜长思的墨眸里缓缓压下去了一些什么。
前朝余孽肆意,盛京并不太平。
而他目前周身更是危机四伏。
再等等。
***
不过,辜长思上了马车,还是问起了温府的消息。
张管家乖觉,悉数全说了出来。
“温家的两位姑娘似乎都要参加月迟雅集,也就是在近日,世子爷得空可以去看看。”
“听闻温二姑娘为了参加月迟雅集,最近可是废寝忘食般的练习着,连觉都没怎么睡,可是好有些憔悴,着实有些令人心疼担忧。”
辜长思瞬间皱了眉。
“去辜家的药铺上,抓一些最好的补品…算了,我回去亲自准备,然后送到温府去。”
辜长思语气稍顿,补了一句。
“以辜轻雪的名义。”
张管家俨然十分惊讶,虽然辜长思是说以辜轻雪的名义,但他对温雪翡的好,明显开始逐渐明朗了出来。
不像先前。
张管家下意识道。
“世子爷,您这是…想清楚了?”
虽然不知先前他二人发生了什么,但先前的辜长思明显是想隐藏这份心意的。
闻言,辜长思唇微抿,摇头。
“没有。”
“那您这是?”
辜长思拨弄了一下拇指上戴着的白玉扳指,墨眸里的情绪缓缓归于平静。
“只是觉得,以前的自己,有些糊涂。”
他声音淡淡,勾出了些许的耐人寻味。
再伤一次温雪翡的心。
他,做不到了。
……
虽不知缘由,但张管家却是开心的。
毕竟,自家主子跟温雪翡在一起的时候,竟是会笑的。
凭借这一点,温雪翡在张管家心里已然是处于神化的地位了。
张管家开心,接着说完了关于温家的最后一件事。
“温文彦近日归京了。”
听到这个名字,辜长思眼眸微敛,敲桌的手指一顿,难得皱了皱眉。
***
温文彦归京。
温家上下都很高兴。
温雪翡虽然也挺高兴,但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畏惧。
她这个大哥,自小便喜欢板着一张脸,明明大家都是温家人,但大哥的性格并不像父亲母亲温和,反而像个老夫子,古板又正经。
在温文彦跟前,温雪翡连个玩笑都不敢开,怕他的紧。
而且,大哥好像也不怎么喜欢她。
温雪翡想起过往,如此感觉到。
但这里面最为高兴的莫过于温胭脂。
她自小同大哥温文彦的感情甚好,且……
温胭脂微微瞥了眼身边的温雪翡,抿了抿唇。
且温文彦是温家人中唯一一个眼里不会有了温雪翡,就没有她温胭脂的人。
温文彦归来的那日,温家姐妹早早就在大门候着。
温文彦落了马车。
温胭脂快速上前,在自家大哥跟前,难得显露了些许活泼。
“大哥,你回来了。”
温雪翡小步跟上,她近日因为长时间练画,没怎么休息,眼下多有青黑,现在走路的脚步也是虚浮。
跟着温胭脂身后,小声道。
“大哥好。”
温文彦长得同温父八九分相似,也是儒雅清隽的长相,但眉心习惯性往下压,看着整个人古板严肃。
他看见温家姐妹出来。
倒也没先回话,而是看着温胭脂,冷肃说了一句。
“女子该为贞静,如何跑动如此之大。”
对温文彦的重规矩,温胭脂习以为常,她多了几分耐心。
“知道了大哥,下次不会了。”
温文彦转头看向温雪翡,沉吟了一会。
自家这个小妹,从小让他头疼。
他道。
“你姐姐如此,你便有样学样?”
“大哥…我……”
温雪翡微微抬头,眼下青黑倏而露出。
温文彦眉心微皱。
“怎还熬夜?”
第64章 064 温母悔恨。
温雪翡虽自小有些害怕温文彦。
但这回却是答得稍稍硬气。
“大哥, 我最近在学画画,有些沉迷,所以时间会久了些。”
温文彦皱了皱眉:“画画?是请了夫子?”
“哪位夫子?我去看看。”
温雪翡却是摇头。
“是母亲教我的。”
听到温雪翡如此说, 温胭脂目色更是下沉。
温文彦皱着的眉头倒是微微展开,只不过面目还是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