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皮肤娇嫩白皙,稍微用力一些的指痕都能在她的身体上留下印记,更别提额头上一大块发红发肿的鼓包。哪怕她刻意地用额前的刘海遮挡,也挡不住这一大片的红痕。
塔塔迟疑了一下。
她不敢直白的和西蒙解释,这个鼓包是自己在棺木上磕的。
一股莫名的直觉在心里告诉她,就连她成功地穿破了水晶棺木边的封印,亲手触摸到棺木实体这件事,也不能和西蒙说。
塔塔抿了抿唇,垂下的眼睫显露出几分少女的羞赧。
她似是颇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嗫喏着解释道:“我昨晚没有留意,在房间里的矮凳子旁边绊了一下,磕在地上摔了个包......”
“是不是很蠢,”少女扯了扯裙摆,想要欲盖弥彰地掩饰内心的情感,口中还保持着贵族的礼貌:“让殿下见笑了。”
西蒙声音淡淡的,“把头抬起来。”
塔塔乖巧地照做,微微扬起额头露出那片淤红的痕迹。
她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西蒙想要做什么,只能尽可能地表现出自己听话的模样。毕竟这个男人之前曾经夸奖过她的聪慧懂事,那么无论塔塔心里在想什么,在外表上她都会尽其所能的表露出这一方面的优势。
男人冰凉的指尖触碰了一下发肿的部位。
指腹下的少女浑身不可觉察地轻轻一颤,动作想要退却躲避,却又硬生生地停在原地,任由他的指尖在额头处抚摸。
西蒙低声问道:“疼吗?”
嗓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温柔。
塔塔此时的注意力全在额头那一处,冰冷且毫无生机。她的脊背绷得紧紧的,面上还要尽可能的放柔软。
因此,也就压根没注意到西蒙的情绪变化,。
五天前见面时,西蒙给她带来的恐惧感实在是太过于浓烈,此刻他任何一下轻微的触碰,都让她几乎汗毛倒竖。
塔塔从脸上努力挤出笑脸:“不疼的,殿下。只是红了一点点而已,感谢您的关心。”
她在心里不停地说:要保持自然,保持自然。想想酒馆里的服务员的表情,想想城堡里继母在面对客人时候的表情......
深呼吸,再吐气——
优雅,平和......
好在塔塔的模仿能力确实不错,西蒙并没有留意到少女的僵硬。
指腹下的触感,柔软地好似最娇嫩的花瓣,有种轻轻一碰就会破碎的美感。人类少女的皮肤带着微温的热度,而这一丝与血族不同的热度,几乎能顺着指尖直直流淌到他的心里。
西蒙鲜少直接吸食人类的血液,他天生的强大注定了他对血液的渴求并没有那么浓烈。
但是,他也并不是从来没有触碰过人类。在西蒙漫长的记忆里,那些人类给他带来的进食体验并不美好,那些带着热度的身体和牲畜动物没有什么区别,除了让他觉得乏味枯燥,并没有其他任何意义。
塔塔不一样。
她似乎生来......就是吸引他沉沦的蔷薇花。
西蒙恋恋不舍的放下手指。
在他下定决心要将塔塔转化为他的后裔之后,西蒙不再用轻蔑地看待蝼蚁的态度对待塔塔,而是给予了她足够的尊重和礼仪。
上次险些吸血的事情,确实是他有些失控了。
作为一个长久禁食的血族,在遇到最诱人的香味的时候,很难控制骨血中无法磨灭的本能。
西蒙也有些担心,他吓到塔塔了。但好在这次见面的时候,女孩还是那么乖巧可爱,并没有露出其他人类在见到血族时,那种恐惧害怕的神情。
“你不要怕我,好吗?”西蒙尽量放缓了自己的语气,像是一头锐利凌然的凶兽忽然收起了自己的獠牙。
他试图安抚塔塔:“我会对你好的。”
塔塔轻轻怔了一瞬,表情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她悄悄琢磨了一下西蒙这两句话的意思。
——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这两句话的核心......大概都是:
他真的,看上她了?
塔塔精神一振,觉得她距离自己活着离开这座王宫,接下来再悄悄逃离血族领土,带上自己丰厚的财产,去偏远郊外购买一块农场悠闲度日的美好生活,愈发更近了一步。
面上还是羞羞怯怯地道谢:“谢谢殿下。”
西蒙心情变得更好,主动问她:“你有什么疑惑,都可以向我提出来。房间里缺什么物件的话,明天也可以告诉女仆,她都会为你准备好的。”
前几天的时候,塔塔肚子里确实存了一大堆问题想要询问西蒙。
可今天见到他后,直觉告诉她,任何有关于始祖棺木周围那一圈无形阻挡人类靠近的封印,以及她闯入了封印这件事,都不能向他提起。
那么,塔塔接下来在房间里的任何行为,都只能靠她自己摸索,剩下了能问的问题就骤然减少了许多。
但既然西蒙主动提出了,塔塔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于是半是真的好奇,半是没话找话地问道:“血族的世界有白天和黑夜之分吗?”
她担心冒犯到血族的秘密,没敢直接问王宫内所有窗户的窗帘为什么要安装在外面,像是将整个王宫都包裹在密不透风的黑夜之中。
西蒙看穿了她真实想问的问题。
伸手揉了揉少女的发丝,仔细体会着发丝在手指间穿过的触感。
收回手后,才解释道:“人类间是不是说,阳光是血族的天敌之一?其实不尽然,亲王等级的血族不畏惧阳光的存在。”
塔塔不明白,始祖诺亚是比亲王更强大的存在,他的王宫为什么会封存进入黑暗?
西蒙没有多说,那双冷淡眼眸中的无情,早就因为少女的存在而逐渐冰消雪融,但恪谨的理智始终约束着他。
“等......以后,我会再告诉你的。”
塔塔仰起头,她没有听清西蒙最初说的几个字,下意识追问道:“什么?”
西蒙却没有再回答她了。
“时间差不多了,”他的目光移向房间内,“你该进去了。”
随着西蒙扭头的动作,塔塔心里猛地一紧,垂在群摆间的手指骤然握紧。她生怕西蒙看出异样,发觉到水晶棺材周围的封印消失了。
她仔仔细细地盯着男人的脸,不敢放过他的一丝情绪。
但西蒙似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毫无波动的眼神从房间内收回,又移到塔塔的身上。
女孩时时刻刻盯着他的模样,似乎再次取悦了他。
西蒙俯下身缓缓靠近,修长的手指捧住少女的脸颊,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在她的额头处落下轻柔的一个吻。
男人的动作贵气优雅至极,仿佛他生来就是造物主最优美的作品。
哪怕代表着邪恶。
也有着让人丧失理智并沉迷于他的美感。
在这一吻之下,少女额头原本肿起来的红痕缓缓从皮肤表层褪去,再次恢复白皙光滑的模样。
“晚安,我的公主......我未来的新娘。”
▍作者有话说:
在美好的误会下,男主再次达成自我攻略。
西蒙:啊,塔塔的眼神始终围着我转,她真的是一分钟都不能离开我呢。
塔塔:他发现了吗他发现了吗他——太好了他没发现!
*
从今天起,我努力恢复日更啦!
原定八月底有场特别重要的考试,结果我们省因为疫情的原因,今天通知考试延期了。
真的不好意思,每周只更了一点点。接下来我会超级努力的补字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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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替嫁的新娘(九)
塔塔进了房间后, 站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放下紧紧提着的心弦。
她抬起手指,摸了摸刚才被吻过的地方。
脑子里一时间挤满了各种纷杂的情绪。直面血族时难以克制的恐惧,为了找到一线生机不得不撑起的勇气, 时刻紧绷着随机应变的压力, 还有......一丝隐隐的不知所措。
在塔塔十岁之前, 她还拥有一个表面幸福平和的家庭。每晚入睡前, 母亲会温柔的捧着小姑娘的脸颊, 在她的眉心落下一枚轻柔如羽毛的吻。
自从母亲离世之后, 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再也没有机会,去体会过来自他人的温柔和呵护了。
所以......
是她刚刚的感觉出错了吗?
她为什么在这一个短暂的吻中, 感受到了久违又陌生的温柔。
甚至是——来自最血腥残忍的血族的,温柔。
塔塔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茫然。
明明不该出现在某种人身上的特质, 出乎意料之外的出现在了他的身上,进而形成一种巨大的反差。
像是原本棋盘上被规划明明白白的每一个格子,突然被一只漏墨的羽毛笔胡乱涂鸦,绘制了一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新的棋盘。
好像有什么不对。
可具体说起来,好像又很合理。
这种令人困扰的错乱感, 让塔塔对西蒙这位血族亲王的感官,一时之间变得无比的复杂。
又过了好一会儿,塔塔突然用力的晃了晃脑袋,试图将那些她想不通的情绪全部扔出大脑——她这几年大部分时间都被关在城堡高楼,后来长大了点儿才学会自己偷偷跑出去, 到王城的集市里面去看看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但塔塔到底才只有十六岁, 没有来自长辈的正确的引导和指引, 她对于一些复杂的情感都无法理解。
她只有一个最单纯且直白的愿望。
——自由。
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塔塔在心里一次一次的提醒自己, 要记得自己的目标。她直直地往房间中央的水晶棺木走去,打算继续研究该怎么将棺材打开。
女仆每天为她准备的裙子都很长,需要搭配鱼骨撑将缀满繁复蕾丝的裙摆撑出漂亮饱满的弧度。
之前在家里的时候,由于继母的苛待,塔塔基本没有穿过这种华丽的款式。她自己也更习惯于简单方便行动的裙子。但这些日子塔塔呆在血族的领地里,她也不好提出太多要求,尤其是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不过是要随时提起裙摆而已,不然就会不小心踩在自己的裙子上,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塔塔留心地提着裙子往前走。
今日房间里又少了两根蜡烛,愈发昏暗的光线放大了物体的阴影,就连塔塔自己的影子落在地上,也变成了一大团庞然巨物,乌黑的随着她的步伐向前移动。
塔塔眯了眯眼睛。
这个亮度对于正常人而言,像是深夜只有半轮弦月的夜路,周遭惨白色的光亮使一切事物都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但大致还能够看清具体的物体。可是塔塔的眼睛天生无法在黑暗中视物,在夜晚她的视力比正常人更要弱上几分。现在这个亮度,她已经近乎于看不清什么东西了。
只能勉强的靠这十日来的记忆,猜测房间里具体物体的摆放位置。
她试探着脚步往前走,一步一步都很缓慢。
在无限安静的环境之下,她的大脑又忍不住开始发散思维。
对了,西蒙最后和她说的话是什么来着......
当时对于那个落在额头上的轻吻,塔塔的心里情绪太过于震惊和僵硬,一时之间都没有留意到西蒙的话。
塔塔努力在脑子里回忆。
好像是......“晚安,我的新娘。”
新娘?
塔塔的瞳孔不由得震动了一下,整个人都怔住了。
西蒙的意思是,他要娶她吗?
——而不是她预计中的,他看上了她,打算让她成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血仆,免除塔塔被其他血族共享的局面。
在塔塔的计划里,她要哄着西蒙暂时给予自己庇护。然后,再想办法找各种理由,无论是撒娇装傻,还是其他各种办法,或者实在不行,真的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塔塔也能接受被他吸几口血的结局。
她慢慢地麻痹西蒙的警惕性,让他认为自己乖顺听话,永远不会背叛他。
接着,再从他的手中哄来最初在珀西瓦尔公爵府的时候,她主动交给他保管的,属于她的大笔嫁妆。塔塔相信自己一定能表现得足够乖巧且无依无靠,引起他的怜惜和疼爱,将她的钱财都还给她。
等这一步成功之后,她就可以继续计划着逃跑脱身,跑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开启新的快乐生活。
结果——
西蒙想的不是让她成为自己的血仆,而是要娶她?!
塔塔开始有些慌神了,这和她计划里设想的偏差太大了啊。
她刚刚还在沾沾自喜,觉得西蒙看上她了是件好事,她的运气真不错。可现在想来,这压根不是什么好运气!
西蒙是血族十二亲王之一,这种至高的地位让塔塔从来没想过亲王会娶一个人类少女当自己的新娘,千百年来,也从来没听说过类似的先例。但就算塔塔不了解血族内的传统,从人类世界的规则来看,一个男人对正妻的重视程度,绝对要远高于对一个玩.物的态度。
就连珀西瓦尔家也是这样,为了家族的荣耀,这么多年来她的继母无论多么受到父亲的宠爱,也都只能顶替着自己亲生母亲的名头活着,所有贵族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要是真的嫁给了西蒙,塔塔再想逃跑的难度,简直不敢想象。
塔塔咬着下唇试图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但她一想到自己真的可能跑不掉了,浑身忍不住地发颤,一时之间忽略了昨晚落在棺木旁边用来垫脚的矮凳。
蓬蓬的裙摆恰好挡住了她眼前的一小片视线。
塔塔看不见脚下的路,脚踝骤然磕碰在了矮凳的边缘,双腿疼得一软,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
“嘭——!!”
无比寂静的房间内,再度传来一声巨响。
房间内的烛光摇曳地晃动了几下,又缓缓恢复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