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试图努力回忆这一块的细节,但她只记得自己疼了一下,就陷入了昏睡之中。
估计是撞到脑子了吧。
塔塔抬手摸了摸额头,睁开眼......
眼前是冰冷的半透明水晶棺壁,透过模糊的棺壁隐约还能看到外面只剩下残余微光的蜡烛。塔塔轻轻地扭了扭腰,总觉得身下压着东西硌得她身体僵硬。
她翻了个身。
然后。
直直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眼眸。
塔塔:“......!!!!!?”
啊啊啊啊——
一瞬间,只觉得灵魂都要从天灵盖飞出去。
诺亚醒了!!
他什么时候醒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简直比诈尸了还恐怖!!!
在无限接近于漆黑无光的房间里,塔塔早已习惯了这种安静到只能听到自己呼吸声的环境,就算她知道自己躺在始祖的棺木里,也没有想太多,反正这么多天都是她一个人,早就习惯了。
可骤然看到一双炽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塔塔压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男人的眼裂狭长细窄,眼尾上挑,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刃,每一丝弧度都写满了冷冽强势。瞳仁深处幽冷漆黑,随着睫毛轻颤,隐隐闪过无数繁复错乱的暗红色光芒,看起来疯狂而暴戾。
那丝疯狂很快又被他压下,封印到眼底深处。
只留下最初的漠然冷血,强大到让人窒息。
像一头潜伏在黑暗之中的野兽,一点点靠近,与生俱来的压迫气势,死死地将浑身无力的猎物钉在原地。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动作,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管他在等什么......
塔塔猜测,诺亚这是睡了几千年还没睡清醒,所以才光睁着眼睛不动。
那她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等着他一口咬死自己饱餐一顿吗?
塔塔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也不敢眨,手臂悄悄摸上了身后水晶棺材的边缘,整个身体一点一点的想要往后挪,试图敏捷地直接翻身脱离棺材内部,往房间门口跑去。
可还没等她有任何动作——
男人忽然压住了她攀在水晶棺材上的那只手腕,修长有力的五指轻轻一收,毫不费力地将她手腕提起压到头顶处。接着整个人翻身覆盖在她的身上,双腿压制住她几欲逃离的动作,顺便将塔塔的另一只手也一起收拢压制住。
塔塔被钳制住完全不能动弹,只能顺着他的力道被迫仰起头,仰视着压在自己上方的男人。近在咫尺的血色瞳孔里,映出她苍白惶恐的脸庞,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鸟被禁.锢在囚笼之中,徒劳无力地扑腾着弱小的翅膀。
她看见诺亚,做出了自醒来之后的第一个表情。
他愉悦的笑了。
那张美的惊心动魄的脸忽然生动起来,原本覆盖在面上的寒冰一寸寸的破碎裂开,露出内里截然不动的狂热。漂亮的唇角弯起的弧度清晰可见,配上诺亚直直盯着塔塔的眼神,看起来格外的诡谲和疯狂。
诺亚缓缓低下头,嘴唇一点点的靠近身下少女暴露在外毫无抵抗之力的脖颈。
他薄唇微启,低哑的嗓音在塔塔耳边响起,听着有种诡异的满足和喜悦感,“终于抓到你了,小鸟。”
可爱的,属于我的。
小鸟。
从棺材外围的封印被塔塔打开的那次起,沉睡在水晶棺木中的诺亚已经逐渐恢复了一些意识。
他每晚听着棺材外的少女像一只找不着路的小动物,围着自己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小皮鞋哒哒哒的踩在静谧的环境里,上蹿下跳的蹦跶着,整晚又整晚的往复循环。后来她还胆大的爬上了棺木,将脸贴在棺盖之上,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往里张望。
沉睡在混沌模糊的意识里的诺亚,似乎能感觉到少女身上的香味,隔绝在一层难以轻易突破的水膜之外。偶尔零星的渗透了一丝气味进来,过了一会儿又消散在空气里。
无限次数地引诱着他的欲望,却始终若即若离不肯真正的靠近他。
他哪怕在沉睡中,也感到无比的急躁和渴望。
直到有一天,这个又笨又呆的小姑娘嘴里含含糊糊地背诵着完全不对的教堂祷告词,昏昏欲睡,结果自己一头磕在了棺木之上。
“嘭——”的一声。
巨大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
闭眼沉睡的诺亚都快被她逗得笑醒了。
而就是这一瞬间,隔绝在两人间那张无形的水膜,彻底破裂了。
少女的香味争先恐后的记入诺亚的鼻腔。
比千百年前最灿烂的蔷薇还要馥郁芬芳,比最上乘新鲜的鲜血还要诱人沉沦。
若不是棺盖上最后一层封印还死死的压制着诺亚的躯体,他几乎挣脱一切,去将棺材外的少女压进自己的身体里,让两人彻底融为一体。
想要。
好想要。
刚刚从沉睡中醒来的诺亚,脑子里此时只想遵从本能的欲.望,理智和思考能力都还没有回归到正常状态。冰冷的手指轻而易举压制住身下少女的所有动作,将她的挣扎扭动尽数封存在狭窄坚硬的棺木和他的身体之间。
像是一只已经捕猎成功的野狼,百无聊赖地逗弄着身下无法逃脱的羔羊。
诺亚缓缓地张开嘴,冷白的獠牙一寸寸从牙床中暴露出来。
无比真实的死亡气息包裹着塔塔,塔塔害怕的意境完全不会思考,哇的一声哭出来,压根什么形象都不顾及了。她甚至希望自己涕泪横飞的模样可以恶心到诺亚,让他嫌弃自己。
眼泪顺着脸庞滑下,带着温热潮意的水珠沾染了诺亚的脸颊。
他继续俯下头的动作一顿。
在塔塔瑟瑟发抖的眼神里,他缓缓靠近了她雾蒙蒙的眼睛。
伸出舌头,轻轻一舔。
“是甜的。”
第114章 替嫁的新娘(十四)
诺亚醒了。
这个消息迅速在血族高层之间传播开来, 如同寒冰冻土上浇了一层沸水,以不可阻挡之势卷席了整个血族。
一时之间,各位亲王家族及其子嗣们都聚在一起,讨论着这个惊天的大变动。贵族们都很高兴, 觉得领导他们的王者从沉睡中苏醒, 会为整个血族带来更辉煌的未来, 但亲王们一个个脸色凝重, 彼此对视一眼都藏着各自的秘密。
十二亲王聚在密室里。
华丽的长桌上白烛火光摇曳, 满月盈盈如水, 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窗沿上倒挂着的黑色蝙蝠和张牙舞爪的枯树枝丫倒影进来, 在屋内落下巨大的阴影,明暗交织宛如神秘的幻影, 狰狞诡谲。
“西蒙,你怎么看?”
在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一位亲王率先开口,将所有人的视线齐齐聚集到了坐在长桌首位的西蒙身上。
这些亲王的脸色格外凝重。
当始祖苏醒的时候王宫内传出了异样的能量波动,他们一开始都不敢置信,但几千年前最熟悉的血脉压迫感告诉他们, 这的确是真的,诺亚真的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可是......
和只简单知晓那个预言及始祖沉睡这个消息的贵族们不同的是,亲王更知道始祖陷入沉睡的真正源头。
——诺亚疯了。
几千年前的一个夜晚,诺亚毫无预兆的陷入了疯魔状态,从最理智冷静的统治者变成了最血腥暴戾的屠杀者。他毫无理由的屠杀了当时王宫内所有的血族, 就连亲王等级的血族也丝毫没有任何抵抗力, 直接在他的手下化成灰烬。
知道这个消息后, 所有当时不在王宫的亲王都立刻赶到了王宫附近, 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商量该怎么从诺亚的手里救回血族的未来。但他们没有任何人是诺亚的对手,甚至是出现在诺亚眼前就会被他轻而易举的杀死。
还没等亲王们想出办法,永远压在他们血脉之中令他们俯首称臣的强大压力,在某一时刻骤然尽数消失。
所有的亲王们都惊疑不定。
但随着王宫附近常年凝聚的威压一点点的消散,他们不得不确信,诺亚沉睡了。
诺亚毫无预兆的疯魔,及毫无预兆的沉睡,都让亲王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怀疑过这件事或许是其他种族对血族的阴谋,但无论怎么查证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就连后来凭空冒出来的那个关于始祖苏醒的预言,他们也没能找到最初的传播来源。
血族始祖沉睡之后,领导血族的大权就逐渐挪到了各位亲王身上。
由于诺亚杀死了几位亲王,因此不得不从贵族等级的亲王之中重新提了几位来补充十二亲王的空缺,西蒙·费因斯也是那个时候正式成为亲王的。一开始西蒙并不是亲王中最厉害的,可忽然有一天西蒙觉醒了远古血脉,一跃成为十二亲王中力量最强盛的存在。
西蒙坐在高椅之上,窗外的暗影落在他峰峦起伏的侧脸,烛光明灭掩盖了他的表情。男人五指交叠搭成塔状,纤浓的睫毛垂在眼皮处,神色冷淡漠然。
“等。”
西蒙抬起头看向窗外。
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远处王宫最高的塔尖。
皎洁明亮的月光从高高的天际笼罩下来,却在落到王宫城堡的外墙时骤然消失,所有明亮的光线都瞬间融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没有一丝光线可以从中逃脱。
这正是王宫外墙全部用不透光的特殊布料包裹并封印起来的原因。
从始祖陷入沉睡之后,整座王宫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吸光魔法阵,任何照射在王宫附近的光芒都会被它吸收蚕食,永夜黑暗一寸寸地像四周蔓延,使所有事物都变成昏暗无光的存在。一开始只是日光会消失,可后来月光、烛光,甚至连夜明珠发出来的微光,都会被王宫吸收。
血族们虽然是在暗夜中潜行的生物,但他们并不希望真正生活在没有丝毫光亮的世界。亲王们想尽一切办法,终于成功的将这种诡异的吸光现象封印在了王宫之内,没有让它继续蔓延到整个血族之中。
现在始祖重新醒来了,不知道这种现象会不会消失。
“确实,”另一位亲王接上西蒙的话,他赞同道:“王宫内还没有正式传出消息宣召我等入内,我等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随意进出王宫,目前的确只能暂时在外等候,等待陛下的下一步安排。”
“可是......陛下真的醒了吗?”
他现在是清醒状态吗?
所有亲王都不知道,他们也不敢去做第一个送死的人。万一诺亚还是几千年前那种疯魔的状态,谁出现在他的面前都只有化成灰烬这一条路可走。
“西蒙,你昨天是不是还去过王宫?”
每隔五天西蒙都会进王宫一次,结合着他是这次血族新娘的引路人,以及这段时间他频繁出席往常压根不屑一顾的宴会等反常的现象,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猜出,让西蒙情窦初开春心萌动的人,正是这次的新娘。亲王们纷纷喜闻乐见,也打算在三十日满后一起来围观这位让西蒙沉沦的少女究竟长什么模样。
但是现在,始祖醒了。
那位少女显然就是预言里说的,诺亚的宿命之人。
她注定不会再属于西蒙了。
刚刚开口询问问题的人有些懊悔,觉得自己提了个不该提的问题。
“昨天王宫里没有任何异样。”
西蒙淡淡回答道,目光扫过在座的所有亲王,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猩红的眼眸里是和往常一样的冷静睿智,不近人情。
但缓缓垂落在袖袍中的手,却显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再次看向窗外远处黑暗中的高塔。
他的女孩,现在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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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塔和诺亚还在僵持着。
她的两只手依旧被诺亚压在头顶,整个人被迫蜷缩在诺亚身体的下方,在狭小的棺材之中,寸步难行,无处可逃。好在诺亚并没有完全将他自己的身体压在塔塔身上,不然塔塔不是被吸干了血死去,也是被他活生生压死的。
但塔塔没敢继续哭了。
刚才她哭一声,诺亚就凑过来舔一口。
再哭一声,再舔一口。
塔塔本来是故意想哭地恶心一点,最好让诺亚嫌弃到不想碰她,把她从棺材里直接扔出去,不要再吸她的血了。可谁能想到他确实没吸血了,改成不停地舔她的眼泪,还隐隐有种上瘾的趋势。
血族体温冰冷,连舌头都是没有温度的。濡湿的触感在脸颊上轻轻划过,舌尖微微卷起将泪珠勾走,像是在舔一块香甜可口的奶油蛋糕,吓得塔塔头发都要一根根的炸毛竖起来。
她憋着满眼眶的泪水,圆滚滚的泪珠在眼睛里打转,却迟迟没有顺着脸颊滑下来。
诺亚等待片刻,见那颗泪珠始终含在眼眶里不肯流出来,便询问道,“你不哭了吗?”
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遗憾。
他还想吃。
塔塔含泪哽咽一声,“.......呜,不哭了。”
“好吧。”诺亚也不勉强塔塔。
他松开了压制住塔塔的手,缓慢地往上方抬了抬身体。
塔塔下意识放松了片刻,眼眶里残留的那颗泪珠一时间没憋住,“吧嗒”一声流了下来。
被诺亚用手掌接住。
舌尖一卷,送入了露出两颗小尖牙的嘴里。
“很甜,不能浪费了。”
塔塔:“......”
她呆了一瞬,这真的是诺亚吗?
但诺亚并没有给塔塔思考问题的时间,他重新挤在狭窄的棺材里侧躺了下来,像摆弄洋娃娃似的轻而易举地将塔塔翻了个面,正对着自己面对面侧躺在棺材里。在发现高度不合适时,他双手提着塔塔的腰部往上放挪了几寸,正好将自己的脑袋卡在塔塔的脖颈处,才满意地停下手。
塔塔一动不敢动,身体不由自主地发颤,脸色惨白羸弱,但丝毫不敢挣扎惹怒眼前这个男人。
“我还是好饿。”诺亚很满意塔塔的乖顺,主动挤过去将塔塔整个人都嵌入自己的怀里。他的嘴唇紧紧贴在少女赤.裸的脖颈处,张开嘴伸出舌尖,一寸寸缓慢地舔舐着那块白皙软嫩的皮肤,似乎是在斟酌在哪里张嘴咬下去最好。
少女血管里跳动的香气无比诱人,诺亚的眼神暗了下来。
猩红的光芒一闪而过。
敏锐地感受到男人气息的变化,塔塔牙齿都在打颤,忍不住出言恳求道:“陛下......您别吸我的血,好不好。我会死的,但我不想死,我才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