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陈文拱了拱手。他官职再高,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何况还是来有求于人。
“陈贤弟!”县令热情地迎上前去。没办法,在老天爷再次想起陈文之前,陈文都将会是他的贤弟。
陈文也知道,大家以前有龌龊,再说,他又是求人来了,以前刘大人都喊他贤侄的,因此,这声贤弟他是不敢应的。
“刘大人,我是来求你主持公道来了。”
“哦?贤弟最近可算是春风得意,金榜题名,又成了吏部魏大人的乘龙快婿,有哪个敢找贤弟你的麻烦。”快说出来我听听,让我乐呵乐呵。
“大人也知道,我和周氏,因感情不和,和离了。”毕竟,是他先另娶再前,周氏提休书再后,所以,陈文模糊了下时间问题。“只是,我的儿子还是姓陈的,周氏扣着儿子,不让我们父子相见是何道理,我是来请大人为我主持公道的。”
现在陈文是严重缺钱,只是,直接说需要周家的钱就太露骨了,陈文给自己找了个体面的理由。他思念儿子!
只要儿子在手,周氏顾忌儿子,总要送钱过来的。
县令听完心里不禁冷哼,你陈文现在都身无身文了,还养儿子?连你自己都养不起。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想着拿儿子要挟找周氏要钱?哪个当娘的舍得儿子受苦哟。
你他妈的是来找大爷帮你干脏话儿的啊。
县令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没事撑的非要见陈文干吗?偷偷吃瓜不爽吗?
“贤弟稍坐,我先去更衣,去去就回。”县令选择了尿遁。
先找幕僚商量商量再说吧。
第22章 收拾黑心姐夫(二十二)
“大人,冤家宜解不宜结啊。陈文现在可是春风得意,又搭上了吏部魏大人。再说,您和陈文之间,也没红过脸啊,真算起来,也不算结怨。”师爷还是知道他家大人和陈文之间的恩怨的。也知道,他家大人派人盯梢陈文,专为吃瓜看笑话。
这意思就是希望双方和解了。
县令皱了皱眉,“这种脏活儿,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就想着让我帮他办了,就凭他空着手来么?”
对自己的心腹,县令了悄藏着揶着的,说得很直白。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就是京城的高门子弟,在外头来求人办事,好歹都会送点见面礼的。陈文上嘴唇碰碰下嘴唇,一点好处都没有,就想让他沾一身泥,呸!等他做到高官的时候再说吧。
师爷被噎了一下,“大人,有些人,想让你好未必容易,想让你坏,可是容易得很。万一他回京后,跟魏大人叨叨两句,恐怕大人考评上……”
县令犹豫的也是这个。
“可是,这陈文跟周家的事儿,也确实是遭了天谴了的。你别忘记了,自打他家大火时,县里的人就猜到了他在京城另娶的事儿了。”结果,陈文回来大家一问,果然如此。
不论多大的火,见了雨就灭了。偏陈文家是,是大雨时起的火。这不是天谴是什么?
师爷一听,也是一阵沉默,也是,这魏大人和老天爷之间……不好取舍啊。
“陈文都要另娶了,这有了后爹就有后娘,这怎么非要要儿子呢?高门大户的,不受宠的孩子流放到乡下的也不是没有。”县令不解。周家不缺钱,装个糊涂也就过去了,怎么着也是周家的亲外孙,亲娘又在,周氏在娘家也挺受看重的,怎么着,孩子也不至于受了委屈。连这道都省了。
“呵呵,大人您这就不知道了。这陈文,明明星缺银子了啊。周家把陈文赶出来的时候,陈文可是身无身文,他以前的小厮都回了周家,就是想当衣服,衣服都是粗麻的,当不了几文钱。再说,就这么一身,他当了,马上就没得穿了。说来周家也够狠的啊。”师爷也有些幸灾乐祸。
“搁谁家遇到陈文这种货色不得生气。没中状元前,千好万好的。还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我当时还真以为这货人品高贵呢,还高看了他两眼,没想到,呵呵……”是嫌他这个县令官职太低,给不了太多助力。
想到这个,县令还是忍不住想问候陈文的祖宗十八代。
“要不,大人送他点仪程,赶紧打发他走得了。”师爷建议道。还是那句话,怨家宜解不宜结。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晕过去了。”突然,县衙后院传来一声嘶嚎,在屋里等待的陈文连忙跑出去看个究竟,刚跑到屋门口,一嬷嬷走了过来,见到陈文深施一礼。
“陈大人,不好意思,我家大人晕倒了,今天不能做陪了,失礼了。”
陈文顿时感觉心脚发凉。这嬷嬷的意思就是送客了,今天白来了。明摆着,县令大人这是做戏,故意敷衍他。
陈文在心里问候了县令大人的十八代祖宗。太不讲究了些!
就算是不打算帮他要回儿子,也应该知道,他要去京城赴任了,好歹送点仪程啊,这是最基本的礼节啊。
完了,今儿这趟白来了。
“陈大人。”一个下人模样的人走了进来,给陈文施了一礼。
“哦,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人喊叫,你家大人……”
“实在抱歉,我家大人刚才突然晕到了。好在已经叫了大夫过来。”
“大夫怎么说?”
“现在大夫已是开了药,大人睡下了。我家夫人说今天招待不周,实在是抱歉,陈大人过几天就要去京城赴任了吧,这二十两银子还请陈大人笑纲,是我家老爷送大人的仪程。”
这要搁以前,这二十两银子,连陈文的一身衣裳都不够。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省得着,怎么着也能到京城了,这趟也算没白来。
二十两银子当然不算多,所谓穷家富路,这时候,王夫子慷慨解囊,给陈文赞助了五十两。另外,还花钱给陈文买了一个小厮。
和陈文依依挥别后,王夫子的儿子王立不满地道,“爹,这五十两银子,可是咱家的多半家产了。”
老爹给陈文钱的时候他就不同意,不过他也明白,既然老爹说出来了,他说反对的话,就是彻底得罪人了。现在陈文不是走了么,他还是要抱怨一下的。
“立儿,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就是咱们锦上添花的时候了。”王夫子捋着胡子教导自己的儿子。
“周老爷对他多好,结果,他用着周家的嫁妆读了书结果,一朝中了状元就过河拆桥了,我看呐,这就是个白眼狼!”王立非常不赞同老爹的看法。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既然在周家的事上,他过河拆桥了,难免为人诟病。这做官呐,名声太差了,总是不好。他为了洗清这样的污点,你说他会怎么办呢?”王夫子提点儿子。
“爹,你的意思是……那么,他只有把他的恩师抬得更高一点,对吧?”
“孺子可教也。”王夫子满意得捋了捋胡子。
回京的路上,在驿站里,陈文遇到了御史台的沈大人。
无论官职还是资历或者年纪,沈大人都是前辈,出于礼节陈文自然是要拜见的。没想到,吃了闭门羹。
“不好意思,陈大人,我家大人不想见客。”沈大人的随从倒是很客气。
陈文一听,脸都黑了。官场上讲究花花轿子人抬人。不看同朝为官的份上,也要看他的岳父魏侍郎份上吧。
没想到,沈大人还真的不给面子。
陈文暗暗在心里记了个小本本。这位沈大人还是多给佛祖上几柱香,祈祷永远不会失势吧。山高水长,总会他还回来的那一日。
“陈文那厮走了?”在房间里,沈大人问自己的随从。
“走了。”
“说什么没有?”
“没有。不过我看他的眼神,好像有些阴鸷。不过,也许我是看错了。”随从道。
“你没有看错。这厮,岳家对他恩重,他都能抛妻弃子,人品么,不提也罢。如果老夫有天失势了,他出来踩一脚也说不定。”宦海多年,沈大人也看开了,很淡定。
过了几天,魏侍郎派的刺客到了,到周家一看,主子们都不见了。至于去了哪里,据打听,外出探亲去了。具体到了哪里,街坊们也不太清楚。
刺客们去周家的几处别院找了找,没见着人,只得放弃。
王夫子正在书房看书,突然感觉背后一凉,下意识地往后一面,天,身边有两个人。大概三十来岁的年纪,一身街上常见的长衫,眼神中透着一股杀阀的气势。
来者不善呐。
不过王夫子也明白,这个时候,就是跑,也未必能跑得了。
“二位壮士有何贵干呢?”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在周家出的书里写的那篇序,陈文陈大人被人告到了御前。”来人冷冷地道。
王夫子不解了。这古往今来的,金榜题名后休妻另娶的事还少嘛,哪朝哪代都有,甚至可以说每届春闱都有啊。
“老夫不太明白两位的意思,就算是贬妻为妾,也是人之常情,何至于此啊。”每天朝廷有那么多大事,怎么会对官员的后宅这么感兴趣。
“那本书里说,陈文要是休妻另娶,天打雷劈!”来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王夫子脸一下变得刷白,他的那篇序相当于是为天打雷劈的话做了背书,证明了陈文誓言的真实性。
最后,王夫子和来人统一了口径,周家对陈文多有刻薄,双方早生嫌隙,周家担心陈文中了进士后会休妻,才会想出一本书套住陈文,为此,还谎称是陈文的意思。王夫子虽然为陈文不值,但碍于和周老爷多年交情,只得勉强同意写了个序,但是,良心一直难安。
“再说沈大人,他到玉隆的时候,陈文家老宅遭了天打雷劈的热度已经下去了点,但是,只要有人打听,还是有很多热情的吃瓜群众不厌其烦地讲述这件事的。
“你说也就奇了怪了,陈状元先是发下天打雷劈的誓言,然后,就一个大雨天,还是雨下得最大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巨雷声响,陈状元家就着火了。”
“还有这事儿?”沈大人简直不敢置信,天呐,还有这事儿。
震惊!
他是清流出身,还是很有些讲究慎独的,平时也听说过一些天谴的传说,但是,都离生活很遥远的样子,突然间,遇到一个活生生的侄子,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这……可有人亲眼所见?”不会是以讹传讹吧?
热情送瓜的群众一听不高兴了,翻了个白眼,“这天光白日的,我能瞎说嘛,我妹妹就是嫁到陈家庄的,那天下雨的时候,轰隆声她也听见了,后来雨停后,我妹妹的一个族里的大伯子还亲眼去了呢。”
“为什么说是天谴呢?难道没可能是巧合?”下雨打雷的时候劈着人和树,房子的时候也不少啊。好像前朝,皇宫里有的大殿都因为打雷劈过呢。
“这还不明白,你是不知道,当年陈状元家着火后,大家就猜着,是不是陈状元在外面另娶了,结果,你猜怎么着?还真让大家伙说中了。”
“哦?陈状元发誓的事儿,大家都知道?”
“知道,知道。玉隆县啊,就没人不知道的。那会啊,周家专门为陈状元的恩师王夫子请了台堂会,那会有个二百五,非说陈状元哪天要当驸马,气得陈状元的小舅子,哦,就是周家的那个小舅子,当场就跟这个二百五打起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沈大人追问道。
“说来有段时间了吧,陈状元刚去京城那会的事儿了。”
“说来这陈状元,命可能不太好,先是克父克母,后来在京城另娶后,老家就下大雨的时候起火,前几天,他去了趟县衙,结果,没说两句话,县令大人就晕倒了。”
“还有这事儿?”沈大人震惊不已。被天打,被雷劈,倒是有这个说法,天谴嘛,这说了两句话就放倒了一个县令,这又是什么情况?
“这还能有假,我们这都传遍了。他当时去县衙,大家都看见了,后来没一会,县衙就请大夫了。那个大夫我还认识,他的铺子就在长平街。”
“那现在县令大人如何了?”
“好像没事了吧,晕了三四天吧。不过昨个升堂来着。”
沈大人微服,去了好多地方,打听了好多人,大家口径差不多,陈文确实是遭了天谴了,而且吧,还放倒了县令大人。之所以说是差不多,是因为每个人对陈文家的那场大火猛烈程度的描述还是有些差异的。
有的说烧了宅子的一半。有的说全烧了。有的说火光冲天,一个大红球一样,有的说冒的是黑烟。
不过不管陈文家里冒的是什么烟吧,反正,陈文发过天打雷劈的誓言应该是真实的,殿试之前,玉隆人就都知道了。而且老天爷也在陈文另娶后第一时间对这个誓言进行了回应。
了解到这些消息后,沈大人也算圆满完成了调查,打道回府。
陈文在京城没宅子,魏静自打和陈文成亲后一直住在娘家。
“小姐,陈国公府的帖子。”丫环还是习惯称呼魏静为小姐。
“放那儿吧。以后这种帖子,就不用拿过来了。我这段时间身体不适,不想出门。”魏静冷冷地道。
自从卫国公府二房太太到魏侍郎府进行打砸后,魏侍郎府上气氛就一直有些低沉。
魏静每次去外面赴宴,都有人阴阳怪气得说她嫁了个白眼狼。还劝她保重身份,遇到天雷,注意躲远些,跑快些。
魏家外家是卫国公府,卫国公府还有个娘娘,势力自然不差,只是,能和魏静出现在一个场合的姑娘太太们,家势也都差不太多。魏静除了和人家争上几句,也不能怎么样人家。
“姑娘,姑爷回来了。”一个丫环进来来报。
魏静听完,当下脸上起了一层寒霜。事实上,她想杀了陈文的心都有了。
第23章 收拾黑心姐夫(二十三)
陈文在老家是有点狼狈的,用灰溜溜来形容都不为过,但他不知道自己在京城形象也不大好了。
毕竟卫国公府和魏侍郎府还好端端地在那儿呢,也没人没眼色地去跟陈文说,哎,你不是被御史参了吗?现在的心情好吗?就是恨不得把陈文一脚踩下去的柳国公府,在知道皇上派了沈御史去玉隆后,也不会傻乎乎地冒头出来痛打落水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