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卫国公来了。
“刚才你弟媳妇来,说惠儿刚招的那个女婿,出过一本书是吗?还在书里说过再娶会天打雷劈的话?”
卫国公老夫人也觉得陈文这事办得有点二百五。既然想着对原配好,就别接受别人家的捉婿,你要是想着哪天攀高枝儿,就别给自己挖坑啊,害人害己。
“好教母亲知道,这事儿啊,下午的时候,妹夫就托人送信给我了,那本书啊,并不是陈文写的,是他原来的小舅子,怕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姐夫跑了,这才假借陈文之名,出了这么本书。并无誓言之事。”
魏家看好陈文的将来,这才招为女婿。魏家是三皇子的姨丈家,自然是站三皇子的。无论魏家也好,他们卫国公府也好,自然是希望有一天,陈文能成为三皇子的臂助。陈文被刘御史参了,无疑是打乱了三皇子一脉的布署。
当时早朝的时候,卫国公就怀疑到了是政敌设局上,并时刻关心此事的最新进展。
当魏侍郎核实清楚这书不是陈文本人写的,也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第一时间派人告知了卫国公这个结果。
韩二太太也楞了,“那……”本来她都做好了如果大伯子不肯正面回应此事,顾左右而言他的话,一定要大闹一场的准备,结果,事情出现了反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只是,好奇怪哦,为什么前脚他儿子遇到算命先生,后脚就有个陈文天打雷劈之事。
“前几天,远儿遇到一算命先生的事,你知道吧?”卫国公老夫人问儿子。
韩平远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算命先生说了,这事好解决,孙子吉人自有天相嘛,她老人家也就没跟儿子讲。
“这……”卫国公仔细想了想,好像……恍惚……夫人曾经跟他提过一嘴子?
好像是说,远儿有一劫,不过吉人自有天相,去求个平安符就好了,大概是这样吧,他最晚近这段时间也挺忙的,侄子这事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听了一嘴子就没走心。
“这算命先生怎么说的?”具体的他记不太清了。
“说远儿要远离天打雷劈之人。最近这段时间,远儿一直在筛查自己的交际圈子。一些疑似的,都疏远了。”
卫国公当下就明白了老娘的意思。
“应该不是陈文。母亲也想想,陈文人品如何,放在一边,最起码不是个蠢的,不然他也考不中状元不是。想来,如果发下誓言,应该也不敢接受妹夫家的婚事的。既然接受了,就说明,没什么大问题。”
卫国公算是老牌政客了,习惯从政治的角度去解读这件事,觉得这事肯定是有人从中做局,并不相信陈文是真的发过这样的誓言。
韩二太太眼珠转了转,琢磨了琢磨,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她只是不希望看到儿子有什么意外,并不是纯心要和陈文过不去。既然不是陈文,那最好不过了。两家现在成了亲戚,如果可以,从她本心来说,也不愿意和这个小姑子过不去。妹夫已是吏部侍郎,手握权柄,能交好自然还是要交好的。将来儿子的仕途,还有需要妹夫照看的地方。
“要么,这天打雷劈之人另有其人,要么,那个算命先生,本身就有问题。”卫国公一眼看透了事情的本质。
韩二太太能嫁到国公府,家世也不低。自然也是有些头脑的。刚才不过是担心儿子,这才失了理智,大伯子这么一解释,自然就回过味儿来了。
他们这样的家族,自然政敌是不缺的,何况还是皇子的母族,宫里还有位娘娘,盯着的人只有更多的。别人巴不得看他们家里内斗,那个算命先生,搞不好真是谁有意安排的也说不准。
“事情说开了就好了。说开了就好。”卫国公老夫人一看,心慰地点点头道,也算是给二儿媳妇打个圆场了。站在她的角度来说,自然是希望儿孙和睦,消除不必要的误会和冲突。齐心协力地辅佐三皇子。
“是啊,说开了就好了。”韩二太太赶紧顺着婆婆给的台阶下来了。
威远将军府。
威远将军郑绪晚饭的时候跟家人说起这事儿,“你们是不知道啊,这陈文,在老家已经成亲了,有妻有子。因岳家钱财支持,方能让他继续科举路,感激岳家的恩情,再加上妻子贤惠,儿子可爱,他还发过背叛妻子的情谊另娶,必将天打雷劈的誓言呢。”
郑绪当初也是看中了陈文做女婿的,只是,家仆没有魏家的下人手快,这才让陈文被魏家抢了去。为此,郑绪大发雷霆,还罚了负责抢亲的下人们一顿,主要是这事儿太丢人了,堂堂武将之家,竟然抢不过一个文臣。为这事,郑绪没少被同僚们打趣,气得郑绪最近吃饭都没精神。
真是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还有后续!郑绪不由有些庆幸,家仆们做得对!幸亏没抢着。瞧瞧,这陈文居然是个天打雷劈的货色!
现在,可算轮到他看魏家的笑话了。
“还有这事儿!”郑夫人听了,嘴角也咧开了三分。哎呀,真是上天保佑啊,让他们一家子远离这种人渣……和祸事。
“爹,你是怎么知道的?”儿子好奇呀,就开口问了。
“御史台的刘御史早朝,参了陈文一本。说他道德败坏,不堪为官。”郑将军扬着眉解释道。
“那魏大人怎么说?”郑夫人立即开启了吃瓜模式。
“魏大人当然不承认了。说岳家对陈文太苛刻。你们猜,怎么着?”郑将军还卖了个关子。
“老爷快说。别卖关子了。”有瓜就赶紧放吧。等不及了。
“这刘御史当下甩了一本书出来,有书为证,上面写得清清楚楚,陈文确实曾经发过这样的誓言。而且呀,在他中状元之前,和老家的原配,也是夫妻恩爱。两人还有一子,据说也是活泼可爱。”
有些内容并不是刘御史早朝上说的,郑将军是特地着了人去御史台打听,后来又打听出来的。
“哎哟,这魏大人也没想到,抢来抢去,给自家姑娘抢了个继妻的身份吧。”郑夫人乐呵呵地道。反正不是原配啦。
“爹,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个事儿来。那天,我去福隆酒楼和人吃饭,酒席间,就说起了韩平远,哦,就是卫国公府二老爷的嫡子,进了翰林院的那个,说他命格好。前阵,他遇到一算命先生,说他命中有一劫。
郑将军的大儿子道。
“有一劫,怎么能算是命好?”郑将军二儿子就问了。
“听我说啊,那算命先生说,就算不遇到他,也能遇到一位高僧,给他把这劫化解了。说白了,人家是吉人自有天相,命里贵人相助的。这不叫命好,啥是命好?”
“说这个做甚?吃饭,吃饭。”郑夫人瞪了大儿子一眼,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本来他们当爹妈的正在看魏家的笑话,恨不得找个机会填把土,把魏家埋了,这儿子上来就把魏家的姻亲,卫国公府的少爷一顿夸,又什么吉人自有天相的,这不是给爹娘心口捅刀子嘛。
“娘你听我说啊。”大儿子觉得冤枉死了,听话听一半就开始指责啦?“我还多问了一句,这劫是什么?”
一般听说别人吉人自有天相,又有贵人相助的,就没兴趣问劫是什么了,有没有劫的,有贵人相助都不叫个事儿。
“那劫是什么?”郑夫人一听儿子的口气,有反转!好,值得她问下去。
“会遇到天打雷劈之人,受其连累。算命先生说,让他远着会天打雷劈之人。”
郑将军和郑夫人对视一眼,大瓜!大瓜!还是他们爱听的大瓜!看来,这是实锤了,陈文确实不是个东西啊,还可能会连累韩平远。
光听到这话,就够他们乐上几天了。哎哟喂,就是不知道老天爷打算什么时候行动了。
当初算命先生出现的时候,在场的有好几个世家的公子。像襄阳侯家的公子,也是饭桌上听到襄阳侯说起这个,就提起了算命先生这事。
襄阳侯夫人一听急了,她的娘家侄子正好在翰林院任编修。襄阳侯夫人就想了,这韩平远是有贵人相助,能躲过去,不被陈文连累,但她娘家侄子呢?
这个侄子是娘家下一辈中最有出息的也是被家族寄予厚望的。真有什么万一,家族绝对会遭受重创。
襄阳侯夫人就琢磨着,得赶紧着心腹下人去娘家送信说下这个事。特别是,侄子务必远着陈文些。能有多远就离多远。
陈文因品德不端被翰林院刘御史弹劾,本就不是什么秘密。翰林院的翰林们也都有点担心,万一陈文应誓的时候是在翰林院,大家会不会吃瓜落的问题。
魏诚能做到吏部侍郎,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他在打听到那本书并非陈文亲自书写后,就第一时间着人给翰林院的掌院洪掌院送了封信,说明了情况。无非是早朝上的说辞,原来的岳家对陈文多有怠慢,没想到陈文在科举上走得比他们想象的更远,只是这时候,双方裂痕已经产生,因为怕失去这个女婿,那家商户就故意出了一本书,妄图用舆论捆住陈文。只想想,陈文能得中状元,自然不是个傻的,如果真有这种誓言,当初肯定不敢再娶的。
洪掌院能做到掌院之位,自然不是傻白甜,从魏侍郎的说辞以及刘御史拿出来的那本书的内容可以判断,原来的岳家对陈文恩深义重,确实是陈文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为了攀高枝才做了魏家的女婿。魏大人的说法,不过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为了陈文强行洗白罢了。
虽然不耻陈文的为人,但洪掌院也觉得,陈文如果早就想着把岳家当踏板的话,应该不会发下誓言。书也确实不是陈文写的,这事,就到此为止了。不管怎么说,他们翰林院不吃瓜落就好。
洪掌院以为这事告一段落了,没想到,第二天中午,麻烦就来了。
“大人快去看看吧,韩平远韩翰林,被几十位大人们团团围住了。”
第20章 收拾黑心姐夫(二十)
洪掌院一听,赶紧拔腿往韩平远的屋子走。
到了屋子门口,发现二三十个翰林正堵在门口,洪掌院咳嗽一声,“这么多人聚在这里,成何体统?”
翰林们一看掌院大人来了,忙闪出一条路来。
“大人,大家只是来找韩翰林打听点事儿。”一位翰林道。
“是啊,大家只是来找韩翰林打听点儿事儿。”其他的翰林也纷纷附和道。
昨天大家听闻陈文在早朝上被刘特别弹劾的事儿后,没少念叨说这陈状元是真不讲究啊。过河拆桥不算,还敢在立誓情况下过河拆桥。这万一一个天雷打下来,有可能连累到他们这些翰林院的同僚们呐。
不过陈文毕竟是吏部侍郎魏大人的女婿,卫国公府的外孙女婿。两家都属三皇子一脉,在朝中势力颇大,一般人也不愿意得罪。
再加上魏大人极力为女婿辩解,事情就有些扑朔迷离,一时也没个定论。因此,大家议论也都是私下议论。
等到后来传出那本书并非陈文本人所写,也就是说,书里所说的誓言当不得真的时候,大家心里的那块石头才算是勉强落了地。虽然个别还有怀疑的,但到底成不了气候。
结果,今天不知道怎么地,大家又听说,韩平远前几日曾经遇到一算命先生,这算命先生说韩平远命中有一死劫,需得去天德寺求得平安符带在身上,另外远离天打雷劈之人方可化解。甚至这算命先生就明言了,这一劫就是受这天打雷劈之人连累所致!
大家这么一对,发现消息来源并不止一两处。还有人说,在前几天曾在天德寺偶遇过卫国公府的老夫人带着二太太。
这都从侧面印证了这事的真实性。
这下大家就都不淡定了。这不明摆着,这天打雷劈之人说得就是陈文嘛。韩平远和陈文成了亲戚,又在同一衙门工作,往后啊可不就来往多了。
如果传言属实,韩平远倒是吉人有天相了,把这一劫能躲过去,他们呢?搞不好……大家性命堪忧啊。
一个大国公府,没事谁也不愿意得罪的,但是,事关自己身家性命就又不一样了。性命在,才能说得罪这个得罪那个的。要是性命没了,你想得罪谁都没机会。大家就想着,一定要弄个究竟才好。
只是,现在陈文回老家省亲了,远在天边。魏大人么,人家是在吏部办公,他们也够不着。韩平远这里,少不得要来问一问了。
卫国公府和魏侍郎府到底势大,那就大家一起上吧。人多,也气势些。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没准就能尽快把这事拿出个章程来呢。
洪掌院走到到了屋中,只见韩平远神色恹恹地坐在椅子上,看到洪掌院进来,有些如释重负样子。
洪掌院不由对韩平远有几分同情。这孩子,倒霉催的,因为姑丈家捉个女婿竟然吃上瓜落了。
不过,同情归同情,他也是翰林院的一员呐,这事搞不好还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本来他就想弄清楚事情真相的,既然有人赶在他前面出了这个头,他当然不能背后插刀了。
“你们打听什么事儿?”洪掌院背着手道。
“今儿大家都在传,前些日子,韩翰林遇到一算命先生,说他命中有一劫,要远离天打雷劈之人。我们就想问问,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有个翰林道。
洪掌院把目光转向韩平远,意思是是不是真的,你来说说吧。
韩平远本以为掌院大人是来为他解围的,没想到,是和别人一起来逼问他的。当下更郁闷了几分。
“是这样没错。”当天在场的人不少,而且他祖母,母亲他们去天德寺烧香的事,有心人要查,也是能查出来的,撒谎没什么意义。
“不过,姑丈解释过了,那本书,是陈文原来的岳家找人写的,想来,一些话并不能作数的。”韩平远又道。他生在勋贵之家,从小耳濡目染,自然是更倾向于陈文这件事是有人从中做局的说法,目的么,当然是为了扯三皇子的后腿了。
“那本书我看了,虽则是陈状元原来的岳家写的,但是,那本书的序可是陈文的启蒙恩师所做!当年陈文家一贫如洗,哪里有钱读书!是那位王夫子看中陈文聪颖好学,收他进了私塾,还特地免了束脩。可以说,对陈文有大恩。如果那位王夫子不认同那本书的内容,又怎么会为书写序!”一个姓王的翰林出言道。
这个……韩平远楞住了,他不知道啊。
书是昨天早朝上刘御史拿出来的,问刘御史书是哪家书铺子买的,刘御史阴阳怪气的,说让找陈文去要就是了。姑丈也打听过了一些人,都说没见过这本书的。因此,他们卫国公府也好,姑丈府上也好,都是没有人看过这本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