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要不,找人引导一下,总要让翰林院的各位大人们关心一下自己的安危问题。”
柳国公世子道……
“不必!“柳国公拿手指敲了敲桌子。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日早朝之上,既然没人提这个,咱们就已经失了先机。你去着人打听一下,卫国公府二房的那个韩平远,我记得那小子是考中了庶吉士吧?三年了,也散馆了。看看他是留馆了还是去了哪里。如果他在翰林院呆得好好的,这事就暂时不提也罢。”
那可是魏夫人娘家亲侄子。国公府出来的贵公子,也是宁妃娘娘的亲侄子,如果他都在翰林院呆得好好的,再说别的,也没什么意义。
“是!”柳国公世子扭头出了屋子,安排人手去了。
事实上,柳国公还真没猜错,此时,卫国公府的二房夫人,韩平远的亲娘,在家里已经急得开始掉眼泪了。
第18章 收拾黑心姐夫(十八)
这年代,结亲还是很讲究门当户对的,韩平远卫国公府出身,二房的嫡子,又是年纪轻轻中了进士,还考中了庶吉士,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娶的妻子自然家世不差,云安伯的嫡长女。
云安伯在早朝上,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前阵他好像听夫人提过一嘴子,女婿遇到一算命先生,这算命先生说女婿命中有一劫,好在吉人自有天相,要女婿云天德寺求一道平安符。另外,要远离那种被天打雷劈之人。女儿还跟着婆婆太婆婆一起去天德寺烧香来着。
一般吧,人们说起恶贯满盈之人,都会说“迟早天打雷劈!”“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们理解的天打雷劈之人,就是那种坏事做尽的人。
这事后,女婿还仔细盘点了下自己身边的各种人际关系,好像还真没那种坏得流油的那种人。一些疑似的,也都慢慢疏远了。
因为是吉人自有天相的卦象,算命先生又说了破解之法,他们也都按照算命先生说的做了,大家也就把慢慢这事儿放下了。
不过这陈文的事儿一出,云安伯就觉得……保不齐这天打雷劈之人说的是陈文啊。
为什么要女婿远离他呢?一来他们成了亲戚,二来,女婿在翰林院做翰林,这陈文也是入了翰林院,两人以后就是同僚了。这亲戚加同僚,两人年纪又并不多,说不得来往就多起来了啊。
凭心而论,陈文靠着岳家的钱财读书,金榜题名后休妻另娶,虽说这事办得不大体面,但还真到不了天打雷劈的地步。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所以,大家以前还真没往陈文的身上想。
但如果陈文发过誓言就又不一样了。既然刘御史在早朝上这么说了,云安伯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女儿。他把女儿嫁给韩平远,可不是为了让她守寡的。要是女婿真有个什么万一,让女儿往后的日子怎么过?他们当父母的不得心疼死啊。
想到这儿,云安伯就打发了一个长随,回家跟夫人说一声,让她去跟女儿说一声这事儿。
按理说,早朝的时候,卫国公也在的,他和女婿的关系当然也很亲近,是女婿的亲大伯。不过,这陈文和卫国公的关系也不远,那是卫国公的外甥女婿,卫国公的妹夫吏部侍郎魏大人的女婿。吏部,可是六部之首,掌管天下官员选调任免。魏大人做为吏部侍郎,权柄不可谓不重。卫国公府还是颇为看重魏大人的。而他家女婿,不过是个小翰林罢了。
历来越是权贵之家,反而更多的时候更是看重利益。单看卫国公在早朝一言不发的态度,在亲侄子和外甥女婿之间,这卫国公站哪头儿,可真说不好。
不如早做打算。
这云安伯夫人一听下人回报,当下就急了,怎么会有这种事!这女婿真有个万一,那还了得。赶紧让人套车,去了卫国公府二房。跟女儿把这事说了。“不是娘要挑拨离间,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这女婿真要是有个万一,你以后可怎么办?俗话说,人不可欺天。那个陈文,行事也确实太不讲究了些。以后,还是想办法,远着些那个陈文吧。”
这韩平远的媳妇一听,也急了,送走了亲娘,就赶紧去找婆婆说这事儿去了。
韩二老爷在外地任知府,不过因为魏家嫁女,婆婆前些日子回来给外甥女添妆了。婆婆在京城住了几日,本来是要回去陪公公的,结果,听到算命先生这一卦后,就有些不放心,想着在京城多留些日子好看顾儿子。
在婆家,他丈夫还是蛮受宠的。上次丈夫回来一说,遇到一个算命的,太婆婆当下就张罗着给孙子去烧香的事儿了。只是,现在涉事的另一方,是太婆婆的外孙女婿。手心手背都是肉。再者,姑丈可是在吏部任侍郎的,深得太婆婆和宫里的娘娘看中,她并不敢赌太婆婆一定会站丈夫一边。但是婆婆不一样,这可是她的亲儿子,还是唯一的亲儿子。当娘的哪有不心疼儿子的呢。
韩平远的媳妇这么一说,韩二太太当下就急眼了。
“这可如何是好?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寻思,这天打雷劈的是哪一个?真真是没想到,原来是陈文那厮!”
以前韩二太太提起这个外甥女婿,也要赞一声年轻有为,才华横溢什么的。好歹是亲戚,她自然愿意给对方个面子,也当是给大姑子面子了。但是如果这个亲戚妨碍到他儿子的安危了,就不要提什么亲戚不亲戚的话了。这陈文就是个混蛋王八蛋!人渣!畜生!
“是啊。既然受了岳家恩情,为什么还要呆在那里被人捉婿!如果他说清楚了,自己在老家有妻有子,难道,堂堂侍郎娶,还能强买强卖不成?”
韩平远的媳妇对陈文也是万分不屑,瞧你干的什么缺德事,还想拖累我家相公!
“这个天杀的狗才!自己做了白眼狼,还要出来祸害别人!”
韩二太太越想越气,眼泪都掉了下来。她就这么一个儿子!真要有什么万一,这不是剜她的心嘛。
“这种人渣,就不该在翰林院呆着,污了书香之地。”
“他自己过河拆桥,又发下毒誓,难道要连累别人不成?”
婆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先是给陈文举行了一个小型的严厉的批判大会。然后在傍晚,终于等到了韩平远下衙回家
韩平远在翰林院也就是个七品小翰林,官职不高,还没有上早朝的资格,但翰林院的掌院和一些品级高些的翰林是要上早朝的。
陈文毕竟是吏部侍郎的女婿,魏侍郎又很得宁妃娘娘看重,这在朝中也不是什么秘密。魏侍郎又在早朝上站着呢。大家对魏大人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事情又有些扑朔迷离,翰林院掌院和几位上早朝的翰林们就有些犹豫,一时没有想好该如何对待陈文。在早朝的时候也就没有发言。
虽则早朝的时候没有发言,但这些人下朝后没有不议论的。一来,此事确实挺让人震惊的,在吃瓜上,大家还是很有热情的。另外,陈文接下来就要来翰林院任职了呀,和大家朝夕相处。有这么个誓言在,大家多少都有点提心吊胆的。说白了,陈文的存在对翰林院各位翰林们来说,危险性还是不小的。
只是,大家议论也都是背着韩平远的。大家都知道,这两人是亲戚,疏不间亲嘛,大家也不会没事找不自在,二来,一般谁有什么软肋,也不会傻乎乎地对外人讲。韩平远遇到算命先生的事,自然是在一定范围内封锁了消息的。大家自然也不知道,从某种程度上说,韩平远可是翰林院的同僚们可以团结的对象。
韩平远回家听老娘和媳妇这么一说,也是一懵。
本来那天的事他也没有太当回事,主要是事情也不大啊,算命的不是说了嘛,去寺庙求个平安符,远离天打雷劈之人就可以了。这很容易办到啊,平安符,祖母,母亲和媳妇已经为他求来了。最近他也梳理了人际关系。一些疑似的天打雷劈之人他都疏远了啊。
他还以为自己走的是吉人自有天相,上天眷顾的路子。老天爷日理万机,也不是谁都肯眷顾的。偏偏就眷顾他,他私下里还是有几分得意的。就连一些发小们,也都小小地羡慕他一下子呢。
“怎么回事?我原以为,这天打雷劈之人,必定是作恶多端之人,想我这么多年来,虽算不上圣人,但还不至和恶贯盈之人交朋友。怎么就……原来如此!”韩平远喃喃地道。
没想到,还有今天的事儿等着他。
闹了半天,要防的人居然是陈文,他的表妹夫。
“你们同僚们怎么说?你们掌院大人对这事怎么看?“韩二太太急忙问儿子。
如果翰林院掌院也不欢迎陈文……接下来她的好多想法实施起来就会容易得多。
“我说怎么今天感觉,同僚们都怪怪的。好像在议论什么,我再一细看,又都不说话了。闹了半天……”是顾忌他和陈文的亲戚关系。
陈文有没有休妻另娶,败妻为妾的,韩平远倒不在意。这种事太多了,已经见怪不怪了。世情就是这样,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其实不只商户,就是有些官宦之家,一家要是稍微露出些破败之像,多少年的世交立马上门退亲的也不是没有。陈文原来的岳家留不住陈文,只能说一家子太菜了。
妨碍不着自己,怎么着都好说。但妨碍着自己就不成了,此时此刻,韩平远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问候了一下陈文的祖宗十八代。
“这种黑了心肝的货色,到哪儿都是个讨人嫌的玩意儿。”韩二太太恨恨地道。这厮最好别再来京,要是死在路上就更好了,省得连累到她儿子。
“可能是知道我和陈文是亲戚的缘故吧,大家又如何肯当着我面议论这些。”韩平远苦笑道。姑丈家里看中陈文才华,招为女婿。本来他也是为表妹高兴的,没想到,天意居然让他们站在了对立面。
如果陈文在翰林院,那么同在翰林院的他,真的有可能会在天雷劈下来的时候吃个瓜落的。
只是,陈文现在可不是无依无靠的了,就算他想下手想把他弄走,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件事,不知道大伯和姑丈怎么看。”韩平远闷闷地道。在他们勋贵之家就是这样,有时候很多事,都要先考虑家族的意志。
“听我娘说,早朝的时候,魏大人一直在为陈文辩解。大伯并没有发声。”韩平远他媳妇黑着脸,连姑丈都懒得叫了。
这两人一个可是明着支持陈文,另一个……搞不好也是默许魏大人的做法了。
屋里顿时沉默了。
第19章 收拾黑心姐夫(十九)
“你们别管了,我去老太太那里说……”韩二太太想了想道。
当娘的,遇到这种事,还得她这个当娘的冲在前面,将来事情万一有个什么反转的,也省得儿子尴尬不是。
一个是嫡亲的孙子,一个是外八路的没血缘的外孙女婿,她就不信了,老太太就真的远近亲疏分不清了。
“是!”韩平远和媳妇应了一声。
说急的,来快的,韩二太太当下就带着嬷嬷丫环们去了卫国公老夫人的院子。
听到丫环通报,二太太来了。卫国公府老夫人就是一楞,当下从炕上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白天又不是没见过,这个点儿,老二媳妇怎么来了?
不过既然这个点来了,那么一定是有事儿,还是急事儿。
“让她进来。”
“老二家的,你怎么过来了?”怕儿媳妇有急事,老夫人连忙问道。
韩二太太望了望在场众人,老夫人会意,“你们都下去。”
“是!”在场的丫环嬷嬷们都退了出去。
“前几天有个算命先生不是说,让远儿防着天打雷劈之人嘛。我今儿来啊,就是跟老太太说一声,这人找到了。”
韩二太太笑着扶着婆婆坐下。
“哦?这个是谁?”老太太心里也惦记这事儿呢。
“老太太说,该如何处置这人呢?”一般人家,自然是不敢说什么处置不处置这种话的。卫国公府是开国公府,卫国公和几个兄弟都在朝中担任要职,家业兴旺,家中又出了一个宠妃,还生下皇子,当然是有这个底气的。
“罢了,罢了,好歹是一条性命,咱们这样的人家,一样宽厚为本,不拘是谁,把人赶出京城就是了。”
儿媳妇没第一时间提人名,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不然,儿媳妇早找她拿主意了。既然妨着她宝贝孙子了,只能说这个人命不好,和京城无缘了。
“母亲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一样是宽厚的。只是,这人干了天打雷劈的事,是他自做孽,并非咱们容不下他。”
“行了,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这人是谁?”卫国公老夫人笑道。
“是陈文!”
“陈文?”卫国公老夫人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这个名字挺熟的。
陈文刚成为魏家女婿也没多长时间,卫国公老夫人印象还不太深刻。她这一生,听过的见过的人太多了,一时就没想起来。
韩二太太也不急,慢慢想吧。
“是惠儿他女婿?”魏惠就是魏侍郎的嫡女,卫国公府的外孙女。
“是啊。原本这陈文家里是一贫如洗,后来得一家商户看中,招为女婿,在岳家财力支持下,这才有钱读书。这商户之女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两人非常恩爱,陈文还曾发下誓言,说如果有一天,对不起妻子另娶的话,天打雷劈。我看呐,咱们外甥女,是被坑了。”韩二太太道。
“你这话哪里听来的?”卫国公老夫人一听脸当下就沉了下来,厉声问道。
“早朝上,有个刘御史就为这事儿,参了陈文一本。人家还拿出了一本书,书里说得清清楚楚,陈文曾经说过,有一天背叛和妻子的情谊,要天打雷劈的,就是姑丈,也是承认了,那商户一家对陈文有大恩的。”
她可不是瞎说的,是有理有据的。
“来人,去,把大老爷给我叫过来。”卫国公老夫人觉得,不能光听儿媳妇一面之辞,还是要听听大儿子怎么说。大儿子也是上早朝的,可能比儿媳妇更了解事情的全貌。
在外面听命的贴身嬷嬷领命去外面吩咐人了。卫国公老夫人黑着脸一言不发,屋里顿时气氛有点紧张、
韩二太太也不急,等着吧,等大伯子来了,她也要问问,大伯子准备如何对待这件事!如果大伯子分不清里外,为了儿子,她是一定要闹一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