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了看被拉着的衣袖,眼神不自觉柔和下来,周身萦绕的低沉都消散了不少,他目光一直落在不断开合的红唇上,直到孟晚催促的看过来,才慢吞吞道:
“不多”
靳鸿祯垂下眼,只觉喉咙干涩不已,伸手倒了杯酒,整个动作都很平稳,正要送入口中时,杯口覆上了白皙细软的手背。
“你醉了,少喝点”
“嗯”,靳鸿祯看着她,松开手,让她把酒杯拿走。
这么乖?孟晚怀疑对方喝成这样还记得她写的信吗,忍不住问道:“你还记得我写的信吗”
“记得,经过虎背山时要注意,可能有埋伏”
剧情中靳鸿祯是在一次皇家狩猎中为皇帝挡刀而死,不管有没有男主的故意算计,对方那时之所以那么容易被刺,也是因为他曾在一次行动中被乱石砸中受了不轻的伤。
孟晚不知道是不是这次行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虎背山,不过看在交情的份上,还是打算提醒一下。
“嗯,就是这个,我得回去了”孟晚站起身,眉眼带笑:“对了,还要谢谢你帮我的人安排从军事宜。”
因为她带来的人身份有些敏感,从军并不容易,所以才求助靳鸿祯,对方真的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什么都没问就帮她做成了。
她见对方没什么要说的,且他的眼神已经有些雾气了,便打算自己出去,然而转身时就被抓住了手臂。
“公主,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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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治疗
孟晚动动右臂, 对方反而握得更紧了,她回过头,看到男人紧抿着唇, 眼神里带着认真的疑惑, 不禁寻思着这人真的喝醉了么。
“没想做什么, 只是自保而已”她如是道。
“是吗”
靳鸿祯力道轻了些, 但没有松开。
“当然了, 不然还能是为什么呢”孟晚转过身和他面对面,微微仰头说道。两人之间近极了,都能感知到对方呼吸的温度。
由于身高的原因,靳鸿祯稍稍低头就能将对方的神色尽收眼底, 即使这张脸上脂粉参差,这明亮的眼睛也不掩其美丽。
而脖颈间暖风习习,让他本就滞涩的思绪分散到别处。
他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指甲用力压着掌心,努力专注道:“公士, 不要做危险的事。”
危险的事?造反吗?孟晚觉得自己还算是个热爱和平的人,只要没人惹她, 也是个比较安于现状的人,
就拿她研究武器这些,其实是可以凭热武器对冷兵器的差距,推平一切障碍自己上位当皇帝的, 只是这是一个需要耗费大量时间与心力的过程, 也会让普通人重新陷入战争漩涡。
想想要操的心以及难以避免的流血牺牲, 她就暂时放弃这个打算了,当然,也是她目前过得还算舒心。
想到这些后, 孟晚理直气壮:“放心吧,我从不做危险的事。”
靳鸿祯松了口气,有些安心,但内心深处似乎还有一闪而过的遗憾,他没去在意,只慢慢松开掌下的皓腕,然后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系着红绳的铜哨。
孟晚还没看清楚,就被他抬起的衣袖挡住了视线,同时脖颈一凉,金属的触感袭来,后颈处也有手指划过的痒意。
因为红绳不长,她看不清哨子的全貌,抬起头,只能看到面前线条流畅的下颌,以及和自己交织在一起的墨发。
从外面看,她就像是被困在男人怀里一般,只露出了一截发顶,两颊都被垂下的袖摆挡得严严实实。
好一会儿,孟晚的眼睛才感受到屋内的烛光,她抬手摸了摸铜哨,“这是什么?”
“信哨”
靳鸿祯眼眸深深,望着嫩.白的颈子上那枚熟悉的铜哨,眼神飞快划过什么,补充道:“吹一下可以召唤覆云给我送信,长吹则是让它直接飞到我这里”
他垂下眼:“遇到危险长吹,我会尽快赶到”
“覆云?”孟晚猜测是信鸽之类的鸟类。
男人抬起手,似是要动她的哨子,孟晚连忙抓住他的手,这哨子在她脖颈间,若是别人吹,姿势也太亲密了。
在他有些不解的眼神里说着:“我自己来。”
然后轻轻吹了一下,哨子却并没有发出声音,正在她疑惑的时候,直觉告诉她有东西靠近,孟晚抬起头就看到一个墨点越来越大。
是一只猫头鹰。
这只鹰被训练的极好,俯冲下落的时候也没有风声,姿态堪称优美,毛茸茸的猫头高冷地支棱着,然后收起翅膀平稳落在了靳鸿祯肩头。
“它叫覆云”男人熟练地顺了顺它的羽毛,看着孟晚欣赏的目光,按住猫头鹰的翅根,“要摸摸吗”
“要”
孟晚迅速伸手在那看起来就绒毛饱满的额头上,揉弄着,这只鹰不愧是受过训练的,换成其他小动物这会儿已经眯着眼蹭她手心了,而人家还保持着警醒,爪子也站得稳稳的。
她沉浸在吸猛禽的快乐中,还把脸埋进鹰的胸口,没注意到男人不高兴的表情。
靳鸿祯抬起手放在嘴边吹了一下。
于是,孟晚因没注意到力度,随着蹭着的猫头鹰起飞,一下子撞在男人怀里,她从抵着的肩膀处抬起头,看着对方嘴边的手指。
好像是她误会了,人刚刚没想动她哨子吧。
孟晚摸摸鼻尖站起身,一点看不出误会人家的心虚与尴尬,问道:“你干嘛?”
男人不着痕迹地收回护在她身后的手,淡声道:“咳,覆云脾气不好,我怕它伤了你”
“行吧”
孟晚敷衍地表示自己相信了,想着对方送了自己一个铜哨,今儿还是对方对方生辰,干脆把门房递回来的,刻着“晚”字的玉佩拿出来。
“给你,生辰快乐”
靳鸿祯从她掌心拿过环形玉佩,摩挲两下便放进袖口,露出今日第一个笑来,虽然转瞬即逝,他认真道:“谢谢。”
孟晚看了看天色:“那,我走了?”
“要我送你吗”
“不要,将军风姿绰约太引人注目了,还是我自己走吧”孟晚挥挥手,“对了,记得喝醒酒汤,虽然不知道你这到底醉了没”
“好”
靳鸿祯目送对方在管家的带领下,慢慢离开视线,朝远处招招手。
一个着黑衣的属下现身:“士子?”
“去吧,等她安全到了宫门再回来,别让她发现了”他顿了顿补充了句:“顺便让厨房送碗醒酒汤来”
“是”
——
孟晚一路无惊无险地回到了宫里,经过御书房的时候,发现独属于自己的隔间内还亮着烛光,看来小皇子很认真嘛,毕竟这会已经快子夜时分了。
她在几位心腹松了口气的视线下被带进了内室,大概讲了讲这次的经过后,这才准备洗漱。
于是,第二天,她成功睡过了早膳,玉珠等人知道她昨晚累着了,也没来喊她。
孟晚是知道大概时辰的,精神也已经清醒了,只是犯懒不想起,想直接睡到午膳,不过还没等到传膳,她就被床头活蹦乱跳的雪貂闹得坐起身。
虽然也快到她预定的时间,但总感觉少了几分钟不舒服。
她提起貂的后颈,这会儿好像也快到某人“变身”的时候了,不过不知道这会壳子里是谁。
孟晚双腿探出被子,轻轻下床,没惊动仆从,然后把貂脑袋正对着她放在床边,开始解寝衣的腰带,余光扫过,貂已经自觉转身了。
呵,想到今晚还要给某人治病,她心中一动。
招来婢女,快速洗漱后,她抱着貂说悄悄话:“唉,忘记告诉陆丞相治疗时最好空腹了,不知道他今天吃了几顿了”
雪*陆浦泽*貂:!!!刚吃了午饭,这会儿身体在午睡。
看着雪貂瞳孔收缩了下,孟晚这才心情极好的开始吃饭。
——
凤禧宫。
几名小宫女羡慕地望着在士殿服侍几位心腹大宫女,这才回到自己的岗位,最近因为不少宫女太监想着争宠,手段频出。
玉珠李嬷嬷等人态度严厉的敲打了大家,说是士子喜欢安静,没事不允许靠近士殿,有事也要经过她们汇报。
但谁都知道这几位就是不想被取代地位,平日里将娘娘四周都围得密不透风,防止她们上位,可士子信任她们,大家也就不敢造次。
小宫女看着被玉珠领着进内室的两个小太监,撇撇嘴,不知道这小太监花了多少钱两,才能打动玉珠这个第一心腹的。
当然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其中一个小太监是被另一人扶着的。
玉珠表面镇定内心惶然地把人带到内室,和其他几个心腹一起守在门口,语气恭敬却客套:“士子在里面等您。”
“多谢”
陆浦泽掀起竹帘,看着内室中换了一身轻便服装的孟晚,以及旁边冒着热气的浴桶,眼神微妙的顿了顿,让小太监守在外面,自己慢慢走进去。
孟晚指着面前的软塌:“来,我先诊个脉”
陆浦泽点点头顺从地坐在塌上,把手递给她,同时以另一个角度看着这间熟悉的卧室,然后目光落在孟晚认真的侧脸上。
不同于跟“它”玩闹的放纵惬意,这会儿她眼睫微垂,嘴唇抿直,鼻尖还带着些许汗意。
他看着自己身上略厚的衣料,有些沉默。
“情况没有恶化,看来有好好喝药”孟晚放下手,只除了有些因饥饿带来的不适,她抿唇笑得欢快。
“脱吧”
“脱...什么?”这一句直接炸断了陆丞相的思绪,他看着一脸正经的孟晚,忍不住重复问道。
“脱衣服呀,不然怎么施针?唔,上衣就行”孟晚轻咳一声看着有些无措的男人,挑眉:“陆大人是要我帮忙?”
“我,自己来”
陆浦泽只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毕竟面前这位又不是经常给他看病的那些老头子,他懵了一瞬后,迅速调整好心态,并手法流畅一点也不磕绊地把自己脱好。
孟晚眼前就出现了一副骨架白皙匀称的胸膛,或者说苍白瘦弱更合适,她别开眼,从一旁取过金针,看向别处轻声:“你先趴在软塌上。”
等对方慢吞吞照做后,她这才靠近,软榻显然不够长,对方大半条腿露在外面,景国男子的衣服也是类似裙子的衣袍,平时裤装是穿在里面的,孟晚这还是第一次见。
裤装偏修身,孟晚羡慕地看着对方笔直修长的长腿,再看看宽阔的肩膀,这人若是没有生病怕是身材十分不错。
她轻咳一声,看着男人散落在后背的长发:“你把头发绾一下”
“这样?”陆浦泽抽出压在下颌的手,将头发拢起来,不过限于趴着的姿势,动作显得有些艰难,且因没有多余的发簪只能用手拿着。
“算了,我来吧”
她接过对方手里的发束,从自己头上取出一根发簪,咦,还是桃心形状的带着些流苏,孟晚手指顿了顿,才若无其事的簪上去。
“娘娘,我怎么觉得这簪子有些奇怪”陆浦泽要探手去摸,却被制止了。
“女式发簪嘛,有什么好奇怪的”孟晚放开他的手,转移话题道:“好了,我要开始了,会疼,你忍着,不然明儿凤禧宫可就传言满天飞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爪爪~
第143章 仁善
“娘娘放心, 即便是有什么传言,我也会让它很快消失的”
“那也会留有痕迹,若是被宫里其他人知道了, 不妥不妥”孟晚视线扫过肩背下十分明显的蝴蝶骨, 手上动作极稳, 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不一会儿那羸弱的脊背上就遍布了金针。
陆浦泽眉间微皱, 不知是疼得还是其他,不过语气倒没什么变化:“娘娘就这么在意皇上的看法?”
“宫里谁会不在意皇上的看法?”
“也是”
他内心轻叹,垂下眼发现不远处的桌上放着元宵常玩的彩球,想着自己偶尔见到的, 她跟皇帝相处时的言行,正要说话时胸口猛的一痛。
孟晚迅速把脚边准备好的木盆踢过去,接住被吐出来紫黑色的毒血。
看着陆浦泽又白了几个度的面色,她停下手下的动作让他缓一缓,然后递了杯热水:“漱漱口, 感觉怎么样”
男人手指微颤地接过水,漱过口喘息片刻, 才按着胸口轻声说道:“虽然有些乏力, 但心口轻松了不少,呼吸畅快了些”
虽然对她的医术早有猜测,但直到此时才算把这种猜测落到实处, 这种轻松的感觉, 很多年没有经历了。
孟晚捉住他一只手, 诊过脉点点头说道:“你的底子太弱了,针灸就先到这里,现在去泡药浴吧”
说着她将后背上的针一一收起, 然后把手放在陆丞相肩膀,轻轻给人翻个面,在他震惊的眼神下把人抱起来,还是公主抱。
“你!咳咳咳!”
孟晚停下脚步,低头看他:“别激动别激动,要不是你说不喜欢被人围观,我也不至于劳累自己。”
陆浦泽脸上突然有了血色,不知是气还是羞:“我带了小太监来。”
“谁知道他是不是和你一样,是个假太监”
“我怎么可能带假太监进你卧室!”
孟晚脚步继续往前,含笑说道:“好嘛,下次不会了,我都没嫌弃你重呢,再说了,我还能把你摔了不成?”
这是摔不摔的问题吗,明明是,明明是什么陆浦泽心里也没有答案,他自暴自弃地把手搭在孟晚脖颈,调整重心让她不至于太吃力。
头抵着对方颈窝,鼻尖传来熟悉的香味,是栀子花香。宫里娘娘的衣服都是用香熏过的,有些用的还是鲜花,他记得之前就和孟晚一起,在御花园摘了不少栀子花用来熏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