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你的保镖,除了薪水确实丰厚的原因外,更多的……”
“我是为了报恩。”
“报恩?”
温绵第一次见小飒说这么大段的话,听到报恩两字,杏眼更是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大,她感觉这走向真是越来越迷。
随后在她的追问下,小飒终于将自己如何成为她保镖的始末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小飒从小家里条件不是太好,很小就被送去学武术了。她的父亲是公交车司机,三花岭隧道坍塌的时候,他开着的公交车刚好经过那里,直接被埋在了里面,再也没有出来。那一年她还在上高三。
那个时候她母亲得了重病,卧病在床,家里只有奶奶还在,可是她年纪也大了。她的父亲原本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他走后,虽然公司赔了一笔钱,但是那钱需要留着为她的母亲治病,况且她的母亲也需要有人照顾,所以小飒当时就打算放弃高考,想去地下拳场打.黑拳挣钱养家。
“然而我遇见了夫人。因为你幸存下来的缘故,夫人专门成立了基金会,为当时的遇难者家属提供持续援助。”
“在知道我们家的状况以后,基金会为我的母亲请了最好的医生做了手术,后来又送她去了华亭最好的疗养院接受照顾,为我支付学费,让我没有后顾之忧的读完了大学,还给我请了全国有名的专业教练指导我参加全国比赛。”
“如果没有夫人,说不定我已经死在地下拳场了,更没有可能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所以夫人问我愿不愿意接受你的安保工作时,我自然立即答应了。”
温绵默默地看向裴深一,见他点了点头,便知小飒说的都是真话。
温绵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难怪这些年她妈热衷慈善,估计也是因为她死里逃生的这份经历,出于类似给她积福之类的唯心主义目的,绝对是她妈妈能做出来的事情。
“当时你在三花岭隧道的现场吗?”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的裴深一忽然问小飒道。
“在。”
裴深一又问:“那你有看到温绵被救出来的过程吗?”
小飒摇了摇头:“没有,等我到了的时候,只远远看到最外侧的两辆车都已经着起了火。”
裴深一的表情若有所思,反问道:“两辆车?”
“是的,从轮廓上可以分辨有一辆是轿车,还有一辆就是我爸爸的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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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姚漫确认过之后,温绵了解到事情确实如小飒所说。
虽然温绵与教授在小飒身上发现了新的线索,但收获顶多也就是将她的嫌疑排除,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什么温绵一家会被灭门,还是需要他们去梁溪询问一下当事人。
在这之后不久,发生了一件大案,裴教授被请去协助警方调查了两周。温绵便在这期间,仔细调查了一下当年的事故。
三花岭隧道顶部排列着的是每块重1.2吨的混凝土天花板,事故发生时,大概有数十块天花板坍塌,从顶部砸下,当时的塌方是发生在隧道近入口处。
后警方对事故原因及相关单位进行调查,调查结果称没有确切证据表明三花岭隧道具有建筑质量问题。且这些由金属棒吊着,并用T型金属固定的混凝土板,每隔五年就会定期进行检查,而在事故发生的几个月前,这些金属吊具刚刚被检查过,据称当时并没有发现异常。
最后以养护不足为结论,对隧道养护相关的直接责任人及其他直接责任人员共四人追究了刑事责任,其中有两人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另外两人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
不过看凶手这复仇对象的选择,也许事故原因并非如调查结果所说的那样,但估计也不排除凶手是因为不满判决,一定要最高负责人为此付出代价。
总而言之,当年事故发生的原因究竟为何,恐怕也只有天知地知和做过亏心事的人知道了,也许真的是养护的问题,又也许是其他的问题,既然那个时候都没有爆出,现在就更不可能了,时隔多年也很难查起。再加上这件事对温绵来说其实也并不重要,她并不想知道谢哲年一家为什么被杀,她只想知道自己家为什么会被灭门。
去梁溪之前的日子里,温绵一直按部就班的在学校上课,除此之外的时间都用来调查,还拜访了一些事故相关人员,薛瑶也帮了她不少忙,但是却没有获得太多有用的信息。
胖虎也被她再次抱回了家,天天扭着屁股围着她转悠,一如既往的可爱。
裴教授开车来她家接她的时候,是温染帮她把行李箱拎出来的。温绵抱着胖虎站在门口,捏着它的爪子强行逼迫它给教授打了招呼。
裴深一这次的穿着看起来略有些休闲,但说是休闲也还是穿了件浅蓝色的衬衫,只是将平时的西装马甲换成了深蓝色的针织马甲,袖箍也被换成了深蓝色带有白色波点的样式,为整体造型平添了几分活泼。
他打开了后备箱,绕到车后帮温染将温绵那个尺寸有些夸张的行李箱放了进去,看向温绵的眼神中露出几分无奈,揶揄道:“你是要把家搬到梁溪吗?”
温绵顿时不要脸地佯装委屈:“不行嘛老师,人家已经精简许多了。”
裴深一一脸拿她没办法的模样摇了摇头,将后备箱关上。温绵顺势立即为裴深一和温染介绍了彼此。
“不好意思,绵绵给您添麻烦了,希望您别介意。如果可以的话,路上还请麻烦您照顾照顾她。”温染温声拜托道。
裴深一彬彬有礼道:“自然。”
“哥哥你就放心吧,教授对我可好了。”温绵狠狠.撸.了两下胖虎,把它塞进了温染怀里,对他眉眼弯弯道:“我会想你的哥哥,回来给你带礼物。”
“不用,你照顾好自己行。”温染温柔地摸了摸温绵的脑袋,神情中还带着几分放心不下。
这时徐姨也从门口出来,不由分说塞给温绵一个大袋子,对她叮嘱道:“路上和你教授一起吃。”
待温绵告别他们上了车后,看见裴深一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老师笑什么?”
车子缓缓起步,裴深一单手扶着方向盘,饶有兴趣地侧头看了看温绵道:“没想到你和温染的相处是这样的。”
温绵一边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一边理所当然道:“这有什么,我就是这么两面三刀的人啊。”
裴深一微愣一秒,忍俊不禁。
“我现在就是没空,先跟他玩玩,等我解决了主要矛盾,再去弄他。”
“什么弄不弄的。”裴深一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这可不是一个女孩子应该说的话。”
温绵立即一副小学生向老师告状的模样,抓住不放道:“什么嘛,你看没看到温染刚刚那表情,装作很关心我的样子,做作的要命,真是太恶心了。”
“是吗?”裴深一笑了笑说:“我倒觉得他是真的很关心你。”
“真的假的,难道他是变态吗?一边关心我一边还想着怎么杀我?天呐,不会是因为他演技太好了,连老师都骗过了吧?那我被他骗的团团转看来也有情可原。”
这份突然变得有些沾沾自喜的语气是什么情况?
瞧着温绵兴致高昂的模样,裴深一带着几分笑意问道:“你今天似乎格外开心,是因为觉得就要接近真相了吗?”
“不呀。”温绵笑嘻嘻回道:“当然是因为上次老师接我的时候,是让我拖着行李在学校门口等着,这次可是直接到我家来接我了哎,说明我和老师的关系亲近了许多,还有什么事比这更值得高兴的呢?”
说完她还故意挺了下胸脯,一副很骄傲的样子。
裴深一听着她在那漫无边际地跑着火车,摇摇头笑了起来。车子则缓缓驶出了南山的别墅区,两人一同踏上了通往梁溪的旅程。
作者有话要说: 教授:你上次和我一起去浔阳,好像只带了一个很小的行李箱吧?
绵:是啊,和导师一起出差,我怎么敢拿那么多东西。
教授:那现在呢?
绵:哎呀,都这么熟了。
——是单方面很熟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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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五周目(九)
太阳刚刚落山, 天色微暗。
温绵关掉步行导航,抬头看了眼面前这家临街小店的招牌,绿底上用白字写着“四宝砂锅”几个大字,此时上面的灯已经亮了起来。
“应该就是这里了。”她开口道。
“走吧。”裴深一轻声说了一句便伸手推开了面前的玻璃门。
小餐馆的面积不大, 可能是为了节省空间, 里面的桌椅摆放的满满当当, 间距很近。
此时店里已经坐了不少顾客, 桌上的砂锅蒸腾出的热气交织在一起,让整个小餐馆充满了烟火气。靠近最里面是个像档口一样的开放式窗口,透过窗口能看到餐厅的厨房, 做好的砂锅会被放在档口的台子上, 方便服务员直接端给顾客。
温绵和裴深一找了个靠近档口的位置坐下。她悄悄指了指档口里那个系着白色围裙的大叔,就见裴深一点了点头。
“不急, 你饿不饿?我们先点些东西吃吧。”说着裴深一便将温绵面前的餐具拿了过来, 帮她将外面包装的薄膜撕开。
温绵刚想说声谢谢, 就被一只茶壶打断了。它被怼到桌上时还和压在桌布上的那层玻璃板碰撞出了清脆的响声,同时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吃点什么?”
语气里充满了疲惫的不耐。
温绵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服务员正头也不抬地用笔在手中的纸单上写着桌号,好久没看到这么复古的点菜方式了。
环视了一下四周, 温绵发现餐馆里只有她一个服务员, 又要点菜上菜还要收拾桌子, 也难怪她是这样的态度。
然而两秒钟后随着服务员的抬头,在看了眼裴教授之后, 她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 立时热情道:“先生需要推荐一下吗?牛杂锅和排骨锅都是我们店的招牌,另外红焖羊肉锅和鱼丸锅也很受欢迎,如果您不想吃砂锅的话还有各种面可以选择……”
听着服务员巴拉巴拉没个停的殷勤介绍,温绵只想翻个大大的白眼, 感慨这真是个看脸的世界。
不过看看周围的客人,多是打工模样的普通工薪族和体力劳动者,再看看裴教授,确实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她有点明白教授这次出来为什么没有穿成像平时那样,可能就是为了应付这样的场景,但事实是在他眼里这种所谓的休闲装也让他看起来和整个小餐馆的画风格格不入。
思绪正在放飞自我,温绵忽然听到裴教授问她道:“你想吃点是什么?”这才发现教授已经耐心听完了服务员的介绍,准备点菜了。
“鱼丸锅好了。”看了看菜单后她回道。
待服务员离开之后,温绵就对着裴深一略带揶揄地眨了眨眼,小小声说:“简直就是川剧变脸。”
裴深一摇头笑笑,拿起茶壶为她倒了杯茶。
墙上的时钟不停在转,店里的客人渐渐变少,到了九点半的时候,店里只剩下了温绵和裴深一两人。
王振海从后厨出来,走到角落一张桌前拉开椅子坐下。点了根烟后,对那个正在拖地的女服务员道:“时间不早了,弄完这个你就先回家吧,等客人走了我来收尾。”
女服务员开心道谢,手里拖地的动作也加快了几分,没过多久她便收拾东西走了。
温绵与裴深一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便抬起胳膊对王振海招了招手喊道:“老板结账!”
王振海闻声立即掐掉了手中的烟头,站起身走了过来,在看了眼夹在桌台上的单子后,对温绵道:“一共68,直接扫墙上的二维码就行。”
“吃的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吗?”
“非常棒!”温绵立即热情答道,并直奔了主题:“没想到老板不仅仅是在救人方面特别优秀,在做菜方面也这样厉害。”
听到她的话,王振海的脸色一变,警惕地看向她道:“看来你们不是来吃饭的。”
裴深一扶了扶眼镜,轻轻道:“吃饭当然也是一方面,主要确实是有点事想要拜托王副队长。”
仅用了一句,他便表明了自己对王振海的过去了如指掌。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为了感谢您。”温绵笑嘻嘻地补充道:“我的命是您救回来的,一知道这件事就忍不住想过来让您看看,我好好地长大了。”
“你是……?”王振海目露疑惑,眉头也跟着微微皱起。
“我是三花岭隧道被您救出来的幸存者。”
王振海立刻满脸震惊:“你是当初被埋在轿车里的那个小女孩?”
温绵点了点头,为了证实,将自己的证件也递了过去。
王振海低头看了看她的身份证,又抬头细细端详了她一番,一时间百感交集,似是有些欣慰地道:“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按道理说你们不可能查到我的。”王振海弯腰坐到了温绵的隔壁桌,表情异常严肃。
如果不是已知他被杀的结果倒推回去,他们确实不太可能会查到王振海与当年的坍塌事故有任何关联。但这自然不能实话实说,温绵心思一转,答道:“是我妈妈给我透露了一点。”
“不过我因为那件事患上了很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甚至连那段记忆也都没了,所以我妈一直不肯告诉我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担心我的状况会更加恶化。”
“我今天过来,除了想感谢您,确实还有点事想问问您,主要是跟一个案子有关。”
“案子?”王振海皱着眉问道。
温绵点点头,接着道:“先跟您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是华亭市公安局特聘的犯罪心理学顾问裴深一,裴教授。”
裴深一配合地将自己的证件也递了过去,与王振海握了握手缓缓道:“这件事确实只有您能帮忙。”
“春明勘察设计研究院的副院长,也就是三花岭隧道曾经的设计负责人去年全家被灭门,虽然最后是以意外结案,但警方其实一直怀疑这是个他杀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