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千金交换之后/交换人生——向重逢
时间:2021-11-14 00:38:33

  季长宁不知什么时候回过神来,她眉宇舒展,似乎放下很多年的成见,慢悠悠凑过来,肩膀一抬,轻轻撞了孟莱肩膀一下:“让你做题你就做题,怎么话这么多?”
  孟莱:“……”
  她这不是要评估一下她和学神之间差距吗?
  纪然无奈地看着两个人之间的互动,抿唇笑道:“走吧,去楼上书房,卷子都是基础题。”
  去二楼书房要经过卧室,路过其中一个房门的时候,季长宁明显脚步一顿,后若无其事地跟上。
  纪然已经提前把卷子打印出来,连同几张空白A4纸当做草稿纸给到孟莱,说:“你先做,等做完我看一下,没带笔的话这里都有。”
  “我带了,”孟莱从包包里拿出笔,看纪然只给她一份卷子,没给季长宁,问道,“季长宁不做吗?”
  纪然摇头,解释道:“她做过一次。”
  期末考试前,纪然特意给季长宁出了一套题检测补习效果,结果意外的不错,据季长宁说,还压中了期末卷子的一道填空题。
  看到卷子,季长宁跟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本子递给纪然:“上次的卷子我重新做了一次,然然你再帮我看看呗。”
  纪然接过,她习惯一边批改一边给季长宁讲题,只是孟莱在书房做卷子,出声会打扰她,纪然想了想,跟孟莱说道:“我带季长宁去讲题,你一个人在书房做卷子可以吗?”
  孟莱把做卷子当成考试,尤其考场就自己一个学生,监考老师主动提出暂时离开,不用一直被盯住,那还用选?孟莱非常快乐地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我绝对不会作弊的!”
  纪然失笑:“好,我相信你。”
  临走之前,纪然再次叮嘱:“有事情叫我或者给宁宁发消息都行。”
  孟莱拖长音调:“放心吧纪老师——”
  离开书房,纪然看到季长宁的目光落在一扇门上,对方眼中盛满了似怀念似怅然的情绪,纪然笑笑,拿着作业本,问道:“进去看看?”
  季长宁下意识点头,紧接着摇摇头:“不用……”
  话音未落,纪然已经将门打开:“我应该说声抱歉的,擅自动了你的房间……”
  “呼”的一声,仿佛有风吹过,掀起女孩们的缕缕发丝。
  季长宁呼吸一窒,她直愣愣地看着好似没变,又好似天翻地覆的房间,不由得抬起脚,走进门去。
  当初离开时凌乱地房间被收拾得井井有条,花花绿绿已经过时的海报被重新贴了一次,丝丝泛黄的边缘加固了一层胶水,不自然地紧紧黏在墙上,露出略显波折的褶皱。
  脚下依旧是天空蓝的地毯,浅金色的窗帘往两边拉开,阳光肆无忌惮透过玻璃倾洒进来,暖融融的光落在荧光粉的被褥和叠得整整齐齐的柠檬黄被子上,仿佛调低了亮度,辣眼程度连降几级,若不是床铺上的透明防尘膜,季长宁会以为自己不过是外出一趟,随时回来。
  书架上乱七八糟的杂志按照序号排列整齐,旁边放了一个布艺仙人掌做装饰,一层是已经成为时代印记的漫画单行本,有的封皮已经掉色,有的在传阅过程中掉页,却穿越层层时光,如老友一般伫立在此。
  季长宁不由自主地靠近书架,与她眼睛持平的那一层,上面排列着几个尺寸不一的照片。
  最中央的照片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坐在花园的石凳上,身材胖乎乎的,穿一身颇具年代感的碎花衬衣,灰白色的短发在风的吹拂下微微后扬,她应当总是笑,嘴角自然向上弯,眼角有着深深的笑纹,略显浑浊的眼睛正视镜头,像个小孩子那样好奇。
  季长宁的掌心用力在衣服上蹭了两下,确认没有一丝汗渍之后小心地拿起相框边缘,她用手指抚摸着老人的轮廓,忽然把照片抱进怀里,贴到胸口上,妄图让冰冷已经定格的照片沾染到一点热意,才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
  自中央起,照片风格不一而足:年轻的梁栀扮演祝英台于舞台上翩然起舞;刚出生不久的季长宁懵懵懂懂伸出手,握住属于母亲的手指;年纪尚小的纪长风扒着婴儿床看睡觉吐泡泡的季长宁;意气风发的纪父左手搭在爱人肩头,右手抱着长子,小小的季长宁吸吮着手指头躺在母亲怀里,身体健康的奶奶拿着拨浪鼓逗小孩;还有季长宁第一次登台演出,跳《天鹅湖》的照片……
  季长宁目光停在最里侧的一张照片上,照片角度很奇怪,是从下往上的仰拍,好像拍摄者并不高,照片中纪父宽大的肩膀上坐着一个傻乎乎的小人,小人揪着父亲短短的头发,得意地冲着镜头那边的人笑,露出一口还没长齐的小奶牙。
  纪然轻声道:“哥哥说那时妈妈在世,家里新添了一台数字照相机,他非要给你拍照,你不听他的一直在哭,爸爸把你扛得高高的才会笑。”
  季长宁看着照片上傻乐的小孩,情不自禁咧开一个笑容,那是季长宁完全没有记忆的过去,一家人住在不算宽阔的房子里,纪父的头发还是乌黑茂密,眉宇间丝毫不见愁容。
  定格的时间哪里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
  “书架上摆不了很多照片,”纪然站在书桌边,拉开抽屉,露出里面厚厚一本相册,“幸好以前拍照用胶卷,换单反后内存卡也没有损坏,洗出来很清晰。”
  顿了一下,纪然似想起什么,轻笑道:“你小时候挺可爱的。”
  季长宁把怀里已经沾染上温度的相框重新放回最中央的位置,用衣袖轻轻擦除氤氲上的雾气,她轻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保留这个房间,为什么要做这些看上去没用的事情?
  “楼下地毯是哥哥换的,抱枕和多肉植物是爸爸带回来的,龙猫是我年前去商场抽奖中的,”纪然没有正面回答,她走到季长宁身边,继续说,“书架上的照片是爸爸挑出来的,海报是哥哥重新粘好,但房间是我整理的。”
  “因为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你回来了,看到这样的房间,可能会有一点开心?”
  季长宁猛地转身,不由分说紧紧抱住纪然,不止一次发出相同的疑问:“然然,你是哪来的圣人啊?”
  从不抱怨,永远向前。
  季长宁不解,当时的纪然是什么样的心理?明明是季长宁当初不要的东西,纪然却一件件归位,像是一双柔软无骨又坚硬刚强的手,强行将纪家支离破碎的从前一点一点拼好,同时让季长宁拥抱过去的人生,了却遗憾。
  原来纪家人并不是不知变通,他们只是错过了太多太多,如今终于有机会一一找回。
  世界上怎么会有纪然这样的人呢?季长宁想。
  明明自己经历过歧视、不公、校园暴力,面临家庭巨变的境况,竟还有心思去捞一把其他人。
  纪然被季长宁扑得后退两步,女孩身上有熟悉的皂香,是季妈妈常用的那款洗衣液的味道,纪然眼神柔和下来,调侃道:“可能是宁姐上辈子做的好事多?”
  两个人同年同月同日生,可按照正经出生时间,季长宁真的比纪然大几个小时。
  “哼,”季长宁对回答不满意,却还是抱住纪然不撒手,哼哼唧唧在纪然耳边说,“你小时候一点也不可爱……”
  季爸爸没出事前,季家的生活条件很是不错,故留下了许许多多的照片,在搬到平川时特意带了过来,压在柜子中,季长宁见过纪然小时候的艺术照和生活照。
  纪然微微瞪大眼睛。
  季长宁感受到纪然的身体一僵,眼睛弯弯,故意拖长的语调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但很漂亮。”
  “而且是越来越漂亮。”
  可能是过年吃得的确好,纪然胖了一点,身材不似以前削瘦,面色红润,眼睛黑亮,没了从前那股子疏离感,在季长宁眼里,愈发闪闪发光。
  纪然:“……”
  “谢谢夸奖,”纪然欣然接受,并用作业本拍拍季长宁的后背,“不过就算你再夸我,批卷子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季长宁立刻放开怀抱,往旁边跳了一下,夸张地说:“哇,然然你学坏了!”
  纪然只能无奈地摊摊手,故作叹息:“唉,近墨者黑。”
  季长宁:“果然学坏了,谁是墨啊!”
  宁姐找寻半天找不到罪魁祸首,眼神不经意飘到书房,信誓旦旦:“肯定是孟莱教的,反正不可能是我!”
  纪然:“……”
  大胆点,就是你!
  **
  “阿嚏!”
  孟莱揉揉鼻子,心想自己今天穿得挺厚实啊,不像要感冒的样子。
  纪然刚好批完卷子,从错题中能勉强看出孟莱的薄弱项,她看着排排坐的孟莱和季长宁,感叹道:“你们两个挺互补,一个几何不行,一个函数不行。”
  季长宁嘟嘟囔囔:“我讨厌动点P。”
  孟莱深以为然:“我也不喜欢证明题。”
  两个人一拍即合,双双击掌。
  纪然:“咳。”
  孟莱和季长宁迅速坐好,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纪然把卷子还给孟莱,从墙边拖出一面白板,同样的一套题她曾经给季长宁讲过,轻车熟路:“不管会不会,我从第一题开始讲,巩固巩固。”
  纪然曾做过小学生和初中生家教,分析题目讲究去繁化简,追根溯源,各种公式和概念信手拈来,所有题型到了她手里像是一个个柔软的面团,任由搓圆捏扁,并借此将题目返璞归真,延伸出多种解法和出题方式,偶尔会用浅显易懂的例子加深印象,还能现场出题,现写现批。
  由于书房只有两个学生,根本没办法像在学校上课那样低头躲避提问,必须使出全部精力,十分刺激。
  终于讲到孟莱做得一塌糊涂得几何大题。
  纪然擦掉白板上的字迹,她手稳,画线横平竖直,根本不用借助直尺,一个图形跃然白板上:“看第一问之前,我想告诉孟莱同学一件事。”
  孟莱直起腰背,正色道:“什么?”
  纪然悠悠叹了口气:“辅助线不是万能的,可以画,但不要乱画。”
  孟莱:“……”
  心虚。
  纪然出的题并不难,比不上高考五分之一的难度,甚至不需要辅助线可以做出来,而孟莱画了整整六条辅助线,把一道简单的题目生生复杂化,做到最后她自己都分不清楚。
  反而季长宁当初做得不错,她基础本来就差,想不起来复杂的证明方式,若是太紧张,还会忘记使用辅助线。
  这二位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两个极端,真不愧是搭档。
  纪然敲敲白板,换了一支红笔:“首先,我们来看第一问……”
  **
  天色渐沉,随着春节过去,白天时间缓缓变长,当纪然停下话语时,孟莱竟感受到一丝意犹未尽。
  同季长宁一样,孟莱也有一丝不为人知的小尊严,不想在课堂上询问老师问题,从而引来同学们“这么简单你都听不懂”的窃窃私语,只能在课后请教班里的学霸,可课间只有十分钟,学霸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孟莱不好意思打扰太长时间,久而久之,明明只是一点小小的问题,拖啊拖啊的,便成为大问题了。
  就像是建房子,地基不稳,上面的建筑不过是空中楼阁,随意一撞,轻则摇摇晃晃,重则直接塌房。
  而在堪称私密的书房中,没有外人,身旁的同学基础比自己还差点,有什么问题可以尽情问,不用担心时间,更不用担心丢人,孟莱心里装着要去艺考的终极目标,更是不敢马虎,加上纪然讲得好,轻而易举地拨开思路,眼前的迷雾逐渐消散,露出清晰的条条大路,可谓是畅快淋漓,孟莱笔记都仔仔细细记了好多页呢。
  思来想去,一斤千层糕当学费不太够,明天再买两斤!
  孟莱合上笔记本,准备回家再复习一遍,趁纪然喝水润嗓的功夫,她问道:“然然,你以后想当老师吗?”
  季长宁耳朵一动,倏然抬头,顺手用笔敲了一下孟莱的头:“瞎问什么呢?”
  “我就问问嘛,”孟莱无辜地眨眨眼,季长宁没用力,孟莱没感觉到疼,她不了解纪然曾经的纠结,况且高二学生,展望一下未来选什么专业很正常,只不过季长宁这个反应,其中可能会有什么隐情,孟莱反应过来,立刻调转话头,“我就是想说,然然你讲得太好了,我为未来学生们少了一个好老师而可惜!”
  季长宁友情惊诧:“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吹彩虹屁?”
  孟莱得意挑眉:“你没发现的可太多了!”
  纪然讲了一下午嗓子有点不舒服,她喝的水里泡了两颗胖大海,有淡淡的甜味,她一边喝水一边围观两个女孩小学生式吵架。
  说实在的,年前跟季长宁在冰天雪地一顿谈心之后,纪然很少想未来要选什么专业。
  从前因为季爸爸的烧伤梦想学医,后来因为经济原因想改学计算机,回来纪家后,纪父曾试探性问过要不要从事商业,现在纪父和纪大哥毫不避讳地在纪然面前谈论公司事物,若是纪然在旁边,还会询问纪然的看法,就当是家庭之间的聊天。
  加上新年期间纪然一直很忙,便更没有时间去思考。
  如今旧事重提,纪然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哦,还有师范这个选项啊。
  当只有一条路时,只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就好,当面前有多条路,会忍不住纠结踌躇。
  幸好高考还早,纪然默默感叹一声,扣上保温杯的盖子,问暂时休战的两位小学生:“你们吃东西吗?我去切个果盘。”
  孟莱本来就很不好意思,点开手机看了看时间,连声拒绝:“不了,时间不早,我回去的话正好我妈下班,吃了别的占肚子她又要埋怨我不好好吃饭了。”
  说着,孟莱将笔记本和纸笔卷子一起收进背包,跟纪然告别:“谢谢然然,我晚上回去一定会好好复习!”
  孟莱所住的小区离锦华园委实不算太近,坐公交的话到家天差不多黑了,纪然便不再挽留,她把昨天收集到的艺考资料拿出一份给孟莱,另外一份留给季长宁:“这个你回去看一下,可能有遗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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