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千金交换之后/交换人生——向重逢
时间:2021-11-14 00:38:33

  五遍抄完,梁朔把笔一扔,正要欢呼,转头对上纪然沉静的眸子,梁朔一点一点缩回到椅子上,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小下巴一收:“姐姐,我写完了,可以下楼玩十分钟了吗?”
  纪然拿过梁朔的作业本,第一遍第二遍的字迹还算工整,从第三遍开始,字迹发飘,到第五遍,好好的字缺胳膊少腿,像极了偷工减料摇摇欲坠的房子。
  梁朔见纪然表情不太好,试探性伸出手,不等纪然说话,眼疾手快地把作业本抢过来,翻过去一页,拿起笔做出再抄写一遍的样子:“我知道错了,再写一遍!”
  说写就写,梁朔认认真真抄写,写完了给纪然检查:“姐姐,我好累呀,可不可以把休息时间改成十五分钟啊。”
  最新抄写的一遍看得出态度十分诚恳,横竖撇捺清晰明了,再不见七零八碎的偏旁部首,纪然抬抬眼睛,梁朔噌的一下直起腰,下巴微微往下,眼睛用力向上看,抿唇轻轻弯起嘴角。
  梁朔嘴巴随了他爸,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每次他犯错或者惹爷爷奶奶生气,只要露出这个表情,老人家跟被什么射中似的,立刻抱起梁朔“乖乖、乖乖”的喊,什么火气都不见了。
  屡试不爽!
  可惜他纪然姐姐不吃这一套。
  纪然把作业本放回到桌子上,说道:“阿朔,早早写完作业的话,你有很多时间可以玩,不就不用跟我讨价还价了吗?”
  “可是我同学说,抢来的东西最好吃,如果没有人跟他抢,他觉得东西就不好吃不好玩了,”梁朔一本正经,试图通过刚刚的话论证观点,“所以说,从写作业中抢来的时间最好玩,如果不写作业只玩耍的话,玩耍就没有乐趣了!”
  纪然:“……”
  她着实不是很懂现在小学生的脑回路。
  但答应的事情要做到,纪然只能点头:“可以玩十五分钟,我会计时,十五分钟后要回来写数学作业哦。”
  “好!”梁朔从椅子上跳下来,手在裤子兜兜里掏啊掏,掏出两颗旺仔牛奶糖,放在纪然面前,“请姐姐吃糖!”
  “我不吃,”纪然看着梁朔小同学肉疼的表情,哭笑不得地把糖推回去,“小心蛀牙。”
  “我一天只吃一颗的,”梁朔重新把牛奶糖放进裤子口袋,还拍了两下,然后从书包中拿出一个陀螺,“当当当,是炫彩陀螺,转起来会发光,我求了爷爷好久他才给我买!”
  纪然疑惑:“你怎么在你妈妈眼皮子底下把陀螺装书包里去的?”
  梁朔举着陀螺,一脸天真:“没有装呀,陀螺本来就在书包里!”
  纪然:“……”
  纪然:“……嗯,挺聪明。”
  “一般一般啦,”梁朔很是谦虚,“我有一个同学,他忽悠他爸爸给他买平板要学习,但他只用平板来玩游戏。”
  纪然警惕:“这个同学不会是你自己吧?”
  “才不是!”梁朔敢用陀螺自证清白,“我不喜欢玩网络游戏,看不见摸不着,一点都不好玩,我同学还被游戏里的人骂,后来他说脏话还被他妈打了屁股,第二天上课坐板凳都难受。”
  纪然点头,嗯,别的不说,不沉迷网络游戏还是挺好的。
  梁朔准备下楼,他扒着门框:“等我下楼才可以计时哦,姐姐不许耍赖。”
  纪然也站起来准备一起下楼,把小同学一个人放楼下她不放心:“好,不耍赖。”
  梁朔高高兴兴下楼,玩起他的炫彩陀螺。
  此时阳光正好,纪家采光很不错,陀螺转起来几乎看不见七彩炫光,梁朔并不沮丧,只是纪家的地毯比较碍事,陀螺旋出去只转了几圈就慢慢停下,梁朔玩得不尽兴,对刚刚下楼的纪然道:“姐姐,我出去玩陀螺!”
  说罢,梁朔小同学自食其力,捡起陀螺,开门出门一气呵成,在门外,陀螺一经旋出,在地面上晃了两下稳定后,滴溜溜转得飞快。
  从纪然的角度,还能看见梁朔开心地在原地跳了两下。
  可能是午后的阳光太舒适,纪然有些昏昏欲睡。
  敞开的大门前,梁朔蹲在地上看陀螺旋转,陀螺转到哪里,他小步子蹭到哪里,完全不管会不会弄脏衣服和鞋子。
  大约是蹲累了,他站起来活动活动腿,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原地停了几秒,陀螺在视线中缓缓停下,梁朔弯腰捡起陀螺,却在直起身体的一瞬间突然一僵,手中的陀螺重重掉在地上。
  下一刻,他双手捂住脖颈,直接跌倒在地!
  纪然的角度可以看见梁朔,她忽然清醒,快步冲到门外,只见梁朔白皙的面庞正慢慢泛红,情不自禁地不断蹬腿,纪然结结实实被踢了两脚,却见地面上有一张熟悉的牛奶糖糖纸。
  纪然神色一凛,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强行把梁朔提起,双手将梁朔拦腰抱住,用腿部固定位置,让梁朔上半身保持微微前倾的状态,随后一手握拳顶住上腹部,另一只手包裹在拳上,不断用力向上向后按压冲击。①
  梁朔明显很难受,纪然却管不了那么多,她胳膊有些酸麻,却依旧不停保持着相同速度相同幅度的动作,直到梁朔嘴巴一张,一颗圆滚滚的糖果落在地上。
  纪然愣了一下,似是支撑不住,就着怀抱的姿势跟梁朔一起倒地。
  小孩体重不轻,砸得纪然有些闷痛。
  梁朔年纪还小,经此一遭,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纪然终于反应过来,顾不得疼痛,从地上爬起,踉跄着重重拍响纪大哥的门,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甚至带上一丝哭腔:“哥!哥!快起来!去医院,去医院!!”
  **
  金沙镇。
  季家父母放心地把季长宁交给方晓暮,两人去跟季大伯汇合,顺便去吃饭。
  方晓暮说出“二胎”之后只想把自己的嘴缝上,在知道抱错孩子,纪然没有回来后,为了表示歉意,自告奋勇请带季长宁去吃好吃的。
  两个人买了奶茶,金山镇交通管理明显很松懈,方晓暮骑自行车载着季长宁去了一家米线店,过了饭点,店里人非常少,方晓暮极力推荐:“他家金汤肥牛米线堪称一绝,信我,绝对没错。”
  季长宁对食物不太挑,便跟方晓暮一样,点了一份金汤肥牛米线,等菜过程中,季长宁问:“你跟然然是初中同学啊?”
  “那是,我们关系可铁,”方晓暮和季长宁都不是什么内向的性子,两个自来熟凑一块,气氛不说热烈,也可以说是活跃,“我初二认识的她,我们村就在大岩村旁边,离得很近,我有时候会去你家蹭饭吃。”
  方晓暮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爸爸妈妈外出打工,她约等于是个留守儿童,家里奶奶老年痴呆,爷爷照顾奶奶,偶尔忙不过来,会忘了家里还有个孙女等吃饭。
  “不过爷爷会给我钱,”方晓暮初中并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孩子,有钱不去买面包,非要去买辣条和零食,当时她又正值发育期,个子噌噌向上窜,营养没跟上,导致方晓暮瘦的跟竹竿似的,现在她体格匀称,加上一直锻炼,能明显看到手臂和腿部的肌肉线条,跟以前很不一样,怪不得季家父母没有认出来,“学校食堂的饭不好吃,吃多了同学们还笑话我,只有然然会分给我她的食物。”
  季爸爸的手艺自不必多说,征服一个小姑娘绰绰有余,初二时纪然带的小麻花、鸡蛋饼、糖渍萝卜等等,有三分之二进了方晓暮的肚子。
  “纪然那个人啊,”方晓暮咂咂嘴,“明明自己被欺负,还有心思去管别人。”
  这个别人特指方晓暮。
  季长宁深以为然:“所以她真的很适合做医生。”
  米线上桌,方晓暮深深嗅了一口:“后来嘛,然然知道我会骑自行车,邀请我去你家吃饭,季叔和单姨知道我父母都在外面,心疼我,就让我周末也来吃,我给饭钱他们还不要,季叔人特别好,还会在吃之前分装一部分,让我带回去给爷爷奶奶吃。”
  方爷爷投桃报李,给方晓暮买东西总要带一份给纪然,感谢季家人对方晓暮的照顾。
  毫不客气地说,季家的午餐,是方晓暮初中时代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季长宁不解:“那为什么然然会被薛妙妙关到体育器材室?”
  “提起薛妙妙我就来气,”方晓暮磨了磨牙,愤愤不平,“那段时间我奶奶去世,我只是请了几天假而已,回去得知然然被薛妙妙关到器材室,校方不仅不处置薛妙妙,还压下来了,我不服气,去找那个狗日的校长理论,他还请我家长!”
  被父母强行镇压的方晓暮去看纪然,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左手挂着点滴,右手在翻笔记复习,见到方晓暮在哭,还安慰了她一下。
  方晓暮哭得更凄惨了。
  初中毕业,方晓暮的父母看爷爷一个人孤苦伶仃,决定拿着这些年打工的钱回本地做点小生意,给爷爷好好养老,方晓暮全家搬来金沙镇,她知道纪然会去平川,方晓暮只有祝福。
  “我在县一中上学,两个周放一天半的假,封闭管理,校外的事情传不到校内,我很晚才知道薛家破产,”方晓暮嗦了一口米线,咽下去,眉梢都透露着欢喜,“薛家破产后,我一有空就过来看,越看越爽越看越爽,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季长宁嚼着米线,觉得火候有点大,没有爸爸做得好吃,她看着神采飞扬的方晓暮,深有同感:“实不相瞒,我也非常开心。”
  开心炸了好吗,她还要好好观察,等回到平川,全都讲给纪然听,一点细节都不能落!
  “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方晓暮眉飞色舞,“我们初中那个狗日的校长下台了,可惜我没有然然的联系方式,否则我非得让她好好高兴高兴。”
  季长宁好奇:“详细说说?”
  方晓暮深藏功与名:“也没啥,我上高中才知道能举报到教育局,我一个月举报一次,连续举报了一年半,不知道哪封信有作用,狗校长就下台拜拜了。”
  季长宁只能竖起大拇指:“姐妹牛啊。”
  方晓暮抱拳:“承让承让。”
  吃完饭,两个人没急着走,季长宁没有接到电话,方晓暮更是不想错过纪然的任何消息,两个人坐在米线店里,一人一杯奶茶,聊得热火朝天。
  方晓暮感叹:“真好,以后不会有人欺负纪然了。”
  季长宁一怔,笑道:“这下我相信你跟然然关系真的很好。”
  “其实,”方晓暮将奶茶杯捏出一个凹痕,慢吞吞说,“其实那时候好多同学都没有坏心思,是薛妙妙太坏了,谁跟纪然走得近,她就给谁使绊子,很讨厌。”
  季长宁耸肩:“可一直黏在然然身边的只有你,方晓暮,你还挺适合比较单纯的学术方向的。”
  宁姐一双看人的眼睛是在纪家的大环境周围练出来的,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季长宁从方晓暮身上看出了赤忱、热血,唯独少了根弯弯绕绕的弦,她在委婉地表示你方晓暮心眼好,但不应该把所有人都当做没有私心的圣人。
  毕竟有时候,沉默就是暴力。
  方晓暮不知道听没听出来季长宁的言外之意,她很真诚地点头:“我以后想去学航空或者试试能不能上军校。”
  季长宁:“……”
  嚯,这两个方向。
  季长宁问:“我能冒昧问一下你成绩吗?”
  方晓暮咬着奶茶吸管,随意道:“稳定年级前五,偶尔够到前三,第一不敢想。”
  季长宁:“重点高中?”
  方晓暮:“是啊,县里就一所重点高中。”
  季长宁:“……”
  季长宁决定换个话题:“咱们给然然打个视频通话吧。”
  她一个艺术生只管围观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①是海姆立克急救法,我从网上搜到的方式,做了一些合并和加工,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搜一下官方科普或者观看官方科普视频,文字没有视频来得直观。
 
 
第34章 
  平川市人民医院。
  纪然坐在走廊边冰冷的椅子上, 双手撑着额头,沉默不言。
  漆黑的长发没有如往常那般扎成马尾,随着主人的的姿态自然而然地落下, 挡住纪然的脸颊, 路过的人只能看到她头顶的发旋。
  这个样子在医院太常见了。
  纪长风坐在妹妹身边,衣服领口向内翻折, 头发被稍微捋了一下,仍旧倔强地翘起两根毛。
  就在半个小时前,纪长风在睡梦中, 被妹妹堪称凄厉的声音叫醒, 急急忙忙披上一件外衣,他刚刚打开门,就看见纪然满脸慌乱, 几乎连话都说不成段,他没有过多打听, 赶紧载着纪然和梁朔来到医院。
  梁朔的妈妈梁橙便在平川市人民医院工作。
  在纪长风的印象中, 纪然是一个非常强大的人, 这种强大, 跟她的外表和家世无关,她有一种别人看不见的韧性,是经历过风吹雨打依旧抬起头勃勃生长的太阳花。
  在纪家,纪长风自认从来不是他和他爹良心发现,或者突然开窍学会怎么跟家里最小的孩子相处,是纪然用她润物细无声的方式重新将“房子”变成了“家”。
  他们不曾见过纪然落寞的样子,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无坚不摧。
  但纪然才十六岁, 还差几个月才到她十七岁生日。
  她会喜悦, 会酸涩, 会孤独……也会哭,会害怕。
  她怕刚刚还好端端能跑会跳、卖萌撒娇讨价还价的梁朔因为她的一时疏忽出事。
  现在一切都好,可万一,万一呢?
  谁敢去赌那个万一?
  梁橙推开门走出来。
  纪然跟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一动不动。
  梁橙示意纪长风让开,她自己坐在纪然身边,大手落在纪然的脊背上。
  纪然身体明显一僵,她不知道保持这个动作多久,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慢慢转过头。
  “咱们然然都哭成小花脸了,”梁橙身材微胖,脸面也胖乎乎的,亲和力十足,一定程度上,十分适合她的职业,“梁朔那小子在休息室睡着了,一点事没有,估计醒来还能跟我装可怜要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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