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幅场面依旧还有一种在学校时霸凌的感觉,男人至死都很幼稚记仇么?
秦臻皱着眉,抬脚就要过去拦着——结果快走过去的时候就被人从身后拉住了。
“急什么。”秦忱不知道什么时候敬完了酒,挽着许纾蔓也过来了,男人扯住她后淡淡地说了句,而后扯了扯自己还系着领带的领口,看着秦臻眯了眯眼睛。
他眼神锐利,看的秦臻本来想说的话都有点不想说了。
她又不是金鱼的记忆,今年前秦忱面对林空竹时近乎暴怒的态度还记得清清楚楚呢,现如今如果硬是要过去,场面岂不是更尴尬?
但是秦臻想要逃避,秦忱却不是那种人。
他在秦臻和许纾蔓悄悄的眼神交流中,很干脆的一手一个,拉着两个姑娘走到秦沨那桌,然后自然而然的拍了拍正背对他站着的林空竹的肩膀。
后者回头就看到秦忱面无表情的脸,可谓是一个大写的‘来者不善’了。
林空竹愣了也就大概一秒钟的时间,眼睛看到旁边神色尴尬的秦臻时就回过了神,很得体的笑了笑:“秦哥,好久不见,新婚快乐。”
“的确,大概有五年的时间了吧。”秦忱也笑,在一桌子人有些诧异的视线中,态度倒是温和:“听说你是跟着摄影师一起来的?也挺巧,既然来了就喝两杯。”
他说着,随手拿起桌子上一个干净的玻璃杯,整整倒了一杯的酒递给林空竹:“来吧,以你的角度,应该干了这杯祝我这个当哥的新婚快乐吧?”
秦忱把重音放在‘当哥的’这三个字上,任由谁都能听得出来里面满满的讽刺意味。
他倒在杯子里的酒,酒瓶身上保加利亚四个大字,一种度数很高很烈的巴尔干伏特加。
以林空竹的酒量这满满一杯喝下去,怕是要进医院的程度。
这种腔调,这种行径,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秦忱对于林空竹的刻意针对,秦沨和徐乔阳等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秦忱和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还是让人心中狂喜,当下就悠然自得的打量起眼前这一幕。
秦臻看了眼林空竹平静的侧脸,还是没忍住开口阻拦:“算了吧。”
她知道秦忱实际上还是想帮她出气,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再为难林空竹没有任何必要,而且男人也不是刻意出现在秦忱面前碍眼的,一切都只是阴差阳错的巧合而已。
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还要莫名其妙的被逼酒,对林空竹来说也很无妄之灾吧?
秦忱理都不想理秦臻这个没出息的,鹰隼一样的眼睛依旧直勾勾的盯着林空竹,微微笑道:“不给面子就算了。”
“不,当然要喝。”林空竹拦住秦忱要收回杯子的手,从他修长的手指间拿过来,同样笑道:“用给面子这个词太抬高我,充其量是祝贺罢了。”
他从秦忱的眼睛里只看到一个信息,今天这杯酒他非喝不可。
不喝,以后想要接触秦臻只会更难,难上加难。
比起这个后果的话,去医院洗胃也就没什么了。
林空竹唇挨上杯沿,很痛快地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他酒量一般,但表面功夫可以做的很到位,短时间内很能熬,只要喝完之后赶紧离开就行了。
一杯烈酒下肚,只感觉胃里像是被塞了一把刀子一样火辣辣的,林空竹脑子短暂的眩晕了一下,但发白的指尖依旧镇定地把杯子重新放回桌子上,强笑道:“新婚快乐。”
直到这个时候,秦忱才感觉心里憋了五年的那口恶气稍微的散了一点点。
他知道折磨一个人的□□和在众人面前摧残他的尊严是一件很没品,很不要脸的事情,但秦忱依旧利用自己的身份这么做了。
原因无他,觉得爽而已。
“挺好。”秦忱轻笑一声,也不打算继续为难下去,拉着许纾蔓准备离开:“你可以继续工作了。”
只是在他们本来打算走向下一桌的时候,发生了一个意外。
不远处宴会厅那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玻璃碎了的动静儿似的,中间还夹杂着挺多人的惊呼声音。
“怎么回事?”秦忱皱了皱眉,立刻吩咐旁边的工作人员:“赶紧过去看看,别伤到人。”
这酒店装潢的是华丽风,玻璃的器皿多的数不胜数,甚至还有玻璃屏风,如若碎了还是容易伤到人的。
林空竹是个酒量很一般的人,实际上一口气把那杯烈酒喝掉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脸色苍白的离开只想尽快走人,连秦臻的询问都有点腾不出精力应对。
但偏偏的,耳朵还是很好使,
他隐约听到不远处除了清脆的玻璃碎响以外,人群里似乎有盛禹明的声音,十分厌恶的道:“晦气,离我远点。”
盛禹明是个好脾气的,这些年能让他用‘晦气’这个词来形容的人,只有一个。
林空竹面色一变,抓着椅背支撑身子的手指紧了紧,骨节就白的更加突出。
“抱歉。”他转头,对秦臻说了句:“我得去那边看看。”
第76章 圆满 林空竹,我不喜欢你了。
盛禹明虽然吊儿郎当, 从年轻到现在人到中年始终是一个非主流男人,但他脾气挺好的。
可能是心大的人生性乐天?他一向很少发火,更别说用脏话来辱骂别人了。
林空竹知道这世界上唯一能被他用晦气来形容的人只有成之美, 而这种场合如果偶遇到也不奇怪,所以隐约听到盛禹明声音的时候,就二话不说的赶紧跑过去了。
说实话, 头晕的厉害,胃就更不用说了——那可是秦忱倒给他的酒。
这些年也没什么去外面应酬的场面, 酒量一直都练不出来, 林空竹忍着想吐的冲动顺着玻璃碎声的来源跑过去, 眼睛瞄到成之美和盛禹明站在一处, 第一想法就是拉开, 走人。
无论如何这是婚礼现场,不是他们吵架的地方。
“别在这儿吵。”林空竹手腕因为刚刚那杯酒的原因微微有些抖, 但依旧很坚定的把盛禹明拉开,低声道:“先走。”
“你喝酒了?”近距离, 盛禹明很轻易的就能闻到林空竹身上的酒味,皱眉问:“怎么回事?”
“是, 所以我要先走, 你继续拍。”林空竹给他布置任务:“别偷懒啊。”
反正他走了,看到他的林问岷和成之美十之八九也会跟着一起走, 到时候自然没有人在秦忱的婚礼上闹了。
果不其然,看到林空竹‘突兀’的出现, 林问岷内心只有惊喜万分这一个感觉,一时间也顾不上责备成之美刚刚看到盛禹明之后失态了,一个箭步冲上来就扒着林空竹问:“空竹,你怎么在这儿?”
林空竹抖了下肩, 压抑着烦躁的情绪:“出去说。”
如果不是在这个非常被动的时刻,他是不会对林问岷说出这句话的。
他说完就走,压根就不看林问岷大喜过望,连参加到一半的婚礼都不管了直接跟上的举动。然而在一旁的成之美诧异过后就脸黑的要死,倒也是跟了上去。
只不过跟着林空竹一起跑过来的秦臻看到了全过程,一时间有些发愣。
呃,那位成夫人为什么会和盛禹明发生冲突?然后现在他们两口子还都跟着林空竹走了,林空竹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么?
秦臻想到刚刚那一幕,只觉得满头雾水。
“走。”秦忱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在这儿站着干嘛?”
他这一个突然出现,等于直接了结了秦臻刚刚还在犹豫要不要悄悄追上去看看的念头——毕竟秦忱肯定不让。
于是她耸了耸肩,佯装若无其事的指了指不远处那碎掉的琉璃花瓶:“那里。”
刚刚就是那个东西,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的。
秦忱却不大在意,淡淡道:“会有人管的。”
他明明也看到了刚刚林空竹离开的那一幕,但神色就像个机器人一样毫无波动……秦臻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女人皱了皱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刚刚那个逸城集团的林总和他夫人成夫人……都跟着林空竹一起走了,他们认识么?”
“我怎么知道。”秦忱就算知道了也不打算说,他随口敷衍,眉目懒洋洋的瞧着秦臻:“你关心?”
“干嘛阴阳怪气的。”秦臻不服气的小声嘀咕:“我就是随便好奇一下。”
“没事,关心就去问吧。”这次秦忱倒是没拦着,反而笑了笑,就是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是意味深长:“问问看,那小子都瞒了你什么事情。”
秦臻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抬眸看他:“什么意思啊?”
“字面上的意思,去问吧,看看他多虚伪。”秦忱冷笑了声,说完这句便懒得再和秦臻说话,搂着许纾蔓转身离开,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仍后面了。
秦忱知道,以秦臻这个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倔脾气,窥探到冰山的一角就会忍不住想要知晓个通透的。
而他,只不过是负责扇阴风点鬼火罢了。
“喂,我也想问你什么意思啊?”许纾蔓是和秦臻一样对事情真相一无所知的人,此刻也非常好奇林空竹是怎么和林家攀扯上关系的:“林空竹和林家有什么关系么?”
“呵。”秦忱有些讽刺的笑笑:“那关系大了去了。”
许纾蔓眨巴眨巴眼睛,表示好奇。
秦忱看了圈周围,压低声音:“等回家和你说。”
现在这个场合他们还没应对完,显然不适合现在就给她答疑解惑。
可许纾蔓尚且还能在秦忱那里乖巧的扮演求贤若渴,但秦臻呢?她想知道这迷离画布一样背后的‘真相’,似乎只能去问林空竹本人。
秦臻站在原地犹豫了半晌,脑子里闪回着刚刚林空竹苍白的神色,成之美神色黯黑的脸,还有秦忱嘲讽的态度……抿了抿唇,她还是有点不服输的念头。
女人轻轻提起来裙摆,在徐莹没注意到的死角中踩着高跟鞋偷偷跑了出去。
只是她迟了一步,等她追出去的时候,酒店外面已经是什么都没有的空空如也了。
望着一片空荡荡的地界,秦臻下意识的拿出手机想给林空竹打个电话——但是她没有男人的联系方式,之前他打来的时候,自己全都很嫌弃的拉黑了。
啧,这下子有点糟糕。
秦臻现在心里只有想知道一些事实的念头,她总感觉这个‘事实’暗暗让她迫切,不知道为什么,可怎么才能联系上林空竹呢?
站在原地茫然了半晌,秦臻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之前林空竹和她提起过好几次的那个校庆。
好像,就在几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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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真的不打算来参加西锦这个校庆了,但没想到阴差阳错的还是不得不来。
秦臻下飞机后球鞋踏在西宁的土地上时,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就是‘无奈’这两个字。但她这趟不是为了林空竹而来的,是为了自己。
也许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就是会莫名的准,秦臻总感觉成之美和林空竹之间不明不白的关系,和他们之前分开会有些关联。
无论过去多少年,她都不想当初的事情糊里糊涂的。
西宁温度向来比江坞要凉一些,走出机场打车的时候,秦臻就把风衣外套拢了拢,女人一头长长的秀发被吹的有些乱,像是十月中旬一抹茶色的巧克力。
秦臻是直接打车到了郁白郡家里的,之前她也问过自己几次要不要来参加校庆的问题,前几次自己的答案都是否定的,直到昨天才变成:去吧。
距离之前给郁白郡婚礼当伴娘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俩月,满打满算她肚子里的宝宝都五个月了,只是郁白郡从小学跳舞,身条天生纤细修长,即便是五个月也并不是特别显怀,小腹只微微的隆起。
秦臻好奇的摸了摸她的肚子,轻声问:“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
“不知道呢,我们不打算提前查性别。”郁白郡笑笑:“什么都好。”
“唔,但是我喜欢小姑娘。”秦臻舔了舔嘴唇,颇为痴汉的‘嘿嘿’了一下:“到时候能多个干女儿多好。”
她这个干妈席位,早就迫不及待的预定了。
“行,你想当干爸都行。”郁白郡十分顺着她说,没一会儿就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你怎么突然打算又回来参加校庆了,你不是最烦这些?”
孕妇都特别嗜睡,就想要冬眠的美人蛇一样。
秦臻放开自己摩挲的手,歪了歪头:“有事回学校看看,睡觉吧。”
她是因为林空竹才打算去校庆的这个理由乍一听太暧昧,不适合说。
第二天久违的回到学校里面,看着满操场的学生都穿着门口地毯卖的十几块钱一件的校庆T恤,秦臻才发现自己还是记得这里的一切的。
甚至不用任何提示,秦臻也能找到林空竹说他要讲公开课的历史馆。
就是,她相比之下过于‘规整’的一身衣服,似乎反而和整个学校热热闹闹的氛围格格不入了。
因此秦臻即便是很低调的猫进了公开课堂的最后一排,林空竹似乎也能发现她——毕竟女人的脸在哪里都是过于引人瞩目的存在。
可能是因为同样看着林空竹的原因,在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秦臻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公开课教室很大,林空竹又是被请过来讲课的江大教授,可以说整个教室里人满为患,她站在最后一排,两个人之间隔着很长一段距离。
但眼神好,可以看到男人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
秦臻也笑了笑,但目光很纯粹干净,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林空竹希望她来的这个校庆,希望她听的一节课,秦臻既来之则安之,认真地听完了。
虽然她大多数时间都是不懂的状态里,但看着林空竹PPT里使用的那些自己修完的图,莫名还真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这节公开课是属于比较漫长的八十分钟左右,秦臻大概是在一半的时间来的,但站了差不多四十分钟的时间还是有些脚疼,等终于结束后学生们陆陆续续往外走的时候,她才伶俐的找了个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