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放在一般的嫔妃身上也不算错,可惜,甄贵妃眼露得意,抬起手腕,“臣妾刚进宫时,皇上怕臣妾不习惯,特意赐下这对玉镯,说只要皇上不在前朝,臣妾就可以凭着这对玉镯求见皇上。”当然,当初的元后是和皇上一起共患难过的,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实在不轻,甄贵妃虽然收到了这对玉镯,但并不敢拿出来炫耀。
不过,皇上身边的老人都是知道这件事的,比如常公公,这会儿就很纠结,若是不让甄贵妃进去吧,明显是对当年皇帝的命令视而不见;可若是让甄贵妃进去,这不是明晃晃打皇后的脸么?正想着,就见甄贵妃笑着瞥了他一眼,似乎带着些深意,常公公一愣,就听一边的皇后已经开口了。
皇后好似对这样意义非凡的玉镯并不在意,只是笑道,“既然这样,本宫先进去,顺便请示一下皇上是否愿意见贵妃吧。”
“谁知道有些人打着什么心思,”扫了一眼皇后身后站着的常公公,甄贵妃冷哼出声,“皇上身边也难免有些狗胆包天,胆敢隐瞒皇上真实意思的奴婢,一会儿你进去了,皇上要不要见本宫,还不是你皇后一人说了算。”
这次不是错觉,常公公清楚地意识到,甄贵妃是知道皇上的情况了,特意来堵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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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两方人马站在养心殿的门口, 大有把对方瞪回去的气势。常礼脸上的汗都下来了,最后还是皇后轻轻叹了口气,“既然贵妃坚持, 那就一起进去吧。”
她就知道!甄贵妃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这里可是皇上寝宫, 皇后再怎么占着名分, 也不能在这里和她吵起来。
不过毕竟当着外人,甄贵妃还是没有抬脚就进屋, 而是对着皇后敷衍地行了一礼, “既然如此, 请皇后娘娘先行。”
皇后见甄贵妃已经来了这里, 也懒得和她玩什么姐妹谦让的戏码, 冲着甄贵妃点点头, 就往里面去了。
太医院的院判比几人早了一步到达养心殿, 这会儿已经掏出了随身携带的腕枕, 垫在皇帝的胳膊下, 正专心致志地给皇帝诊脉。一刻钟后, 联系皇帝床前比以前少了许多的蜡烛,太医院院判觉得自己心中大概有数了, 对着走到床前站着的常公公道, “敢问公公,皇上最近可是经常觉得胸口疼痛, 不喜强光, 不易睡着, 即便睡着了,也经常盗汗,且多梦?”
常公公连忙点头, “大人说得分毫不差。”
太医院院判点点头,一边道,“从陛下的脉象上看,脉沉、脉动,脉搏跳动之间杂乱无章,又兼涩、缓、短、浊等特点,这是长期气滞不通,血脉淤阻,已经牵连到心脏了。最近陛下时常胸口疼痛,就是这个缘故。我给陛下开一味血府逐瘀汤、一味归脾汤,陛下早晚各一次,吃上半个月,症状就能减轻了。”其实这病最主要的还是病人能想开,可是想到最近宫里的糟心事,院判干脆闭口不提这一点,只让跟过来的药童铺纸磨墨。
挥笔写好药方交给小太监去煎药,那院判又从药童背过来的药箱中取出针灸用的长针,“至于陛下今晚的症状,是白天受到的刺激太大的缘故,并无大碍,扎两针就能醒过来了。”
院判的针刚拿出来,皇上的手就伸出被子,在空中抓了两下,连声唤道“清宁,清宁……”
常礼就站在皇帝身边,觉得眼下屋里的气氛莫名有点紧张。清宁是老皇帝元后的闺名,像继后和贵妃这批见过元后的人应该都是知道的。这声皇帝在睡梦中发出的叫喊声一落下,屋里的两个女人反应却截然不同。
按理说,皇上这么怀念元后,感到尴尬的应该是继后。可是继后望向皇帝的目光依然温柔,随着皇帝一声一声的叫喊,继后神色终于有了些变化,像是追忆,又像是怅然。
至于站在继后身边的甄贵妃,却在皇上这一声声叫喊中嘴角逐渐下拉,看向皇帝的目光也带着几分不忿和恼怒之意。也就是现在这养心殿还有别人,不然,甄贵妃的表现还会更明显。
跟着皇后一起来的紫竹记下了甄贵妃的反应,然后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常公公。要针灸,就不能让皇上乱动,常礼喊来几个平时也常在御前伺候的太监,将皇帝按住,不让他乱动,好方便院判下针。
那院判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实际心里也捏了一把汗。毕竟,皇帝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个年纪的老人遇到什么事,直接被刺激得蹬腿儿的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会儿箭在弦上,皇上也被人按住了不再乱动,院判按照以往的经验,在皇帝的几个穴位上下了针。
幸亏这位院判运气不错,两针下去,皇帝悠悠转醒,只是望向帐子顶的目光还有些茫然。
“陛下终于醒了。”甄贵妃早就守在一旁,见皇帝睁开眼睛,急忙上前表现。
可惜甄贵妃的运气不怎么好。皇帝醒来是这副样子,是因为刚刚在梦中见过元后。元后也不说话,只是抱着司徒昭一直哭。在梦中,司徒昭又变成了七八岁幼童的样子,小小的脸儿鼓着,看着乖巧极了。他也想走过去抱一抱司徒昭,偏偏就在这时,已经是成年人身形的三皇子从远处走来,一剑刺死了司徒昭,留下满地的血迹。
都说梦是潜意识的反应,像老皇帝这种常年处于高位的人早就失去了自省的能力,司徒昭临死前的那一番控诉,到了现在,老皇帝能牢牢记住的,也就只有“三弟上位后,兄弟们的下场不会比我好”。于是在梦中,继二皇子之后,三皇子又杀了大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他的身形在吸饱了兄弟们的血后越发高大,很快就超过了他这个父亲,最后,像一座山一样压下来……
幸亏梦就是梦,老皇帝最后还是醒了。然而,和梦中最后一个场景一样,老皇帝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四肢被束缚住,还有一道黑影朝着自己压下来,怎么可能不恐惧?几乎要控制不住理智,一声“护驾”就要脱口而出。幸亏没等他喊出声,眼前那个黑色的人影就被别人拽远了。老皇帝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刚才靠过来的人影是甄贵妃,而把她拉到一边的是皇后。
当着皇上,甄贵妃并没有主动和皇后拌嘴。虽然说甄贵妃这些年在宫中生活滋润的主要原因是小时候和皇上一起,青梅竹马的长大,但毕竟在宫里待了这么长时间,甄贵妃还是知道老皇帝最讨厌妃嫔当着他的面争吵的。这会儿她本就是来求情的,当然不敢犯老皇帝的忌讳。
只是,甄贵妃对皇后把她从皇上床边拉开还是有些不满的,将自己的袖子从皇后手中拽回来,甄贵妃看向皇帝,双目含情,“陛下醒了,臣妾就放心了。”
皇上扭头看了甄贵妃一眼,反应略有些迟缓,“哦,是你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臣妾担心皇上,”甄贵妃心里有些着急,她也看出皇帝刚才是做噩梦了,现在不是个求情的好时候。可……甄贵妃扫了旁边的皇后一眼,如果她就这么回去,皇后进谗言的可能性太大了。想到这,甄贵妃的心一横,“都是老三那孩子,听了几句外人的谗言,就做出这等糊涂事来。儿大不由娘,他身边的那些人,往常我就说有些不大好的,可那孩子心软,说怎么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不愿意换人。如今这事,依我看,都是那几个挑唆出来的,陛下要罚老三,臣妾不拦着,只是,他身边的人,陛下也要理一理才是。”
坏事都是别人撺掇三皇子做的,三皇子不过是心软和御下不严而已。甄贵妃了解皇上,皇上就是个念旧情的人,这么说,皇上不会觉得三皇子拎不清,难成大事,反而会觉得这个孩子和自己相像。
可惜今天甄贵妃是想错了。事实上,刚才皇帝的那两句梦话,只会让在场的人联想到皇帝是梦见元后了。二皇子自杀,皇帝梦见元后不要太正常,谁能想到皇帝的梦里是那么一副场景呢?
于是,只听老皇帝叹气道,“既然这么容易就受蛊惑,还是老三书读得少,忠孝不能谨记于心的缘故。既然这样,朕给他派两个师傅,干脆让老三闭门读书吧,以后没事就别出来了。”
甄贵妃只觉得一个晴空霹雳劈头砸下,“没事别出来了”不就是圈禁的意思吗?而且,皇帝在说这圈禁的时候并没规定期限,他现在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等到老皇帝死了,新君继位,老三可真就一辈子出不来了。
不过,抬头看见老皇帝的目光,甄贵妃就知道今天她不能再缠磨下去了,于是干脆利落地替老三谢过皇上的关照,就从养心殿告退了。
“你和贵妃一起来的?”扭头看见皇后站在离他稍远的位置,皇上在常公公的帮助下坐起身来,面露不悦。
刚问完皇后这个问题,老皇帝就发现常礼公公的表情不太对。常礼跟着他的年头太多了,那点小心思瞒不过他,当下面传来不太好的消息,告诉他后他心情会有一段时间不好的时候,常礼就是这个表情。
还没想明白常礼带来的是哪方面的坏消息,皇帝就听见了皇后有些讶异的声音,“原来不是皇上另派别人去通知的贵妃么?”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皇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常公公去长春宫的时候,只说陛下今晚高烧,已经召了太医院院判,不过养心殿这边缺一个能主持大局的人,才请臣妾也过来。只是臣妾到了养心殿门口时,正好碰见贵妃,贵妃对陛下的病情还像是早就知道似的,臣妾就以为陛下已经醒了,贵妃是陛下喊过来的。”
一番话把自己和常礼的责任都摘得干干净净,常礼对着皇后自然只有感激的,连连点头,“甄贵妃手上有陛下亲赐的对镯,皇后娘娘在门前都拦不住,就……”就让人进来了呗。
以前感情正好,甄贵妃这样的行为当然没什么。可经历了三皇子的事,皇帝正是精神敏感的时候,这会儿忍不住就想,甄贵妃竟然能这么快地就接收到养心殿的消息,那么白天老三杀到乾清宫的时候,有没有她从中出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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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三皇子被圈禁的消息不过一宿就传到了五皇子府。当时司徒晖就断定, “二哥的事,恐怕有的磨了。”
当时云苓正在给司徒晖搭配衣服,司徒晖的跟前只有从小跟着他的苏红保。苏红保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就见五皇子的视线落在了云苓还没来得及收的家信上,“苗家那小子回了江南, 倒是歪打正着。”要不是因为本朝皇子不得随意出京, 他都想去江南躲一阵子了。
果然,当天大朝会, 皇上就放出了个大雷:他想要复立太子。群臣一片哗然, 自古以来, 这废太子就没有复立的, 何况各府也多多少少接到些消息, 太子这种情况, 不治罪就是好的了, 复立?开什么玩笑?就算人已经躺在棺材里了也不行啊。
倒不是说朝中诸公有多正直, 可之前皇上废太子的时候已经把太子的得用的门人贬官的贬官, 流放的流放了, 现在朝中站着的,不但和太子没什么利益牵扯, 连感情都没有多少。毕竟, 之前“整治朝纲”的时候,皇上可说了, 给废太子求情的, 和废太子同罪。
如今废太子已经死了, 如果再复立,那这丧事比国孝也短不了多少了。都是千年的狐狸,谁愿意为了“别人”的事给自己主动找来这么长的丧期啊!虽然说, 在朝堂上混,看皇帝的眼色行事是免不了的,但老皇帝这事做得实在不太讲理,御史们干脆秉持着自己的职业操守,把废太子又喷了一遍。
四品以上的官员一致反对,这场复立太子的大戏也唱不下去了。太子的棺椁可还停在景阳宫呢!虽说如今是冬天,尸体比夏天好存放,可也不能拖得太久啊!眼见七天道场都做完了,群臣还不松口,皇帝无奈退了一步,封二皇子为义忠亲王,以亲王礼下葬。
一个谋反失败自刎的皇子,下葬时封号是“义忠”,也是够讽刺的了。可老皇帝非要这么封,群臣也不好再反对。所以说,“天窗效应”还是有道理的。之前老皇帝要复立太子,对群臣来说是要掀屋顶了,现在不过给儿子选个好听的封号,群臣已经麻木了,行吧,你是皇上,你说你儿子“义忠”两样都占全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而二皇子的妻妾儿女这会儿都没心思想这个封号是不是讽刺了,因为亲王爵是可以降等承袭的啊!虽然二皇子是谋反死的,袭爵的时候肯定要降等成郡王,内务府那些人精子一般的太监在收拾郡王府的时候也不会有别的郡王府那么用心,但也出宫了呀!比他们现在一家子都待在景阳宫强多了。
二皇子妃没有亲生儿子,因为这一个爵位,反倒在府里提前享受了一把老封君的待遇:作为嫡母,在爵位的继承上,二皇子妃也是说得上话的。况且二皇子妃是作为未来的国母嫁到司徒家来的,原本的家世很不错。不过因为废太子,二皇子妃的娘家也受了不少牵连,现在事情基本过去了,二皇子妃也能松一口气了。
这件事对云苓最直接的影响,是她又买不着新鲜的游记了。京城的十一月正是景致萧瑟的时候,盆景也修不出来个什么样子;二皇子虽然没复立成太子,但好歹也是兄长,丧事期间,司徒晖和杨佩珊都是要每天进宫的,云苓也不好在这时候大吃大喝,天天跟厨房点菜。总之,日子过得明显无聊了起来。
不过这种无聊并没有持续太久,云苓就开始嫌弃她的生活过于热闹了。起因是二皇子的丧事过后,老皇帝的耳鸣之症又犯了,这次还连带着有头疼的症状,疼起来就跟用斧头从中间劈开了似的。老皇帝是在上朝的时候突然晕过去的,司徒晖作为亲儿子,当然要入宫侍疾。
本来这次侍疾应该不用杨佩珊的,可如今皇上昏迷,后宫中主持事务的都是皇后,五皇子虽然在皇后跟前养过一阵子,但毕竟不是皇后亲生,不好太长时间地和皇后待在一起。于是杨佩珊就也被司徒晖拉走了。
正妃不在,按照常理,府中事务应该交给侧妃的。但想起上次叛军围府时崔侧妃的表现,司徒晖和杨佩珊都心照不宣地把崔侧妃排除在管家人选里面了。虽然,司徒晖也能理解崔侧妃大概是担心这一根独苗再有什么闪失,才会在哪个时候又是想出正院儿、又是和云苓拌嘴的,但如今府中正是不能行差踏错的时候,有一个能拎得清的管家之人就相当重要。于是,当杨佩珊提出她不在家的这段时间,管家之事由云苓总领的时候,司徒晖也没说什么,很快就同意了杨佩珊的这个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