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云苓的目光穿过主院儿,有些疑惑。司徒晖把前院和后院的事情都交给了自己,说是自己资历比贤德妃深一些,这话原也没错,可是自从上次七皇子夭折之后,司徒晖对贤德妃就冷淡了下来,若是又不用她管理这次临时带出来的几个低位嫔妃,司徒晖这次带她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想不明白。云苓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出去,安排好了司徒晖院子里的事情,就让人带着自己回去了。说实话,皇家的这个别院真的很不错,三面环山,相当凉爽,避暑的作用足足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地理位置偏北的原因,这避暑山庄附近有好几个马场。司徒晖这次北巡是提前通知了别院里的下人的,在这里的下人也都是宫女和太监,对于这个几年都等不来的面见贵人的机会珍惜得很。云苓在别院里面熟悉了一圈儿就发现别院里还有马厩,里面好几匹身量还不算很足的小母马叫得可温顺了。
其中有一匹身量大概在别的马的四分之三的,在云苓走进之前原本在吃草料,见一大群人过来了,耳朵稍微动了动,也不惊慌,还“咴儿咴儿”地叫了几声。云苓见那马目光温顺,身上的肌肉流畅,又不过分张扬,通体浅棕色的毛,逆着阳光一看几乎成了金色,色泽又流畅,一看就养护得好,当时就喜欢得不得了。
跟着云苓一起过来的宫人看到云苓的表情,当即就明白了,指着那匹马道,“这匹马出生一年,还没长成,不过娘娘要是想偶尔骑一骑,应该是没问题的。”
云苓来了兴趣,“本宫还没学过如何驭马呢,你们这里有人能教吗?”
别院里当然有能教云苓骑马的人,这也是个好差事呢。于是就在司徒晖每天早出晚归巡查军械的时候,云苓在别院里优哉游哉地跟着一位姑姑学骑马。
云苓原本还担心她看上的那匹马刚出生没多久,会不适应身上有马鞍,没想到真的上课之后,小姑娘倒是很乖巧。
教云苓骑马的程姑姑建议云苓给她选中的马起个名字,这样以后也好亲近,云苓想了一会儿决定给小姑娘起名叫“鎏棕”。说真的,这匹马最吸引她的地方就是那一身皮毛的颜色,云苓不爱这时候在贵族圈子里备受追捧的白马,但对这样流畅的金色完全没有抵抗力,尤其是这马本来就肌肉流畅,在云苓眼里,简直是力量和优雅的完美结合。
“娘娘放松身体,缰绳不要握得太紧,双腿稍微分开一些……”云苓的手心里全是汗,听着程姑姑的指导,一点一点调整坐姿。
她和鎏棕一起站在地上的时候,只觉得鎏棕比一般的马还矮一点,驾驭起来应该不费力气才是。没想到往马背上一坐,才发现鎏棕是比别的马略矮,但马背离地面也差不多有一人高了。鎏棕再怎么温顺也是马,程姑姑又没有跟着云苓一起坐在马背上,云苓怎么可能不紧张?
程姑姑却不知道云苓的想法,见云苓调整好了坐姿,笑容中带了些鼓励的意思,“对,娘娘这个姿势好极了,先不要急,奴婢牵着鎏棕,让它带着娘娘先慢走两圈儿,娘娘也习惯一下这样看下来,自己驭马的时候才不会害怕。”
云苓双腿放在鎏棕的两侧,前面的程姑姑牵着马,那一瞬间,云苓想到了前世旅游时候在马背上的摆拍,轻轻叹了口气。程姑姑还说她上马的姿势和在马上坐姿相当标准,希望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程姑姑不要被她气到才好。
……
司徒晖把军械所这几年改良的武器都看了一遍之后,避暑山庄的天气也逐渐转凉了。云苓在庄子里的跑马场,坐在马背上往东面看那座山的时候,发现不知道是不是下人们种树时有意的,那座山上树木的种类很多,到了秋天树叶变色的季节就变得色彩斑斓,绿、黄、红、紫,是在别院里不用出门就能赏的景色之一。
云苓对于国孝期间要掐了御花园的花这一点一直在心里略怨念,幸亏这山上的树虽然在这半个月里色彩鲜艳,但并不算花,云苓的眼睛已经被御花园里的“草坪”伤害了好久,来了避暑山庄后终于得到了一点点补偿。
军械所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并不敢轻视来自北方草原上的威胁,自从几年前被北戎国一阵猛捶之后,军械所一直在积极研究能够克制骑兵的武器。弓、弩这种常规武器就不用说了,今年年初,军械所好像还把火铳给改良了。
这些消息,苗家因为没有人脉的关系,云苓并不很通,但贤德妃和周贵人都是知道的。这几天见司徒晖也不一直往外跑了,且脸上的表情还不错,就知道这段时间军械所的成果司徒晖是满意的。
来北边的主要目的已经完成,司徒晖现在心情又正好,贤德妃和周贵人趁机撒了不少娇,玉柳不愧是打探消息小能手,据说是听与周贵人在同一个院子里住着的容华的宫女说的,周贵人说想在别院多待一阵子,过几天再启程,司徒晖也同意了。
云苓没什么意见,事实上,她也不太想早早的回紫禁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出来后看着四面都没有了高墙,云苓还真有了一种“心胸开阔”的感觉,每天在跑马场上玩儿得不知道多美。
连司徒晖知道了消息后都对着云苓笑道,“以前还不知道你喜欢这些。”
云苓对着司徒晖那叫一个理直气壮,“陛下又不常往城外的园子里去住,要是早住在那里,没准儿早就发现臣妾喜欢这个了。”皇家在京郊也是有园子的,不过这几年太上皇在宫中,司徒晖就不能不顾太上皇,自己去园子里享乐。然而紫禁城才多大啊?她倒是想在里面跑马呢,也得能腾出地方来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晚了,晚上还有一更,大概在10点左右吧,祝大家国庆节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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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周贵人既然求了, 留下来的这几天就纯粹是玩儿了。大皇子司徒祁钰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虽然因为这几年接二连三的国孝没有正式成亲,但在司徒晖北巡期间处理一点杂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重要的事情当然是司徒祁钰在奏折里夹上处理意见之后, 命人快马加鞭送到司徒晖的案头等待司徒晖的批示的。司徒晖一路往北走, 送信的人路程也逐渐变长。
幸亏司徒晖巡视的地方都是军械所或者军队驻扎的地方:要看新型军械的制造过程和精锐军队是不是能熟练掌握新型武器嘛。这种地方一般都是远离大型的城市的, 云苓跟着司徒晖一路走来也没见到什么繁华的城市。不然,皇帝出巡, 闲杂人等要回避, 对当地的经济发展影响还不小呢。
云苓觉得,她好像知道太上皇是怎么把皇帝的私库和国库一起祸害没的了, 真的, 就太上皇南巡这频率, 请问南方的经济发展还好吗?
不说这些, 在皇家别院又留了五天,北地的天气逐渐冷了下来,就算穿不上大毛衣服,但也快到了穿夹衣的时候了。云苓把夹衣翻腾出来没多久,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出来在北方待得时间久了,把皇太后和皇后扔在京城不太厚道, 司徒晖终于下令启程。
这个时候返京,一路上应该都是略微凉爽的天气,还不太冷。云苓深刻怀疑前几天周贵人说的话正好合了司徒晖的心意, 所以他才那么好说话就同意了的。
上午司徒晖在前院儿说的回京, 下午云苓就在她住着的院子里收拾行李。可惜了她刚翻出来的夹衣, 大概没什么用武之地了。
不过别院这边每个院子的正房都不大,云苓和贤德妃是妃位,当然是能住正房的, 可院子里没库房呀!反正云苓带出来的许多行李都放到离自己住的小院儿挺远的库房里去了,比如天气再冷一些才能上身的斗篷一类。前两天司徒晖说要延缓回京的时间,云苓还以为他能延缓多长时间呢,把过冬的设备都刨出来了,结果原来这人是不想顶着暑气往南走而已?
早说留在这里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呀!她翻出来这些东西多不容易,现在还得往回塞:等到云苓她们上了车往京城里返的时候,库房里的东西是另装车的,不在她们的车上。如果有什么东西需要急用,就让身边的宫女去后面的车上找。
忙了一下午,到晚上的时候云苓这边还有人偶尔进出院子。司徒晖从前面回来都有些奇怪,“你这是有多少东西要放到库房里呀?”带着女人们出来一趟,位份高的妃子们回去难免要给皇太后和皇后送一点土仪,这也是常例了。不过给宫里的人送礼物,那都是看“质”不看“量”的,也没听说过哪个妃子出来后给皇太后送去了一车土仪的。
要说今天收拾的都是地方上的人巴结她送的礼物,那就更不对了。虽然皇家别院这段时间是云苓让人管着呢,但司徒晖又不是没有放在前院看家的太监。地方上的官员会给宫中主位娘娘么送礼是不假,但是据他留下看家的太监说,贵妃这边是把人全推了的,倒是贤德妃和周贵人那边偶尔会接见两个地方官。
贤德妃和周贵人家里在军队这边有些老关系。司徒晖听了这个消息后其实是不太开心的。但能让他留下的看家太监们说出“贵妃把来送礼的官员们的帖子全推了”这种话,就说明贵妃就算收礼,也不会是这种成箱成箱的往库房送的数量吧?
云苓有些不好意思,“臣妾以前在宫里闲着没事看书,就看那书上说什么‘胡天八月即飞雪’。这次跟着陛下出来,又不知道陛下的公事要办多久,就带了些手炉和脚炉。”说起这个,云苓冲着司徒晖嗔了一眼,“陛下前段时间说是要晚一阵子再回京,臣妾还以为会留下的时间不会短呢。”
司徒晖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两声。虽然不知道云苓已经从别人那里听说了留一段时间再回京是周贵人的主意,但想到周贵人随口求一求自己就同意了;云苓这段时间管着别院有些辛苦,自己不但没赏过,连延长多长时间才回京都没告诉过云苓,司徒晖难免有些过意不去,“咱们也难得出来一趟,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反正出来一趟,大家都讨了点儿特权。司徒晖前段时间那么开心,周贵人说想多留几天都同意了,云苓就也不客气了,眼睛一亮,“那臣妾就不客气啦。”
司徒晖正经有一阵子没见云苓这样的神态了,于是笑了一声,示意云苓直说便是。
这次北巡,云苓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骑马,虽然理智上知道以后回了京城就没什么机会骑马了,但云苓还是问道,“臣妾可以带着鎏棕一起回京城吗?”虽然紫禁城肯定是不能养马的,但放在京郊的皇家园林里,她偶尔去看看也不错啊。
司徒晖没想到云苓的请求竟然这么简单,几乎没有什么考虑的时间就同意了。
云苓这段时间还真是挺喜欢鎏棕的,听司徒晖答应了,高兴地过去就拉住了司徒晖的手,“天色不早了,陛下也早些休息吧。”
别院和京城还是不太一样的,比如才八月而已,别院这边晚上的温度就凉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司徒晖一路从前院走到这里,在外面待的时间有点久,他的手也有些凉意。
一夜安歇无话。
第二天早上司徒晖陪着云苓吃过了早饭就往前面去了。即便现在算放假,但从京城里传递过来的奏折却依然是厚厚一摞,司徒晖每天的工作量还真未必就比紫禁城里时少了,不过是气候比京城稍微怡人一些而已。
既然说了要返京,云苓就把自己不太着急用的东西都收起来了,只留下了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她估计,司徒晖既然说了要走,那么如果下面的宫人动作不慢的话,他们这支队伍大概明天就可以出发 。
可是到了第三天,云苓的这支队伍却没有及时出发。云苓耐心地又等了两天,仍然没有什么返京的迹象,倒是司徒晖开始独自宿在前院儿了,据玉柳打探来的消息,司徒晖每天出门时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的样子。
具体事情应该是前朝的事情了,云苓不敢让玉柳往更深了打探,怕让司徒晖身边的人察觉。幸亏之前云苓怕路上变天,没有把所有的厚衣服都送回库房那边,所以一时半刻倒不是很慌。
云苓作为管理别院的人不慌,别院里伺候的宫人们就不是很慌,说白了,他们还恨不得司徒晖在这里住的时间再长一点呢。虽说从别院被调到紫禁城的希望渺茫,但皇上还在别院住着一天,他们就还有一丝丝希望不是?
司徒晖现在无心理会这一点宫人之间的小心思。事实上,自从收到辽东都司都指挥使的密折后,司徒晖一直不太开心。
本朝开国时传下来的那些武勋后人生活奢靡且在战场上作用有限,这个是司徒晖早早就知道的。事实上,见到了和北戎国开战时武勋人家的拉胯表现之后,司徒晖就知道以后不能指望这群人了。下面的老兵只认当年的将军的后人?呵呵,先看看给你发兵饷的是谁吧。只要不是和外族持续作战,要马上把这些老将带出来的军队马上拉出去打仗,司徒晖还是有办法瓦解这些人在军中的威望的。
不认得老国公的新将领提拔上来一批,认死理儿的将军们从原先的部队里调离,放到新的地方,几家老国公手下的老将军们互相大规模地调动一下:四王八公不是联络有亲吗?放齐国公府的人到原本理国公府的军队里去,原本军队里的人好意思使绊子?几次下来,底层的兵士才记不住这个国公、那个国公的呢,只要现在领兵的这位领导不太过分,谁有空闲时间一直怀念老领导?
要说以前跟着老国公们上过战场的老将军们还有点价值,那么老国公的孙子们就是纯粹被供起来了。毕竟老国公们年轻的时候也是为国家立下过功劳的,爵位传到现在又几乎尽了,司徒晖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对于武勋人家的态度和对他亲舅舅差不多:每月的俸禄不少你们的,但实职就别想了,安静的一边儿玩儿去吧。
司徒晖认为自己已经够仁慈的了,所以在收到辽东省都指挥使的密折时才会生气:密折上说,有些武勋人家的手已经伸到军备上来了,还有不少武勋人家靠当初老国公的关系网,控制军中的将军们吃空饷。
吃空饷这个问题,其实历朝历代都是存在的,查也查不尽,可按照司徒晖的经验,能吃空饷的应该都是手捏着军队实权的人物儿,像本朝武勋人家这种,一共手里就剩下祖上传下来的人脉这一张牌了,还要用这人脉去吃空饷的,司徒晖还是第一次见。刚收到折子的时候,司徒晖还不敢相信来着,于是命手下的人去核实。可等到结果摆在他面前了,司徒晖就只能吩咐一边的太监了,“传辽东省都指挥使过来见朕。”
要说这辽东省都指挥使,其实祖上也算是武勋人家,不过初封的爵位没有四王八公那么高而已。太上皇在位时,这位辽东省的都指挥使还做过平安州节度使,不过不同于甄家在江南的耀武扬威,这家人一直相当安静。司徒晖登基之后,这位周大人不知道哪里寻来的门路,升任成了一省中的军事最高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