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放上来了,我真的是……之前说九点多更新的时候十点才放上来,今天吸取教训了说十点,结果QAQ
总之,大家晚安呀~
第105章
只看官员履历, 司徒晖对这位周大人原本是没什么好感的。无他,实在是之前武勋人家的子弟在战场上拖后腿拖得太让人印象深刻了,总觉得这位周指挥使是仗着祖上余威, 被武勋们从矮子里面拔.出.来的将军。
但当周大人真的收到诏令进门, 和司徒晖详谈了一阵子之后, 司徒晖就逐渐抹消了原本的偏见。司徒晖不太懂战场上的具体行事,但作为皇帝, 粗略地了解还是要有的。周大人在回答司徒晖的问题时相当流利。况且这个人身材高大威猛, 天生长了一张适合在官场上混的国字脸,看起来相当可靠。
司徒晖也不是以貌取人, 但不得不承认, 作为带兵打仗的将军, 天生一副高大威猛的样子总比身材矮小的人有说服力。
这位周大人既然敢把状告到御前, 当然不是无的放矢。往军中伸手最厉害的那几家都叫周大人抓了个现形——也无怪他碰见这样的事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辽东接挨着北戎,虽说前几年北戎和大梁说是和平共处,以后不打仗了,但那不包括每年春、秋时节来辽东抢东西的小股骑兵。自从调任辽东省都指挥使,周大人因为这种隔三差五就冒出来的骑兵头都快愁秃了, 偏偏有不少武勋人家还把手往军械所这边伸,这不是往人肺管子上戳是什么?
周大人原本还担心他在司徒晖面前说不上话,不过前几个月, 有人主动找上了他, 说是能够保证他在上了密折之后会被皇帝召见, 唯一的条件就是让他在向皇帝回话的时候不能掩盖那些手伸得太长的武勋人家们。
周大人不怕这人是在利用他,官场上哪有那么多交心的朋友?能互相利用的就是盟友了。皇帝来辽东军械所巡视一番,若是不知道皇帝圣驾动身的具体时间, 谁能保证上了密折的时候皇帝还在辽东?若是皇帝回了京城,对于留守辽东的都指挥使,当然不会想召见就召见。联系他的那人给了他上密折的最佳时间,但密折还是要周大人自己写的。
虽然不怕被利用,但这一番操作下来,听起来很像那户人家空口套白狼,周大人于是有些犹豫。上个月,周大人收到了另外一份报酬,这才下定了决心给司徒晖递了折子。当然,按照那户人家的要求,周大人没有帮着看不清形势的武勋人家掩盖证据。对于自己的做法,周大人丝毫没有觉得不妥:因当初开国时周大人家的爵位初封就不高,所以周大人家的爵位到了他祖父就已经尽了。当时在位的还是太上皇,正是重用武勋世家的时候,他那些“世伯”、“世叔”们也没有多照顾他们家呀。
周大人刚入仕途时正经吃了不少苦,好在他在行军打仗上还算有点天分,以前家里阔着的时候剩下的银两也还有些存留,可以用来给他疏通门路,所以升官并不慢。等到周大人爬到一州的长官时,原先好像从来不知道有他这么个人的“故交”们就都上门了。
官场这种地方,人走茶凉和看人下菜碟的都正常,周大人对这些后冒出来的“世叔”、“世伯”们也没什么恶意,只要利益给的到位,就当多出来些盟友呗。
不过,周大人最讨厌的就是,说了一句“咱们是世交”就理所应当不给利益交换的那些人。这次名单上正好有这样的人,就算那和他“做生意”的没有特意提出这点,周大人也懒得帮这些人遮掩什么。
比如……
“荣国公府?”司徒晖点着密折上还算靠前的名字,单看脸上是没什么生气的意思,但到底心里在想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周大人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武官常有的憨厚,态度也相当谨慎,“这折子上是臣查出来和吃空饷、从军械中抽成的人家,臣常年在京外,手里的人能力也有限,或许有疏漏的地方也未可知。陛下若能派人主理此事,臣感激不尽。”
就算他不说,这种牵涉许多武勋人家的大案也不可能是单凭一份密折和一份账本就能定罪的,司徒晖点了点头,留下周大人在别院吃了顿便饭,席间又问了周大人一些辽东当地的气候对练兵时的影响等问题,周大人回答得很有见地。
司徒晖原本是不太能理解这些武勋人家的做法的,和周大人详谈一番之后,却稍微能猜到一二分了。这些武勋人家的人脉都在军中,一家连着一家,像是个大网一样。若是有想从军备中捞好处的人,搭上这些武勋人家简直事半功倍。
因为这件事,司徒晖还发现了周大人这么个人,刚好处在武勋人家的边缘,遇事处理起来还很有见地,也算意外之喜了吧。
接下来司徒晖下令返京,动作就很快了。云苓隐隐约约听说了前院好像有个指挥使过来,和司徒晖谈了一整天的国事,之后司徒晖就决定尽快回京了,听起来似乎是什么不能耽误的事情。
路上倒没什么意外发生的事情值得拿出来说的,不过,云苓总觉得周贵人看向贤德妃的眼神怪怪的。要说周贵人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呢,那也没有,就是那个气氛……好像周贵人知道一点儿她和贤德妃都不知道的事情似的。
幸亏回程时司徒晖的心思大概也不在带出来的这些女人身上了,沿途召见了不少将军,就连天天缩在车里的云苓也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宫女和太监在看人脸色这方面不知道比云苓高多少个段位去,回程的路途大家看起来虽然和出巡时往北走差不多,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车外说笑的宫女太监人数骤然减少,偶尔有几个说下的,都是离御辇有一段距离的。
云林因为身份原因,她的车架是紧跟着御辇的,这就造成了在她车架旁边说笑的宫女和太监们也很少。本来回程的路上云苓还想和司徒晖撒个娇,找地方骑一下马呢,现在看来,也不必提了。
回宫之后,司徒晖那边的事情就正式和云苓没什么关系了。云苓亲自带着辽东产的皮毛和东珠给皇太后请安的时候,还听见皇太后叹气,“皇上舟车劳顿,也是着实辛苦。”
云苓一听,怎么感觉这语气不太对呢?她看向皇太后身边站着的紫竹,就见紫竹对着她拿过来的礼物使了个眼色。
云苓虽然看到了她使眼色,但无奈,大概是这几年和紫竹说话的时候没有以前多了,灵犀技能越来越不默契。只好笑着让身后跟着的宫女把礼物交给紫竹,对皇太后撒娇道,“可见儿子是亲手养大的,臣妾是半路捡来的。臣妾也刚回来,浑身骨头还疼呢就往娘娘这里来了,人还站在娘娘面前呢,娘娘就只记得您儿子。”
这是说皇太后作为嫡母对司徒晖一片慈母之心了。皇太后知道她的意思,对一边等着的太监笑道,“你听听她这张嘴!怎么?哀家惦记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不对?皇帝刚回来就操劳国事,本就辛苦。若不是念在你这段时间照顾皇帝有功,哀家还不见呢。”
说得满殿的人都笑了。紫竹在一边打岔道,“奴婢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刀子嘴豆腐心’了。贵妃娘娘跟着皇上一起北巡,回宫之后就立时过来,必然是皇上在路上的时候时常挂念娘娘,娘娘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见?”
说着,见皇太后的脸色已经好了些,紫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双颊,“哎呀,怎么一不留神把娘娘的真心话给说出来了?”说着往云苓身后走了两步,“一会儿娘娘要罚奴婢,贵妃娘娘可得给奴婢说两句好话。”
云苓的视线跟着紫竹的身体一动,这才注意到站在一边好像在等着回话的正是司徒晖身边的大太监苏红保的徒弟,云苓看着有些面善,云苓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姓夏,能让她有些印象,大概也是经常跟着司徒晖四处走动的。
不过,这个时候在慈安宫中看到平时跟着司徒晖的太监,却让云苓心中一跳,该不会司徒晖回来之后只让太监来给皇太后送了礼物,自己还没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处请安吧?虽然说她知道司徒晖回来的路上就被国事绊住了手脚,但……以前李太妃还在的时候,司徒晖的国事就少了吗?刚登基的时候云苓还处在两方大臣的夹击中呢,也没见他那个时候落下了每月初一十五给皇太后的请安。
出门之后回家来给长辈请安,可比每月的初一十五的请安重要多了。云苓抬起手中的团扇挡了挡嘴角,像是怕笑得失态了,心中却难免有些怅然……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不知道几点了(自暴自弃.jpg),我尽量早点放上来,不过再早应该也是九点之后了,大家不要急哈~~~
第106章
司徒晖既然回了京城, 前朝的动静就容易打探得多了。之前跟着司徒晖北巡的太监毕竟少,即便有能在司徒晖召见官员时还在屋里伺候的太监,那也属于司徒晖比较看重的太监了, 人家才犯不上贪图别人那几个赏钱, 把御前的消息往外送呢!
正是因为这一点, 北巡的时候跟着去的嫔妃们都不太敢往前面打听不该打听的。云苓到现在都不知道,司徒晖从军械所回来的路上召见的那些大人都是些什么职位。
不过现在回了紫禁城, 乾清宫中伺候的太监可就多了, 总有外围伺候的粗使太监能认出来司徒晖召见的官员。即便不认得脸,还不认得朝服么?年纪、身形、官品加起来, 就知道司徒晖最近频繁召见的都是什么人了。况且, 紫禁城中的关系弯弯绕绕的, 有好多老太监和老嬷嬷看起来不起眼, 实际在宫中活了一辈子,能搭上的关系多着呢!
云苓听说司徒晖召见了不少武勋人家的袭爵人,还留人吃了两顿饭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司徒晖虽然对有功之臣该赏爵的也没含糊,但对这些在北戎战场上拖后腿的家伙们可是置之不理很久了,没想到北巡一趟竟然又开始用这些人了?
因为这一丝丝风声,往皇后的坤宁宫中请安的时候, 李贵人对着贤德妃掐得都没有那么狠了——对,即便是现在不在一个宫殿里住着了,但耐不住李贵人是个“专一”的人呐, 嘴上的架从来就没停过。
贤德妃原本是四妃之末, 又是四妃中唯一一个没有生育的, 在宫中原本底气不是很足的。皇上要重新启用武勋人家的消息一出来,又有许多也是武勋人家出身的妃子都跑到她那里去奉承了。
云苓是个不爱管事的,从来在后宫中就没有那许多拥趸;敏妃一向不受皇后的喜欢, 即便是皇上,在登基之后对着敏妃也不像在潜邸时那么看重了,即便她想,靠着她的人也不多;淑妃那边就更不用说了:淑妃虽然封号是“淑”,但却和温婉贤淑没半毛钱关系,是个言谈爽利的。她进宫最晚,到现在经常陪着司徒晖过夜。若有低位的贵人、美人们得宠了,淑妃也会时不时刺两句,即便靠过去,能得到的也无非是淑妃的赏赐,至于圣宠?想什么呢?淑妃能舍得把司徒晖往外推就有鬼了。于是淑妃手下的人也不多,也就是平时跟着淑妃住的那几个贵人、美人罢了。
这样一来,前朝的风声一动,倒显得原先就在妃位上的人都退了一射之地,四妃之中反倒是贤德妃最得人心似的。
这样一片形势大好的氛围中,贤德妃自从北巡回来后一直觉得不安的心却并没有平复下来。尤其在听说了司徒晖在武勋人家之后还召见了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之后。
=====
今年的冬天冷得特别早,云苓感觉,她从北巡的车架上下来之后还没在宫里好好歇过来呢,天上就纷纷扬扬下起雪来。
第一场雪从天空中飘下来的时候,大地还没有冻实,地里还有些热气,于是刚开始几乎是在地上沾了一下就化了。不过和每年的第一场雪只是象征性地飘一点儿雪花不一样,今年的第一场雪竟然不小,下了一天一夜,云苓第二天打开房门,就见院子里已经全白了。
云苓跟着司徒晖北巡回来,别的东西没见涨,玩儿心倒是比原先重了许多。以她现在的地位,想要打雪仗肯定是没有人和她一起玩儿的,但堆个雪人还是可以的。又嫌下人动手没有参与感,于是竟亲自上手在院子里就堆了个雪人儿。
当然了,最后雪人儿的轮廓是云苓堆的,但还是有手巧的太监和宫女对雪人儿的五官神态进行了微调,不然单凭云苓自己,也实在做不出太巧的雪人儿。但云苓还是很开心,她现在才算想开了,在这后宫之中,如果不会给自己找乐子,那以后的日子才叫不好过呢。
就算到了皇太后那个等级,司徒晖前朝事务一忙,把请安的事情放在一边了,皇太后不也得自己找个梯子下来吗?虽然事后司徒晖特意去慈安宫给皇太后赔了礼,皇太后也一脸“你不要太累了”的慈祥加欣慰的表情,但从某种程度上也能看出来司徒晖心里的一点点想法。
然后,最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云苓就受到了来自大自然的暴击:和雪花亲密接触了一个晚上之后,第二天白天,云苓就发烧了,还有些头疼。
太医过来看诊的时候倒没猜云苓是玩儿雪玩儿得,不过诊完脉之后还是嘱咐玉燕,“今年的气候乍暖乍寒,病倒的人不少,娘娘平时还是要注意保暖才是。”
云苓:“……”完蛋,她在床上听了这番话,当时就觉得要遭。
果然,太医走了之后玉燕和玉蝉一起念叨了云苓一刻钟,如果不是夏荷熬好了药端上来,怕是云苓被念叨的时间还要更长。
不过是偶尔着凉而已,远不到卧床修养的地步,不过杨佩珊倒是先派身边的女官过来和云苓说免了她这段时间的请安。送走那个坤宁宫的女史时云苓还有些奇怪,还是后来听玉柳说今年刚入冬的时候贤德妃也风寒了,到现在还卧床呢,她这才反应过来。
她和贤德妃都是刚从北边回来,听说贤德妃刚着凉的时候症状也不太重,只是这段时间才越发严重的。杨佩珊大概怕她们这是路上积累下来的小毛病都一起爆发出来。
云苓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不是那种情况,于是老老实实地在屋里不出去了。隆冬时节能睡到自然醒不知道有多痛快。大概和养病时的心态有关系,云苓这边休息几天就好得差不多了,贤德妃那边却不知是真的越发病重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总之一直没有恢复早上的请安。
云苓在坤宁宫中见过几次贤德妃的贴身丫鬟抱琴,看起来真是气色不太好的样子。
杨佩珊在和云苓说起的时候也是带着几分庆幸的口气,“幸亏你平时底子好。”不然跟着司徒晖北巡一趟,回来之后妃位上的两个人就都病倒了,难说司徒晖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云苓当时还没想到那么远的地方,只以为杨佩珊是在庆幸自己好得快,于是笑道,“哪里是我底子好,这不是身边有好几个管家婆么?”她冲着玉燕和玉蝉努了努嘴,“每天看着我吃药呢。”
说笑一回,杨佩珊回了坤宁宫,云苓细想刚才两人的对话,才恍然有所悟。那一刻,她想到了当初在皇太后宫中做女史,皇太后对着当时还是皇上的先帝的态度,不由得向窗外望去,这紫禁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