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被攻略者却把所有人攻略了怎么破——发电姬
时间:2021-11-15 08:16:27

  千凝低着头,鞋尖点着地面,声音带着一丝决绝:“你把我送回人界,好不好?”
  她想回人界。
  一阵穿堂风,自无涯殿门口直直吹过来,从陆决掌心而过,卷起他的衣袖,秋千被吹得“吱嘎”“吱嘎”响,而千凝仰起头,感受着这阵风。
  陆决凝视着她。
  放她回去?
  当初的幻境之中,碧云天,金麦田,茅草屋,那是她最想回去的地方,那里,还有一个叫“十三”的男人。
  他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勤勤恳恳,活得很是平凡。
  他指头动了动。
  如果是为了玄天珠,那答应她,等拿到所有玄天珠,就杀了她。
  这是一件,看起来很简单的事,只是,应答的话,屡次到喉头,屡次却被拦住,他没有察觉,他根本就开不了口。
  陆决的脸色慢慢发沉,似乎阴得都能滴出水来。
  那个女人等不到他的回答,歪了歪脑袋,忽的一笑:“十三,你放心,你不喜欢我,我不会再缠着你,不会再喜欢你了。”
  她眨了眨眼,眼圈发红:“真的。”
  陆决猛地攥紧手心,指节捏得发白,青筋微微浮起,就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这一阵突如其来的恼意是为何。
  而且,随着她那句强调的“真的”,这阵恼意,遽然变成熊熊怒火。
  他下唇线绷得死死的,歇了须臾,道:“所以,你现在喜欢的,是项天纵?”
  当一个人在意的事变得奇怪起来的时候,他自己是暂时不能察觉,这就叫当局者迷。
  千凝心内一笑。
  最好是不要让他自己想明白,由他人的话,一语点醒梦中人,效果会更好。
  她先是一怔,才露出吃惊的神情:“我和项大人能怎么?”
  被千凝这番猛地提醒,陆决神色一僵,才发觉自己居然想到什么地方去,头一次,他的思绪完全跟不上自己的情绪。
  不是因为玄天珠,他居然被情绪左右了,而情绪,则被眼前的女人左右。
  换言之,他被她影响了。
  他瞳孔猛地一缩。
  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却看那面容素净的女人,似乎攒足了力气,倏地站起来,掷地有声道:“十三,你若不肯让我回人界,你又不喜欢我,你想要我怎么样?”
  她鼻头微红:“你要的我都给你,让我走吧。”
  “我会忘掉你的,”她一边落泪,一边若无其事般地扬起嘴角,“没有你,我也能过得很好。”
  陆决心口骤然窒住。
  他听到自己冷笑了一声,分明是讥讽的,可体内魔气正奔涌着,心内,早已卷起狂风,惊涛骇浪!
  却看那女子呼吸急促,倏地脸色苍白,眼睛一闭,竟这般晕倒在地。
  他扬声:“来人!”
  那看管千凝的令两个戊字卫魔修连忙出来,他们刚碰了一下她,千凝猛地挣扎了一下,低喘着喃喃:“十三……”
  他们还要伸手,忽听尊上声音森寒:“滚出去。”
  他们立刻束手,退出无涯殿。
  一个魔修在退出之前,忍不住回望了一眼——
  只看万人之上的尊上,他伸出手,亲自,将那个凡人打横抱起来。
 
 
第二十一章 她会死
  无涯殿,主殿内。
  床上,千凝的袖子捋上去一半,露出纤细的手腕,她瘦到肤下似乎只有血液和骨头,没有多余的肉。
  诊卫营长老,分出一缕魔气刺探她筋脉,时而皱眉,过了会儿,才对一旁的尊上道:“这个凡人体内,有雪芽遗留的痕迹。”
  饶是魔修再不挑食,也不会把修炼用的雪芽当做食物,何况凡人。
  长老道:“雪芽不伤及性命,不过,她虽曾清出一些,但积弊在身体各部。”
  戊玖跪在地上,道:“自尊上去流明山那日起,无涯殿拿到的食物,就都是这样,姑娘是凡人,却不得不吃。”
  “前头发作过一次,是左护法大人帮忙诊疗。”
  原来是这样,才和项天纵走得近。
  陆决眉峰露出深重的戾气。
  他转过身,殿内,跪满隐魔修,甲字卫有四五十人,而这里已有二十多人。
  他下命令:“彻查。”
  趁隐魔修领命下去,长老则偷偷擦擦汗,不管几次,只要尊上在这里盯着,他都习惯不了。
  长老将魔蛊灌进千凝体内,蛊虫会啃噬剩余的雪芽,只是这个过程,千凝不好受。
  她手指忽的用力,抓住床单,冷汗爬满整张脸,虽很是痛苦,却咬紧牙关,不曾出声,看得长老有些钦佩。
  都说凡人体弱,这姑娘屡次性命攸关,却坚持下来,换做别的魔修,不一定做得到。
  痛苦长达半个时辰,末了,长老以银针刺破她中指端,魔蛊从中爬出来。
  长老松了口气,对陆决道:“尊上,她已没有大碍,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当讲不当讲。
  陆决正要问,倏地,半空中出现五个隐魔修,其中两人押着另一个隐魔修,只道:“尊上,属下已调查清楚,在食物里动手脚的,是甲薰。”
  甲薰跪在地上:“尊上,属下冤枉!”
  陆决眯了眯眼,隐魔修说:“近期,只有甲薰拿过雪芽,并且有证据,甲薰拿走的雪芽,就是下在食物里的雪芽。”
  甲薰有苦说不出。
  那一阵子,有一个丙字卫的师弟需要雪芽,甲薰一向仗义,想也没想就帮他领雪芽,哪知道,那师弟根本就没收到雪芽,而害得那个凡人姑娘受伤。
  不,受伤是一回事,对尊上看重的人下手,就是背叛尊上。
  她难逃其咎。
  她跪在地上,声音轻微颤抖:“尊上,属下冤枉!属下绝不曾做过这种事!”
  模糊之中,千凝听到这些嘈杂声响,强撑着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脑海里问菜菜:“发生什么事?”
  菜菜说:“在查雪芽是谁搞的鬼,现在查到一个叫甲薰的隐魔修身上。”
  千凝有气无力:“哦,是她么?”
  菜菜说:“我能从甲薰身上探查到,下雪芽的人不是她,不过,她和下雪芽的人,有点联系。”
  一个被人陷害的隐魔修。
  千凝闭了闭眼睛,菜菜说:“可惜了,她这回得死。”
  因为陆决并不需要断案,他要的是一个结果。
  他抬起手,骤然,甲薰感觉周身丰沛的魔气,正在迅速地枯竭,她的魔丹阵阵疼痛。
  死亡在逼近,生机寸寸断裂,她曾以为,她会死在保护尊上的时候,却没想到,是死在尊上手里。
  莫说爱慕了,此刻,她除了濒死的恐惧,再没别的想头。
  突然之间,男人身边,斜斜穿过一只手,轻抓下他的袖子。
  那只手那么的瘦弱,却居然敢碰尊上,甲薰有一瞬间以为,下一刻,这只手一定会被砍断,手的主人也必死无疑。
  出乎意料的是,尊上周身的煞气,突然收敛。
  甲薰猛然大喘息,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死了!
  尊上眼睑下压,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凡人女子躺在床上,脸颊上,还有因为冷汗而黏在鬓边的发丝,一张小脸惨白无色,只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带着淡淡的倦意。
  她没有力气,张了张干裂的嘴唇,低声说:“不是她。”
  陆决面无表情。
  千凝又强撑着一口气,说:“别伤害无辜。”
  她声音很细,就像一缕袅袅细烟,随时会湮灭,了无痕迹。
  陆决目中轻动。
  下一刻,他又看向那些隐魔修:“再查。”
  这回,他声音冷了不少,隐魔修们后背一寒,第一回 查错人,第二回不能还错人,否则,他们都得死!
  他们立刻又退下去,只留甲薰跪在殿上。
  甲薰呆呆地想,她没有死。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凡人的一句话,在尊上手里捡回一条命。
  尊上甚至不曾过问为何,只一句话,就让隐魔修重新查。
  而凡人女子因体力不支,闭目养神。
  尊上低着头,目光落在那个凡人身上。
  在床幔的阴影下,瞧不清尊上的神情,不过,甲薰却隐约猜出,或许当日,尊上就是透过她们的脸,在看这个凡人。
  倏地,尊上冷冷朝她看来。
  她连忙低头。
  约摸过去一刻,隐魔修又一次出现,这回,被绑来的魔修有四五人之多,甲萤赫然在此列。
  甲薰惊讶地看着甲萤,她知道甲萤心肠小,却不知道,甲萤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这回是真的彻查了,隐魔修禀报:“尊上,属下查得是甲萤指使。”
  因主事几人发心魔咒,此事没有第一时间被查出,只是有陆决的重压在,他们先前又已经查过半个时辰,再顺着线索搜下,才能这么快揪出幕后。
  陆决看了眼千凝,她没有动静。
  甲萤泫然欲泣,哆嗦:“尊上,属下并非故意,只是皆有误会。”
  她寄希望于,陆决曾认真打量过她,能对她生出一点怜惜之情。
  只可惜,“怜惜”对这个男人而言,几乎是不存在。
  陆决不等她自辩,一道摄魂令冲进甲萤的脑海里,其余魔修皆不敢出声。
  摄魂令乃是大忌术法,用于令人吐露真言,被摄魂者,轻则疯癫,这辈子毁了,重则失去控制魔丹的能力,魔丹爆炸,直接丧命。
  且摄魂令难以操作,所以甚少使用。
  见尊上用摄魂令,隐魔修立刻问:“甲萤,雪芽之事,是你谋划?”
  甲萤两眼呆滞:“是。”
  陆决收令,甲萤尚且不能反应过来,他摆了摆手:“把他们关去水牢。”这是不让他们死得舒服。
  立时,隐魔修捂住剩余几个魔修嘴巴,拖下去。
  整个无涯殿又恢复清净,追查的过程,不超过一个时辰。
  陆决又道:“无关人等退下。”
  甲薰这才能大喘一口气,她再偷看了眼床上那病着的女子,心内感激着,恭恭敬敬地退下。
  一旁,诊卫营的长老,从这个凡女能影响尊上决策的震惊里,回过神来,暗自唏嘘不已。
  陆决却没忘记,叫住他:“你刚刚,还想说什么?”
  长老续上先前的思路,不敢怠慢,说:“她体内雪芽清理干净,只是……她已是强弩之末,恐最多,只有三个月寿命。”
  陆决:“我有一道魔气,吊着她的命。”
  无怪乎陆决不信,他修为高深,一道魔气足以让凡人续命百年。
  长老怕被陆决质疑医术,跪下:“尊上,此凡女身体不同于常人,她的精气不可再生,属下方才试探了一下,她剩余的精气,只够她活三个月。”
  长老没必要欺骗他。
  陆决在床沿坐下,伸出手,不再隔着薄薄的魔气,而是亲自搭在她的手腕上。
  一缕强劲的魔气,注入她身体,须臾,那股魔气消失无踪。
  他先前用于吊着她性命的魔气,也没了踪迹。
  他怔了怔。
  所以,她会死,也即将要死了。
 
 
第二十二章 出门旅游
  人死了,会如何?
  陆决还记得。
  一百二十年前的夜里,屠戮尽村庄内所有人后,他赤着脚,踩着蜿蜒的血渍,走回木屋中。
  枉死的两人,被村民草草掩盖在地里,挖出来时,已经露出些许白骨。
  没有声音,没有脉搏,气息腐臭。
  找来棺椁,将他们尸体收拾完整,他切下一截头发,与他们一起埋在后山,立了一块无字碑文。
  人死,灰飞烟灭。
  而如今,这个女人也要死了。
  陆决坐在千凝一旁,似乎是在出神,又似乎,在盯着她轮廓,从她的五官,到她身上所有一切。
  今夜很短,不知不觉,逐渐亮起的光芒,驱赶黑暗,千凝的眼皮子动了又动,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睛。
  诊卫营的长老禀报时,她早已睡着。
  如今醒来,她鼻尖有一股雪松冷香,幽幽然,气韵如霜。
  感知视觉扫过去,是陆决。
  她轻笑:“十三,你在担心我吗?”似乎在给自己找补,“没事,我身体很好呢,只是有点不习惯这里。”
  陆决抿了抿薄唇,没有回答。
  千凝转了个身,拿素净的小脸对着陆决,说:“对了,桌上的盒子,是给你的。”
  陆决挥一下手,木盒子飞过来,落在他手上,他打开木盒子。
  他目中一动,盒子里面是五颗不甚起眼的黑珠,它们相互碰撞在一起,发出“哒哒”的声音。
  全都是玄天珠。
  他拿起其中一颗,心口些微澎湃。
  他蛰伏百年,如果利用玄天珠,则可以轻松攻进修真界,饶是修真界最接近神一般的归一真人,也拦不住他。
  他目光闪烁。
  略一细想,就可以知道,她性命消亡得如此快的缘故,是取出六颗玄天珠,可她不知道,当取出第七颗珠子时,她必死无疑。
  千凝的声音轻轻的:“十三,这些给你。”
  他想要的,她都愿意给他。
  她停了一下:“还差一颗,可是,真的好疼啊。”
  这句话倒不假,每一次,千凝承受极度疼痛,仿若将所有筋脉拧起来切断,所以项天纵见她时,她脸色都十分苍白。
  想不憔悴都不行。
  太疼了。
  她咬着没有唇色的嘴唇,呢喃道:“拿出一颗就好疼啊,我怕我最后一颗拿出来,就疼晕过去,所以,等我缓过来,我再把所有珠子给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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