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手级医女——十月海
时间:2021-11-16 00:35:18

  他绕开杨四老爷,杨四老爷还要再挡,却被两个少年阻了一下,云禧顺利地跟了过去。
  二人进了宴息室。
  方御医开完方子,递给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杨将军,老朽尽力了,预后如何,还要看国公爷用药后的情况。”
  杨道文朝二人行了个礼,对那位杨将军说道:“二伯,我把云大夫请来了,看看她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杨将军皱起浓眉,“真是胡闹!”
  方御医干笑几声,“杨大人息怒,小杨大人也是一片孝心。云大夫医术高明,想必能治好老国公的中风之症。”
  中风向来是大难题,但他就是给云禧扣上了一顶能治的大帽子。
  云禧道:“方御医过誉了,我虽会些医术,懂些医理,但论水平远不如诸位太医。今日来此,只为全了杨大人这份孝心。”她不软不硬地回复一句,又对杨将军说道,“杨将军,我这就斗胆一试了。”
  她是大夫,不擅长打太极,不如直接上手,也省得说来说去耽搁病情。
  杨道文手一摆,“云大夫这边请。”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内室。
  云禧语速飞快地询问病情——因为忙着赶路,二人没交流过发病的具体情形。
  “老国公平时有肝阳上亢的老毛病吗?”
  “一直都有,平时都是牛御医调理的。”
  “发病前,老国公动过怒吗?”
  “家祖饭后急怒攻心。”
  “二便自遗了吗?”
  “不曾。”
  “那还好……”
  几句话的功夫,云禧已经到了床前,宁国公正处于昏迷状态,面如金纸,呼吸中偶有痰鸣。
  云禧拿起他的左右手仔细查看一番,方御医在十二井穴做了放血急救。
  宁国公手撒汗泄,偏瘫在右边。
  云禧在杨道文拿来的绣墩上坐下,细细诊了六脉。
  脉小且微。
  这时方御医也进来了,见她放下宁国公的手,便开腔问了一句,“云大夫有什么高见么?”
  云禧从斜跨在身旁的背包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两颗丸药,“这是我做的苏合香丸,马上化开灌服。”
  杨将军看向方御医。
  方御医沉吟片刻,“苏合香丸起源于宋,确实对症。”
  杨道文接过去,亲自取了温水,用汤匙捣碎,化开。
  云禧让小厮扶起宁老国公,捏开他的下巴,将药灌了下去。
  杨道文问:“接下来怎么办?”
  云禧又从包里取出一包草药,交给杨道文,然后看向方御医,“老国公乃是闭脱兼证,右半边瘫痪,需要马上浓煎党参六钱,此方虽简单,但家祖以此救过多人,请方御医赐教。”
  杨将军看看手里的方子,手指微缩,纸笺也变了形。
  杨道文走过去,看了眼杨将军手里的方子,略一迟疑,就把药包交给小厮,让他亲自去煎。
  方御医把药方从杨将军手里拿回来,说道:“老国公乃是操劳过度,正气虚衰。再加上情志内伤、心火暴盛,引动了内风,肝阳上亢,气血逆乱,也就导致了上犯清窍、淤阻脑络。所以,老朽用的乃是小续命汤方,已对症有所加减,绝无错漏。”①
  云禧点点头,“此方确实对症,只是起效稍慢,可否让晚辈一观?”
  方御医冷笑几声,乜了一眼杨道文,团了方子,扔在火盆里,“既然小杨大人已经有了决断,老朽这就告辞了。”
  杨道文打了一躬,赔笑道:“方御医,您的方子尚需派人去药铺抓药,而云大夫已经把药带来了,一来一回用时不少,晚辈怕耽误病情,仅此而已,还请方御医原谅则个。”
  “不敢。”方御医朝杨将军拱了拱手,愤愤道,“告辞。”
  杨将军阴恻恻地看着杨道文,说道:“老六,一旦她错了,你祖父就会命丧你手,你可想好了!”
  杨道文怔了怔,看向云禧,后者点点头,便道:“无非是克妻克亲嘛,侄儿受得,二伯放心,这个责任侄儿担了。”
  云禧在心里点点头,杨道文此人有头脑、有手段,果决能干,不可小觑。
  方御医走了,杨将军亲自送出去,便再没回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被冰镇降温的药由杨道文的小厮亲手端了上来,“六爷,小的眼睛都没眨。”
  云禧用手试试药碗的温度,让杨道文配合他,给宁国公灌了下去。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极为煎熬。
  云禧与杨道文无话,干脆坐在椅子上修炼起了内功。
  杨道文有些傻眼,干瞧一会儿,实在无趣,又去看老国公。
  又过一段时间,老国公发出了一声类似“道文”的呼唤声。
  杨道文从床尾一跃而起,“祖父,你醒了?”
  云禧站了起来,笑道:“我们运气很好,老国公慢慢会痊愈的。”
  她重新诊了脉,“脉大无力,右肢暂时没反应,舌紫,苔白且腻。接下来的药我带来了,服完了你再来枯荣堂抓就是。”
  云禧带来的药每样一包,她把一干药材放在八仙桌上,重新加减,做成十剂药。
  杨道文道:“不用戥子吗?”
  云禧把背包收拾好,重新挂在身上,“不用,你相信我的手。”
  杨道文立刻道:“我相信。”如果说之前他心存侥幸,一味冒险蛮干,这会儿也心服口服了。
  云禧重新回到病床前,说道:“国公爷,您右半边身子不能动,这是中风后遗症,不要怕,只要坚持活动就能慢慢恢复,尽管使用起来不如生病前自如,但终归可以自理,您一定要有信心。‘有信心不一定会赢,没有信心一定会输’,您说是不是?”
  宁国公感激地看着她,含含糊糊地说道:“说得好。”
  云禧又道:“另外,饮食必须清淡些,不是不能吃肥腻,而是有节制的吃肥腻,这样才能吃的长久是不是?”
  杨道文坐在宁国公身边,“祖父,云大夫说的对,您切不可如往常那般任性了,瘫痪可不是什么好事,您说是不是?”
  一阵凌乱地脚步声响了起来,一大群人鱼贯而入。
  杨将军一扫病床,眼里闪过一丝惊色,“父亲,您醒了?”
  云禧警告地看了杨道文一眼。
  杨道文起了身,“二伯,祖父刚刚说了,他想静一静,大家都回吧,今儿晚上我伺候他老人家。”
  云禧趁势告辞,杨道文派身边的管事妈妈和一名长随送她回了家。
  马车一停,大门就开了。
  小果子笑道:“云大夫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松爷就要拴车找你去了。”
  作者有话说:
  注①:此病例来自网页,病情阐述中有不完全引用,就不标引号了,特此说明。
  戥子,deng,三声,称中药和金银都用得到。
 
 
第47章 痘痘
  云禧进了堂屋。
  季昀松从西次间走出来, 给云禧倒了杯热水,“宁国公怎么样了?”
  云禧把挎包扔在沙发上,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方御医事先处置过, 救治及时, 问题不大。”
  “居然是他。”季昀松在沙发上坐下, “杨兄说过, 他家和牛御医关系不错,这件事只怕不简单啊。”
  云禧见他并没有很担心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全盘考虑清楚了, 笑道:“所以,他叫我去叫对了, 方御医没敢让我看方子,直接扔在火里烧了。他欠你一个大人情。”
  季昀松道:“他欠了我人情,我们也得罪了他二伯。即便现在没什么,将来也要防范一二。”
  云禧点点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宁国公中秋节中风, 一个‘不孝’就会压得杨二伯喘不过气来。
  而且,云禧进过宫, 在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心里都挂了名姓, 那位杨二伯必须顾忌一二。
  季昀松道:“今天谢谢你了。”
  云禧又倒了杯水, “客气什么。”
  季昀松双手一撑沙发扶手, 要站起来, 迟疑片刻, 又坐回去了, “面对那样的一家子, 还有方御医,紧张不紧张?”
  云禧看了他一眼,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独处的时候,主动拉闲话呢?
  她说道:“还行。”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群,即便有内力,她也一样感觉到了压力,但她不习惯和别人倾诉。
  季昀松“哦”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
  云禧知道她把天聊死了,放下茶杯,在他对面坐下,重新开了个头,“杨道文也算大义灭亲了吧,他二伯肯定不会放过他。”
  杨家的事有点复杂。
  宁国公和原配嫡妻生的嫡长子前两年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尚且年幼的小儿子——杨道文的十三弟。
  按说,世子没了,应该由其嫡长子继承,但因宁老国公在朝廷势微,册封一直拖着下不来。
  宁老国公和继室生的大儿子,也就是杨道文的二伯,认为机会来了——他在京营卫所任指挥使,正三品,颇有实力,想继承世子之位并非没有可能。
  然而,杨十三的母族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大家子鼎力相助,倒也不至于落败。
  两派人马把杨家搞得鸡犬不宁。
  这让杨道文十分反感,他两边都不站,一心孝顺宁老国公。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云禧觉得杨道文虽是文人,但极有侠义心肠。
  季昀松翘起二郎腿,“杨兄一定会有所准备,咱们就不用操心了。”
  “那倒是。”云禧点点头,“在大家族成长起来的孩子,没有几个简单的,呃……那位云老七可能是个例外。”
  聊到他,季昀松突然想起了郑太后的话,“他姓云,你也姓云,而且你与长公主丢失的女儿年龄相仿,有没有可能……”
  云禧打断了他,“应该没什么可能,眼睛像、年龄相仿的人太多了。而且,如果我是被人偷走的,没道理继续姓云,毕竟云姓不同于张王李赵。”
  早在郑太后说起时,云禧就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因着以上的原因,她一出宫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但见到云璟后,她又重新过了一下脑。
  且不说云中晖与云璟有几分相似,单说云中晖给原主找一个进京赶考的读书人入赘这件事就很诡异。
  他是游医,且命不久矣,要想原主过得幸福,在本地找个忠厚的小伙子入赘明显是最优选择。
  可他不但找了,还让季昀松保证考中后带原主进京,这个举动应该是有所图谋的。
  另外,一个精通武功,琴棋书画都能玩上一点的男子也不该是个游医。
  季昀松在思考云禧的话,他认为云禧说的不无道理,可也不尽然。
  偷走皇帝的亲外甥女、长公主的嫡长女的贼人确实不大可能让云禧姓云,但如果云家的人偷走了云家的姑娘,不换姓也是有可能的。
  也正因如此,云一针才在临终之际让他把云禧带回京城来。
  毕竟云一针也姓云,而且与云璟有那么几分相似。
  云禧知道,她的话季昀松不会全然相信,以他的聪慧,只怕早已把这事考虑通透了。
  但只要他不想继续做赘婿,这个话题就该到此为止了。
  隔了一会儿,他果然起了身,“你说的有道理,不是更好。你的医馆刚刚有起色,就这么放弃着实可惜。不早了,睡吧。”
  “你去吧,我洗漱一下。”云禧笑了,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即便她不说,他也能猜到七分。
  长公主是皇族,如果原主真是其女儿,就算是皇族血脉,都不用去了解长公主为人如何,就知道认祖归宗一定会导致医馆歇业。
  但若不认,长公主好像也挺可怜,十几年过去了,每个中秋都寝食不安……
  可她若回了,会不会当一辈子笼中鸟?
  云禧摸了摸心脏部位,自语道:“我自问善良,今日却自私得很。算了,这件事不急,再考虑考虑吧。”
  ……
  第二天上午,牛御医从宁国公府回来,刚坐下喝口热茶,方御医就端着茶水踱了过来。
  他问道:“牛御医,宁老国公如何了?”
  牛御医看了他一眼,“恢复得不错,有望康复。”
  方御医吓了一跳,“当真?”
  牛御医懒得理他,继续喝茶水。
  方御医捏紧茶杯,“还真有点能耐呀。”
  牛御医道:“何止一点能耐,此女辩证准确,用药精准,便是药都比寻常的好一点。”
  方御医道:“你看过她的方子了?赶快说说!”
  牛御医冷哼一声,“杨家那小子奸猾得很,只给老朽看了一部分药渣。”
  方御医怒道:“那小子就是混不吝,明明府里先请了老朽,却……罢了罢了。”这话他说不下去了,请他绝对会治不好,但云禧三剂药下去见效了。
  牛御医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方御医,不然我们也去枯荣堂请教一下?”
  方御医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把杯子重重一放,“要去你去。”
  二人只讨论病情,绝不讨论其他。
  他们都很清楚,若想在这行做得长久,且全须全尾地活着,必须学会装聋作哑,练就一颗七窍玲珑心。
  八月十七,云禧被一位老嬷嬷接进了皇宫。
  她到的时候,慈宁宫外静悄悄的,一个小太监立在殿外,压低声音告诉她们,太后娘娘睡着了。
  嬷嬷把云禧带到偏殿等候,送来茶水,又自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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