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都有到顶的木架子,苹果、鸭梨、橘子、土豆、地瓜等都已有所储存。
架子上井井有条,一看就知道收拾的人用心了。
云璟和云文洛下去转了一圈,上来后都赞不绝口。
云禧道:“地窖的作用很大,不但可以储藏食物。如果能搞好通风,保持四季温度持平,还可以储藏白酒和葡萄酒,口感会好很多。”
她现代的祖父喜欢各种酒,家里专门建了一个半地下的大酒窖,她对此也有过专门的了解,空间里还有两本介绍酒文化的书籍,对酒窖有详细的阐述。
云文洛喜道:“此话当真?”他喜欢喝酒,也喜欢收藏酒,家里有专门藏酒的屋子。
云禧点点头,“当真,如果您想要,我可以做个规划,明年开春就可以建了。”
这个时代温度较低,虽然只是阴历九月下旬,但再过几天就该上冻了。
云文洛似乎根本没想过他家闺女为啥比他懂的还多,他笑着说道:“好,一言为定。”
一行人从车马棚出来,云家父子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云禧只好安排丁婶子和王妈妈再去一趟市场,买些吃火锅的菜来。
到时候外院烧两个锅,里院烧一个锅,灶上就不用太忙了。
云文洛悠哉地坐在中堂的沙发上,看着小外孙和小伙伴儿架着学步车横冲直撞,笑得合不拢嘴。
他对季昀松说道:“云大夫着实了不起,比小七强多了。”
云璟不高兴了,“爹,有你这么比的吗?”
云文洛哗啦哗啦地搓响了大核桃,“怎么不能比,这是事实,你既然选择了,就不能堵旁人的嘴。”
他选择绘画,成了大家;云琛选择了习武,做到四品官;云璟年纪虽不大,但其不爱学习,更不想做官,只想做一个不切实际的绿林梦。
季昀松没想到云文洛是这样教育儿子的,他在陆家说了上半句,给云璟挽了尊,在自家说了下半句,为云璟敲了警钟。
非常睿智。
如果,他在季家平安长大,会不会……
不会。
季家人不笨,但没有云文洛的心胸。
如果他在季家,只会成名更早,与季春景的不良竞争极可能会早早地消磨掉一切。
“也是。”云璟若有所思,“那怎么办?”
季昀松开了口,“可以经商?一边仗剑江湖,一边赚饱银子,岂不快哉!”
“诶?”云璟使劲点点头,“听着还挺有意思,那做什么生意呢?”
云文洛看向季昀松,准备听听他的高见。
季昀松道:“一方面可以做木器行,像这种学步车,婴儿床,只要有好的样子,不愁没销路,还有酒窖,如果云禧的法子好,完全可以找几个人,拉个队伍,承包各种酒窖,简直无本万利。”
云文洛一拍茶几,“到底是聪明人,都是非常不错的主意!”
云璟有了精神,“爹,儿子可以做吗?”
云文洛道:“当然。你和小季大人联手,他出主意,你来做。本钱我出,铺子也我出。”
云璟看向季昀松。
季昀松点点头,“我没问题,但张罗事情有些麻烦,你要自己想好。”
云璟拍拍胸脯,“人家在月牙湖搞了那么大的庄子都不怕麻烦呢,我也不差。”
云禧进来时,三个人正聊得热闹。
她听了一会儿,方知季昀松为了讨好未来的老丈人,已经把她卖了个一干二净。
不过,季昀松临时想的两个方案都具备长远可行性。
别的不说,她设计的家具虽不如这个时代的精巧,但制作周期短,实用性强,特别能满足一般家庭的紧迫需求,也一定能影响家具市场未来的走向。
另外,学步车已经有了,万向轮、橡胶轮胎还会很遥远吗。
如果以此为契机,推动某些方面的科技小幅度前进,不管怎么说,都是非常好的事情。
火锅准备得很快,午时刚过,饭菜就准备好了。
这一次,云禧有了专门吃火锅的屋子和桌子。
饭堂在东厢,离厨房更近。
桌子是略粗糙的一个大圆桌,桌面只刷了桐油,每一道木纹、每一个树结都清清楚楚。中间被挖出一只大洞,下面有只青砖搭起来的架子,架着一只可以随时续火的炉子,炉子上放中号铁锅,既方便又安全。
云文洛仔细看了一遍,赞不绝口,认为其古朴且有野趣,当即要求云禧给他打一个,放到他的小驸马府去。
大家边吃边聊。
“明昱在内阁怎么样,还顺利吗?”云文洛问道。
“顺利,现在正在西城兵马司……”季昀松把自己负责的差事说了一遍。
云文洛给溜达过来的豆豆喂了一小片土豆,“进入内阁,就必须依附两党,这是没法子的事。从目前来看,常似之一党占上风,尽管陆微是首辅,但他的实力远不如常似之,你可要当心了。”
云禧问道:“国公府和公主府对变法有过议论吗?”
云文洛知道她在问什么,“长公主无所谓,但国公府肯定向着常似之,变法确实难度很大。不过,我认识的闲人多,他们在西城大多有铺子,明昱的差事我可以协调一二。”
云璟惊讶地看着云文洛,张张嘴,又闭上了。
季昀松大喜,站起来长揖一礼,“下官谢谢驸马爷。”
云文洛一摆手,“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嘛。
云禧拿起公共筷子,给云文洛夹了一筷子羊肉,说道:“其实牛肉火锅更好吃,还可以做成开遍全国的大买卖。”
季昀松提醒道:“大青禁杀耕牛。”
云禧道:“禁私自宰杀耕牛。咱们有庄子,可专门饲养食肉牛嘛。”
云文洛眼睛一亮,“对嘛,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思路,一旦可行,咱们小七可就是行侠仗义的大财主了。”
季昀松本以为自己提出的两个点子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云禧还能发散到这里,不由又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道,借云家的光,没准儿自己还能当个土财主呢。
云文洛道:“养食肉牛是个好主意,但还需要多方面铺垫一下。我去问问长公主,看看她有没有什么想法。酒窖的事可以明年再做,我们先把木器行做起来。”
云璟没想到,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他的事业就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近期的长期的可持续发展的全都有了。
一餐饭吃完,一家人移步中堂,正打算喝点茶水解腻,王铁柱前来禀报,宫里来人了,皇上宣季昀松和云禧进宫。
云璟吓了一跳,“皇帝舅舅怎么这个时候宣人,不会出事了吧。”
季昀松道:“应该是西城的事。”
云文洛看向云禧,“西城的事找云禧作甚?”
云禧道:“总也没给太后娘娘复诊了,许是顺便。”
季昀松知道为什么,但他害怕泄密,所以什么都没说。
他俩要进宫,云家父子只好先告了辞。
云璟上了云文洛的马车,坐在云文洛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云文洛闭着眼睛靠在迎枕上,“你看着我做什么?”
云璟道:“父亲,你不对劲。”在他这里,叫爹往往代表随意,叫父亲,就表示非常郑重了。
云文洛翘起二郎腿,“怎么不对劲了?”
云璟道:“你以前从不管闲事,也不怎么抱别人家的孩子,更别提喂食了。”
云文洛道:“你小时候我不是常常抱你?”
云璟撇撇嘴,“那能一样吗,我是你儿子。”他忽然凑近了几分,“爹,云大夫也姓云,莫不是……”
云文洛睁开眼睛,目光与云璟相对。
云璟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但他还是梗着脖子说道:“莫不是,莫不是,季昀松入赘是假的,其实豆豆是我亲弟弟。”
“你个臭小子!”云文洛把两只核桃砸到云璟脸上了,“胡吣什么呢,你给我滚过来!”
云璟不敢过来,还是躲得远远的。
云文洛只好起身把他揪了过来,在他耳边说道:“云禧是你亲姐姐,豆豆是你亲外甥,你个臭小子!”
云璟:“啊……”
第91章 玩瘾
云璟这一声“啊”持续了很久, 足见他此刻有多么惊讶。
过了好半天,他才磕磕绊绊地问道:“父亲怎么知道的?”
云文洛“嘘”了一声,把他拉近一些, “小豆豆跟你姐姐小时候特别像, 当年你姐姐被偷走后, 我曾画过无数张小像, 一眼就认出来了。”
云璟歪着脑袋, “像的人那么多,你怎么就确定是呢?”其实他已经信了,但就是想为刚才的冒失挽尊一下。
“小兔崽子!”云文洛给了他一个爆栗, 压抑着怒气说道,“咋, 他是你亲弟弟你才满意?你就那么想让你母亲收拾我?”
云璟委屈巴巴,“儿子哪有!你不是说我没脑子吗,这回有脑子了,多问几句,你还揍我。”
云文洛戳戳他的脑门子,“你这是有脑子?胡说八道, 还敢说自己有脑子?”
云璟缩了缩脖子,还真是, 明明是外甥, 却非得说人家是弟弟, 不但差辈儿, 还乱/伦了呢。
他清清嗓子, “爹, 儿子错了, 你快告诉儿子吧, 到底有没有证据?”
“有。”云文洛正色道,“而且我已经看过了。她手里有当年的小被子、小衣服,还有你七叔祖的亲笔手记,那个字我认得,绝不会差。”
“那就没差了。”云璟咕咚一声靠在车厢上,“怪不得她同意教我,对我的态度也随意了许多,原来她就是我的亲姐姐。”
云文洛道:“怎么样,高兴不?”
云璟点点头,“高兴。爹你高兴不?”
云文洛道:“当然,爹不用再东奔西走了,而且她如此优秀,爹每天睡觉都能笑醒。”
云璟不乐意了,“所以你就瞧不上儿子了是吧?”
云文洛又削他一下,“怎么,又多一个对你好的人,你还不满足?”
云璟想起自己即将要开启的大生意,果然高兴了起来,“满足,又能学武功,又有事儿干,还挺有意思的。”他靠在云文洛身上,“爹,你既然早就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母亲和我三哥呢?”
云文洛长叹一声,“你姐姐那么喜欢当大夫,又做得那么好,我不忍心啊!”
云璟坐了起来,“这还真是!哎呀,哎呀,母亲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允许,啧啧啧……她给陆五看病时,我都想把银针抢下来了。”
云文洛道:“就像我画画时听不见声音、看不见其他一样,你姐姐也是如此,她看到的只有病症和经脉,人体只是人体,绝对没有杂念,世俗的想法对她是一种侮辱。”
云璟勉强点点头,以他的阅历并不是很能理解云文洛的说法,约定俗成的社会伦理严重左右了他的思维。
他问道:“那怎么办,难道一直不告诉母亲和大哥吗?”
云文洛也在头疼这件事,沉默片刻,说道:“再等等吧,你姐姐医术这么好,只要再多一点名气,你母亲就是想拦,只怕也会有所顾忌。”
他拍拍云璟的肩膀,“你是个言而有信的好孩子,保守秘密做得到吧?”
“这……”云璟犹豫着,“万一,儿子嘴上没有把门的怎么办?”
云文洛道:“你是那种人吗?”
尽管云璟活泼好动,但一般说话算话,而且也分得清里外和轻重。
云璟思索再三,“那好吧,我只跟爹和姐姐说,其他人谁都不告诉。”
说起“姐姐”二字,他心里甜丝丝的,很想立刻调头回去,和云禧热热乎乎地聊上几句。
问问她这么多年过得好不好,知不知道她是长公主的孩子,跟谁学的医,为什么医术如此高明,还会做那么多新奇的小玩意儿。
“一言为定。”云文洛道,“只要你说漏嘴,我今天答应你的所有事都不作数,没有铺子,也没有钱,只有读不完的书,知道了吗?”
云璟拍拍胸脯,“放心吧。”为了不读书,他也得把这件事藏好了。
……
乾清宫。
季云二人赶到时陆微还在,并朝云禧抱歉地笑了笑。
云禧被他笑得心里发毛,暗道,难道是郑太后出什么问题了?
她很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嘉元帝始终都在就季昀松写的条陈提出问题。
同时参与的还有工部尚书。
三人聊得热火朝天,生生把她晾在了一边。
关于污水井和雨水沟的问题,她只是有这样的见识,能参与的不多。
但能做到尚书和首辅的人都不是寻常人,他们很快就讨论出了几条基本原则,并打算立刻找几个地方做试点,并以这些地方为基点,慢慢向外辐射。
讨论的第二个问题是修路——古代人对路的重视并不比现代更差。
这几天,季昀松一直在跟云禧讨教这些,不但知道了三七土,还了解了三合土。尽管只有几天时间,但他懂的东西已经远超这个时代了。
云禧很庆幸,季昀松和皇上都是聪明人,而且,她也没有太高调,不然事情搞多了总是个麻烦事。
路面讨论完,工部尚书告退了。嘉元帝总算把目光投向了云禧。
云禧下意识地挺了挺腰。
陆微不好意思地别开了眼睛。他也想劝说嘉元帝不要为难人家女孩子,但无奈的是,今天早上,大西南来了急报,甘城一地爆发天花,方圆几十里都被封禁了,一死可能就是成百上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