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手级医女——十月海
时间:2021-11-16 00:35:18

  季昀松只觉心口一疼,哑然道:“怎么办,我出不了城啊。”
  小果子想安慰,但他的心里也不舒服,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古俊祥道:“小季大人下来吧,你当皇上不操心宫里吗?担心也忍着吧。”
  ……
  建平长公主的庄子,热闹得像菜市场一样。
  “得着听云大夫的了。”
  “有了第一次的教训,谁敢不听啊。”
  “这话没错。”
  “年岁不大,懂的挺多。”
  “唉,不知道家里怎样了,这要是直接回房睡了,不堪设想啊。”
  “谁说不是呢?天一亮我就回家,多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
  云禧处置完庄子里的人,搬到大门外,同方御医和楚御医一起,给老百姓处理伤口。
  附近有个大镇子,镇子上住的大多是建平长公主的佃户。
  云文洛和云琛的人出去走一趟,带回来几十个,外伤的,内伤的,骨折的,年老的,年幼的,不老不幼的,什么样的状况都有。
  两位御医的徒弟先给病人分了类,他们按照伤情轻重、年纪大小的顺序挨个医治。
  “大夫,我不行了,这里疼,肚子也疼。”一个四十左右的汉子捂着右腹部,艰难地移到楚御医这边。
  楚御医的徒弟说道:“肚子疼没法包扎,等着吧。”
  云禧闻言蹙起眉头,把伤者的脑袋包扎完,说道:“你过来,我给你看看。”
  正等着包扎的老百姓不干了,“大夫,小人的脑袋上还冒血呢。”
  云禧道:“我先给他看,你稍等一下。”
  那汉子见她年轻,犹豫片刻,但还是过来了。
  扶着他的年轻人哭道:“大夫,我爹救我时,被掉下来的檩子砸到了。”
  云禧在汉子的右上腹轻轻地叩了叩,“疼吗?”
  “疼,疼啊!”那汉子的脸色更白了。
  云禧轻叹了一声,“那檩子很粗吧。”
  年轻人大哭起来,“大夫,我爹还有救吗?”
  云禧犹豫着,她不确定患者的心理承受力。
  那汉子顿时明白了,面色明显蒙上了一层黑灰,呐呐道:“不过是砸了一下而已,怎么就该死了呢?日子虽苦,可还总是有奔头的啊,孙子们还没长大呢。”
  “呜呜呜……”年轻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方御医的学徒不忍心,“师父,您老有办法吗?”
  方御医问云禧,“内伤?”
  楚御医也看了过来,“那好像是肝脏的位置。”
  云禧道:“肝脏破裂了。”肝脏破裂,必须手术,而且,即便她会做手术,也未必能救得了他。
  方御医就瞪了学徒一眼。
  云禧摇了摇头,“对不住,实在救不了你,你老有什么就早早安排下吧。”
  对方既然猜到了,她就只能实话实说,在这个时代,安排好后事,从容地走,对儿孙们有好处。
  云文洛抹了把脸,对身边的长随说道:“送他们父子回去吧。”
  喧闹的人群因此安静了不少。
  这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让云禧感到无能为力的人。
  她心里极不舒服。
  云文洛道:“这不是你的错,你看看,那么多人都是你一手救治的,你做得足够好了。”
  楚御医点点头,“老朽自愧不如,云大夫不必为此自责,我们的确是大夫,但也仅此而已。”
  方御医也道:“医者仁心,云大夫当得起这四个字。”
  他总算说了一次人话。
  “嗐……”云禧开了口,“我都知道,但我还是难过。”
  等着的老百姓说道:“大夫,你可别难过了,好好给小人包扎,小人不想死。”
  云璟瞪了他一眼,“你离死还远着呢,要不要小爷送你一程?”
  那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废话了。
  此事很快传进了大门内。
  郑太后说道:“大夫责任重大,别说她一个孩子,便是哀家也受不了。”
  乐平长公主道:“云大夫这是何苦呢?”
  建平长公主点了点头,“这么一看,她确实有几分本事。”她挥手叫来一个大太监,“三件事,一,你去筹些粮食准备施粥;二,派人查查镇上总共死了多少人,都是多大年岁;三,顺便再看看,那人是不是真的会死。”
  大太监应一声,即刻去办了。
  郑太后摇了摇头,“你这孩子,疑心还不小。”
  建平长公主道:“说不定只是扭伤腰腹而已,谁知道呢?母后莫生气,如果那人真的死了,儿臣定待云大夫如上宾。”
 
 
第104章 转变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 公鸡照常打了鸣——方圆几十里,鸡叫声此起彼伏。
  田野里,远山上, 雾霭蒙蒙。一棵棵大树矗立其中, 笔直遒劲的枝干撑起了一片片柔软, 有点像棉花糖。
  大自然总是美好的, 即便在带给人类无穷无尽的疾苦后。
  云禧给最后一个年轻人包扎好伤口, 直起腰身,轻叹了一声。
  云璟心疼地问道:“累了吧。”他陪了她一宿,两眼同样熬得通红。
  云禧道:“还行, 走吧,我们进去。豆豆该醒了, 那小子见不到我会哭的。”
  云璟扔下裹在身上的被子,起了身。
  姐弟俩一起进了大门。
  后半夜,云文洛把所有马车赶到空阔地,太后、长公主等人都上了车,总算踏实地睡了半宿。
  豆豆跟李嬷嬷睡的。
  姐弟俩找过去时,小家伙正在吭哧吭哧地酝酿情绪, 准备大哭一通。
  云禧循着声音打开车门,把小家伙包在被子里抱了出来。
  李嬷嬷还在睡着, 鼾声阵阵。
  “娘。”小家伙委屈地叫了一声。
  “嘘……”云禧在他脸蛋上亲亲, 抱着他往内院去了。
  一路上可谓断壁残垣, 比之昨日, 简直天壤之别。
  豆豆惊讶极了, 大眼睛瞪得溜溜圆, 一会儿指指倒塌的房子, 一会儿指指拦路的围墙,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云禧道:“房倒屋塌,昨天晚上地震了,地震,豆豆明白吗?”
  豆豆若有所思,“地,震。”他把这两个字说得很标准。
  云璟摸摸豆豆的脸,打着呵欠说道:“还是当小孩子好。”
  云禧笑笑,“我也觉得。”成年人虽然自由,但痛苦也多。
  云禧住的西厢房的后墙塌了,露出一个大洞,但柱子牢固,房顶无虞。
  三人找来水盆洗漱一番,云璟去找地方补眠,云禧则独自骑马回了自家庄子。
  “云大夫,你回来了!”王妈妈正在泼水,高兴地大喊了一声。
  “大家都没事儿吧。”云禧从马上跳下来,把缰绳扔给王铁柱。
  “没事没事。”王妈妈一家都在这里,又没有伤财的烦恼,心情还算不错,笑道,“大家半点事没有,倒是云大夫辛苦了。”
  王有全半夜时去过长公主的庄子一趟,知道云禧一直在忙。
  云禧看着眼前这片七零八落的建筑,“心不苦,命苦。”
  “唉……”王妈妈叹了一声,“谁说不是呢,一天没住过呢,倒了!”
  “算了,不想了。”云禧搓搓脸,“王妈妈带会儿豆豆,我要睡会儿了。”
  她把豆豆放在学步车里,蹲在地上说道:“豆豆乖,跟王妈妈一起玩,娘要睡一会儿去。”
  豆豆伸出小手,摸摸她发青的下眼袋,“娘娘乖。”然后,他驾着学步车,撒着欢儿地往王铁柱的方向去了。
  王铁柱正在喂马。
  云禧苦笑着摇摇头,嘱咐道:“可以看马,但不能太近。”
  王妈妈拉住那头脱缰的小野马,笑道:“云大夫放心吧。”
  云禧对她还是放心的,又跟正在熬粥的丁婶子说一声,上了自己的马车……
  不知过了多久,云禧被叫醒了。
  丁婶子见她似醒非醒,怕吓着她,压低声音说道:“云娘子,云七爷来了,说是马上回京。”
  “哦……”云禧很困,但她更惦记季昀松,抻了个懒腰,“一起回吧,这里应该顾不上了。”
  丁婶子有些黯然,“不知道家里怎样了,只怕回去也是没地方住。”
  “嗐,不想那么多吧。”云禧不想让情绪陷入担心和悲苦之中,赶紧下了车,“朝廷不会不管,一定会没事的。”
  云璟抱着豆豆过来了,说道:“估计外祖母已经出发了,我带了两辆空车过来,等下跟你们一起走。”
  ——雇来的车昨天就回了,云禧这边车不够了。
  “雪中送炭,正好够用。”云禧对王有全说道:“收拾东西,只带有用的,没用的随便找个地方存着吧。”
  老王头问:“小人的工具还是带回去吧。”
  云禧道:“必须带回去,家里也不会比这好多少,都用得上。”
  于是,吃食、被褥等东西,重新打包齐整,跟着云禧一家回了京城。
  一路所见,俱是房倒屋塌,好多家大门外都挂了白幡——那是家有丧事的象征。
  来时打尖的地方都已不复存在,车队只能在一处小河沟旁停了下来。
  麒麟军的人提早通知过云禧,说太后娘娘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吃饭饮马,半个时辰后出发。
  云禧下车看了看水质,水是清澈的,鱼虾都有,可以饮用。
  她让王家父子打些柴草,就地起火,做了一大锅热粥——粥里放了红色的腌肉肉丁,绿色的白菜叶子,还打了些鸡蛋在里面,是一锅香喷喷的蔬菜粥。
  云禧给干净的小铜盆盛满,交给云璟,“你走一趟,请几位长辈尝尝。”
  云璟有些为难,“不用吧,这么粗糙的东西。再说了,母亲若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又要不高兴了……啊,她不是对你不高兴,是男女大防让她不高兴。”
  他是云文洛派来的,长公主不知道他在云禧这里。
  他说的乱七八糟,但云禧听明白了,“粗糙是粗糙了点,但让到是礼。我走一趟,你先吃饭。”
  云璟如蒙大赦,高高兴兴地回了车上。
  云禧抱着饭盆去找郑太后。
  郑太后和两位长公主在一起,母女三人正就着从庄子带出来的茶水,啃着干巴巴的小点心。
  长公主的人不可能不会做粥。
  云禧福至心灵,忽然明白了,不是她的粥做法粗糙,而是外面的水质、食材不是精挑细选,所以这些锦衣玉食的人不吃。
  这还让到是礼吗?
  可来都来了呢。
  云禧尴尬地笑笑,“民女做了些粥,不知……”
  “放这儿吧。”建平长公主发了话,对一个女官说道,“正好把那两盘点心让云大夫带回去。”
  云禧有些意外,却也没表现出来,躬身谢过,告辞离开了。
  粥被端上了小几。
  乐平看着这盆花花绿绿的粥,蹙了蹙眉头,“这是什么,让李嬷嬷她们分了吧。”
  “哀家要吃。”郑太后扔下手里的点心,“云大夫说过,煮熟了就干净了,哀家也尝尝民间的滋味,盛半碗吧。”
  乐平还想劝阻,“母后……”
  建平接过女官递过来的碗,亲自给郑太后盛了半碗。
  乐平“啧”了一声,“长姐这脸变得可够快的。”
  建平道:“我说过,那人若是死了,我就待云大夫为上宾。”
  乐平摇摇头,对郑太后说道:“人家治好那么多病人,长姐偏不信,死一个她就信了,这是什么道理呢?”
  建平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亲眼见到再信是我一贯的做法。另外,她能治好人,也能坦然接受她有无法治愈的病人,不惧不避,这很让人敬佩。”
  郑太后笑了,“我儿这话说得对,能接受成功也能接受失败的人,确实很了不起。”
  说完,她喝了口粥,连连点头道,“滋味不错,你们也吃一点。”
  ……
  云禧回去的时候,云文洛和云琛也来了,父子三人一人一把勺子,正在分食剩下的三分之一菜粥。
  云文洛道:“还是吃饭舒服,丁妈妈的手艺不错。”
  云琛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说道:“他们可能没吃饱,等会儿我去取些点心来。”
  云禧道:“不用,长公主送我两盘,应该够了。”
  无论如何,这位长公主能主动送她两盘点心,就说明她的医术得到了认可,她很开心。
  ……
  下午申时过半,车队回到了京城。
  大家在南城门散开,各自回家,云禧也不例外。
  路上还好,云禧没怎么担心季昀松,一到这里,心脏好像不受控了,“咚咚咚”跳得厉害。
  丁婶子也是如此,一过城门口,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云禧也不劝,只是让王有全绕了一下,送他们祖孙回家。
  南城太惨了,几乎没有完好的房子。
  静宁街也是如此。
  丁婶子很快就从街头上找到了亲儿子。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