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璟道:“他知道会有人来,没关系,咱爹是个随性的人,兴之所至随心所欲,不会有人多心的。”
云禧挑了挑眉,行吧,只要他们不承认,外人也说不出来什么,毕竟对外她是云璟的师父。
多了三个人,厨房的菜就不够了。
云禧让云璟的长随往明秀饭庄走一趟,定了几样招牌菜。
忙活一个多月,病人没以往那么多了。
云禧看完两个病人,就彻底闲了下来,带着云璟和孩子一起做蛋糕去了。
云禧厨艺不行,但空间有专门的烘焙书籍,找出来看看就会了。
分蛋,打蛋,称重,加糖,筛面粉……
搞好面坯,云禧取出一小部分,放进铜盆,再放入炉灶的烤膛里,压上做铁板烧的平锅……
大约半个时辰后,云禧拿起平锅,糕体没烤起来,黑黑死死的一小团。
“噗嗤……”一直观摩的丁婶子笑了,“云娘子,这玩意儿不能吃吧。”
王妈妈要刷洗铜盆,顺便掰下来一块放到嘴里,皱着眉头吐了。
“哈哈哈……”云璟嘎嘎地笑了起来,“姐你还是别折腾了,我让人回去一趟,让府里的厨娘做些点心就是了。”
只有豆豆给面子,指着那团面粉道:“吃。”
云禧哭笑不得,“儿子,这个不能吃,不过你放心,娘一定给你做个能吃的。”
云禧回忆一下制作过程,除面粉和炉火不可控之外,其他部分毫无问题。
面粉肯定没办法了,只能调整炉火。
大家伙儿见她执意,而这玩意又过于繁琐,便纷纷忙自己的去了,下厨房的下厨房,看医馆的看医馆,整理杂物的整理杂物。
云璟干脆地带着两个小家伙睡觉去了。
傍晚申时过半,季昀松担心家里,提早回来了。
他在医馆和厨房各转一圈,在上房东次间找到了正在给蛋糕拉花的云禧。
云禧听到动静,抬起头,笑道:“你回来啦。”
季昀松吓了一跳,“你这是钻面袋子去了吗?”
云禧的头发、脸颊、鼻尖、下巴全是面粉,白扑扑一团。
云禧把剩下的一朵花拉好,笑道:“做了新鲜的点心,等会就可以吃了。”
季昀松在脸盆架上取了手巾,沾水打湿,“吃的事不忙,你先把脸擦擦。”
“好。”云禧抬起头,乖乖站着,等着他擦脸。
“小花猫一样。”季昀松越瞧越可爱,毛巾没落下来,湿润的唇到了,眼睛,鼻子,最后落到唇上,深深一吻……
二人亲亲便也罢了,一起把狼藉收拾了。
随后孙明仁、杨道文、柳晔到了,季昀松出去陪客,云禧则进了厨房。
季昀松一进医馆的接待室,便拱手笑道:“孙大人,杨大人,柳大人,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孙明仁摆摆手,打趣道:“罪是没有的,病倒有一些,今儿就麻烦云大夫了。”
季昀松一怔,“孙大人……”孙明仁满面红光,实在不像有病的样子啊。
杨道文道:“放心吧,咱们犯的是馋病,饭一上就好了。”
“哈哈哈……”几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松爷。”小果子禀报道,“驸马爷、罗大人、云小将军、古大人到了。”
他话音一落,云文洛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说出来让咱们也开心一下?”
孙明仁等人吓了一跳,赶紧迎了出去。
大家乱七八糟地见了礼,重新在接待室落座。
云文洛搓着核桃,笑道:“我喜欢豆豆这孩子,听云璟说起,就也来凑个热闹,希望没扫大家的兴。”
孙明仁道:“驸马爷太客气了,听说驸马爷常常不在京城,咱们平时想见一面都很难呢。”
云文洛笑着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过以后就好了。”他顿了一下,“听说罗大人和孙大人的书画都不错,日后可以讨教一下。”
罗英杰谦虚道:“跟别人比或者可以,但驸马爷比,有小巫见大巫之嫌。”
云文洛哈哈笑了两声,转了话题,对季昀松说道:“听说云大夫得了官职,可喜可贺呀。”
杨道文道:“是啊,本朝好像还没有过女官吧。”
“虽是医官,但云大夫确实是头一个。”云琛说道。
说实话,他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吓了一大跳。
如果是旁人,他可能颇有微词,但云禧是自家妹妹……自家妹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做的桩桩件件都是其他大夫穷其一生都做不到的,别说八品小御医,就是再大的官也是她应得的。
罗英杰道:“听说云大夫和宁老先生正在研究新药,进行得怎么样了?”
季昀松把第一杯茶水递给云文洛,“青霉素做了不少,但需要提纯,这一步最难,不然药就可能成为毒药了。”
罗英杰道:“务必谨慎。”
季昀松点点头,“我再提醒提醒她。”
孙明仁也道:“听说工部还做了一种注射器,费了不少功夫,做成了吗?”
季昀松就去云禧的办公桌里取出一只注射器来。
这是一只白瓷制的针筒,筒身上有漂亮的云纹和一段琉璃小窗,窗旁的白瓷上画着刻度,并用阿拉伯数字进行了标示。
云文洛道:“这东西怎么用?”
季昀松从小果子手里拿过一个小杯,将针头放在里面,拔起针管上的活塞部分……
水通过针头进入针管,季昀松再轻轻一推,水又被压出来,嗞回到小杯里。
云璟盯着粗粗的针头,惊骇地问道:“所以,要把这么粗的家伙扎进身体里吗?”
季昀松道:“是的。”
“天呐。”众人发出一声惊叹。
云禧抱着穿着新衣服的豆豆恰好走到屏风外,耸了耸肩,笑道:“当人快要病死了的时候,再粗的针头也不会怕的。”
“诶哟,云御医来了。”杨道文起了个哄。
云禧走了进去,打趣道:“下官见过诸位大人?”
她也略略打扮了一下,上衣是湖蓝色素面绸缎褙子,胸口和袖肘绣着团花,下面搭配驼色马面裙。
颜色老气,衬得脸色极白。
乌发梳成蓬松显嫩的丸子头,插了只古朴的银簪。
典雅,却不古板,格外与众不同。
云文洛满意地点点头,他的闺女就是好看。
云琛脸上也有笑意,他的妹妹虽然没有长在驸马府、公主府,但气质却不输任何一个大家闺秀。
云璟直接赞道:“这身衣裳好看,比那些劳什子男装好看多了。”
季昀松站了起来,状似无意地站在云禧身前,挡住众人惊艳的目光,把豆豆抱过来,问道:“抓周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云禧道:“准备好了,请诸位上官移步,咱们去上房。”
……
一干人到了上房东次间。
大餐桌上铺了一张紫红色的绒布,布上放着书、算盘、毛笔、九连环、积木、玩具车、玩具剑、玩偶、金银元宝等物品。
云璟道:“怎么放了这么多玩的东西?”
云禧道:“就是凑个趣而已,没关系。”
云文洛微微一笑,“你一周岁时倒是放了不少书和文房,但你只抓了布老虎。”
云璟摸了摸剑柄,勉强挽尊道:“打虎英雄,说明我那个时候就想习武。”
众人嗤嗤地笑了起来。
季昀松把豆豆放在桌子上,一脸严肃地说道:“儿子,这些都是爹娘送你的生辰礼,喜欢什么就拿什么,知道吗?”
豆豆四下看看,摇了摇头。
云璟问:“都不喜欢?”
豆豆点点小脑袋。
云璟再问:“那你喜欢什么?”
豆豆认真地说道:“吃……”
“哈哈哈……”众人大笑起来。
豆豆被笑得不知所措,刺溜刺溜爬到云禧身边求抱抱。
云禧扶他站起来,说道:“儿砸,你先选一样喜欢的东西,选好了娘就给你好吃的。”她知道,豆豆惦记她的蛋糕呢。
豆豆点点头,一屁股坐回去,环顾四周,最后从屁股下面掏出一样东西来。
第114章 容妃
“硌!痛痛!”豆豆准确地表达了他此时此刻的感觉, 然后极为敷衍地把手里捏着的东西扔給了云禧。
云禧接住一看,是枚黑溜溜、圆滚滚的石头蛋子,好像是上次去月牙湖玩时豆豆自己捡回来的。
一文不值, 屁用没有。
“噗……”云璟笑喷了, “我知道了, 这小子将来就是顽石一枚, 诶哟!”
云文洛在他脑壳上重重敲了一记, “胡说些什么?”
“爹!”云璟委委屈屈地摸着后脑勺,“打笨了怎么办?”
云琛笑道:“你小子活该。”
云文洛瞪云璟一眼,转头就换上了笑眯眯的表情, “屁股坐到的不算,豆豆重新选一个, 选完就有好吃的了。”
“好吃。”豆豆点点头,直接转过身,笔直地朝唯一的书籍爬了过去,胖胖的小肥手捏起书页,对云禧说道,“故细, 讲。”
云禧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她的空间里除一些正经书籍之外, 还有好多儿童书, 以及一整套教材——都是她的书, 从小学到大学, 所有教辅书都在。
她用童书给豆豆讲过故事, 豆豆见过几次。
所以, 他之所以选择书, 只是因为他玩够了其他玩具, 书对他来说是最神秘的。
云文洛欣慰地说道:“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
罗英杰点点头,“石头是意外,但书是明确目标,这孩子了不得。”
孙明仁道:“记性不错。”
杨道文、柳晔、古俊祥也一人说了一句吉祥话。
抓周的仪式就算完成了。
季昀松团团谢过,请大家在餐桌旁落了座。
恰好明秀饭庄的饭菜送到了,丁婶子做的菜也一样一样端了上来。
屋子里盈满了热腾腾的肉菜香。
豆豆一手搂着云禧的脖子,一手指着餐桌,迫切地想要大吃一顿。然而,他虽满了周岁,能吃的东西多了,但依然有限。
为安抚他,云禧按照约定,把做好的蛋糕先拿了出来,笑道:“尝试着做了新点心,大家喝酒之前先尝尝,垫一垫肚子。”
云璟道:“这就是那个蛋糕?”
蛋糕不到两个巴掌大,下面黄,上面白,白上铺着一层小白花。
“是的。”云禧把蛋糕切成小块,“怎么样?”
云璟低头闻了闻,“甜香甜香的,不错。”他帮云禧把切好的蛋糕分下去,自己也捏起一块尝了一口,惊喜道:“好吃!还有吗?我给母亲带回一块,让她也尝尝。”
云禧一怔,顿时有些心虚,看了云文洛和云琛一眼,呐呐道:“有有有,已经预备下了。”
他们在共享天伦之乐,建平长公主还在担心女儿。
似乎有点残忍了。
云文洛读懂了云禧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内疚。
如果云禧做御医就能让长公主高看一眼的话,他早就让云禧认亲了。
但事实上并没有,长公主对此颇有微词,甚至认为嘉元帝改了祖制,太过草率。
这与一干宗室的看法如出一辙。
所以,云文洛和云琛商议后,还是决定观望一下再说。
云禧有些失望,但也有松一口气的感觉,这个母亲着实难搞,她在心里如此说道。
豆豆有了蛋糕,欢喜得不行,云禧便坐下来,跟大家一起用饭。
大家边吃边聊。
从地震聊到灾后重建,从老百姓的温饱聊到京城的卫生,从盖房子聊到了其他四省的支援,几乎聊到了方方面面,但关于嘉元帝酝酿的改革,从始至终都无人提起。
云禧本以为经过这次灾难,改革会好推进一些,但罗英杰等人如此顾忌云家父子,就说明这件事依然有难度。
她空间里有张居正改革的相关史,知道其改革的历史意义,也知道其失败的历史原因。
更知道此事的关键在于嘉元帝。
他能顶得住,大青就一定会越来越好,他顶不住,陆微、罗英杰等人就绝不会有好下场。
“……第二次震伤了不少人,季不寒季大人的母亲最重,听说人有些痴傻了,常犯癫痫之症,请了不少名医,但都说治不好了。”
云禧听见杨道文说起季春景的名号,总算回过了神,说道:“她的伤我看过,太重了,能活过来就算不错了。”
如果有报应,这可能就是了吧。
她既不用为原主报仇,也不用怕损害季昀松的利益,一切都正正好好。
“咚咚!”外面响起两声敲门声,王铁柱在外面说道,“云大夫,宫里来人了。”
季昀松蹙着眉头起了身,“我出去看看。”
云禧把困了的豆豆塞在他怀里,“肯定是找我的,我去吧。”
云璟道:“我陪你去。”
季昀松只好坐下了,目送姐俩出了上房。
罗英杰道:“云大夫也是辛苦。”
杨道文摇摇头,“就这样还有人说云大夫的职位来得讨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