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枝——咬枝绿
时间:2021-11-17 00:55:09

   《濯枝》作者:咬枝绿
  文案:驶离寿塔寺的车上,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偷留了他的打火机, 半个月后,厌了灯红酒绿的程濯给孟听枝打电话。
  “孟小姐,我是失主。”
  出身钟鸣鼎食之家的程公子,是个好好情人,他喜欢孟听枝,但也就到喜欢了。
  车和房,孟听枝没要,只带走程濯一块坏了的表。
  某天程濯在孟听枝的旧书里发现一张皱巴巴的十四中二模试卷。
  七年前,高三七班,程濯,149分
  大学毕业后,孟听枝开了生意潦倒的个人画室,清冷眉目撑得起一身花裙的艳俗,月头拎一大串钥匙去收租。
  某天她接到电话,程濯声音哑得难受。
  “孟听枝,我是失主。”
  程濯高三出国,孟听枝曾在“三生有信”给他写了一封信。多年后的潮湿雨天,程濯收伞进了十四中附近的这家书屋,回了信,寄给十六岁的程太太。
  暗恋成真
  书名源于《风土记》:“六月有大雨,名濯枝雨。”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听枝,程濯 ┃ 配角:略 ┃ 其它:略
  一句话简介:回信给十六岁的程太太
  立意:永远对爱保持热忱
 
 
第1章 寿塔寺   孟听枝时隔多年再次和他对……
  傍晚时分。
  暴雨将整个城市淋得透湿。
  待天色完全暗下去,校园灯光亮起,苏大女宿玻璃窗上的水珠才渐渐凝滞。
  阳台门被大力撞开,掺着土腥味的湿气猛的灌进来,门又在一声响后合上。
  孟听枝见风咳了两声,握拳虚低着唇。
  刚刚去阳台收袜子的室友周游走进来,幸灾乐祸地说着。
  “听到没?听到楼下学生会又在喊,汇展中心的展牌和横幅被暴雨刮毁了,还好当年没进学生会,天天干苦力。”
  “这次的画展办得声势浩大,我们院拔尖的美女全都被喊去当免费讲解员了,啧,院长算盘敲的真响。”
  “枝枝,跟院长要钱!发传单还一百块一天呢。”
  孟听枝的笔记本屏幕上正是这次苏大美术院画展的官方网页,正文第一句就是“为了国内高校之间的学术交流”,通篇读不出半丝铜臭。
  末尾是蓝色字体的拟邀名单。
  孟听枝滑动鼠标,点开链接,一眼看见“正睿资本”后头的程濯二字。
  窗上密集雨珠随重力滑坠,猝不及防地与其他雨珠相撞。
  “吧嗒”一声,滴落在窗台上。
  关了笔记本电脑,孟听枝正色说:“为美院出力是每个美院学子应尽的义务,提钱就太俗了。”
  “院长就这么洗脑你们的?还应尽的义务?什么时候学校收了赞助能把这破宿舍楼修修,我去寿塔寺进香还愿!”
  室友们继续吐槽,孟听枝拿了睡衣毛巾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长发半干落在肩后,发梢滴水洇透薄薄睡衣,孟听枝拿着毛巾擦脖颈里的水,就手打开旁边的衣柜。
  她穿衣风格明显,黑白灰主色,偶有些青绿蓝,也是饱和度很低的颜色。
  修长细白的手指划过件件衣裙,她在脑海中设想着明天遇见程濯的场景。
  也许是在汇展中心门口,也许是迎宾台,周遭一定有很多人,那些拔尖的美院女生个个都会穿的落落大方又不失花枝招展。
  宿舍到点熄了灯。
  当晚的睡前话题从苏大为何在基建上如此抠门,聊到这届大三美院一系列知名美女的爱恨劈腿录。
  独孟听枝寡淡无味,聊无可聊。
  周游睡孟听枝对铺,笑着探出脑袋问:“枝枝,马上都要大四了也不见你谈恋爱,你不会是百合吧?”
  孟听枝没有睁眼。
  小小的床铺里,她拢着被子微卷身,似在一室郁热闷躁的空气里漂浮着,没什么说话的欲望。
  另一个室友小声提醒:“枝枝可能睡了,她明早七点半就要到汇展中心。”
  翌日早上。
  逢周六,青林路少了赶早课的学生,行人寥寥,两侧的老香樟雨洗如新绿。
  孟听枝翻着手上汇展中心发的流程表,确认嘉宾到达的时间,九点半。
  还有两个小时。
  “孟听枝!”
  一身玫红小香风套裙的沈书灵,头发精心卷烫,每一个圈圈都似有灵魂一般随步态抖动。
  “你怎么穿成这样?”对方挎着小包,踩着细高跟走过来,上下打量完孟听枝,好笑一声:“我记得你不是答应院长去当讲解员吗?”
  苏大美术院的美女分两种,被孟听枝的室友恰如其分地总结,一派叫七彩发色,一派叫真假名媛。
  沈书灵是后者。
  而孟听枝,既没有出挑发色,衣着打扮又沾不上半点名媛气,进校三年没有组织。
  孟听枝低头看过自己的白T和水洗紧身牛仔裤,“这么穿不能当讲解员吗?我看一般讲解员都这么穿,穿套裙踩高跟——”
  微一停顿。
  “像销售。”
  沈书灵今天心情好,没跟孟听枝怼上,只抱臂幽幽嘲讽道:“一般讲解员?你知道这次画展请的都是什么人吗?”
  孟听枝自然知道,那份公告自挂上官网后,她不知道点进拟邀名单多少次。
  因为担心这样的校级活动,那个人根本不会赏光,她昨晚甚至险些失眠。
  早起花了点心思才遮住眼下浅浅的乌青。
  上午十点三十七,阳光清透,树荫浓郁。
  程濯在院长的陪同下出现在苏大汇展中心前,立即受到了规模最大的注目礼,以貌取人是人之本能。
  他穿寻常白衬衫,质地偏薄软,全靠身形撑着,担不起青年企业家这词的朗正风骨。
  像鼎盛家族衰了几代还撑得住富贵门户里出来的贵公子,书香底子还在,顽劣里透着惫懒。
  浸在天光乍泄里,似瑕玉盈然。
  美院的院长以学术立身,迎来送往也不失匠心和圆滑,走上红毯铺就的台阶,微转过身,笑容可掬。
  “程先生,我安排一位咱们系的学生给你讲解讲解。”
  院长压根就没想过安排孟听枝。
  他给孟听枝带过比赛,小组里七八个人,孟听枝话最少,问题也最少,老师喜欢这样的学生,同时也不怎么对这种学生上心。
  “沈书灵,你过来一下。”
  扫视一圈后,院长点名
  没人意识到这似给皇上选妃的场景出现在高喊“秉德行艺”的美院有多讽刺,其他人只为没被选上而暗暗气馁。
  孟听枝甚至听到旁边一位七彩发色派的低嗤了声,“关系户,卖侄女算了。”
  没卖成。
  程濯朝里头一指,“她吧。”
  众人不知这个她具体是谁,小方阵人与人只隔半拳距离。
  “第二排第一个,看起来很专业。”
  他说了话。
  孟听枝时隔多年再次和他对上目光。
  .
  半年前,苏城市郊,一辆黑色迈凯伦p1撞栏,车子基本当场报废。
  能上新闻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顶级豪车,也因为副驾坐的是当红小花旦。
  美色和钱权编故事,无非是那几种陈词滥调。
  随后小花旦选了最体面的回应,圈外男友,正在交往。
  两个月后又发微博暗示自己已经回归单身,发健身照,发减肥餐,说要拾起安稳心,认真出作品。
  网友曾经深扒那位让当红小花旦不安稳的圈外男友,但始终无头绪。
  车祸现场的照片在新闻上能找到,放大图片看见角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冷硬腕骨上戴黑白配色的宇舶。
  孟听枝就知道,那是程濯。
  换什么都快,唯独这块表他一直戴着。
  他们绝对不熟,但孟听枝对他也有几分了解,那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人,犯不着来美院看个展,身边还跟着个伺机勾搭,勾搭手段还不高明的女学生。
  当个最像讲解员的女大学生就好了。
  “后现代主义?”
  汇展中心分了好几个展区,挑高的光源明亮而冷白,摆饰都是点睛之笔,错开格局。
  他声音本就清冷,经由以禅境为主题的展区一放大,似折玉的声音。
  孟听枝一直与程濯隔开适当距离,目光半分不往他身上放,只在他露出兴趣停步时,她才会提供讲解。
  连程濯都很快发现自己这个讲解员的不同。
  周遭的谈话声远远近近,伴轻盈笑语,别的女学生都聊到即将大四的实习问题,深谈艺术和爱情的历史缘分。
  而他随手一指的这个女学生。
  是真的话少。
  恍然想到不恰当的比喻,像玩砸地鼠,冒个头,砸一下,叫一声。
  程濯自顾失笑。
  孟听枝瞥见他浅淡的笑意,促然心悸,目光只在他颊边的梨涡上匆匆停了下,便看向他身边的那幅画。
  “程先生是对后现代主义感兴趣吗?”
  说实话,他不感兴趣,但起了砸地鼠的玩心。
  “讲讲。”
  作为一个美术系的学生,老师给她们上了那么多美术鉴赏的理论知识,为的就是在这种时候,发挥一个美术生的专业素养,为旁人提供答疑解惑,从而使对方对美术产生好感和兴趣。
  每次理论考试前划重点,一划就划半本书,学生们叫苦不迭。
  授课老师一概都用这句话来应付。
  到今天,孟听枝才觉得老生常谈必有其中奥义,需得慢慢参透。
  “后现代主义,是英国画家查普曼在1870年举行的个人画展中,首先提出的油画口号,后现代一词,被他用来形容当时法国的印象派里——前卫画派超越的批判与创新的精神……”
  程濯掏出手机划了几下屏幕,分了心,没听清,也并不在意答疑本身。
  孟听枝以为他没听懂,或者陈述太书面,又换了另一种说法。
  “呃……这么说吧,有些艺术作品的风格比较超前,当下会有审美局限,可能理解不了,但以后也许会被人理解,在美术界,评论画的和画画的是两个专业,画派和风格有时候说不太清楚,可一个好作品出来了,总要有点说法,所以搞评论的人就要胡说八道了,这个以前没见过,现在也不太理解,那么就叫它后现代吧。”
  胡说八道是个笑点,他眼皮抬了下,唇角有弧。
  她悄悄捏住手上的一页薄纸,将边角搓成小小的圆柱梗,也朝他淡笑了下,平静地转回身子。
  不远处就是单独隔出的获奖展区,其中就有一幅是她的,那是个对大学生来说含金量很高的美术奖。
  本来有点想展示自己,可等她扭头时,程濯手机恰巧震响。
  他拿着手机问她最近的出口在哪儿。
  她指了路,领人去休息区。
  弧顶窗口的光落在脚边,窗外树荫里有飞雀聒噪的啾鸣,孟听枝看着手册上程濯的名字,退后半步缩进阴影里。
  她站在安全妥当的社交距离外,听程濯磁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字字落耳。
  “寿塔寺?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还指望上佛祖了。”
 
 
第2章 打火机   似佛就在眼前
  凌晨的女寝安静至极,壁钟一格一格跳拨的微响,伴随着室友断断续续的鼾声。
  窗帘没拉严实,透进校园路灯昏黄的光。
  孟听枝躲在被子里,登上微博小号,从关注列表里找到徐格。
  有最新动态。
  【犯他妈的两个月水逆了,是他妈的哪方菩萨我没烧香?】
  这人名声比程濯响。
  但凡喜欢关注阔少八卦的都听过徐格,玩得开,混得野,是程濯发小。
  孟听枝点开评论区,一水儿眼熟名字的网红,哥哥妹妹叫得亲热。
  三楼的女网红提议徐格去寿塔寺拜拜,说那儿很灵。
  后面是一串楼中楼扯皮,最后定了时间。
  下周二。
  临近期末,下周二早上孟听枝满课,还是划重点的理论课。
  任课女教授是院里出名的古板学究,学期初就立下诸多规矩,其中包括一条:请假必须当面批准,否则一律按旷课处理。
  或许是平时的本分攒足好感,收到孟听枝的请假条,女教授揉匀手指间的护手霜,竟然没多问。
  瞥了眼孟听枝苍白的脸色,不仅准假,还关心了一句。
  “去医院看看吧,马上就到实训周了,别把身体搞垮了。”
  孟听枝暗暗松了一口气,点头应好,转身出了A大南校门,招下一辆出租车。
  “寿塔寺。”
  .
  孟听枝戴着耳机,靠在车窗上。
  室友周游发消息来问:“枝枝,你到医院了没有?”
  孟听枝早上没吃饭,这会儿有点晕车,脑仁酸胀,迷迷糊糊抬头,正见寿塔寺山麓苍树掩映的宝塔顶端。
  在她按下车窗的那刹,出租车飞速钻入逼仄隧道。
  视线猝然一暗,蕴凉疾风扑刮在脸上。
  孟听枝阖眸,仿佛看见推着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斯,无效的追逐,无望的热切。
  有一瞬她改变了心意。
  回去吧,孟听枝,不要再往前了,巨石会一万次坠落,从无例外。
  司机比她先一步出了声,叫她颤颤睁开眼皮。
  “姑娘,寿塔寺的姻缘签最灵了,记得去求一支,就二十块,别多给啊。”
  “那如果不是上上签呢?”
  她打小不是个运气好的人,陆陆续续掉钱失物,鸿运当头的滋味从没体验过。
  都说寿塔寺求姻缘灵,这也是拉人载客南来北往听到的消息,也没人说是好的灵,还是坏的灵。
  司机只好干笑着:“运气没那么差,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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