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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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女生各个都称得上盛装打扮,偏寿星公本人随性得过分。
洗完澡就过来了,软衬长裤,宽肩长腿的身材叫他驾驭得像个慵懒男模。
周身还浮着一股湿润清凉的冷香。
孟听枝替他引路,跟他聊天。
她像是华灯下的瘾君子,徒有一副文静皮相,五脏六腑,邪念丛生。
这个夜晚,只能用曼妙形容才恰当。
她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程濯身边的,由斟满香槟塔的开场仪式后,有太多人簇拥在他周围。
她起初站在餐台边,捧一块小蛋糕。
直到有人喊了一声孟听枝。
她眸光莹软地转过头,糯糯一应,人群以程濯的目光让出一条道。
她不偏不倚,在他视线中央。
程濯招手叫她过去。
没有八面玲珑的社交技能,周围那些人见她面生,一起哄,她就有些手足无措,问什么答什么,生手气质毕现。
惹得人更想逗她,把问题难度升级。
最后还是程濯揉了下她的脑袋,低声警告周围的人适可而止,其他人才暗暗递着目光,笑得意味不明,收了势头。
她不得不承认,她那么享受那一刻在他身边的暧昧。
第7章 瘦金体 我下次帮你看牌好不好
之后程濯带她去了三楼的包厢,三个男人在切牌,就等着程濯来,其中孟听枝只认识徐格。
旁边围着十来个女人,或站或坐,一个比一个会说话会来事儿,孟听枝不知道要经历什么,才能像她们那样自然地趴在椅背上,环抱住男人的肩膀,娇嗔着说帮忙看牌嘛。
程濯目光越过穿旗袍的端茶女侍,朝她看来:“会玩吗?”
孟听枝摇了摇头,更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你玩吧,祝你赢钱哦。”
程濯笑了笑。
徐格见话就插,假模假式地秀一手骚气切牌技术,嘴角抿着根没点的烟,含糊不清说话,那烟就跟着上下颤抖。
“怎么没人祝我赢钱啊?你们怎么回事儿?”
一时间身旁妙语连珠,此起彼伏。
那种纸醉金迷,揽红抱翠的气氛,会不动声色把不懂融入的人排除在外。
慢慢的,包厢里烟味越来越浓。
孟听枝嗓子不舒服,喝了半壶碧螺春,直到挨不下去了,才决定出去透气。
程濯注意到她起身,说找人陪她。
她生怕给他添麻烦,叫他过个生日都玩不尽兴,小声推拒说不用了。
从洗手间回来,孟听枝刚推开门缝,就看见一个男人倾身越过桌子给程濯递火,自己嘴上也咬着烟,含糊又语调轻慢地问:
“怎么忽然喜欢这款?瞧着好闷,有点没意思啊。”
吐出的青灰烟气在灯下团团逸散。
程濯面色看不清楚,声音是哑的。
孟听枝走了神,一下就错过了程濯说的那几个字。
之后有人环顾一圈问道:“乔大小姐呢,今天怎么没来?不凑热闹了?不像她啊。”
徐格丢出几张牌说,人在国外来不了。
孟听枝把门轻轻关好。
回到刚刚透气的廊窗,将手臂搭在上面。
她手里握着程濯的打火机,底端泛着盈盈绿芒,按一下打火石,橘蓝火光倏然窜出,抖一抖就被潮湿夜风扑灭。
她刚刚在备忘录里写,这个暑假要学德扑。
过了一会儿又自暴自弃地删掉。
有些机会,很难有第二次的。
“借个火?”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婉转声线,字腔里透着幽幽媚气。
孟听枝转身,看见一个穿丝绒旗袍的女人,步态摇曳生姿,带笑看着她,一语中的地问:
“第一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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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包厢,那个叫雪娆的女网红喊她去玩骰子。
孟听枝最后喝多了酒。
她输得痛快。
心想与其清醒尴尬地离开,不如借醉犯蠢,更容易叫人体谅。
但程濯一点都不体谅。
他指间有烟味,捧着孟听枝的脸,头疼地皱眉问:“怎么喝成这样?”
雪娆耸肩说:“她好像不太会玩骰子,跟我玩输,跟别人玩也输。”
孟听枝像个犯错的小孩儿,站不稳,又不敢靠程濯,程濯问了她什么,她没听清,呆呆地“啊”了一声。
他没再问,轻拧了她脸颊一记。
最后天旋地转,她被打横抱起,孟听枝迷蒙眼底划过头顶一盏盏精致的流苏廊灯,红光飞溢。
四面美人图里,映着火,提着字。
字墨灯红,花好月圆。
外面的雨一晚没停,阴瑟瑟的,淅淅沥沥的雨丝,将靡躁夜色隔出一道清冷屏障。
身后的人没有撑好伞的方向,雨滴簌簌几滴落在孟听枝脸上,她像只被惊扰的小猫,人一蜷缩,皱眉轻哼着,往程濯怀里躲。
水迹凝成一股,滑进程濯的衬衫上,瞬间洇透。
程濯不轻不重回头觑了一眼。
他那一眼清明凌厉,不染半点软怠酒色,像能把人看穿,女声连忙懊悔地把伞打正,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程濯把孟听枝抱进车里,车子开出宝岱广场。
许是从来没有醉过酒,这种猫抓似的烧热难受得要命,胃里翻天覆地。
孟听枝却还能凭那股潮润的木质冷香,分辨出这是程濯身边。
她瞥见车外灯流,不知自己清醒了几分,人倒是大胆了。
手指攀上男人的衣角。
“我哪里闷?”
程濯垂眼,无声看她。
“我也想和他们说话,只是不熟,我又不认识他们,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不是闷,我不闷的……”
她眼角的生理性盐水不是牵动情绪流出的,可滑落眼眶,沁入程濯手心冰凉的纹路里,却实打实能搅乱心绪。
他面相冷情,孤松疏月似的皎矜,乍一看就觉得这人应该不懂人间疾苦,遑论体谅小女生的三分柔肠。
也从来,不太有女人敢在他面前哭。
他没见过这么委屈的小姑娘,不过被人说一句闷,仿佛天大的罪名压在她身上,要叫她难受死了。
程濯弹了烟灰,手指轻捋着她单薄背脊,生怕她下一口气就喘不上来。
孟听枝太热了。
准确来说,是一种陌生的燥,像由内往外烧,野火燎原般将她藏了好久的心思放出来。
她动作轻得像羽毛,慢慢抓起他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蛋上,泪水不要钱的流,人却安安静静,只歪着头,瞬也不瞬地看他。
眼角鼻尖都是酒意染透的一片绯红,眼泪大滴大滴,心惊胆战地涌着。
叫程濯见识了一把仙女式落泪。
她喊他。
“程濯,我下次帮你看牌好不好?”
她抱着程濯的手晃,声音软得发粘,像猫。
男人手臂不知巧合还是有意地落在她两胸之间,单薄裙布隔不住一身发烫的温软灼热。
也像猫。
程濯眸色静然,半晌后又微微下沉,不动声色抽出手,暗窥她眼底细碎的失落。
过几秒,他挡住她揉眼的手,拇指先一步覆上她的脸,柔柔揩走她眼下的一小片湿意。
小姑娘怔了怔,仰头看着他,眼角坠泪,纯得像一张任人挥墨的白纸。
男人对女人麻不麻烦有与生俱来的预估能力。
这小姑娘性格闷,心思又细,还挺能哭,想想的确没什么意思的。
没准以后胡搅蛮缠还挺难应付。
人常说缘分天定,实则是人为居多。
如果在寿塔寺,他没有鬼使神差的回头,打火机不会丢了。
如果那晚想起那截白皙脖颈呛了烟,呛了就呛了,没打那通电话,手上现在也不会有这个麻烦。
孟听枝知不知道他那声轻叹背后是什么意思。
只觉得脖子后面痒痒的,有温玉似的手指绕过耳际,捏了捏她的后颈,顺势就把她揽近了,抱在怀里哄。
“半句不好听的话也不能听?孟听枝,你挺难伺候。”
气音撩人。
她嗓口发紧,忽然就想碰碰他发出这样声音的喉结。
她也的确那么做了。
悄悄划了一下,他喉咙滑下去,孟听枝乖巧停在原处等它回来,指尖被硬物轻轻一顶,她眼里神采忽现,划过一抹稚气的惊喜。
程濯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这就是你的礼物?”
孟听枝趴在他肩上,跟他说了蛋糕的事。
少女软腔里藏着浓浓心机,仿佛自己的蛋糕不出色也要怪一怪旁人,倘若不是他人气过分高,她兴许会鼓起勇气捧着蛋糕,到他面前展示。
车子往回开,恰好到整点,宝岱广场的喷泉在表演,水色映着霓虹。
程濯坐在车里打电话,跟人描述那盒不出彩的蛋糕,电话里的人边找边问,其他蛋糕要不要送到他家。
“其他不要。”
孟听枝听到这四个字,在窗口里眯起眼,雨丝酥润,心头一时涌起春风般的滋味,难以形容。
她转过头,醉眼晶亮,“下面还有一张贺卡,灰色的。”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在晦暗里轻笑,对着电话转述,“有张贺卡,灰色。”
她从透气的车窗回到程濯身边,程濯抹一把她脸上的湿凉气,“还难受吗?”
她摇摇头,等着蛋糕来。
车子就停在会所门口,服务生很快就把蛋糕和贺卡送来。
纯白奶胚,叶片形状的装饰,中间写着:程濯,生日快乐。
杏黄的奶油字,竟是瘦金体。
鹤首凤尾,程濯的濯字,笔画很多,写成这样的疏落好看要花不少功夫。
孟听枝满心期待,“要尝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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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城离苏城的市中心有四个多小时的车程,赵蕴如晚上下了戏,推了一个中国电影的采访和品牌方的线下商演。
司机风风火火驱车,这才神色疲惫赶到柏莘会所。
程濯的车她认得,但此时程濯车上的女人她不认识。
雨丝濛濛,她看得眼眶酸热。
“稀客啊,赵大小姐,这回连个助理保镖都不带就往我这儿跑?金霖路可不缺狗仔啊。”
赵蕴如极快收了面上不虞的神情,转头看见穿水天蓝旗袍,摇紫檀扇的女人——柏莘会所明面上的老板薛妙。
“她是谁?”
赵蕴如没点名,甚至没有伸手指那辆升起车窗开走的车子,声音冷淡又充满妒气。
彼此却心知肚明。
她喜欢程濯的心思,一早就在这个圈子里昭然若揭了。
甚至今晚为什么连个助理保镖都没有呢,因为程濯不喜欢前拥后簇的女人。
其实他也没说过不喜欢,她自己猜的。
乔落每次单枪匹马被狗仔拍被娱记拦,砸人机器的事没少干过,他听了,不觉得这样的女人粗鲁霸道,会笑,说乔落你行啊,拳没白练。
薛妙手里悠悠打扇,仰头看着一整天没下断的雨说:“程濯今晚带来的,听说是个女学生。”
第8章 风水好 热搜第一就是乔落
7月2号最后一场考试,当天下午三个室友就拖箱子扛包,迫不及待离了校。
3号早上,孟听枝回去,女宿楼厅人烟寥寥。
回寝室要路过洗衣房,孟听枝听见隔壁雕塑专业几个洗衣服的女生在聊天。
内容从美院的真假名媛延伸到某个即将在世腾艺术区再开个人展的学姐。
这位学姐在整个苏大都有名,艺术造诣很深,社会成就是近十年的美院天花板。
“她们专业是不是风水特好啊?”
话落,几个女生就瞧见这个风水特好专业的孟听枝,满脸困倦木然路过洗衣房。
“唉,孟听枝!”
提出风水论的女生喊着。
“听周游说,你们班这个暑假要去采风?去哪儿?院里有没有补贴?”
孟听枝揉了一下脸,问题几乎没有过脑,她处于一种没睡醒的状态,“不知道,张老师还没说,补贴估计不好申请。”
外出写生采风被列入美院的教学大纲,属于教学任务之一,几乎每年都有。
学校有时候会出经费补贴,但限制很多,美院学子大多家境不错,有的学生也不太乐意占学校几百块的便宜。
那女生说了两句她们班去年采风的事,然后看着孟听枝难看的脸色关心道:“你脸色好差哦,周游昨天就走了,你怎么还没回家啊,你要不要补一觉再走啊?”
“嗯。”
回到宿舍,孟听枝爬上梯子,人朝下一倒,紊乱的神经在床铺熟悉的晒被香气里慢慢安稳下来。
空调温度开得偏高。
孟听枝捂着被子睡,一觉睡醒,脖颈里闷了一层热汗。
她慢慢睁开眼,宿舍里光线明亮,身体有种感冒痊愈的轻盈感。
枕头旁边手机响个不停,她还以为是程濯打来的,看到来电显示,她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喂,妈。”
阮美云喜欢看港台警匪爱情片,音量打足,她家小楼就像个普法打恶的分支点,阿sir掏证发言是他们家常年的背景音。
她嗓门亮又阔,能压得住背景音。
“哪天回来啊?你们学校怎么回事啊,放假也不给个准确时间!”
是有准确时间的,不准确的是孟听枝不知道参加完程濯生日后会发生什么,她未雨绸缪,留足时间,之前含含糊糊应付了阮美云。
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下床洗漱,孟听枝从门后拖出一只小行李箱,收拾了几件衣服几本书,画具是另一个手提包。
从苏大美院到秀山亭站,一号线转三号线,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跟拥挤到箱子都差点脱手的一号线比,驶向老城区的三号线明显人流骤减,孟听枝慢慢吞吞上车,还找到了一个空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