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了,身边有人的日了它过了快一年,一开始不习惯,会忘记房间里有人在等着它,半夜梦醒会忘记身边多躺了个人。
偶尔必须面对没有光线的地方,无法控制的紧张,手掌中就多了一只小手,紧握着它,紧靠着它。“阿森你是不是看不见,走吧。”
“阿森你的夜盲症既然不是先天遗传的肯定能治,我猜你就是太挑食了,我仔细查过了,像你这种情况,”他认真看它的眼睛,说它的眼睛明明很健康,没问题,“肯定只是缺乏维生素造成的,平常又没人管你,”他笑了笑,眉眼甜的像抹着蜜,“也没人敢管你吧,所以你这就是缺了什么。”
“阿森,阿森。”他一直这么连名带姓的叫它。很少有人会这么直呼它的姓名,只有他,整天这么叫,时间长了叫的它也听习惯了。声音甜,像水果吃多了,嘴里也甜,吃起来甜的勾人。
阿森随意闲走,蓦地想到秦三,暗恨这个蠢才连个丫头也哄不了。
秦三被林未找去过后,过几天自己找它自首。它想如果没有秦三这件事,或许也不至于闹到眼下这种地步。
它第一次试想林未说的换位思考,它无法接受换位思考!
阿森一个人从楼上下来,遇上了苏以才打断了它越走越暗的思绪。
“这么晚不睡做什么。”
“你不也没睡么。”森阿回。
阿森白了苏以一眼,朝客厅去,苏以习惯性的跟上。
“会煮东西吗?”阿森突然问。
“不会。”
“面条呢,”
“……不会。您饿了?我叫人起来煮。”
“没有。”阿森不悦的看苏以一眼,“跟你聊天,聊天不会吗?”阿森话音刚落,苏以递来一根巧克力。
“您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巧克力不错。”
整栋别墅都有夜灯,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落下。两个大男人,都长的极高,阿森低眼睛看,苏以直接将巧克力塞进它手里。
“要不您还是再去说点软话把人接回来,这么天天失眠也是难受。”
“……”
最后苏以是被阿森一个眼刀扎走的,但苏以临了还是补了一句,“省得整天顶着两个黑眼圈。”
阿森拿着苏以的巧克力进了林未的工作室,工作室门口就有一盏灯,它开了那盏灯进去,东西都搬空了。它坐上沙发,沙发角上有一条薄毯,大概是林未之前用的,叠的整整齐齐的,就放在沙发角上。它拿起来,靠近鼻子一嗅,果然是他用过的,这大概是这个家里唯一能闻到林未味道的东西。
阿森没有回房间,它就窝在沙发上睡了一夜,这一夜算是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霞姨看到阿森从工作室出来,还纳闷,它这一大早去书房干什么了。
苏以说它顶着两个黑眼圈,阿森早晨刮脸的时候才细看了一下自己,真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冲澡的时候更是确定自己真是哪儿哪儿也营养不良了。
也许不是想他了,就是想女人了?如果事情就是这样,倒简单了。
阿森将浴巾狠砸在墙角,一大早的就火气冲天。
床上没人,房间里没人,没人替它挑好衣服挂在镜子旁,没人在餐桌上替它料理好食物,没人希望它早点回家,没人拉它缠它要抱要亲吻。
吃了东西就走,甚至不吃也没人管它。
阿森没有发法,在这个家里的每一处角落,它都能看到一个人的影子。
*
阿森不提去春江花苑的事,苏以也就不主动汇报那边的情况。这件事就是根钉子,它要想起来了,一整天准没好事。
阿森身边的人都避讳着触碰到这件事,也不知道它对这件事到底怎么想的,却有人偏偏要撞上来。
下午,阿森开了两个会,刚从会议室出来,一个陌生男人却堵上来。“您好,您是祁先生吧,我是苏女士的离婚代理律师,那天打过电话的。”
这一句话出来,阿森身边的人头皮都麻了。阿森冷的像铁一样的面皮更是一点点黑下来,最后让人跟它进办公室,那人还一点不自知的就敢跟。
最后只有景洪和苏以一起进去了,其它人,包括董事长办的人都在外间莫明紧张,等着。最后那律师出来的时候,有五根手指印鲜红的挂在脸颊上,抱着它的公文包,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
看着都疼。
律师不单被扇了巴掌,还被阿森质问的哑口无言,让它没了告阿森打它巴掌的底气,倒还显些要赔偿阿森的名誉损失。
律师虽然年轻,但也从没吃过这种亏,从未遇上过这种高文化的流氓,真是惹不起,这案子就是给双倍代理费它也不敢做了。
律师刚走一会儿,苏以就出来了,问这人是怎么上来的,一个年轻小秘书唯唯诺诺的上前:“它就告诉前台说什么董事长太太的离婚律师,我想如果不让它上来只怕影响不好,就领上来了,我也问过陈主任的。”
苏以脸更黑了,这么说来现在是大部份人都知道啦?
“但是我警告过前台,如果这件事传开了就唯他是问,他应该不敢瞎说的。”秘书年纪轻轻,人倒很活络,说完又赶紧补了一句,“我们也不可能乱说的,董事长这么好,怎么会离婚,一定是那个律师脑子出毛病了。”
*
阿森这段时间以来脸色就没有明朗过,今天更是差到了极限,最后天色刚暗下来,它就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高高的人,黑深深的穿着,一阵寒风的走过。
门口刚要送资料进去的两个秘书呆在门口,董事长被离婚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但没人敢交流。
这怕不是真的吧!
这太太是怎么想的?
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不担心它乱搞,这个男人眼里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脾气是臭了点儿,但也是可以忍的地步。
苏以带人跟上去,从电梯下楼,阿森大步的走,身后几个人一路追,一路到车边。停车场有个区域全是豪车,阿森拍了一辆,向苏以伸手,“钥匙。”
老爷子眼快腿快,赶紧递上。
阿森绕到车头,上了驾驶室。两座的跑车,苏以忙上了副驾驶,其余人都挤上了奔驰。
城里不可能飙车,但阿森开出了车子能跑的极限。它几乎就没怎么松过油门,一路穿梭,跟着它们一起出来的奔驰很快被甩的连尾巴也看不见。
苏以知道阿森心里不痛快,也不阻止它。
“喝酒去,怎么样。”车开的很快,它还要侧脸过来说话,苏以默默握了车顶的把手。“您高兴就行。”
阿森看苏以握把手的动作倒扯了点笑。“怎么,害怕?”
“害怕倒不害怕,就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阿森侧回脸去,更是将油门踩到底,一路去了城北娱乐城,引擎的轰隆声引了不少关注。
阿森12岁出的国,24岁才回来,在安城朋友不多,恒兆这个发小算一个。恒兆是个没心没肺没压力的富二代,家里老子还算年轻,上有个哥哥顶着,家庭关系简单,所以才有它拿着大把的金钱和时间满天下的逍遥快活。
和恒兆私混的人少不了都是安城非富及贵的公子哥,自然都认识阿森,阿森今天来者不拒,敬酒的,混脸熟的将它围了个水泄不通,凭它酒量再好也招架不住,苏以冷坐在角落里看的直皱眉头。
这哪是和它来喝酒了,这就是来找灌的。
一直待到十点多,阿森已经有了醉态。苏以接了个电话,脸色暗了几分,挤到阿森身边,和它附耳,“有坏事来了。”
阿森头仰靠在沙发上,只是用眼珠睃苏以。
苏以再靠近,“三叔的人回来,原因不明。武龙下午在安城露脸了,带了好几个人回来的。”
阿森立刻酒醒了一半,坐直身子,“下午怎么不说!”
“才得到消息。”
两个人从娱乐城出来,老爷子一行人等着,幻影已经靠在路边,阿森上了车,苏以又说了些了解到的关键信息,阿森眉头深锁,最后它让先去春江花苑,苏以在副驶驾回头。
“去把人接回来。让他一个人在那边,谁也别想睡安稳觉。”阿森冷道,捏了捏眉头努力让自己醒酒。
苏以对驾驶室的老爷子点了下巴,车子起动。
作话:
苏以:其实我们是睡得安稳的,毕竟又不是我们媳妇。
第34章
春江花苑,五楼,祁明泽手上带着双隔热手套,将烤箱里刚刚烤好的面包端出来,浓郁的香味瞬间溢满厨房。林未认真的嗅了嗅,朝祁明泽坚了个拇指。
有祁明泽整天的陪伴照顾,林未精神已经恢复正常,至少在祁明泽看起来是如此。
一天晚上,他们两个合伙喝了三瓶啤酒,林未将大部分的事都告诉了祁明泽,所以祁明泽当即就决定了辞职,便更是安心的在这里陪着林未,每天都换着花样的,把毕生所学都做给林未尝了。
面包出来,祁明泽还在做花样,林未双手闲撑在灶台上看祁明泽做这些,白净的脸上有了些许血色。
“未未,要不咱们自己开个小店。”
祁明泽看了林未一眼,窃笑,“我暂时还没这个自信。”
“我看很好了,比楼下卖的好多了。”
“你就拿我跟楼下的比啊。楼下人家那就是养老产业,就没想干好。我要做,也要做的红红火火才好。不着急,反正我也没钱,等攒了钱,我技术也成熟了。”
林未抬了一边胳膊,压上祁明泽的肩膀,拍了拍,“半年,再过半年怎么样。我出资,你技术入股。”
祁明泽回头看他,林未弯了下唇,“别看了,把我看穿了我现在也没那么多钱,咱们再等半年。”
“我才不要你的钱。”祁明泽说。
“可是我想要你的技术。要是你做的太烂,我也是要撤资的。”
两个人正说话,外头门铃声突然响起。好几天没有点过外卖了,除了外卖没人会来摁门铃,况且还是这个时间点。
客厅里的钟十点多了。
俩人同时莫明觉得来的人不会是受欢迎的。
林未脸色在一点点变白,实际上时间还是太短,他并没能从突然垮塌的世界里真正走出来,所以他还需要用时间来逃避那些人,那些事。
祁明泽看得清林未脸上的变化,他轻松一笑,只是笑容里有无法掩饰的僵硬,“是不是隔壁的李大妈哦,他嘴碎得很,早上买菜回来遇上了还硬跟我掰扯物业费的事,还骂楼下的邻居,别人家投诉他们家吵,要他们在家动静小点儿,他让人有本事买别墅住去。我看这人就是个扛精,遇到谁都得跟人闹矛盾。”
祁明泽叨叨叨的出去,身上还栓着围裙,门铃响了一阵没反映,大概是不耐烦了,祁明泽刚走到门口,外头就改拍的了。“啪啪啪”几声吓的祁明泽一激灵。
从猫眼往外看,果然是那个男人。
阿森端正的站在猫眼中央,西装革履黑深深的,离的近的半张脸是苏以。
祁明泽心脏碰碰跳,站在门前,外头还在拍,他不敢开门,也不敢一直不开门。
门外,苏以拍门,阿森一把将苏以从门边扒开。
“文明点儿。”阿森不悦的上前,亲自继续摁门铃。
隔壁,祁明泽口中的李大妈在家是忍了又忍,总算忍不住这吵声了,“哗”的将门拉开,“大半夜的你们在这儿拆……”走廊上,灯光明亮,五六个男人,一个比一个高大,个个黑西装,柱子似的立在那头的门边,话到嘴巴,李大妈舌头打了转,“拆门拆的挺辛苦啊你们。”缩回了头,唰,将门合上了。
阿森回头看看身后的人,人桩子似的。它朝苏以支了下巴,“都去那边等着。”
苏以领着人退了。
门里,祁明泽一直看着外头的动静,做了好半晌心里斗争总算开口,“你走吧,你们都离婚了,小光不想见你。”
阿森听到声音,默了片刻,沉声道:“不想我让人拆门,就给我打开。”
“你,你开玩笑吧,”祁明泽抬头看了看门框,好像挺结实的吧。
门外男人的声音很有力量,“不开玩笑。”
祁明泽犯了难,他完全不怀疑阿森的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只得开了。门开的一瞬间他闻到一股酒味,心上一紧,它这是喝了酒来撒酒疯?
祁明泽就堵在门口,鼓起勇气拧着眉毛,狠瞪着人。
阿森看祁明泽,冷着的眼睛倒软了点下来,“劳烦让一让,我有话跟他说。”
阿森说话的语气始终都有点重,祁明泽真是挺怕的,但还是不让,“他没话要跟你说。”
静默了片刻,阿森眼神认真了几分,沉声道:“我不想伤你。”这是警告。
祁明泽头皮一紧,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背后传来林未的声音。
“未未,”林未从厨房出来了。
阿森抬起眼睛,两周时间不见,对视的一瞬间,阿森竟然感觉心上一震。
它直直的看着林未,一步步出现在视线里,那双像桃花一样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温度传给它。
它不进也不退,定定的站了好久,才将目光从他脸上向下移动,移到他的脖子,肩膀,露在衣袖外的瘦手。
林未就只是冷冷的看着阿森。两周的时间,竟像恍如隔世。一个明明时时挂在心口,日里思夜里想的人,一想到只能是满心满眼的阳光,然而却突然就可以成了个最可恶,最伤人,最刺人的存在。
“我们有事要说,你回避一下。”阿森这才走进来。这话是对祁明泽说的,眼睛却一刻不从林未身上挪开。
祁明泽被阿森逼的退开,他瞧了眼林未,打算还是走开。
“未未,你不用走。有什么话,长话短说吧。”
“离婚这么大的事长话短说不了吧。”
林未冷淡的面孔微变。
祁明泽犹豫了会儿,还是自己进了房间。
酒精作用,阿森脸色微红,“你请的好律师惹祸了,今天跑到公司里乱嚷嚷,现在传的人尽皆知。老爷子身体什么样你知道,所以婚是暂时离不成了,你还得跟我回去。等过了冬天,老爷子缓过来了,那个时候我答应你,行吗?”